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113章

　电闪之间，八百比丘尼的下半身便被劈断，四肢利落断裂，转瞬间被削成半具无法反抗的人棍。

　这不是为了虐杀，而是为了压制她的能力。面对这种大魔、凶妖同等的大怪物，稍有迟疑就可能被反扑。

　但即使身成残骸，八百比丘尼却在雷击声中仰头大笑。

　“哈哈哈！厉害啊，「雷普真人」……不用「银币」的权能，也能把我打成这副样子……我服了，确实是服了……”

　“笑什么笑。”

　齐醒也降到岩岸边，神色冷峻。

　束缚术对她无效，「主宰」也无法影响这类分润「银币」权能的使徒。他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把这疯女人拆个稀巴烂。

　希望这笨办法有效吧。

　“别废话了。”

　他说，

　“你这一切到底是有什么计划？想搞什么鬼？你背后那位「银币使者」是什么来头？”

　“乖乖说出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继续负隅顽抗，你也听过「雷普真人」的手段。”

　「雷普真人」的手段，那当然就是那些以暴制暴，恫吓群邪的手段。他若下定决心动手，不止是挖邪修的卵，抽妖女的胎，连祖宗都能一起抓去炼器。

　话又说回来，若真把八百比丘尼这匪夷所思的苗床身躯拆了炼器，他都不敢想会炼出什么鬼东西。

　但连齐醒自己都觉得恶心，所以不太想尝试。

　然而八百比丘尼似乎压根没听见。「无极震禅」已将她身体打得稀烂，打得残破不堪，她却仍在沙哑地笑着。直到咳出几口血，才缓缓止住笑声。

　然后，她微微偏头，语气忽然变得沉静，甚至有点悲悯。

　“「雷普真人」，我确实，已经输得彻底。”

　“但这不代表……我们这些白神的使徒，孔雀王的门徒，就全都败给您了呀。”

　她抬起只剩一半的断臂，向四周比划了一下，像是在示意，

　“您觉得这个「里界」深层，是在喻示什么样的神话？”

　齐醒保持警惕，扫视四周。

　其实这并不难猜。毕竟齐醒是懂日本神话的。

　无边无际的血红色羊水大海。

　从天而降、搅动海潮的巨大神矛。

　这不正是日本神话里的创世神话——「产国神话」吗？

　《古事记》中是这样记载的：至高的别天神，赐予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二神「天之琼矛」。男女二神便站在天上，用天之琼矛伸入大海中搅拌，提起时，矛尖滴下的水便凝聚成岛。

　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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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神降落在这座岛上，竖起天柱，建造宫殿。男神伊邪那岐用自己身上的雄元之处，合于女神伊邪那美的雌元之处。于是「阴阳始交为夫妇」，产下子嗣。

　他们先生出水蛭子，是发育不全、无手无脚的畸形儿。于是被二神夫妻放进苇船，流放海中。

　然后继续生啊生，他们就将日本的本州、九州、四国、淡路、壹岐、对马岛、隐岐群岛、佐渡岛等八个岛屿全部生出来——这便是日本的造国神话了。

　没错，日本的创世神话就是男女始祖二神夫妇在海上，不停敦伦把国土生出来的故事。所以才在学术上被称为「产国」神话。

　其实这也没啥不好。毕竟和非洲黑叔叔那种，罗马尼玩过的那个射█创世神话相比，夫妻敦伦生子创世可谓是非常健全的。

　现在再回来看看周围的「里界」景象。大海是创世之初的大海，从天而降的巨矛是「天之琼矛」……然后海岸边还有一条死去的水蛇，身躯如山岭般巨大。

　血海、搅动大海的神矛、还有被冲上海岸的「神之尸体」。

　奇怪，最后这条死蛇是哪里来的？

　“我们「真佛教」，亦即白神的信者、孔雀王的门徒。一直以来的信仰，都建立在一个根本真理上。”

　八百比丘尼开口，语气既像是低语，又像是神启。

　“这世上所有的神话与宗教故事——究其本质，都只是对孔雀王与天外之神斗争的重演。”

　“这片世界的真正缔造者，是伟大的白神，是孔雀明王，是真佛。”

　“但这个世界却又是残缺的。因为两千年前，「黑神」从天外降下，在髑髅地打败了我们的白神，杀死了我们的世界之母。”

　“「黑神」改写了这个世界的法理，祂的意志改变了这个世界。”

　啊？？

　齐醒先是一怔，不过立刻又反应过来——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真佛教」，或者说「孔雀门徒」、萨麦尔信徒们，对于这个世界历史的理解。

　从天而降，搅动「世界」的神矛，不就是克制萨麦尔的「朗基努斯之枪」么？

　岸边那具死蛇——想都不用想，当然就是萨麦尔了。

　怪不得萨萨一看到这玩意就不高兴呢。

　难怪这疯女人的「里界」构造得如此精准可怖。

　而更诡异的是，就某种意义而言……

　「真佛教」这套世界观解释，还真不能说他们全错……

　“「雷普真人」。”

　八百比丘尼将那半张染血的脸仰起，直直看着齐醒，

　“我们「孔雀门徒」的目标，就是要解开这世界两千年来背负的扭曲，纠正所有这些残酷的错误。”

