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剑落南海,我布局天下九洲 第21章

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少年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疗伤的丹药,反噬之后,胸口再度出现一个血孔,并且比之前还要来的严重。

猩红鲜血自他身上淌下,又流向各处,把脚边的纸包牛肉都沾染大半。

云姑的这牛肉本来就不好吃,现在更不好吃了。

“又要死了?”宁远低声呢喃,眼神看向院子里的一棵仙家灵树,又自嘲一笑。

好像结局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那光阴长河的老头说要赠自己一场大梦,真的就只是一场大梦而已。

面容枯槁的宁远竭力挪了挪,靠在了身后的院墙上,静等死亡。

眼前情景一如当初,同样是靠在墙边,同样是濒临死亡,最后也一样会潦草的死在角落。

宁远想着,要是这回死了之后,还能见到那个老头儿的话,就让他送自己去投胎,最好是别做人了。

“嘶……”倒悬山下坠,地面震动不已,宁远磕的头破血流,脑子一歪躺在地上。

许念身死,倒悬山大阵破碎,天上银花得以落地,也飘零在白发少年的身上。

索性黑衣不怎么显眼,虽然血迹遍布全身,看起来倒是没有特别狼狈。

瞳孔涣散间,有根仙藤落地。

……

三位大修士祭出本命之物,竭力动用大神通,终于将这座山字印的下坠之势止住。

但也只是不让它继续坠落而已,倒悬山的底部已经接触到了南海之水,惊起的大浪足有数十丈高,朝四周席卷。

不过已经不算大事,小风小浪的,到不了北边大陆。

众多修士见有大能者出手,纷纷回到倒悬山,为了保险起见,将之前来不及带走的财物一并收起。

鬼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不知名的,最少是飞升境的剑仙,还会不会再砍一剑。

这种杀力的剑仙,随手一剑都能令江河断流、山岳崩碎。

剑修杀力冠绝天下,对敌其他修士几乎是没有短板,天下间能越境杀人的,超过半数都是那剑修。

从这里往南,是一座剑气长城,那里自不用多说,抵御了万年的蛮荒妖族,数座天下的剑修圣地。

视线落在浩然以北,是一座剑修宗门林立的俱芦洲,明明处在浩然天下东北位置,却硬生生把北皑皑洲的‘北’字抢了过来,成了北俱芦洲。

而且就算不谈剑修,目光看向文庙所在的中土神洲。

在那天地中央处,就有一位非剑修的读书人,手持四仙剑之一的太白仙剑,一剑劈开黄河洞天,直接就将那无穷水接引下界。

这条水流也成了中土神洲最大、最长的一条江河,读书人仅凭一己之力,就让一座神洲再无大旱,造福亿万生灵。

何等的剑术通天?何等的意气风发!

剑修在山上仙家眼中,自然也是地位更为尊贵。

……

东宝瓶洲南海之滨。

从赶来之后,老瞎子的一张老脸就一直垮着,宁姚强行动用仙剑天真,虽然伤势很重,但老瞎子也能随手治好。

只是仙剑如今过早现世,怕是会损伤宁姚的根基,这才是他与陈清都不愿看见的。

但是又怪不了别人,老瞎子愁容满面,只能怪自己非要算计那小子,结果就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身为宁姚的当前护道人,已经算是失职了,到时候回了蛮荒天下,那陈清都怕是会拿这件事狠狠的给自己摆脸色。

“前辈,我兄长怎么样了?”宁姚已经苏醒,眉心的金线却还在。

老瞎子破天荒的挠了挠头,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没什么事,你借剑之后,宁小子就一剑把那人给砍了。”

天边掠来一道剑气,天真仙剑眨眼间落入黑衣少女的眉间,消失不见。

只是宁姚眉间的金线犹在,闭合少许而已。

宁姚突兀起身,脸色坚毅道,“我要回倒悬山。”

老瞎子一拍大腿,“宁丫头,这可使不得啊!”

