少女与战争 第435章

　　这颗子弹理所当然得偏离很远，打在了夏树附近的街道墙壁上。

　　但夏树不惊反喜，因为这颗子弹一下就打破了眼前的僵局，让她看到了自己努力的成效。

　　夏树毫不犹豫就瞄准子弹射出的那个孔洞，对准孔洞上方两寸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但子弹穿过围墙以后，却没有打中野影鹿的脑袋。

　　因为野影鹿早有预感，开出一枪后就连忙滚动着身体离开了那个点位。

　　等夏树的还击打空以后，野影鹿又从新一个孔洞瞄向夏树的方向，再次盲狙了一枪。

　　不得不说野影鹿还是有那么点东西的，第二枪和第一枪相比，射击准度又高了不少。

　　这一枪更加靠近夏树的身体，也让她稍稍有了些警觉之心。

　　但夏树完全没有转移位置的打算，而是抓住对方开火的那一瞬间，又对着墙壁打了一枪预判枪。

　　这一枪又预判了野影鹿滚动的位置，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惊出野影鹿一身冷汗。

　　想来夏树已经开始反抓野影鹿的心理预判了。如果有人愿意在事后对这场对决进行研究，就能看出来这个时候的夏树，对野影鹿的翻滚距离是有个准确预估的。

　　不过具体到个人的身体数据差异，这个滚动距离可能有长有短。

　　幸而野影鹿的“横截面积”稍微比标准女性的“周长”少那么一丢丢，不然夏树的这一枪，她很有可能就已经出去找郁结神奈聊天了。

　　而这一枪过后，夏树就忽然停了下来。

　　野影鹿稍等一会，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开出下一枪。

　　她也不确定现在是等待好，还是继续好。但是这时候，经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她只能遵照自己的直觉行事。

　　按照常理来说，对方此时应该已经变换了自己的位置。但是野影鹿还是觉得，那个人应该呆在原地没有过移动。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想要杀死自己的。

　　正因为杀心过重，所以那人不会让自己觉得一丝机会都没有。

　　这就像钓鱼，鱼饵挂钩，总会留出一点饵料，让鱼能够尝到一点甜头。

　　如果完全不给野影鹿可乘之机，那夏树可能就会面临一个龟缩到极致的对手。

　　那夏树恐怕会花费比现在多出十倍百倍的精力，才能吃掉野影鹿。

　　既然如此，稍微冒一点风险，然后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所以野影鹿在犹豫了一阵以后，还是对着刚刚的预判位置，继续打出了第三枪。

　　这一枪过后，野影鹿强忍住了自己下意识产生的翻滚念头。

　　她预判了夏树的预判，硬生生让自己停留在了原地。

　　但预料中的射击并没有到来，对方迟迟没有动手，似乎失去了预判射击的兴趣。

　　野影鹿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

　　为什么没有预判？为什么不开枪？

　　她一时没有想通这些问题。

　　但是正当她要放下心来的时候，一颗子弹忽然从她正面的围墙上贯穿而出，擦着她的右耳便飞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让她的产生了极为严重的耳鸣，她面色痛苦地捂住耳朵，一下子就翻倒在地。

　　夏树看着围墙上的弹孔痕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不知道这一枪有没有打中目标，但这种预判与反预判的心理博弈，夏树相信没人能比她更强。

　　但她还在等，等一个征兆。

　　一个让自己明白对方已经走投无路的征兆。

　　到那时，她才能给对手，一个无法拒绝的致命诱惑。

　　野影鹿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次心理博弈上的失败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自信心。

　　但她还没有放弃。

　　或者说属于一个狙击手的尊严，让她不愿意就此放弃。

　　野影鹿捂着耳朵，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黏着碎石。

　　那些细小锋利的石粒在她脸上刮出的细密伤口，让她显得非常狼狈。但最为令人心疼的，还是从她耳朵里流出的鲜血。

　　此时的野影鹿，并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能再度从弹孔里向外看去，看向了黑洞洞，没有尽头的深夜街道。

630.先给她希望，再给她绝望

　　夏树所在的街道一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野影鹿也不知道夏树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离开。

　　不，不可能离开的吧。

　　自己已经陷入绝路，现在就是干掉自己最好的机会。换做是自己，这个时候会轻易放弃吗？

　　没有理由的吧。

　　而这个时候，自己的一切挣扎似乎都只是困兽之斗。

　　还有一点翻盘的希望吗？

　　已经没有了。

　　这个时候要期盼的，只有奇迹，只剩下奇迹而已。

　　但是什么样的奇迹才能让她翻盘获胜呢？

　　野影鹿想不出来。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

　　然后把一切交给天意。

　　野影鹿沉思良久，又观察了很长时间街道的对面。

　　但枪洞的视野太差，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于是只能冒险拿出带在身上的镜子碎片，向着出口那边缓缓探了出去。

