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剑落南海,我布局天下九洲 第103章

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陆沉毫无反应,宁远意料之中,他眼珠子一转,一口气把他那青茶喝了个精光,随后站起身,麻溜的收摊。

老槐树下,少年偷了三掌教的算命摊子,推着板车往来时的路撒丫子狂奔。

半道上,宁远将那写有消灾解厄的招牌,随手扔在了一户人家里。

学塾道场内,年轻道士扶额长叹,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明明一场架没打,却已筋疲力尽。

……

“爹,我去小镇一趟,宁哥儿一天没回来,我去找找他。”

铁匠铺子,阮秀与老爹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出门去。

阮邛在铸剑室门口半蹲着,轻轻嗯了一声,不咸不淡。

少女没走两步,又突然扭过头来,“爹,等我回来给你带酒啊,宁哥儿的烧酒滋味不好,这回我去桃叶巷那边给你买桃花酿。”

汉子终于露出喜色,看来闺女还是更喜欢自己老爹多一些。

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是真正的自家人,那宁小子拿什么比?

只是等他瞧见闺女手上之物时,又当即面色发苦。

怎么都送上饭了,真没天理了。

阮秀紧了紧脑后的马尾辫,又整了整衣衫,提着五层食盒径直离开铁匠铺。

少女优哉游哉,走了约莫两里地,远远就瞥见了那一袭青衫背剑。

只是宁哥儿好像,推着一辆破板车?

少女开心的招手道:“宁哥儿!这儿呢这儿呢!”

宁远推着板车,大汗淋漓,陆沉那臭道士定然是施展了什么术法,这玩意比奶秀那打铁的巨锤还沉。

车轱辘都给这条乡间小道碾出了深深的痕迹,但宁远既然偷了板车,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吃奶得劲都用上了,硬生生推了三里地。

骤然听见一声呼喊,少年抬起头,见到来人后,笑容灿烂。

青衣少女快步跑来,站在宁远身前,笑意盈盈,很快又做生气模样,气鼓鼓道:“怎么不回家吃饭?”

看着眼前女子,青衫剑修忽然一阵恍惚。

回家吃饭四个字,好像很多年都没听过了。

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是哪惊现一道冷风,吹得少年一个幡然而醒。

有些事,不能做,一辈子都不能做。

宁远露出笑容,开口道:“一点事儿耽误了,这不,给铺子里置办了一点东西。”

阮秀狐疑道:“一辆散架的破板车?”

少年纠正道:“现在还没有散架。”

少女不管这些,伸手递过来食盒,“喏,中午剩下的饭菜,我之前热了热,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凉。”

宁远接过,却没有打开,“回去再说,这会儿腾不出手脚。”

少女点点头,两人开始返回龙须河畔。

宁远吃力的推着板车,看了看一旁吃着糕点的阮秀,侧身角度问题,那前衫好似比往常所见,更鼓胀了。

当然,他不是为了看这个的。

“秀秀,吃饱没有?”

“没呢。”

“你什么时候吃饱?”

“我只是没吃饱,并不是饿了,宁哥儿有话就说。”

“那我直说了?”

少女点点头。

“你来推。”

少女又点点头。

“好。”

于是,女孩接过板车,在宁远瞪大的瞳孔中,轻轻松松朝前推去,视这万钧重量为无物。

掌教道场内,陆沉仰头靠在书桌后,一副悲痛欲绝之色。

火神插手,不能不给面子啊。

宁远开怀大笑,再次抢过手上板车,与少女道:“秀秀,坐上去,我推你回铺子。”

少女第三次点头,轻轻一跳就坐了上去。

要是宁哥儿那句‘推你回铺子’,改为‘推你回家’,听起来是不是更好一点?

夕阳西下,少年推着偷来的板车,哪里有什么大汗淋漓,只有微风拂面。

上面坐着一名马尾辫少女,双脚悬空在外,一个劲往嘴里塞着糕点,饿死鬼投胎。

她的嘴里不停,视线停留在少年背后许久,心境之中,有一不知名事物,悄然生发。

青衣少女腮帮鼓鼓,天边火红映照其上,不是脸红,胜似脸红。

第163章 伪金丹,真龙门

学塾道场,镜花水月散去,这位三掌教陆沉,长叹一声。

刚收的弟子贺小凉犹豫了半天,还是不解问道:“师父,就任由这泼皮偷了去?”

陆沉两指抵住眉心,以极为无奈的语气说道:“不然呢?”

“之前与你说过,这小子就是个天大的变数,可不是我这个当师父的在糊弄你,至于给你的两条修道路,也绝对不是开玩笑。”

道士松开手,认真道:“贺小凉,无论是与他结为道侣,还是杀了他,都是一条至少是飞升境的登天道,你可想好?”

