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失格型人间
我指了指自行车的后座。
“诶？！哎...也...也不是这样，怎么说呢...就就是那个漫画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情节对吧？所以我就是偶然想到了...那个，想了想这样的场景能不能成为情节的发生地...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我自己想多了。
“嗯嗯。”
“我还想着...要是你想的话，等上了坡之后用车子直接把你送到家门口呢。”毕竟这样比较省时间。
“啊...啊...这样呐...那个....”
“ .....”
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是怕我又产生被她讨厌的想法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失望什么的。”我主动解释道。
“诶？”
“你是怕我又觉得你讨厌我了对吧？放心，我是很相信夜辉你的，你那样说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去怀疑。”
“这样啊...谢...谢谢。”
“而且如果和你一起就这样走回去的话，能够谈话的时间不就变长了吗？”
“...唔...”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停下了？身体不舒服吗？”忽然停住脚步的夜辉让我有些在意。
“不...没关系。”她快速地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嘛...还是不说这个了。”夜辉很罕见地在与我的交谈里主动岔开话题，“说起来，我们一起创作的漫画马上就要参加评选了呢。”
“....是啊。”
忽然就跳到这里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不如来猜一猜会得到什么奖项吧！社稷你觉得呢？我们的作品会得到什么奖项。”
我们的作品呢...嘛，确实是我们两个的作品。虽然没有什么实感，可是说起来的话，这部我还没有看过几眼的漫画确确实实是出自我们之间的合作，而且没有旁人插手产生的。
“唔，我想一想...”皱起眉头装作思考的样子，随后装模作样地小声说，“...参与奖？”
“这算什么，要求太低了吧！”
夜辉对这个答案好像并不满意。
“嘛，你之前不也这么说了...”
「要求还是不要太高，入围就行」她应该是这样亲口说过的。
“之前是之前，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只要参与就行了。可是在倾注了自己的热情和努力之后心态就完全不同了，现在的我当然想要再好一点的成绩啊。”
“.....”
没错。人的期待就是这样出现的。即便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得到些什么，可那也只是自己尚未付出的时候，当付出的东西到达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想要得到相迎的回报。而对于这次的事情来说，一旦涉及，就不会那么轻易想要输给其他人了。
同样是付出时间和精力，却还是会产生高低之分，这样的世界也太不公平了...而导致不公平的因素虽然有很多，但起主导作用还是才能吧...才能真的是可怕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成为第一。因为在我的心中，我们合作的作品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可这种话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现实可不会因为自己不想输而就能让你赢的。
“...那，那就铜奖。”
可是，这一次和我预想里的情况并不一样。无论是剧情的商讨也好，对于分镜的设计也好，人物的形象也好，两人之间的磨合也好...都还没有好好去做到，所以说实话，我也无法预测到底能够取得怎么样的成绩。
可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认真去做的，抱着不会辜负他人的觉悟。
“铜奖吗...嘛，姑且和我想的差不多吧。”
看起来这次的判断和她的想法并未发生太大的出入。
“...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要获得的是什么奖了。”
“嗯，就是那种...虽然没有奖金，但是却能够被提名的那种吧。”
“这难道不是参与奖吗？”我还以为是银奖之类的呢...
