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90章

　如果仔细琢磨祂的形象源头，恐怕还真就和伊莲之前说的，库尔德人信仰的孔雀天使有关系……不过光凭这些，仍然很难断言。

　“还有什么线索吗？”齐醒干脆用「主宰」强化命令，“绞尽脑汁想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这命令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霎时间严斋的脸就涨成紫红色，不可抗拒的神之命令就迫使他真的绞尽脑汁，真的搜肠刮肚，也要从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记忆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而如果他真的只能提供这么多情报了，却又被神「命令」着必须想点有用的线索出来，那结果当然就是……

　“算了吧。”

　眼看着鬼头严斋已经七窍流血，好像脑子都快要炸掉，燐终于开口说，

　“这样他会死的。”

　“行吧。「撤销上一个命令」。”

　于是齐醒说。

　鬼头严斋立刻半死不活地瘫倒下去。

　直接让两个「命令」互相冲突会怎么样，齐醒目前还不知道。「银币」的功能，萨萨不肯直接解说。所以齐醒目前仍然在测试，而且显然他不能找无辜的人体实验品来测试。

　然而有一些人，例如眼前这个出卖巫女给「真佛教」当人体试验品的混蛋老头，齐醒一点都不介意把他当活体实验台。

　“你不杀人，但他们可是试图刺杀你的敌人的帮凶。”

　看着鬼头严斋凄惨的

　　227

　模样，齐醒撇了撇嘴。

　“我知道。”燐轻轻点头，语气平淡，“但我不喜欢有人死在我的面前。”

　“不是什么绝对底线，不是什么蝙蝠侠式的执念？”齐醒挑了挑眉，像是开玩笑地试着问，“只是不喜欢？”

　“对。”燐回得干脆利落，“有什么不好吗？”

　说到这里，她自己居然先叹了口气：“很多人擅自把理想强加在我身上，又擅自对我失望……我很讨厌这样。我一直都只是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已。”

　“我理解。这没什么不好。”

　齐醒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那笑意里带点儿自嘲，也带点儿……释然，

　“反正我也是这样。没资格说你。”

　这话就让燐不由得微微一怔。但齐醒可是说的大实话。

　“我其实也很喜欢少年漫画……嗯，好像也不太对，其实我应该是更喜欢英雄型的主角吧。”

　齐醒随意地说着，声音却不那么像是开玩笑了，

　“从前，至少四五年前，我还在努力想要当一个英雄，而不是一个用力量去折磨恶人，让他们痛苦；割掉他们的蛋，让他们比怕坏人更恐惧我的人……你相信吗？”

　“但我后来发现，当英雄其实很累。漫画里的英雄，如果你让他在邪恶泥潭里持续永无尽头的战斗，持续个十年，没有任何一目了然的邪恶BOSS，没有打倒就可以结束故事，让世界变好的敌人……他们可能也会怀疑自己到底在干嘛。”

　能挺身而出当一次英雄的人，世上其实还是不少的。

　但能够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的人，数量却要少上很多。

　“我经常会反省这个问题。”

　上个月，萨麦尔在西斯廷礼堂嘲讽齐醒的时候，就已经点评过他的心态。那时候齐醒就已经承认过了。

　说来说去，他做事其实也只是凭喜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甚至没有燐那么高纯度的善。因为他是出于「恐惧」和「怒火」，甚至还有一点「蔑视」。

　超人，是只要做好事，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就很开心的人。

　惊奇队长是做自己认为的好事，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正义就很开心的人。

　现实中还有很多，一些做医生、当消防员，救人命，无所谓对方是否感谢的人。

　神護燐显然也是这种人。她的行善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做。所以既不需要外界寄予情感的反馈，也不需要获得任何利益。所谓善良本身就是善良的奖励。

　反之，齐醒殴打那些邪婬的恶徒，却是因为自己的「恐惧」和对邪恶的「愤怒」。

　“曾经，小时候，我看漫画，是因为憧憬英雄；后来，现在，我看漫画，是在杀完人之后放松休息，打发时间，顺便重新思考我到底想怎么做事。”

