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很难把自己代入进去思考。”
087：贪婪自私的我
燐的烦恼，实在是个相当特别的问题。
这并不只是青春少女苦恼自己能否谈恋爱那种简单的事。
因为本质上，这其实是一只天生拥有巨大力量的猛兽，在担心自己的爪子会不会把人戳坏；是在怀疑，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去爱人」——而且此处还是特指恋爱的爱情。
如果只论「爱」，那么齐醒觉得，哪怕燐说什么「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可能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但至少她坚持去保护那些自己想保护的人。在齐醒看来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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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算得上是一种很了不起的爱。
只不过这种爱，和燐正在烦恼自己是否能拥有的爱，种类相差甚远。
“这问题可真难回答。”
至少齐醒不会和她说——你只是想太多啦——之类推脱的话。
结果燐的下一句话，反而让他吃了一惊。
“哦？我还以为，可以从你这边获得一些经验。”
燐皱起眉，
“伊莲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噫！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时间，齐醒就被这话一惊，刚喝下去的酒都做冷汗出了。
为什么燐会知道这个？答案其实也很简单，自然是萨萨故意让她们在齐醒的档案里看到的。
“伊莲小姐比你弱的多，但你们俩的感觉不像是怜悯。虽然我也看得出来你地位更高，伊莲小姐想尽力向你奉献自己，不过还是不太一样。”
燐说着，神情若有所思，
“伊莲小姐看起来比起拥有你，更期望可以留在你身边。”
“母亲则是完全依赖于父亲，就算有一天父亲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她也只会一个人悲伤叹气吧？”
老天啊。
燐自己大概毫无恶意，纯粹就只是和朋友聊天，讨论恋爱问题。
但齐醒听她说伊莲，这可就太刺痛他自己的罪恶感了！
我不想当渣男！
他必须稍微转移一下话题了。
“换个角度想吧，你自己想要什么样形式的爱情？”
齐醒看似不动神色地，很努力地问。
“你想要什么样的恋爱对象？”
“我确实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燐又一次皱起眉，“首先我未来的丈夫当然不能被我不小心就弄坏。但是……”
但是……就只是这样吗？只是够强就行？
燐见过的强者虽然没有齐醒这么多，但她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应该不是随便挑个高手就愿意结婚的。
她在乎的显然不只如此。
她不想要父母那样只是怜悯和渴望被怜悯的关系。她想要不会被轻易弄坏的伴侣。但要说这样就是爱情么？好像又有点怪。
她具体想要从爱中得到什么呢？
这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部分，显然就是燐自己都还在烦恼，并未真正明悟的东西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已经忘了彼此都是不着片缕，就这样泡在温泉里继续聊起天来。
他们聊了很多东西，从恋爱，聊到彼此对漫画的吐槽，又聊到过往战斗时的经验。
这种距离感实在挺不可思议。
但齐醒从未真的忘记彼此间都是不着片缕。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找机会离开温泉，穿着浴袍走回房间。路上表情看似淡定，心里却很复杂。
我不能——我不能当渣男啊！
可是燐也好棒啊？
“还在纠结，还在纠结。”
萨萨探出来看了齐醒一眼，摇摇头，
“也罢，起码你承认自己的欲望了。”
“可是我有伊莲了。”
“没人让你只选一个。那巫女的话也没说错。”
萨萨挑起眉，
“小修女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很满足了。我怀疑她根本不介意用什么方式。”
“一码归一码。我说了要负责的。”
“哈。”
萝莉邪神对此就嗤之以鼻，
“我拿我这张嘴跟你打赌。如果你真回房间和小修女说——「哎呀不好我刚刚在温泉里和神護燐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我想娶两个老婆」，小修女只会立刻点头，甚至会开始帮你论证一个强者帝皇开后宫是非常合理的。”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魔鬼也会引用圣经替自己的居心辩护。瞧这萨萨，眼皮都不需要眨一下，开口就扯：“查理曼大帝，知道吧？现代欧洲的开祖，欧罗巴的千古大帝，而且也被教会宣福，列入真福品，位阶仅次于圣人——你知道他娶了几个老婆吗？”
齐醒不懂这个，但他起码理解萨萨想要表达什么，无言以对。
“再来个更早的，我比较熟的——所罗门他爹，大卫王。哎呀老朋友了。我还在当天使的时候就想杀他。所有天启宗教，包括现在的十字教，都把他当做圣王英雄。你知道他娶了几个老婆？他不止开后宫，还馋别人的老婆呢。”
“他们那是当国王，不算的……”
齐醒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我才说你没有王的气量啊。你为什么不能当王？”