“诶？难道参与奖不是直接被刷下来的那种吗？只是为了安慰...的...那种吗？”夜辉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懂奖项的意思。
“这种事情只要回去再仔细看看宣传页就应该清楚了。”我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简单粗暴地解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想要获得铜奖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什么啊...我还以为她会表现地更有野心一点呢，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虽说有时候期望越高，失望就越高...可对自己作品的自信最起码还是要有的。既然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仅仅只是在对自己成绩的期盼上稍微放开一点也没有什么错吧。即便觉得自己是第一名又有什么错呢？”
然而，这些话只对我眼前的夜辉适用。
作为一个随时可以放弃任何事情的家伙，我自然不会在某件事上投入相当多的精力。因为我早就已经明白，每个领域都会有第一，而这个头衔从来都不会落到我的头上。既不付出，又不去努力的自己，当然没有资格去展望获得此头衔的情形...然而并不是我不想去付出，也并非无法去努力，而是早已看清楚自身的实力，以及根本无法坚持到底的性格。心态的转变总是毫无征兆，我想要放弃的东西就是一瞬间决定的，之后就很难再去更改...正因为如此，对待很多东西也就只是浅尝辄止的程度。放弃当然是艰难的抉择，而如果对其没有投入什么感情的话，放弃的时候应该就不会觉得太艰难了。
说到底，我能够真正拥有的东西其实很少。
但是，我身边的人当然与我不一样。
我一直都在期待着，我有资格去注视的人究竟可以达到怎样的高度。也许是因为记忆的原因，我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只适合远远看着旁人朝着自己的理想所进发，而自己所能做到的，大概就是帮助这些人寻找到正确的目标并且一往无前吧。在有幸再次与佳音重新见面之后，这种想法就愈加强烈...虽然不能说自己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但如果她真的是因为我而不至于偏离之前想要前进的方向，那么我即便如今仍旧一事无成又有什么关系呢...拥有才能的她终于还是考上了自己想要去的学校，得知这样的结果，清楚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之后也就足够了。
啊哈，要求还真是低呢...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谓期待，不就是将自己无从解决的事情交给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来完成的吗？通过将近十年的时光，我早就已经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究竟在哪里，即便拼尽全力还是无法触及到「有才能」的行列，更何况我还是提倡节省能量的家伙。我不会全力以赴，因为结果差不多都一样，唯一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那些有才能的人来看清楚自己的才能，仅此而已。
有个经常穿着夏威夷衬衫的大叔曾经说过，「我不能救任何人，因为人只能自救」。他在大多数人眼中并不算是名人，而正是因为如此，这句话比大多数名言有可信性。
任何人都无法拯救别人。
你可以阻止一个想要轻生的人跳下楼，但真正想要赴死的人就算阻止了一次两次甚至九次十次，如果不让其重新产生活着的希望，那就算阻止又有什么用呢？对于眼中所看到的并不是人间，而是炼狱的人而言，强硬地让其活在世间并不是什么救助的行为。
而严格说来，我能够为旁人所提供的帮助也是很少的。想来，最有意义的事情也不过是让其察觉到自己想要做出的真正决定罢了。人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所迷惑，甚至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察觉。奇怪的是作为旁人的我却能够察觉出什么...就像是着在街上行走着的人从口袋中掉落了钞票，然后我提醒那人一句「你的钱掉了」一样，只不过是做了如此微小的事情而已。
“...呐，夜辉。”
而这次，我所要做的事情本质上也和上述之事差不多。
“嗯，什么?”
“如果能够取得什么名次的话，你打算怎么做呢？”首先还是先听一下她的想法吧。
“做？什么怎么做...我是应该高兴吗？”看样子她好像并不理解我想要问的问题。
“...高兴是当然的...”我挠了挠脸颊再次组织语言，“我就说有点好奇，你在得到奖项之后准备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啊...我想想。”她抬起头望向了天空，“首先还是让父母知道...毕竟他们这几天很担心我的睡眠问题，我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然后顺便和小蔺炫耀一下，我也是能够画出来漫画的...还有就是...如果真的能够得到什么奖金的话，肯定是要分给你一半的。”
“奖金怎么分其实不重要的...”
