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我在这呢！陈赓去联络附近村民了！”
随着第一师北移，第一团和叶挺独立团会合了。
叶挺独立团（第34团）参谋长左权、第一团参谋长徐向前见面，先互相朝肩膀擂了一拳。
陈天衡：“叶团长好。”
“陈团长好。”叶挺也敬了个礼，环顾四周庆祝会师的人群：“咱们两个团的人都还挺熟的，哈。”
陈天衡：“一块上军校，一块儿东征打陈炯明，又都在战争研究会，当然熟了。周士第虽然来得早，可他也是战争研究会的第一批会员呢。”
“我有个问题想问，”叶挺说，“自从整理党务之后，你们第一团把所有的共产党员都挪到了我这里，这就是说，第一团乃至于整个第一军，就没有共产党员了？”
“是的，整理党务之后必须要这样做，叶团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都流行一句顺口溜，”陈天衡一脸严肃地说道，“湘军经商滇军抢，一军没有共产党。”
“噗——”陈天衡说完，在身边不远处喝水的蒋先云把一口水喷了出来。
叶挺：“……”
在广州的时候，叶挺去过第一团长洲岛驻地视察过一次，但只是简单的走马观花。今天他是第一次看到全军战备状态、出征在外的第一团。
叶挺现在知道战争研究会。他最早听说这个组织是刚见到周士第的时候，他发现周士第总是戴着一个金属的小徽章，问是什么，周士第回答说是战争研究会的徽章。
后来整理党务，十几个第一团的基干军官来到叶挺独立团，这些人也都有战争研究会的徽章。
这些军官的共同点是，有极强的远超同龄人的带兵能力，思维极其敏捷。除此之外，这些军官也不搞小团体，从参谋长左权到基层的排长，都和叶挺本人关系处得非常好。
这些第一团出来的军官也对陈天衡佩服得不行。这看起来挺正常的，因为陈天衡就是战争研究会的创始人。但也有稍微点不正常：来的这些军官都是共产党，而陈天衡不是。
这个陈天衡……看来也有点故事啊。
“你好，曹营长。”
陈天衡和叶挺独立团2营长曹渊打招呼。
“你好，杨营长，或者叫，金营长？”
3营长杨林，也曾用过毕士悌、扬州平等其他化名，朝鲜名金勋。
他出生于朝鲜平安北道，1919年参加三·一运动，被通缉后逃亡中国，1921年进入云南陆军讲武堂学习，1924年进入黄埔任炮兵科教员。
“还是叫我杨林好了，他们都只熟悉这个名字，”杨林说道，“金勋我一般都不太跟人说有过这个名字。”
“叶团长，北伐军马上要进击咸宁了，有什么是需要第一团帮忙的吗？”陈天衡问叶挺。
“我觉得应该不用了，按照大本营的安排，你们第一师是总预备队，通常用不上的。”
“物资给养方面有没有缺的？”
“没有，第四军也不穷，粮弹充足。”叶挺霸气十足地挥手，“按我们现在的状态和所掌握的敌情，第四军基本上就能包下汀泗桥的战斗。唉你这望远镜？”
叶挺注意到了陈天衡带的蔡63，蔡司6倍X30mm望远镜。
“自费购置的，比配发的苏制望远镜好用一点，叶团长要吗？我可以让后勤处再找一副给你。”
叶挺表示先玩玩，他接过陈天衡的望远镜，向远处眺望，“成像确实比配发的望远镜好……”
“各位，我觉得在这里合影一张怎么样？这么难得，我们两个团会师，一群人又聚在一起了。”
作训参谋兼摄影师卢德铭提议。
“这是……”
叶挺刚放下蔡63，又开始盯着卢德铭身上挂着的Leica-1发呆。
第97章
“咔嚓”
叶挺、陈天衡挨在一起坐中间C位，其余的两个团的军官、党代表（其中以战争研究会会员为主）或坐或站成三排，照下了这一张大合影。
包括用相机的卢德铭在内，快门留给团属警卫排的战士按。
会师第二天，叶挺独立团就离开营地，继续开往前线，下一个作战目标是——汀泗桥。
粤汉铁路（现在叫湘鄂铁路）从长沙往北，过岳阳（岳州）、咸宁，最后终点是武昌。不过铁路线并不穿过现在的咸宁城，而是在城西擦过。在咸宁地界，以铁路车站、桥梁为中心形成了几个集镇，汀泗桥和贺胜桥是两个最利于防守的地方。
汀泗桥镇有河流作为天然地形阻碍，汀泗河在镇北汇入大湖，湖边还有高山，如果进攻方要渡河迂回攻占汀泗镇，可选的迂回路线就被砍掉了一半。