萨萨冷笑。
“那就来说说我亲爱的老哥吧。”
“耶哥可没娶老婆。”
“你怎么知道他没娶？”
萨萨一句话就把齐醒的吐槽给顶回去。
“你忘了你们来日本最初是要调查什么东西的？我实在告诉你，齐醒，各种民间传说和变体基督神话里面，我哥娶的老婆那可是太多了！”
“什么凯尔特蛮族少女，埃及富婆，抹大拉娼妇，人鱼女王——从英伦三岛到日本列岛，他在各种民间传说里根本就是一路娶过去的，真不愧是大卫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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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你们正在追查的雅兹迪教神话里，我哥光儿子就有九个，女儿三个。大卫王看了都要汗流浃背！”
啊？啊？？
齐醒之前问萨萨，她是不是有雅兹迪教的信徒，萨萨装傻充楞啥都没说，怎么现在居然爆自家老哥那么大一个绯闻？！
可惜齐醒现在还没回房间，还在旅馆的走廊上。如果伊莲听见他们这番对话，一定会立刻告诫齐醒，魔鬼一向擅长靠嘴皮子瞎扯。和她斗嘴是很容易被绕晕的。对付魔鬼最简单的办法是别理她。
可惜伊莲这时候不在。
来的是另一个人。
“年轻人哟。”
一个声音忽然从走廊侧边响起。
下一秒，一个金发爆炸头、穿着夏威夷衫的中年男人就像鱼一样从房门里滑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折扇。
他当然就是燐那个怪老爹了。
“刚才我好像听你在走廊上自言自语，说什么「要负责」？”
真嗣老爹收起扇子，饶有兴致地问。
老实说，齐醒现在对负责这个词非常敏感。但他还是维持住平时的状态，淡定……
“是在说我家阿燐的事吗？我看到你们一起泡温泉了。”
噗啊！
不知道是否因为心虚，齐醒现在很难淡定。
“说实话，年轻人——我也不知道阿燐的脑袋接下来会想什么。”
神護真嗣用扇子比划一下，目光从齐醒脸上掠过，停在他的眼睛上，
“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一个男人，连对女人的风花雪月都没有勇气负责，那他终究也承载不起更大的志向。”
“你不是说过，想改变世界吗？”
“年轻人啊，改变世界这种事——就比两三个女人，四五个女人，要还困难沉重得多。”
“你如果连七八个女人，十来个女人，都不敢正视，不敢背负，那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何必空谈改变世界呢？”
你嘴里的女人怎么就越说越多了？！
“改变世界，就意味着对全世界所有人负责。一个连后宫都不敢开的男人，如何承受整个世界？”
“「我要负责！」单纯这句话本身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份责任要是没能变成你努力的动力，反而成为你人生道路上的负担……”
“那你最好现在就停下。”
“否则，你迟早会像是某个——”
忽然间，神護老爹就笑了一下，眼角重新带出几分吊儿郎当的弧度，语气也轻松起来：“先枪杀了亲生父亲，再击坠养母飞机的正义伙伴一样，后悔当初的选择哟。”
齐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说完，神護老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拍齐醒的肩膀，转身便走。
“我要去准备你们的晚餐了。你要是听得进去，那就再想想；听不进去也无所谓。”
下一秒，神護真嗣便哼着不成调的小调，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走廊尽头。
“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建议我开后宫？是这个世界的错吗？一定是你把这个世界做坏了吧，萨萨？”
“去去去，别把责任丢给我。”
开玩笑归开玩笑，齐醒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复杂——不过，他毕竟不是婆妈鲸，更不想当切嗣。
既已经被这样用力点拨一番，若毫无改变，齐醒便没资格当男人了。
齐醒啊齐醒，刚得到碗里的就又看上锅里的，你怎么能这样了？你为何是这样贪婪自私的一个人？
然而，既知晓了自己贪婪自私的本性，那就老老实实承认。
并且开始行动吧。
——
另一边，却说那神護真嗣老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路晃进温泉旅馆的厨房里，开始准备招待齐醒他们的晚餐。
今晚的菜单是蔬菜砂锅、烤小牛肉、酸奶和烤馕。
厨房里是传统的和式灶台，一角堆着柴火和炭包，另一角则是现代化改装过的电炉与冷藏柜。神護真嗣熟门熟路拿出食材，戴上袖套，洗净手，一边哼歌，一边开始处理食材。
不过，他才刚抓起一把胡萝卜——突然间，竟有两个纸人形代从窗户缝隙间无声无息飞进来，围着真嗣老爹开始打转。
他头也没抬，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削胡萝卜皮，嘴角一咧，似笑非笑。
“我就说你们要玩脱的吧？”
他随手把切好的胡萝卜扔进锅里，又从柜中抓出牛肉条，用砧板啪地一拍，手起刀落。
“我早就说过，那群蠢货脑袋空空如也，就只配砍下来做成酒壶。”
在牛肉撒上盐和黑胡椒之后，他往旁边炉灶上的铁锅里加了黄油，转头朝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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