少女摇摇头,“我哥在倒悬山出的事,那里禁止出手伤人,说明对方来头不小。”

“而且离剑气长城就隔着一道镜面,老大剑仙都没有出手救他,我不能不管。”

“爹娘死时我尚年幼,做不了什么,但我哥是我仅存的血脉至亲,我得回去。大不了到时候就跟他一起去骊珠洞天。”

老瞎子猛搓双手,“这个…这个嘛。”

“没多大事!这样吧,你现在继续北上,老夫走一趟倒悬山,亲自去看看宁小子,如何?”

宁姚仔细的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要是眼前这个老前辈都摆不平,一百个自己也没用。

片刻后,眼见少女继续御剑北上,老瞎子猛然一跺脚,身形拔地而起,直接撞碎天幕,却不是回蛮荒的十万大山,而是去了青冥天下。

老瞎子走后,这座小岛莫名就沉进了东海。

……

夜幕快要降临之时,有位年轻道人莅临倒悬山。

这道人却不是从青冥天下而来,貌似是从北边来的。

没有照例先去上香楼上香,年轻道人直接去了孤峰。随手取出数件重宝,一一安置在九层高楼中。

又前去与托住倒悬山的三位大能一一打了个招呼,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三位功德无量的大修士相继离开,倒悬山也不再下坠。

只是…只是也没有上升。

据说那年轻道人在九层高楼内放置的宝物,并非来源于道门,虽说品相足够,但毕竟少了掌教的亲笔敕令。

差了点意思,原本悬空千丈之上的倒悬山,往后就静止在了海面上,一动不动,似一座岛屿。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那年轻道人并非没有道门重宝在身,以他的实力,将倒悬山再度悬空千丈也不是难事。

只是那人见了沉下去的倒悬山后,没来由的来了一句。

“与贫道名讳相映照,如此甚好。”

第39章 酒铺

数千年来,自倒悬山悬空浩然南海之后,只发生过两件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那被誉为‘真无敌’的道老二,远游浩然天下,一手道法一手剑术盖压无数山巅修士,最后却在剑气长城外止步。

脚踏世间最大山字印,所学道祖无上法,手持道藏仙剑,可却止步在了南海。

离开之后,独独将这枚山字印留在了浩然天下,建九重道门高楼,置九件掌教重宝,悬空于云雾飘渺间。

这第二件,就在昨日。

有位不知名剑仙,剑斩新任大天君,剑开九重高楼,毁去四件重宝,屹立数千年的倒悬山因此直坠南海。

据说有人曾站在高处,遥遥瞥见过那一抹剑光,自倒悬山某处惊鸿而起,一瞬劈开孤峰高楼,剑光又去南海之外,断开一座巨大冰山。

杀力之大,闻所未闻,至少对于倒悬山大半修士来说,飞升境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之后三位大修士联手,方才阻拦这桩祸事。

酒肆酒楼、客栈青楼、大街小巷,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此事。

有的说那位剑仙来自剑气长城,是个刻字的十三境老剑仙,因为不满道老二的这枚山字印堵在剑气长城入口处,遂温酒斩倒悬。

有的说这位剑仙压根不是来自剑气长城,是出自青冥天下某一座道门,因跟道老二交恶,才有了这一剑,既出了口恶气,又能嫁祸给剑气长城的剑修。

那人许是喝高了,越喝越尽兴,拍着桌子信誓旦旦的,说那位剑仙就是来自玄都观的孙道长,只有他才会这样洒脱出剑。

再后来,再后来这人就被一位赶来的道门高真押了下去,跪在了重建的孤峰高楼前。

经此一事,往后各处的议论就小了许多,胆小的已经在昨日离开倒悬山,剩下的都想要看看,白玉京道老二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倒悬山是白玉京在浩然天下的标志,结果就这么被人一剑砍沉千丈,总不能没有个后续说法吧?