8月24日，第四军军部抵达蒲圻（今赤壁市），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苏联驻第四军总顾问尼纪金了解到吴佩孚军正从武汉一批一批向汀泗桥增援，当即决定以第10师、12师、叶挺独立团共六个团发动攻击，抢占汀泗桥。
叶挺率独立团冲在最前，8月25日逼近汀泗桥，在中伙铺站遇到直军一个团的残兵在等火车撤退，独立团随即出击，解除了这几百名残兵的武装。但这只是从岳州、蒲圻蒲向后逃窜的残军中的一部分，至8月25日下午，聚集在汀泗桥的吴佩孚军已多达12000人，其中有四千多从前方溃退下来的残军，六千吴佩孚增援的军队（一个混成旅加一个团 ），一千多原本的驻守军。
8月26日，第10师、12师、叶挺独立团全部投入战斗，占领了河左（汀泗河西岸）的火车站及附近建筑，但没能通过汀泗桥攻击河右。两军隔河用重机枪猛烈对射，尤其是铁路桥头吴佩孚军重机枪火力极其密集，第10师因此还阵亡了两名营长。
当天晚上，党代表蒋先云从当地乡亲口中确认，汀泗河上游有一段河段可以徒步跋涉。经侦察部队确证后，独立团2、3营乘夜出动，从没过大腿的汀泗河走过，迅速从侧面对汀泗桥镇展开攻击。
天亮的时候，周士第带独立团1营，加上叶挺带着团部也跨过了汀泗河，在叶挺独立团后边，第10师28、29团也涉水而来，吴佩孚军陷入混乱。
从武汉增援汀泗桥的湖北暂编第一师开始向后奔逃，吴佩孚军卫兵旅在战线后方拉线，现场督战，当场砍掉了包括1名团长在内的40多个溃逃官兵的脑壳，把暂编第一师又赶回战场。然而暂编第一师刚被赶回来，就一头撞上了叶挺独立团。周士第、曹渊率1、2营当即上刺刀冲锋，暂编第一师士气已经归零，被刺刀捅翻几十人之后，剩下的一千多官兵放下武器投降。
至此，编制1600人的叶挺独立团已抓获俘虏3000人。
在叶挺独立团身后，后续渡河的第10师28、29团冲入汀泗桥镇，铁路桥头防御阵地的吴佩孚军腹背受敌，桥头堡很快被第10师拿下，第12师大摇大摆从铁路桥走过去。8月26日晚，汀泗桥战斗已成定局。
27日，在岳州驻扎的第一团听到了汀泗桥战斗大获全胜的消息，以及……从汀泗桥方向转运回来的第四军伤员。
“周士第？喂，喂！你还好吧！”
陈天衡看着担架上的周士第。在陈天衡、徐向前的呼唤中，周士第睁开眼睛：“没事，我刚才补觉呢，死不了。”
在冲垮暂编第一师的刺刀冲锋中，周士第亲自端枪冲在前头，肚子被敌军刺了一刀，倒下的时候大腿又被人扎了一下。好在肚子刺的那一刀并没有切断肠子。经战场抢救之后回送，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出现恶性感染，应该就没事了。
陈天衡：“周士第，我还想问的是，二营长曹渊，他怎么样？”
周士第：“我丢，这货运气爆炸，一根毛都没伤着，还亲手捅翻了一个北洋军的营长。”
陈天衡：……
这就是战争，就算你知道大局走向，但细节也充满不确定性。周士第在汀泗桥战斗中受伤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伤了就是伤了，下线回长沙疗养。
独立团一营长由胡焕文代理。
汀泗桥以前也爆发过战斗，民国湘军和鄂军征战十几年，湘军进击湖北的时候从来就是到汀泗桥为止，一次都没打过去，因此在吴佩孚军中一度认为汀泗桥是天堑。结果这天堑两天就被第四军突过去了，一万二千守军和一万二千前来进攻的北伐军交战，守军竟然全线溃败四散奔逃。吴佩孚在后方收容，只收了不到四千惶惶不可终日的残兵败将。
打汀泗桥的时候吴佩孚在武汉，现在，吴佩孚在贺胜桥亲自坐镇。
贺胜桥不是汀泗桥！
别以为突破了汀泗桥你就能威胁武汉，还有贺胜桥呢，这里地形的险要程度也不亚于汀泗桥。
……
“根据情报，吴佩孚本人已亲临贺胜桥，亲自勘察地形，主持构筑工事。吴军的第一条防御线在王本立至杨林裆一线。孟家山至桃林铺是吴军的第二道防线。在贺胜桥至烟斗山，构筑的是第三线防御阵地。至今天也就是8月29日，守备贺胜桥的吴军除两个守备团，还有吴佩孚亲率的第13混成旅、刘玉春的第8师、陈嘉漠的第25师，汀泗桥溃退下来的吴军，四万五千人。”
