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56章

　「雷普侠」就让整座赫库兰尼姆古城彻底沉入无底深坑，湮灭于「众生之梦」！

　但随着「里界」深层显露出来，齐醒看到它，却还是微微一惊。

　「里界」深层，都是和它的神话原型象征关联的。

　罗马尼的神话原型是阿修罗王水持。齐醒读过湿婆往世书，本来还以为这个「里界」的深层会是印度神话里的阿修罗魔殿，又或者是阿修罗与提婆天神争斗的战场。然而他的想法还是太复杂。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

　起初，他看到的是一片大海。无尽的海面在天际缓缓铺展，倒映着苍穹。

　然而随着齐醒仔细凝视，片刻之后，就是一片异样的景象浮现——那蔚蓝的大海被一抹诡异的赤红渲染，仿佛太阳在海的深处融化，化作一层扭曲而妖异的光晕。

　火光闪烁。

　那是大海在燃烧。

　这是往世书神话里，水持故事的缘起。

　烈焰吞噬了浪潮，金红色的火焰沿着波涛翻滚，像是无法熄灭的怒火，将整片海洋都变成了燃烧的深渊。火光映红了天幕，厚重黑烟升腾，与海天交界处的云层交汇，幻化出模糊不清的形状。

　一道巨浪拍起，但水滴尚未落回海中，便已被炽热火舌吞噬，化作灼灼蒸汽，在空气中翻腾、扭曲，在翻滚的海浪间变形，化作无数恶鬼修罗在烈焰之海中舞蹈。

　海浪燃烧，火焰翻涌，仿佛连海的最深处也已被点燃。偶尔，会有一道火柱猛然从海面喷涌而出，如同愤怒的巨兽在深海中咆哮。炽热烈焰瞬间腾空，再缓缓熄灭，化作黑烟沉入燃烧的深渊。

　这是燃烧的海洋，毁灭与烈焰交织，是一个连海神都已弃守的世界。

　几十只头生尖角的阿修罗手持闪亮的奇异兵刃，尖叫着从蒸汽雾中幻化出来，就要朝「雷普侠」围攻。

　但还没等齐醒将它们轰杀，同样落入这片大海的罗马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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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抬起手，一道寒光射来，直接把这些杂兵修罗全部剁掉！

　也对。

　虽然「里界」涌出杂兵怪物是理所当然，可是以罗马尼的性格——齐醒现在也算是有点了解他——肯定不会在自己的惊世一战中，仍由一群杂兵围攻齐醒。

　“既然已识破我的神话，「雷普真人」，便迎接我毫无保留的全力吧！”

　连看都没有看那些杂兵修罗一眼，罗马尼大笑着将他的银币——将神力催动到极致。

　霎时间，一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气息骤然爆发，这一方小世界的空气几乎都被引燃！他的双目幽深如无底深渊，气息狂暴如海上飓风，整片大海都在他的呼吸中颤抖！狂暴的光自罗马尼体内爆发冲出，如汹涌洪流撕裂空气，涌向天穹！

　那不是寻常的光，而是扭曲的烈焰，火中翻腾着异样的金、蓝、紫交织的光辉，如同天神的愤怒，亦如深海的咆哮。光焰不断凝聚、升腾，最终化作一尊贯穿天地的幻象——

　「水持」——怒海之王，天神的叛逆者！

　一座燃烧的阿修罗魔宫出现在「黑色斯巴达克斯」身后，矗立在这片滔天怒潮之上。宫殿内部，幽蓝色的烈焰熊熊燃烧，不灭不息。仿佛三界天地都要在其焚毁之下扭曲。

　一尊六臂阿修罗魔王在宫殿正中昂然挺立。一只手托起狂暴的海啸，另一只手持握湿婆三叉戟，剩下的手臂张开，如要撕裂天空。他的六只眼睛，每一只都燃烧着骄傲的怒火，他的长发在风暴中狂舞，如怒涛席卷天地。

　在他的王座下，无数倒下的提婆天神化作残骸，浮沉于黑暗的海洋，再也无法回归天界。这便是水持的胜利，是阿修罗魔王对天神正法的颠覆。

　吾乃众神之仇敌！吾乃神力的篡夺者！

　罗马尼就站在这毁灭与荣耀的中心。

　他的肉身已化作六臂魔王，气息吞噬天地，身周空气扭曲成旋涡，狂风怒啸。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瞬间，汹涌的怒涛便随他动作一同抬起，滔天巨浪就朝齐醒当头砸下！