倒悬山某处,小姑娘刚从一间铺子出来,左手拿着一份山水邸报,右手抓着一个包子,边看边吃。

除了倒悬山下沉这件事外,山水邸报里并没有其他新鲜的,姜芸抬头看了看远处,觉得好像跟昨日相比,依旧没什么两样。

脚底这枚山字印悬在高空,与现在浮在海面,相隔千丈高度,看向天幕还是那么遥远。

想想也对,倒悬山沉或不沉,都不影响什么,即使这枚山字印炸碎,世道还是那个世道,天下还是那个天下,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啃完了包子,小姑娘翻手往脑袋上戴了顶斗笠,迎着银花走去。

少女今日一袭白衣,与风雪同色,要不是头上的斗笠既显眼又丑陋,小小的一只,身形都能隐没在天地里。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小姑娘突然觉着有些倦意,偶尔一个恍惚间,走到了一棵老槐树下,又猛然惊醒。

酒铺一向冷清,因为老掌柜的古怪脾气,一年到头都不一定有个客人。

名为许甲的伙计一如往常的打着瞌睡,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老掌柜正在逗弄那只笼中雀。

好似听见了什么响动,老掌柜扭头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一位小姑娘。

小小的一个,白衣胜雪,头戴斗笠,腰间挎剑,怕不是一位女子剑修。

小姑娘见老人家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欲走,老掌柜忙喊道,“小女娃,来来来,进来坐坐。”

随后老掌柜猛然一拍柜台,朝着那个惫懒伙计爆喝一声,“许甲!睡睡睡,一天到晚都在睡,跟那两只看门狗有什么区别?”

“客人来了,赶紧去搬坛酒来!”

说完,老掌柜抄起大手还往他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

伙计猛然惊醒,一脸的茫然,摸了摸后脑勺,愣了几息后,吸了一口嘴角尚未淌下的口水,晃晃悠悠的去了酒铺后院。

“老人家,我不会喝酒的,多谢好意,但是我要回去了。”姜芸挠了挠头,转身欲走。

随后姜芸眼前一花,那老人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脸上挂着笑意,但是皱纹太多,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的。

“小姑娘,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姜芸愣住,随后抬头,老掌柜笑眯眯继续道,“但是要想见他,得先喝酒。”

生怕小姑娘还要走,老掌柜又道,“这酒不收你钱,一共三坛,都是别人请你喝的。”

“喝不完没关系,吃不了兜着走也可。”

小姑娘朝酒铺里张望了几眼,随后点了点头。

走入酒铺,在老掌柜示意下,姜芸坐在一张桌前,伙计也在此时搬来了最后一坛酒,整整三坛,尚未开封。

“三位客官请慢用。”

姜芸不明所以,随后一个恍惚间,自己对面就落座了一对夫妇,女子绝色,男子俊逸。

甚至能让人只一眼就觉着,这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小姑娘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正襟危坐,妇人和煦的朝她笑道,“小姑娘,你叫姜芸对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视线凝固在眼前的酒碗上,不敢看两人。

中年男子倒是没有说话,仔细的瞧了瞧眼前的小姑娘后,起身揭封,给三人都倒了一碗。

“多谢。”姜芸惜字如金。

夫妇二人没有立刻开口,两人都在仔细的看着这个丫头,越看越喜欢。

随后妇人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很聪慧,我是远儿的娘亲,他呢,是那小子他爹,估计从面相就能看出来。”

妇人顿了顿,又道,“我们其实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缕魂魄而已。”

“并且,很快就要散了。”

小姑娘抬头,这回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看向两人。

“我们夫妇二人都很喜欢你,喜欢的紧。”

“从那日在敬剑阁,你蹲在地上给那两把剑临摹开始,就喜欢的不行了。”

说到此处,妇人轻声一叹,“倒是希望你能做我们儿媳,但这样却是强人所难了,所以我们今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姜芸摘下斗笠,搁置一旁。

妇人站起身,微笑道,“丫头,能否给我们也画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