“夺取贺胜桥之战，以第四军、第七军为主攻，分左右两翼。1军1师、8军湘四师为预备队。”
“第七军第八旅对袁家铺地区的吴军展开攻击，务必占领袁家铺并巩固阵地就地防守，防备吴军的反击。与此同时，第四军12师向吴家湾进攻。攻下吴家湾后，第四军10师、独立团越过阵地向孟家山进攻。”
“第四军的进攻取得突破后，第七军的后续三个旅投入战场，从袁家铺向孟家山、烟斗山进攻。最后第四军、第七军在贺胜桥完成钳形包围。”
北伐军总参谋长白崇禧召开会议，布置攻占贺胜桥的事项。
薛岳：“此战我方兵力总共才三万五千人，守军四万五千人，1军1师也不在第一时间投入战场吗？”
白崇禧：“这是一场敌我双方8万人参战的战役，我方不能没有总预备队。总预备队要留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使用。薛师长，你部时刻做好参战准备，保持通信畅通，听候调令即可。”
战前部署会议，七个师长和三个军长在中间的长桌议事，团长则没有上桌，小板凳围坐在外圈，因此陈天衡也就没有说话。
“白参谋长，我有个疑惑，望能解答。”
会后，陈天衡找白崇禧问。
“此次四、七军分左右两翼进攻，我发现您的作战计划里面，左翼和右翼并非同步进攻，而是有时间差，这不符合一般的战役战术原理。”
白崇禧：“此战吴佩孚集结了大量部队，他自恃兵力充沛，在贺胜桥外围设了三道防线，形成了一个有纵深的防御体系而不是点状防御。以吴佩孚的用兵能力，他必定会留了机动部队用于填补防御体系被突破后的口子，而且我猜他最可能留作预备队的是满员六千多人的第13混成旅。不同步进攻，可让吴佩孚对战场局势做出误判，调动他的预备队填补突破口。”
“当第13混成旅调动到左翼时，左翼就依托攻下的阵地原地防守，而右翼开始猛攻。如果吴佩孚还继续调遣他的预备队换位，那么左右翼的攻防就再作交换，最终左右翼都会突入核心阵地。”
陈天衡：“明白了。以左右翼故意的攻击时间差，使吴佩孚的总预备队在内线来回调动，疲于奔命。”
白崇禧：“会上你们薛师长还发问，说为什么第一师不投入战场。其实，此战虽然是三万五千对四万五千，但我并不太担心贺胜桥之战能不能取胜。在我看来，贺胜桥已是囊中之物。陈天衡，你可知道原因？不要说北伐军士气高昂战斗力强，这大家都知道。”
“嗯，”陈天衡想了一下，答道：“我发现战役的态势部署，我方并没有安排构筑防线与吴佩孚军对峙的部队，出战的两个军两万五千人全都是投入进攻。这两个军在他们的进攻方向上，已经足够对守军构成兵力火力优势，也就是能完成突破。”
白崇禧：“正是。正常的战役，如我那次在战研会与何应钦做的推演，双方都要构筑一条防线，进攻方也要把三分之二的师拿来填线保持战线的稳定，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进攻的机动兵团。但在贺胜桥战役中，我方不需要填线。”
“我想，是吴佩孚部经长沙、岳州、汀泗桥一系列失败，已丧失主动进攻的胆量，即使这些吴佩孚军的对面其实是空气，他们也不敢从战壕里站起来进攻，这就让我们获得了额外的兵力优势。另一个方面就是北伐军进军速度极快，他们情报缺乏，也搞不清战壕对面到底是空气还是有北伐军。”
陈天衡顺着白崇禧的思路，把剩下的思考过程补全了。
“果然是黄埔入学考试都敢提前交卷的优等生。”
白崇禧点了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陈天衡，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详细地讲讲统一广西之战，桂军三万人怎么击败六万人的吗？我们现在可以推演一下。”
……
“报告总司令，所有部队都已就位，进攻战斗将在3小时后由第七军第八旅率先打响。”
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到了蒲圻。
此时贺胜桥作战的军令已下发部队，第四军、第七军都已进入进攻出发位置，前敌指挥部里其实就没什么事了，只有白崇禧和他的参谋班子、1军1师和8军4师的主要军官在前敌指挥部。