　　这是极度冒险，又极度暴露的行为，不到万不得已，野影鹿一点也不想这样做。

　　但她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是的，现在就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之时。

　　她用镜子碎片观察着对面情况的时候，身体也极度压低，几乎全身都贴在了地面上。

　　而夏树也没有让她失望，非常干脆就向着围墙上开了一枪。

　　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的。这种踩着生死线进行试探的行为，让她的身体随之颤抖，背脊感到一阵阵的发凉。

　　幸而在那一瞬间，野影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夏树开火的位置。

　　她果然没有移动，果然还呆在那里！

　　夏树看到那块碎片飞快地缩回围墙后面以后，也是一阵深呼吸。

　　要说夏树完全没有压力，那是骗人的。

　　刚刚从那边飞过来的子弹，已经贴到了夏树的身侧，甚至崩出来的石头她都感觉到了。

　　虽然野影鹿现在已经心态大崩，但她确实距离盲狙击中目标只差分毫。

　　只要再有足够的耐心，再有足够的时间，她真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击中夏树。

　　所以夏树不打算再给她足够的机会。

　　她要彻底结束这场隔着围墙的狙击对决！

　　野影鹿此时已经在枪眼前面架好了枪，闭上了双眼。

　　她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一枪上面，这是一场走投无路的豪赌，一场绝望中的奋起反抗。

　　闭上了双眼后，野影鹿的感官似乎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了。

　　她似乎在脑海中已经构建出了一个模型，一个位置详尽的地图模型。里面有街道、围墙、她还有街对面的那个人。

　　那人的样貌似乎都在她的脑海中描绘被出来了。

　　是夏树！

　　而夏树手上拿着的狙击枪，还有她身上披着的吉利服，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野影鹿知道这是她的想象，但她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觉得自己已经清楚地构建出了现在的状况。

　　而她自己手里握着的狙击枪，也已经通过围墙上的枪眼，瞄准了“夏树”所处的位置。

　　她认为自己已经瞄准了夏树。

　　随后她缓缓呼吸，沉心静气，稳住了所有不安与绝望，把自己的狙击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再然后，野影鹿便决绝地扣动了扳机。

　　“砰——”

　　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预想中的反击并没有到来，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野影鹿，根本没有想好下一步的动作。

　　她已经放空了自己，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留下了完成这次完美盲狙之后的残心。

　　但对方毫无动静，于是野影鹿渐渐找回自己，并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发生了什么？自己打中了吗？

　　她真的有可能打中这一枪吗？

　　野影鹿自己都无法相信这种事情。

　　但反击确实迟迟没有到来，对方确乎已经没有了动静。

　　于是野影鹿又拿出那片镜子碎片，对着围墙出口观察起了对面的情况。

　　没有攻击，也没有反应，幽深的街道黑暗如常。

　　似乎自己真的打中了对方。

　　奇迹似乎真的发生了。

　　于是野影鹿立刻陷入了患得患失的狂喜状态。

　　但她还是不太敢做出判断，便再次架起枪，又对着那个地方再开了好几枪。

　　这后面几枪的准头就没什么值得一谈了，连她自己都对这几枪没什么自信。

　　这时右耳耳鸣带来头痛已经让她有些失去判断，她认为这个时候或许应该更大胆一些，过去看看究竟有没有达成自己想要的战果。

　　于是野影鹿便深吸一口气，向着出口处极快地进行了一次探头的动作。

　　没有反应，确实没有。

　　野影鹿见状，便更加小心翼翼地架着枪，向着街道对面侧了侧身子。

　　漆黑的街道仿佛某种择人而噬的怪物，带着某种恐怖的静谧感。

　　难道自己真的打中了？

　　野影鹿如此想着，正打算探身而出。

　　忽然，一颗子弹就精准地洞穿了她的脖颈。

　　看到枪火闪光的那一瞬间，野影鹿仿佛看到了夏树的那张古井不波的平静脸庞。

　　她一点挣扎也没有，身体就绵软地靠在了地上。

　　当夏树谨慎而冷静地小跑到街道这边的时候，野影鹿正双手按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努力地进行着呼吸动作。

　　但子弹已经完全贯穿了她的大动脉，鲜血正如泉涌一般从她的指尖处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