“当然,贫道并非逼着你做选择,搞得好像收你为徒就只是为了算计他宁远。”

“恐怕这也是你目前心中的疑惑,世上修道仙家,收徒之事,都是重中之重,何其难也。”

“游历山下,偶见资质极佳之人,基本都要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光阴去为其设立种种心境磨砺,一一通过之后,方才会正式收为衣钵传人。”

“倘若随意收取弟子,哪怕修道资质再好,将来也恐有变数发生,毕竟山上修道,与市井江湖好不到哪去。”

“无论是读书还是修行,哪怕是念佛,都只是增进自身学问,倒背如流,不一定就会做人。”

“儒家有两位读书人,一个遵循人性本善,一个讲究人性本恶,贫道是个道士,不敢断言这两者的对错之分。”

“但人心善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陆沉翻手之间,手上凭空出现一顶莲花冠,随手抛给贺小凉,后者赶忙双手接住。

道士看向依旧伏地不起的小弟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好了,起来吧,我这一脉,在白玉京那边从来不会讲究多少规矩。”

“在你之前,还有五位师兄姐,往后你见过了他们,自然就明白了。莲花冠是信物,也是咫尺物,万里之内,若是遇到了同门,会自行生起感应。”

女冠道姑双臂略有颤抖,难以置信自己今天的遭遇,哪怕自从踏入修行之后,她贺小凉的福缘就源源不绝,可‘陆沉弟子’的名号,委实是太吓人了点。

道士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学塾门口,望向那片小竹林,面色平静。

“那两条道,其实无论哪一条,对你来说都过于艰难,所以你贺小凉也可以什么都不选,我自会给你安排另外的机缘。”

“并且依旧是一条宽敞大道,不逊色半分。说到底,此事还是贫道的一点私心作祟。”

贺小凉松下口气,陆沉自嘲一笑。

数千年的解梦,如今快要功成,大师兄只要安然无恙走出小镇,预计不过百年,就能合道三教根底跻身十五境,那自己这个答案,就有了希望。

实在是容不得半点变数。

……

两日后,距离铁匠铺不过半里地的青牛背石崖,宁远独自练剑。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

说是练剑,又不太像,倒不如说是磨剑。

少年盘坐在地,岿然不动,横剑在膝。

却有气象万千。

身旁搁置漆黑剑匣,一把流光飞剑正在上面自行飞来掠去,砥砺剑锋。

那一袭青衫四周,剑气森森,数以万计的三寸剑气充斥四方空间,似来去纵横,又似静止不动。

此等异象,惊吓无数飞鸟走兽,离青牛背最近的龙须河中,所有鱼虾都早已经四散奔逃。

可不少凡人路过此地,却又好像瞧不见半点光景,一个个匆匆而过。

宁远确实在练剑,只是不同于山下江湖剑客的那种招式练剑,他练的,是剑心。

这充斥四周的剑气,也是独属于他的小天地。

原本他的飞剑小天地,很是普普通通,与天下绝大部分剑修的都差不太多,只有压胜困敌,没有杀伐神通。

如今的天外天小天地中,却多了万千雪白剑气,如暴雨倾盆,似万剑归宗。

哪怕这些剑气小到三寸,随意一道,也能轻易斩杀一名寻常龙门境修士。

那日剑斩妖僧,不是没有收获的。

他印证了自身猜想,强行跻身修道第九境,凝练一颗金丹之后,突破境界的反哺使他心相生发,从中悟出一分剑道真意。

而后妖僧一死,少年又篡改光阴,避开大天地的时光轨迹,逆流直上,再回尚未圆满的龙门境。

为何连那廊桥底下的老剑条,都说宁远的本命飞剑很是无赖?

其一自然是自我逆流光阴的神通,匪夷所思之外,还有其二更无赖的点。

世间修道之人,往往在一次突破大境界之后,都会有一次难得的天道感悟,自身走的大道是何模样,这番机缘感悟就是如何。

少年的‘破境跌境’,一念入金丹,得了天道馈赠,再玩弄光阴又回龙门,境界是回去了,那剑道感悟可是还留在他的脑子里。

这不是无赖是什么?

可还有更无赖的。

那一日的河畔问剑,宁远临时凝聚的一颗金丹,并未在逆流跌境后消失。

按理说,既然金丹未曾消失,就应该不算跌境,但宁远除了这颗保留的金丹之外,其他诸如气府窍穴内,都回到了龙门境的状态。

他如今的境界,处于一个很模糊的境地。

不是龙门,也非金丹。

或者说是‘伪金丹’更为贴切。

可就是这个‘伪金丹’,才是匪夷所思的点。

龙门与金丹之间,是不存在什么‘伪境’的说法的,金丹成,则踏入九境,凝聚不了,依旧龙门。

可偏偏龙门境的他,体内就有一颗金丹。

山上有一句流传不知多少年的话,结为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这一境界,在登高第九境,也寓意着鲤鱼跃龙门之后的‘画龙点睛’,修士一旦成功破境,原本的整座气海会在短时间内凝聚成一颗金丹。

结丹后的体内意境和模样,来源于此境得到的天道感悟,所以修士之间,各不相同。

浩然这边的读书人,一般来说,凝聚的金丹表面,都是一些契合自身的金色文字。

道门一脉,较为驳杂,有的绘有仙禽,有的画有拂尘,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佛门佛子,大都是刻字梵文,亦或是金丹之上披着一件崭新‘袈裟’。

其余诸子百家,更是驳杂不堪。

宁远的这颗伪金丹,自然也是与大部分金丹剑修一样,有无数剑痕遍布其上。

这足够无赖了吧?

可依旧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