　古人常用「移山倒海」来形容神通广大的程度。

　传说里面那种直接把山扛起来砸人的「移山倒海」。老实说齐醒这半吊子仙人还做不到。如来佛祖那样一翻手化作五指山压了猴哥五百年的大能，他肯定是没有的。

　可是罗马尼要在自己的「里界」把沧海之水倒来，狠砸齐醒，操作上却没那么难。

　千钧一发之际，银币弹进齐醒手中，变作一把金色弯刀，流淌着太阳的光辉。他将剑高高举过头顶，手腕一转，剑锋划破空气，勾勒出炽烈燃烧的光环，将他全身笼罩。

　仅仅百分之一秒间，齐醒已经再度变化成黄金的太阳神王，手提巨镰。海浪中央，他单手抬起镰刀，战甲上的金色刻纹便随雷光共鸣。齐醒没有后退，而是迎面朝着巨浪踏步上前。

　“雷霆回应我，狂风随我舞蹈！你手中那柄死神之刃，斩不碎怒海之王的浪涛！”

　罗马尼哈哈大笑。

　其实，齐醒还真就不太会用巨镰。

　毕竟他又没学过那些用奇门兵器的功夫……国内真有学用巨镰当兵器的门派吗？用锄头的门派他倒是真见过……总之齐醒学过的器械武功就只有棍、枪、单双刀剑而已。就兵器而言，他学得真的不算多。

　但功夫深到一定程度，拿板凳挥起也能杀人。

　魔王手臂挥落，狂暴怒涛就要把齐醒彻底吞噬！

　而黄金的镰刀，就在巨浪中绽放雷霆光辉。

　怒涛席卷而来，他不曾后退，而是猛然挥刀，以金色弧光撕裂黑暗！

　“吾乃统御冥府之王，昔日死者，今日神君！”

　“曾被碎裂，曾被复生；大水不能将我淹没——我坐在洪水上为王，直到永远！”

　几乎是在魔王本能的驱使之下，齐醒无意识间，已经念出这些具有真实力量的言语。如果伊莲在旁边看着，听到这段恐怕也要哑然的。

　这就是齐醒的银币，是「主宰」、统御——换言之，也是抗拒自己被别人影响，拒绝被周遭世界吞没的力量！

　死跟疼痛都不值得他恐惧。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我再也不配是「我」。

　随着齐醒口中说出命令，这小世界的巨浪就要屈服于他的意志。

　他镰刀划过，黄金刀光就冲破怒涛，与六臂魔神正面碰撞！

　黑色狂潮试图吞没这雷光，但镰刀的光辉却割裂海水，如冥府之王的判决，让一切归于沉寂！

　“别再自说自话了，罗马尼·多明戈。”

　齐醒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与雷霆闪电和鸣，

　“你口口声声宣扬自己不需要，只因你从未真正体会过爱。”

　“你所谓生命脆弱、感情不可靠，不过是因为你未曾体验过那种心跳加速、让灵魂都震颤的感觉而已！”

　话虽如此，其实齐醒也不过就是个一小时前刚被美少女告白的处男而已。幸好罗马尼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否则齐醒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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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肯定很缺乏说服力。

　幸好本来无论如何，齐醒和罗马尼之间的战斗也只能用最真的厮杀来决出胜负。

　轰破巨浪，齐醒骤然加速，黄金残影撕裂海上风暴，战甲轰然爆发炽烈光辉，镰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就向罗马尼的脖颈斩去！

