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哈伊尔扎伊切克
她曾和那位Pith谈过,她原本是在昔日雇佣兵同伴的推荐下来到了还是巴别塔的罗德岛,当时的她并非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是抱有着对维多利亚狭隘的仇恨以及让当时确实是无家可归的自己有一个去处。
只是在加入巴别塔的那几年里,那位特蕾西娅,就是此时坐在她身后的这位,像是亲友一般对待她,让她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以及一帮“兄弟姐妹”,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见证了特蕾西娅的理想,并为这理想而着迷。
因此哪怕是在巴别塔覆灭之后,她也没有离开来这里,而是继续待在重组之后的罗德岛,成为了这里最初的干员之一,继续为了那看似不切实际的理想奋斗。
不切实际的理想……将全泰拉团结在一起,唯有如此,才能让这片大地真正的克服矿石病带来的问题。
Touch并不这样想,即便是矿石病已经毒害这片大地千万年,但终究只是一种疾病,在源石理论越加完善的近现代,矿石病所带来的痛苦已经远远比不上昔日,只要不断开发针对矿石病的药品,攻克这种疾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完全不需要所谓的全泰拉联合,这是她作为学者的认知。
只是,如果将全泰拉的学者聚集起来一起研究源石阻断剂或者是相关药品的话,或许确实会更快的攻克这种疾病。
在之后的交谈中,Touch也表达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即便是特蕾西娅就坐在自己的身后,她也没有因此而说避而不谈,只是相对说的委婉了一些。
特蕾西娅并没有说反驳什么,只是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虽然自己的理想被他人所否认,但不可否认的,依旧有人认可自己,并将其传播给其他人希望将泰拉人团结在一起,这就够了。
她从来没有说希冀着自己这一代人就可以将事情全部做完,自己只是一个开始,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点燃这火,或许在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这火焰熊熊燃烧,但终有一日,这火将成燎原之势蔓延到整片泰拉。
“你错了,Touch小姐。”
阿米娅认真的看着Touch,后者正襟危坐,墨镜后的双眼看着阿米娅,等待着她指出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矿石病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并非是解决矿石病本身就可以消除的。”
阿米娅双手交叉的直视着Touch的双眼。
“矿石病所带来的社会问题是创造出了一个天然被歧视被压迫的阶级,感染者。这部分人天然的被歧视,被压迫,无论是在乌萨斯还是哥伦比亚亦或是维多利亚,哪怕是在因为巫王的暴政而对感染者政策最优待的莱塔尼亚,感染者都是社会的最底层人民。他们被随意欺压、剥削、歧视,造成了诸多的悲剧与凄惨,但这实际上只不过是最终呈现的结果,而不是一切的起源。”
“昔日莱塔尼亚的活体施术单元、乌萨斯冻原的感染者矿工、维多利亚工厂里作为「防护设备成本核算」生产参数的感染者死亡率……Touch小姐,你真的觉得这些是矿石病的特效药出现就可以解决的吗?”
Touch沉默了,谁敢说自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这些社会问题真的是特效药出现就可以消失的吗?就算是最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Touch小姐,在您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应该是有过深刻体会的,矿石病、感染者,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疾病歧视的本质是权力结构对弱势群体的压迫,若仅攻克疾病却不打破阶级固化,患者仍会被新的‘健康标准’排斥。
比如,矿石病痊愈者是否存在其他隐患?是否需要继续隔离观察?Touch小姐,仅仅是单纯的医学进步是无法消除社会的制度性歧视的。”
凯尔希和方舟坐在一起,前者惊讶的看着阿米娅,看着努力劝解Touch的小兔子,这些理论与见解,很难想象眼前的真的是一个14岁的孩子。
而她旁边的方舟还有特蕾西娅则是欣慰的看着她。
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充分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以及最可以打破对方论据的事实摆在对方面前。
“那孩子真的长大了。”
特蕾西娅小声念叨着。
“不过就算是长大了也还只是个孩子,阿米娅最近也有着自己的烦恼,有些事情我和凯尔希已经不方便再去说了,我觉得那个问题你来为她解惑或许是最好的。”
方舟慢慢将脑袋靠向特蕾西娅,在后者耳边轻声呢喃。
“这也是你在这个时候才把我救回来的原因?”