　他说的曾经，那已经是早在齐醒穿越之前，上辈子的事情了。

　曾经，他也憧憬过异世界穿越，想要去另一个充满可能性的世界大展身手。可惜上辈子的齐醒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这么个荒唐泥潭黄色恐怖世界来大展身手。

　所以齐醒现在问：“你呢？你看少年漫画的时候，在看什么？”

　这问题却让神護燐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有一半是在研究怎么打人。你没想过像《龙珠》那样，把敌人打飞，然后在半空中继续连打吗？”

　齐醒哑然失笑。

　他确实也想过这种打法——毕竟，多帅啊！

　所以自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前听见她对玲真说的那番话，齐醒就一直觉得——神護燐，此人实在很和他的胃口。

　对燐来说，看少年漫画，并不是她在追寻英雄梦之类的东西。和过去的齐醒恰好相反。

　他却不知道，其实燐对齐醒也颇有些复杂的想法。

　虽然齐醒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使用黑暗力量拷问审讯犯人，这本不是燐所喜欢的事。然而出于三流小说家萨麦尔之前手书之错误情报《齐醒道》，燐眼里的齐醒可是「可悲的教会实验体」、「恶魔人」、「与残酷命运对抗的人修罗」、「克死无数红颜知己的天煞孤星」。

　是将泪水隐藏在笑容面具下的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一想到齐醒究竟身负何等重担，燐就不禁感到同情。

　同时，也是这世上极少数能够和她愉快互殴，而且还能够理解她心态的人。

　（唉。他不得不使用这种黑暗的力量，残酷对待恶人，也是没办法。）

　所以现在，一边看着齐醒在那边折磨鬼头家的老头，燐一边心里就不禁这样想，

　（总是依靠这样的力量……迟早会有代价吧？但如果没有它，他又要怎么继续与邪恶战斗？）

　因为萨萨瞎写的三流小说，燐甚至不知道，齐醒其实早在使用黑暗力量之前，就已经是世界顶尖高手了。

　（嗯？）

　所以很快，在错误的情报基础上，燐的思路很快就飘到了更加奇怪的地方

　　228

　。

　（如果恶魔的力量是他的负担，他是不得不使用这种连自己都不想要的力量，去和邪恶战斗，成为英雄，成为天煞孤星——那只要我变得比他更强，帮他去和邪恶战斗不就行了吗？）

　嗯，真是个好主意！

　燐简单的小脑袋里，立刻下起了自己要变得更强的决心！

　之后，因为鬼头家这里已经没什么情报可以再挖了，燐和齐醒就直接叫公务退魔师们过来，把涉案人员全部逮捕。期间虽有人负隅顽抗，但过程自然不必再费神多说。

　不多时后，大家重新和伊莲汇合。她听完齐醒审问出的东西，略一沉思，便说：“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过于分散，我们需要花一些时间重新进行整理……”

　说到这里，伊莲顿了顿，看了看齐醒，又看了看燐，瞧了瞧他们俩现在的样子和距离，一向擅长观察齐醒如何与女英雄打交道的她，顿时就有所明悟。

　“既然能确定这里的地方家族与「真佛教」有勾结，继续留在青森市内恐怕就不是一个合理选择。”

　她不动神色的说，说着很合理的话，

　“您目前是「真佛教」的目标，如果离神護家不要太远，我们双方互相照应也更方便。”

　“出于安全与互相照应的考虑，神護小姐，我们可否暂住在新鄉村的温泉旅馆？”

　伊莲正在动什么主意……这说起来比较复杂。

　但燐这粗线条自然没什么复杂想法。不如说，她这时候似乎还在走神，也不知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好像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才说：“可以。”

　“距离基督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应该有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

　她说着说着，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居然还有点高兴。

　085：不是那种喜欢！

　飞行，哪怕在超自然世界里，也不是人人皆有的普遍技能。

　例如狼主，阿莫斯神父这些人，虽然在凡世算得上一流高手，但他们都不会飞，最多会些其它高速移动手段。例如狼主可以变成巨狼超快速奔跑大跳。

　武功高手很多都能提气纵跃高来高去。但真踩着空气能飞起来的，数量就非常稀少。

　魔法师呢？能不能真飞起来，其实取决于流派。有些魔女，水平很差也能用魔药和扫帚自在飞行；有些大魔法师，就算修为高深，也只能用一些很蠢的方式快速移动。因为他们的流派传统里不包括飞行术。