　“终结两千年来一切的苦难与黑暗。”

　“让这个世界——回归原初的慈悲与光明。”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了。”

　“当然，复活白神的大业并非一蹴而就，而「黑神」的信徒至今仍在阻挠我们的每一步。”

　她说到这时，笑意忽然变得微妙，嘴角带起一丝隐秘的自豪。

　“为了对抗「黑神」的遗产，为了对抗域外的天魔，我们从第三帝国灭亡前的仪式中……获得了启发。可以让我们无需「银币」，也能调动「白神」的遗产。”

　“其代价是就是将「黑神」的遗产作为枷锁、作为祭品——让我们得以凭人之躯，驾驭白神眷属的伟力。”

　第三帝国？某个仪式？又是钠粹玩意？

　齐醒总觉得这玩意他好像有点耳熟，好像听什么人说过……

　但是，八百比丘尼已经继续往下说：“「雷普真人」。”

　她语气低沉沙哑，却仿佛带着某种即将开启神迹的庄严。

　“在这陆奥之地盘踞了八百余年的虚假「黑神」信仰……究竟为何而存在？”

　“就请您亲眼见证吧！”

　说时迟，那时快！

　她话音未落，齐醒已电掣而动。雷光爆发，拳劲如坠星般轰然砸下！

　这一拳，毫无保留，动的是真杀意！

　但就在拳锋即将轰中她那染血的额头时——

　“噹！！”

　齐醒只感觉自己的拳劲如陷泥潭，无法再前进半寸。

　简直就像他的拳头，打在这整个「里界」上，撞上无穷的阻力。八百比丘尼的头颅近在咫尺，可是一整片空间竟像固定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里界」本身在保护她？！

　八百比丘尼半身埋于岩坑，伤口仍在淌血，整个人却如圣坛中心的祭品，嘴角露出一丝惨烈而庄严的微笑。

　而她最后的咏唱，也在这时缓缓响起：“谨怀敬畏，向您祈祷。”

　“我等在天上的主，”

　“请以光耀之姿纡尊降临。”

　啧！

　齐醒立刻翻掌轰出数道雷火剑芒，光刃如狂风暴雨斩出，直接斩向八百比丘尼——但无用。

　那些攻击仿佛全部砍入水面，溅不起半分涟漪。

　这个「里界」太巨大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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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太久的光阴与能量！几百年的沉淀，早已让它不可能被简单粗暴的蛮力打破！

　更何况——「雷普真人」低头凝视自己右拳。那条焦黑的手臂仍未愈合，皮肉开裂如焦炭，连骨头都泛出微光。

　与此同时，八百比丘尼还在咏唱：“荣哉！以三种神器，对您敬拜！”

　“仪式若成，天理呈现，”

　“待主复活之日，大地重为乐园！”

　她的歌声宛若神明垂怜般柔美，却又如丧钟回荡。

　像是一把禁忌的钥匙，正在缓缓转动。

　……

　几十公里外，新鄉村，十来塚。

　齐醒曾经拜访过的那片宁静的森林公园，那一座完全没有超自然痕迹的「基督之墓」——这时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一道仿佛撕裂天幕的轰鸣，将整座墓丘自内向外炸开，霎时间尘灰漫天。

　究竟是什么从「基督之墓」中炸开，冲天而出？

　那是一道五色的光！

　不是白昼，不是月辉，而是一道白、红、黄、绿、蓝的五色神光，它冲破天穹，飞越山河大地，飞进「杉泽村」——轰然贯入「里界」！

　整个小世界都在此刻剧震！

　而与此同时，就在齐醒面前，那早已死去，伏尸血海之滨的巨蛇尸体……

　此刻却猛然鼓胀起来，颤动，裂开！

　五色神光自那裂开的创口中激射而出。

　巨蛇之尸像蜕皮似得分开了。

　一个新的「生命」从其中缓缓「诞生」。

　首先出现在齐醒眼中的，是六只苍白却纤长的手臂，排列有序地伸展开来，就像寺庙里的多臂观音。

　她的每一只手里，都握着一件光辉灿烂的神宝。

　其一为日轮八咫镜，智慧公正，表王者统治之权；

　其二为黄金稻穗，粒粒晶莹，表永续的丰收与生命；

　其三为八尺琼勾玉，曲折尖勾，主玄命占断；

　其四为长弓利矢，无声裁决，降罚诸般罪孽；

　其五为十握剑，威武壮勇，斩灭污秽；

　其六为酒葫芦，驾驭天象，呼风唤雷。

　她有三张脸，背对背生在同一颗头颅上，每一张脸都戴着能面具。

　正面的脸，笑靥如花，面具唇角上扬，带着耀目的太阳荣光。

　右侧的脸，眉斜目怒，眼中藏雷，似有风暴欲出，正是「须佐之怒」。

　左侧的脸，幽冷孤寂，双眸含泪不语，如月照寒霜。

　三相齐现，却又不可思议的共存在同一颗头颅上。喜、怒、哀，成就她神明之「三意」。

　而她的身体，则被一条长长的金链，自肩至腰层层束缚，竟然交叉缠绕成好似龟贾缚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