纯白的魔王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嗔怪,方舟闻言耸耸肩膀:
“冤枉哦,你知道的吧,这次把你带回来的过程有多艰难,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说我站在她面前说把你还给我她就老老实实给我的。”
“我看未必,那个普瑞赛斯不是说过,只要你和她在一起她就什么都答应你吗?”
“啊?不是你……”
特蕾西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俏皮的冲着方舟眨了眨眼,随后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
“哼哼,我有你的把柄喽。”
“这可不算。”
“你确定吗?”
“……败给你了。”
特蕾西娅比了个“耶”的手势,像是获得什么比赛的胜利一样冲着方舟露出开朗的笑容。
而在后面还在进行着自己的小动作时,阿米娅喝了一口水看着Touch继续开口。
“矿石病造就了如今文明最大的伤痕,而社会进步却是以伤痕周边的腐肉为原动力。所以阿米娅你,还有Dcotor、凯尔希医生和那位回归的特蕾西娅小姐才会希望以政治手段彻底治愈这庞大的伤口吗?”
Touch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阿米娅说的这些事情而出现情绪波动。
这是正常的,谁都不是傻瓜,理想主义者只是会在一些地方体现出硬钻牛角尖的执拗,而非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憨傻。
这些事情是很多社会学者都研究过的东西,只是迫于一些原因并不能广为人知罢了。
现如今被阿米娅这样直接说出来,Touch也不会罔顾事实的固执反驳。
“消灭特定疾病如同修剪毒树的枝叶,而阶级压迫的根系深埋于资源垄断、文明异化和制度设计中。如果将医药比喻作为手术刀,那么政治就是缝合线——治愈肉体创伤后,我们必须用制度缝合文明的裂痕。Touch小姐,纯粹的理想如同无菌室里的黄铎,必须要接受现实的风雨才能孕育真正的变革,这是Doctor在回到罗德岛之后最先教给我的道理,也是乌萨斯的那座感染者城市迦南的市长,塔露拉小姐的亲身经验。”
“我不能够向您保证以后罗德岛所进行的每一次政治斗争都是我们理想进步的阶梯,但我也绝对不会让它成为我们堕落的滑道,而且您也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实现那个理想,毕竟……”
阿米娅将自己的手臂露出在Touch面前,黑色的源石结晶闪烁着妖冶的光芒在Touch眼中。
“我也有着必须完成那个理想的最直接的理由不是吗?就算我真的是迷失在那权欲的漩涡,我也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健康不是吗?”
什么样的承诺或许都不如如此真切的绑定来的实在,当时在会议室内时,Touch和其他同立场的精英干员们也都是想到了这些原因才会认可阿米娅的誓言。
“我会向其他人转告你的想法与见解,阿米娅,你会是一个合格的王的,我相信你。”
Touch在离开之前这样说道,阿米娅有些呆愣的看着Touch离开的背影抿动几下嘴唇却没有说什么。
“阿米娅!”
不过就在Touch离开之后,那个粉色的身影却是自己突然扑了上来!
“特……特蕾西娅小姐!等……等一下,不要揉我的脑袋,呀!”
“真的,真的,真的,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哦。”
特蕾西娅抱着阿米娅,在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她轻轻地抚摸着小兔子的头,语气宛若潺潺流动的山泉水,温和地、絮絮地流入阿米娅的心间。
“曾经那样怕生、胆怯的阿米娅,终于长成大孩子了,而且还是这样的优秀,这样的出色。”
“太好了。”
倚靠在特蕾西娅温暖的怀里,阿米娅小声说着,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安宁,宛若梦回幼年时在母亲的臂弯里安眠一般,脑海中关于和特蕾西娅还有方舟的那些回忆层层叠叠、起起伏伏的不断浮现。
“真的太好了,特蕾西娅小姐。”
“嗯?”