为迎接蒋介石到来，白崇禧把桌上的地图都收起来了。
“嗯嗯。”
蒋介石在前敌指挥部左看右看，“健生，听说你这一日与一团陈天衡团长热烈讨论兵法，犹如师徒？”
白崇禧轻笑了一下：“陈天衡不错，孺子可教。”
“甚好，好事啊。”蒋介石兴致很高，“革命军自当团结一体，相互倚仗，互学所长，这样才可战胜北洋，统一国家。甚好，甚慰。”
白崇禧：“健生亦为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革命军人，自然是不分你我，共进共退。”
蒋介石：“吾还有一学生胡宗南，现任二师四团滴团长，也如陈天衡一般天资不凡，有勇有谋，如能再学习提高，前途亦不可限量。健生兄，能否答应再收一徒？”
在蒋介石身后，胡宗南正咧嘴笑着向白崇禧敬礼。
白崇禧的脑壳一阵胀痛：“总司令，我收徒的原则是一师一徒刚好合适，不能少，也不能多……”
第98章
贺胜桥的战斗双方都拼尽全力，但战斗虽然激烈，吴佩孚一方只坚持了一天就投了。
8月29日下午1时，第七军第8旅首先发动攻击。吴军上下现在已经对北伐军PTSD了，当第8旅劈入吴军的防御阵地，吴佩孚立刻就动用了总预备队扑上来发动反击，而且更糟心的是，发动反冲击的两千多吴军竟然没能将第8旅赶出去。
五小时后，第四军35团攻击吴家湾，29日深夜，第四军叶挺独立团则快速急进，从北路学校发动进攻。吴佩孚调集所有可以调动的部队前来反冲击，填补突破口。但叶挺独立团迅速占领了该区域的制高点印斗山。在制高点观察哨和曳光弹的共同校射下，吴军的反冲锋被叶挺独立团的重机枪打得痛不欲生。
随后第七军把第二旅也投入了战场，然后天快亮的时候，第四军又向战场投入了28团和36团。7时30分，叶挺独立团首先突破吴军防御线。
这时候吴佩孚在贺胜桥的底裤就漏出来了。虽然叶挺独立团突破的只是第一道防线，但他的第二道防线是由岳州、汀泗桥溃退下来的残兵组成的，的第三道防线是守备团和战斗力最差的一个师。第二道防线的精工指教看见了从前方溃逃回来的残兵，自己也马上拔腿往后跑，然后第三道防线的守备团也开始跑。
吴佩孚在贺胜桥北督战，大刀队劈了百余个溃逃的士兵，甚至他亲自手刃了几个后退的团级军官，但是没用。面对洪水般决堤的败兵，督战队也无可奈何。8月31日上午9时，吴佩孚先扯呼了，坐上火车朝武汉狂奔，贺胜桥守军全线溃败。
北伐进行到这儿，陈天衡的第一团终于参战了……
“你们追吧！呼，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蒋先云在路边喘气。
陈天衡：“就是！总得给我们留口汤喝嘛！”
再往前半里地，二营长曹渊也在路边喘气。
“曹营长，你怎么又带头冲锋了？！”
曹渊：“这样战斗解决得快！”
陈天衡：“……”
第一团从贺胜桥往北一直追了10公里外的余花坪，没啥伤亡也没啥激烈的战斗，抓了三百多俘虏而已。
贺胜桥大捷再次震动全国。这不仅是因为通向武昌的大门已完全打开，还因为北伐军在四天之内打了两场攻坚恶战，两仗都是以少胜多，都是一两天之内解决战斗。
战后第四军被广州的新闻媒体誉为“铁军”，第七军则自称“钢军”。
在余花坪，第一团追击到此发现当面有点儿吴佩孚的军队在防守，立即组织进攻，但就在展开部队的时候，余花坪的守军也逃了。
继续追……
8月31日夜，第一团作为先头部队追击至武昌城外的洪山。9月1日晨，陈天衡从山顶眺望，已经能看到武昌城了。
“现今武昌城驻守军为刘玉春的北洋陆军第八师之一旅，在城中兵力六千人；收容溃兵约万人，总兵力约为一万六千。”
“逃至河南的吴佩孚已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决定放弃保定，调田维勤、王为蔚、魏益三各部南下，增援武汉。”
“武昌城背靠长江，与汉口、汉阳遥望，长江有吴佩孚的军舰，我方无法封锁江面。如吴佩孚的三万援军抵达汉口，渡河进入武昌增援，攻城就会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