　例如，北欧的符文师，你让他们飞行，哪怕修为再高，恐怕也只能搞些「我先把自己变成老鹰再飞」、「我先给自己变一匹会飞的马，再骑它」之类间接飞法。你让他自己腾空而飞？他传承里就没有这种技能，只能想办法绕开。

　进一步说，其实神话传说里，也不是每个仙神都能自己飞。很多人需要坐骑，需要载具，或需要飞举「腾云」……能够「什么都不要」就自己飞的，其实属于极少数。

　正如庄子所言，「得道」的究竟，是一无所依，一无所靠，就连「风」和「气」这种似于「无」的依靠也不需要，才能说是不受任何束缚，才是「得道」的最高境界。

　别说凡人，就连绝大部分仙神，其实都没有到达那种境界。因为仍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并没有达到「逍遥」的最终境界。

　为什么特意说这个？

　——因为齐醒和燐，正在比赛飞行回家。

　身为半吊子仙人，齐醒懂三种不同的飞法：首先那飞举腾云，他自然是会的。但古典仙神的腾云其实大都快不到哪里去。齐醒也不可能会筋斗云。腾云而飞，速度不快，好处只是省力又能载人而已。

　其次，齐醒也懂那《庄子·逍遥游》里的御风之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具体怎么御风呢？就是在天空中迈开双腿，脚踩空气奔跑，蹭蹭蹭跑得飞快，比一般飞机还快！

　而且齐醒体力充裕，足足可以在天上这样一直跑五天才落下来。

　就是看起来有点儿傻。

　最后一种，当然就是平时齐醒战斗时爱用的雷速真气飞行，将雷霆真气从体内喷出飞翔，足有雷霆之迅。但这方法就消耗较大，不能一直持续。

　——现在，他就和神護燐，在空中比赛飞行！

　燐展开她那烈火的六翼。她的飞行姿态干净利落，不像鸟，更像一支箭，一道灼热的光线划破夜色。

　而齐醒呢？他则是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脚步虚踏，空气仿佛为他凝成一条无形的天路。他在半空中猛踩，每一步都轰出「砰砰砰」的爆音！

　他们都没有回头。

　因为对彼此的实力都已经有足够了解，所以不需要回头确认——那个人一定不会被轻易甩开，定会紧随其后。

　终于，只用御风奔跑，齐醒已经跟不上燐的速度。于是他呵呵一笑，切换方法。雷霆真气从体内喷涌而出，一瞬间，他的速度便暴涨，整个人就像一道青

　　229

　蓝闪电，眨眼间便将燐甩出许远。

　“你该不会只有这点速度吧？”

　他不回头，直接丢下一句，咧嘴一笑。

　燐果然不甘示弱，六翼齐扇，火光爆裂之间，她也化作一道红金色流星追上！

　明明是那么暴力的飞行方式，可她整个人却像在夜空中燃烧的火莲，一点也不狼狈。

　两道光——雷霆与火焰——交错着划破天空，你追我赶，穿越夜云，飞跃山谷，掠过青森的夜景和稀疏的星辰。

　直飞神護家所在的新鄉村，约莫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路。对这两人来说，不过是工作结束之后，仿若打闹嬉戏一般。

　终于，比赛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两人掠过新鄉村上空，齐醒先一步抵达，却忽然减速，在屋脊上方等了两秒。

　燐也适时收起火翼，脚尖轻点，像一粒火星悄然落地。

　落地的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

　四目交错。

　“为什么要和我玩这种比赛？”

　燐忽然问。

　“因为和你一样，我也想知道你能飞多快。”齐醒回答得很直接，“我们暂时没机会认真打一场，那至少得看看彼此飞得怎么样吧。”

　“你到底是把比赛当热身，还是在撩人？”

　“我看起来像是会撩人的人吗？”

　“不像。”燐皱起眉，“真不可思议。”

　“你很了解我嘛。”齐醒笑了。

　所以，综上所述，理所当然，当神護家的，名为女佣人，实际义姐菖蒲，看见燐和齐醒这样一起回来的时候，她的内心自然是非常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