“我是说,该说太好了的其实应该是我才对。”
“阿米娅。”
小兔子在特蕾西娅胸口磨蹭着,似乎是想要仔细回味特蕾西娅的味道,也让自己的全身都沾满这种味道,就像是曾经那样。
从之前在会议室就一直紧绷着的情感终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泄洪一样的喷发,眼角隐隐出现的泪光终于在重力的作用下流过光洁的脸蛋,伴随着动作沾湿了特蕾西娅的衣衫。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你走了的这一年,我曾经每天都会想起你,我都会想起你在晚上坐在我床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还有和Doctor一起带我在甲板上散步的时候,和凯尔希医生一起做检查的时候,还有凯尔希医生给我打针你和Doctor安慰我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想起,当初凯尔希医生跟我说你去世了,我不敢信,完全不敢相信,甚至哪怕见到你的尸体时都不敢去信。
你和Doctor离开之后,我过去的第一个生日凯尔希医生让我许愿,我就许愿让Doctor回来,然后Doctor真的回来,我看到了他在乌萨斯的新闻还有梦到了他给我送来驾驭表头,在那之后我过了你离开后的第二个生日,我许愿说Doctor回来了,我希望你也回来,然后你真的也回来了,只是……只是那不是你,只是一个占据了你身体的坏蛋……但是现在,现在……呜——”
小手抓着特蕾西娅胸口衣襟的阿米娅,完全没有了刚刚和Touch一起交谈时的那种理性和泰然自若。
“没事了,没事了哦,阿米娅,我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回来了。”
呜咽声缓缓消失,阿米娅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特蕾西娅还有旁边的方舟和凯尔希。
在一起,大家都在一起。
四个人,一个人也不少,就像是很久之前一样……Doctor、特蕾西娅小姐、凯尔希医生还有自己。
阿米娅小心的用衣袖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痕,随后嘴角上扬,像是太阳般的笑容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特蕾西娅福临心间,微笑着看着阿米娅再次开口:
“我回来了,阿米娅。”
“嗯,呜……欢迎回来,欢迎回家,特蕾西娅小姐!”
第四百二十二章 虎鲸、鲨鱼还有小马!在谢拉格!
特蕾西娅的回归为罗德岛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气氛,在精英干员会议结束之后,这件事便已经传遍了罗德岛。
有人因为这件事情而欢喜,也有人对此报以忧虑,但更多的则是没有感觉。
现在很多的罗德岛干员并不认识特蕾西娅这么个人,他们都是因为自身的矿石病或者认可罗德岛的理想而来到这里的,罗德岛前领袖是否回归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区别,只要不要说发生什么狗血的高层争权夺利这种事情就好。
“殿下。”
“呀,是阿斯卡纶啊,好久不见。不过之前没有看到你呢。”
等到阿米娅的情绪也终于缓和下来,一直隐藏在影子里面的阿斯卡纶也终于露了面。
之前的精英干员会议她并没有参加,或者说参加了只不过是一直藏在影子里面,方舟和特蕾西娅都注意到了这位把自己藏起来的暗杀大师,但都没有点破。
“我现在在这艘船上的身份比较敏感,一般情况下我并不会在大众面前出现。”
“S.W.E.E.P,是凯尔希在你去世之后组建的罗德岛肃反部队,为的就是保证当时的情况不会发生第二次,只不过特蕾西娅……当初你的决定可是让太多人都出现PTSD了,维什戴尔已经知道当年发生的真相,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复活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而且这口锅还砸在了特雷西斯的脑袋上。只不过阿斯卡纶可不知道哦,凯尔希我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她就已经问过我了,我也告诉她了。”
“这个啊……”
特蕾西娅表情有些无奈,她如何不知道当年的决定给多少人带来了伤害,但从全局来看,为了不让事情走到最糟糕的程度,她只能这样,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没有那个必要,Doctor还有殿下,当年的真相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现在殿下回来了,敌人依旧确定没变,对于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当年的真相?你看现在特蕾西娅和方舟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丝毫隔阂的样子就知道,当年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无论如何特蕾西娅回来了这个结果是好的,现在真正需要考虑的就是要如何打爆特雷西斯和普瑞赛斯的狗头。