“嘛...毕竟我们是组合，对半分当然是前提。可是我想说的是，为了表达对社稷你的感谢，我会用自己的那份钱来请你吃饭或者...去游乐园玩什么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啊...当然不...不会介意的。”
说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单独请我的吧？那这个形式在旁人看来不就是彻彻底底的「约会」吗？此等好事，我当然不会介意的...不对，我想问的好像不是这个。
“那就说定了哦...嘛，明明连结果都还没有出来，结果就已经开始考虑奖金的事情了呢，总感觉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夜辉说着笑了起来，“有点傻傻的感觉~”
“...我觉得倒是很有可能会成真。”
“唔？既然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借你吉言咯~”她想了想之后接着补充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要让我请客才这样说的吧？”
“...我只是正常的祝福啦。”我慌忙解释道。
其实连祝福都算不上。
本想以此而展开话题的，没想到夜辉直接就接上了对话。
“哈哈，开个玩笑~不过社稷你能够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得不得到名次大概也无所谓了。”
“当然有所谓。”
“唔？为什么这么说。”夜辉对于我的话产生了疑问。
“因为在我看来，夜辉你是很有才能的。所以那份才能肯定能够通过这次的参赛让别人察觉到的吧？不论是评委也好，还是之后购买杂志的读者也好，都会被你所构建出的画面所吸引的。”
很好...成功展开话题了。
“诶？是这样吗...我有那么厉害吗？”
然而对于这一点她似乎毫无自觉...
“当然，毕竟你才接触这方面没有多久。但看了你开头的那一幕，对于分镜的处理。飘落的花瓣，逐渐递进的景物，随后引出主人公的身影。这堪比动画分镜般的处理手法，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你吧？”
“...哪里哪里，只是在有样学样而啦！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夜辉对此慌忙推辞着。
“或许你自己没有什么察觉，但在懂得这些的人来看，你确实拥有才能。”
很多天才都是这样，对于自身所拥有的才能其实并没有任何察觉，而周围的人也因为知识量或者阅历的不足，也根本无法帮助其察觉到那些。
啊，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抬举自己了。
“才能什么的...也只是画画的好一点罢了。”
“没错啊，就是这个。你这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才能了嘛。”
“...但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是美术生，会画画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她对于这点看的还是相当执拗呢...
“那好吧...我换个问题好了。”
“嗯？”
“如果真的在这方面取得成绩，那么你会考虑做一个漫画家什么的吗？”
“漫画家？为什么要去做？”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我又不是特别想要一门心思扑在这方面...虽然画漫画很有趣是真的，但总觉得还是太累了...”
“觉得累大概是时间安排的问题...”
“不过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呢？”她反问道。
“因为我觉得，或许这个意外的比较合适你。”看着她仍旧不解的表情，我只好向她解释，“夜辉你有想过之后要做些什么事情吗？”
“...上大学...算吗？”她犹豫了一下回答，“我还真的没有怎么考虑过类似的事情呢。”
“没什么，其实我也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之后的事情。”我顿了顿，“只不过并不是不想考虑，而是找不出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诶？...不会吧？”
“呀...说来很是惭愧，我在班里的成绩其实并不好，而且又不像夜辉你一样是个艺术生，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也就只有偶尔走神发呆后莫名产生的胡思乱想罢了，所以比起你的话，我还差得远呢。”
“哪里哪里，你也太谦虚了...”
“这并不谦虚，而是衡量了自己的水平之后对自己所做出的评价。”如果让凛泉川来评价的话说不定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
“我倒是觉得夜辉你可以走这条路，毕竟在画画方面也比周围的人要好很多吧？”
“啊...嗯...”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可以将目标再放长远一点。”
“........”
。。。。。。。。。。
终于到达了顶端，地势也变得平坦了起来。双腿瞬间得到了解放，感觉轻松了不止一点。
“如果...”
在我望向一旁远处的景物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夜辉的声音。
“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赶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夜辉身上。此刻她好像正在酝酿情绪一样，一副将要下定决心的表情。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要做漫画家什么的...光有画面是肯定不够的吧？而且没有故事也根本没办法想出合适的分镜...对吧？”
“...唔唔..嗯。”
我点了点头。其实是有点搞不清楚她这样是要表达些什么。
“那么...到时候你能够为我提供思路吗？就像这次一样，你负责故事的大纲...而我来作画什么的...怎么样？”
“....”
我所能够做到的...当然不是这个。
“我觉得...恐怕是不行的。”
“诶...为什么？这次你不就已经协助了我吗？那么有下次的话...”
“如果有下次的话，只要你提出请求，我当然会帮你...”
“所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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