　罗马尼回以大笑，他的身影骤然化作无数道幻影。金镰落空，六臂魔神出现到齐醒身后，湿婆三叉戟朝他劈刺！

　——但齐醒的镰刀已经顺势回旋，带着死亡的雷光在半空中横扫而过！

　黄金光芒吞没一切，镰刀斩出的轨迹撕碎六臂魔神的残影。海天之间，只剩下两人交锋的震荡波纹！

　砰！砰！砰！

　数百次音爆在瞬间炸裂，两道身影在狂暴电光中交错。他们的战斗早已超越凡人极限，正是在现代再临的远古诸神之战！

　一场太阳与雷霆的神王之光和魔神的大海与黑暗阴影之间的战争。

　每一次对轰，都有无尽动荡一波波滚过「众生之梦」。齐醒将他强劲的金色闪电一次又一次投向罗马尼的大海，而且，他好像快赢了。

　先不说梵天不死赐福的部分——这部分是另外的问题，因为是机制所以没法硬杀——只看纯力量、纯数值、纯战斗厮杀，齐醒身上的战甲至今依旧不曾有丝毫裂痕。

　而罗马尼已经被他用足以至死的力量轰到起码二十次了。用游戏来打比方，齐醒就是已经把他血条打空二十次。只不过每次罗马尼都靠着系统机制从1HP重新刷新到满血。

　先不说这算不算作弊，反正大家都有外挂谈不上谁在作弊，现在齐醒也没觉得烦躁。但他这样打着打着一路打下来，还是逐渐注意到一件怪事。

　其实罗马尼并不算真的很强吧？

　战斗技术，武功水平，完全境界，这些他本来就只有齐醒的七到八成，但这个先不提。重点是，罗马尼他变成的这个「水持」，好像就比齐醒想象中还要弱。甚至感觉……比之前范斯特拉教授强不了多少。

　如果齐醒真把格温德琳骑士团长带过来，没准她真可以在旁边给齐醒当副手打助攻——这事实本身就已经让状况显得很奇怪了。

　这就让齐醒感觉很不对劲。

　“你说我们是同类，我看你并没和我一样强嘛。”

　终于，齐醒甚至打到，都有闲情在战斗中说话嘲讽了，

　“我看你和那些被你搞死的「蝼蚁」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有我一半强度而已。”

　其实这话他本来也就随便说说，罗马尼并没弱到真只有齐醒一半强。

　然而出乎齐醒预料，他这随口说的嘲讽，竟然就让罗马尼眼神霎时一变。

　“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云淡风轻享受着各种厮杀乐趣的黑佬。这时候，脸上居然首次露出恼怒的表情。

　啊？？

　他……他还真就因为这个破防了？

　为啥啊？

　虽然不明真相，但齐醒自然不会放过嘴攻机会——他的破绽是啥？为什么如此突然——难道是因为「一半」这个词很刺激他？

　“不是吗？杂种黑佬，血统是「一半」、身份是「一半」、连力量都只有「一半」，罗马尼……你不就是个半吊子吗？哦，我忘了，你连父母也只有「一半」！”

　齐醒咧嘴笑了，邪恶的笑，

　“什么都只有一半！就你这样，配得上当我的同类？”

　居然人身攻击！甚至还说黑人地狱笑话！好可恶啊！这是英雄该干的事吗？！

　齐醒都很佩服自己竟能一瞬间想到这么恶毒的话！

　“妈的！老子要杀了你！一定宰了你！”

　反正罗马尼这下是真的破防了。

　——说来不可思议，就在罗马尼破防，破口大骂的这一瞬间，齐醒突然就感觉到，在他们俩的脚下，在这片「里界」深层大海的更深处，传来一阵海底地震般的动摇。

　深层大海的更深处，会是什么？

　当然就是齐醒一直在找的，罗马尼的「心室」了。

　「里界」主人心神动摇之际，通往他内心更深处的道路自然会显露。

　不过气到发狂的罗马尼肯定还要在海面上纠缠齐醒，他该怎么下去呢？

　“来啊！半吊子！你很喜欢模仿扮演的战舞是吧？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象形功夫！”

　齐醒已经有了主意。

　不等罗马尼反应，齐醒已经纵身跃起。非但没有入海，反而高高飞入天空，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雷普真人」已经将自己的心跳与雷声共鸣。他的呼吸渐渐与风声同步，一呼一吸间，体内真气奔涌如潮。海天之内所有的风与雷，此刻都在他身体里奔腾涌动。

　罗马尼抬头望天，试图捕捉齐醒的踪迹。但风声呼啸，雷电交错，他仿佛已化作天威的一部分，游走于苍穹之间。一时间他竟就不知道「雷普真人」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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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齐醒飞入乌云之上，感受每一缕电流在云层中穿梭的力量。

　大家都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然而齐醒并不会失传已久的如来神掌。

　他有另外的杀招。

　古代的武术家会从不同于人的生物身上琢磨战斗方法。模仿虎，鹤，蛇，马，猴，鹰——甚至龙！

　罗马尼的战舞，同样也是在模仿别的生物，只不过模仿的是神灵。其实龙和神灵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据说形意拳的极致，模仿的不是生灵，而是天地自然之形。

　或为水，或为风，或为雷。没有固定套路，有招无式。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

　下个瞬间，一道雷霆般的身影已从天而降，右腿如开天巨斧般劈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裹挟狂暴无匹的劲道！

　空气在这一脚下爆碎，海天为之色变！罗马尼尚未反应，便已被无形威压锁定，全身肌肉僵直，心神几乎被天罚震慑！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招式！那不是人力所能及、所能想到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