“敌人没变吗?嗯,其实我心情有些复杂,特雷西斯他现在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当时在身体里面被普瑞赛斯压制时,我也并非是完全无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能感受得到,特雷西斯的状态不对劲,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也不像是被控制了,他依旧有着自己的思想,就像是……”
“思想钢印。”
方舟敲打着桌面看了一眼凯尔希,后者面露一丝苦涩。
“看来是普瑞赛斯给特雷西斯不知道植入了什么类型的思想钢印,让他将某种普瑞赛斯希望他相信的东西信以为真甚至奉为圭臬。”
思想钢印,这么说来当时他们去未来,未来的王兔子就说过萨卡兹的王庭被源石所蛊惑,该不会那条时间线就是普瑞赛斯给所有的王庭之主都打了思想钢印吧。
那可真是太疯狂了。
“这里面不仅仅是思想钢印的问题,而是现在的特雷西斯确实是将阿米娅当做了必须要消灭的有可能会毁灭整个萨卡兹历史的魔王。”
当听到方舟这样说时特蕾西娅脑门上明显蹦出了一个问号。
“嗯?毁灭整个萨卡兹的历史?虽然说我在普瑞赛斯体内的时候确实是多少可以了解一点外面的变化,但也仅限于普瑞赛斯所见到的,而且这个过程多少有一点不可控。所以Doctor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看来特蕾西娅对于发生在阿米娅身上的事并非完全知道,其实在方舟又提到了驾驭表头以及逢魔时王这些名词时,特蕾西娅只表示确实是在特雷西斯的口中听过逢魔时王这个名词,并且普瑞赛斯也提到过这个东西,但这个词具体指代的是什么她并不知晓。
看来要重新为这位复活的前魔王科普一下现在这片大地上的局势了。
在凯尔希和阿米娅的眼神当中,方舟明白这个重任再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其实我觉得偶尔这个任务可以让你和阿米娅来进行一下。”
“你是最了解这个的人,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我和阿米娅差不多也对这些东西完全熟悉,但毕竟还是比不上你,所以交给你来是最合适的,万一我和阿米娅在解释的过程当中出现了某些差错,造成了一些误会,那不是又多费了一些不必要的力气吗?”
彳示!
于是在方舟的解释之下,特蕾西娅眼神迷茫的从逢魔时王所代表的意义到驾驭表头所蕴含的力量,历史与时间之王的诞生一直听到了终结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悲伤,创造美好的新世界。
“十七分钟,比上次给弗莱蒙特解释要快。还是要多亏特蕾西娅你的理解能力比那个老巫妖要强多了。”
方舟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给自己的这一次解释计时,这次所用的时间要比上次给弗莱蒙特还有死魂灵他们解释这里面弯弯绕所用的时间要少的多。
主要是特蕾西娅中间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完全是单方面听方舟在那边解释,只是偶尔遇到一些比较难理解的东西才会发问,这让整个过程都快上了不少。
只不过中间为了证明逢魔时王的力量,阿米娅还展示了一下逢魔之力的强大,见到那可以随意操纵时间的能力,特蕾西娅眼神当中惊讶几乎要溢出来了,同时,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似乎是想起了某位曾经活动在卡兹戴尔境内的巨兽。
“不过我也没想到,现在阿米娅不仅仅是继承了萨卡兹魔王的位置,同时还背负了这么巨大的责任。真是辛苦你了,阿米娅。”
想到眼前这个年仅14岁的孩子,居然背负着改变整片大地的使命,特蕾西娅不住有些愧疚。
改变这片大地上的悲剧,本来应该是他们这些大人的责任,但现在却强加给一个孩子,即便是那份力量选中了阿米娅,但也并非是他们这些成年人逃避责任的理由。
“没关系的,特蕾西娅小姐。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感觉到困惑,为什么会是我,但事实上我也感觉到幸运,毕竟这是改变世界的事业,别人想要参与到这里面,说不定还没有机会呢。”
“世界吗?”
凝视着阿米娅那闪闪发光的双眼,特蕾西娅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世界这个词,倒是凯尔希曾经用过呢。”
在泰拉大陆上,人们还是更习惯用大地来称呼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毕竟海洋对于泰拉人来说还太过于遥远,并且其中所蕴含的危机也让泰拉人难以涉足其中。
“现在的我也更习惯使用大地来称呼,毕竟海洋对于如今的我们而言,还是过于危险。”
凯尔希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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