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剑落南海,我布局天下九洲 第222章

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唯一差别,就是宁远想要以自己的手中剑,剑开天门。

他是练剑的匹夫,除了出剑,自然也只有出剑。

而周密不同。

读书人想要改天换地,不止在于登天,还要以心中学问理论,造他所设想的新人间。

陆沉曾评价过宁远,说他的妄想弑神之举,过于极端。

廊桥下的老剑条,一缕持剑者的神性,也曾呵斥过他的狂妄自大。

哪怕是齐先生,都曾委婉提起过,宁远的心性,太过于偏激。

他认定的事儿,几乎不被他人更改。

哪怕脖子上杵着一把剑,即将身死的前一刻,年轻剑修都不会有什么悔过之意。

估计还会昂起脖子,往行刑之人脸上,吐他一口唾沫。

好听点,是剑仙,是汉子,难听点,就是莽夫,是个脑残。

哪怕宁远自己,其实对自身都没什么好评价。

是个人,有血有肉,没了。

半晌之后,宁远收敛心神,直截了当问道:“那么周先生,与我互诉衷肠许久,真正想要我做的,是何事?”

一袭青衫拢了拢袖口,笑道:“之前先生曾说,想要我剑气长城与蛮荒合作,让妖族大军绕道攻入浩然天下...”

他双手一摊,“此事注定无法做成。”

“就算我答应,我师父陈清都,也不会答应。”

“周先生,不用卖关子了。”

“呵呵。”周密微微一笑,抿下一口茶水,斟酌一二后,也不再选择隐瞒,娓娓道来。

读书人伸出三根手指,“分为上中下三策。”

“下策,之前已经与剑仙说起过,关于剑气长城与蛮荒合作一事。”

“既然无法成事,那就不必多说。”

“中策,剑仙兵解之后,三魂交给在下。”

顿了顿,儒衫中年说道:“不过估计这中策,也不成事。”

屈起的手指落下两指,周密说道:“那就只剩下上策。”

“我周密,裹挟整座蛮荒之力,为剑仙续命。”

“整整十七座神道大阵,一座破损飞升台,倾尽神灵气运,为剑仙塑神体。”

读书人轻敲桌面,掷地有声。

“三教等着剑仙死,唯我蛮荒愿你活。”

第329章 倚天万里须长剑

青冥天下,白玉京上。

一袭羽衣落入人间。

道老二今个儿没有继续镇守天外,一步到了大师兄一脉的玉皇城。

摘下冠帽,卸下羽衣,道人一番沐浴更衣之后,背上仙剑,独立摘星台。

单手掐诀,整座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之中,都有洪钟响起,一缕缕青紫道气升腾,经久不散。

若有仙人御风经过,就能清晰的看见,十二楼五城,那些个氤氲道气,交织成网,最终汇聚一股,落入玉皇城内。

余斗背后仙剑出鞘,悬于身侧,滴溜溜旋转,那些磅礴道气全数缭绕剑身,化为丝丝缕缕的青紫剑气。

道人单手负后,闭目养神。

要问为何一直都是单手,因为少了一臂。

其实缺胳膊断腿的伤势,对于十四境大修士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伤,复原不是难事。

只是他余斗心高气傲,当初与他问剑那人,一天不死,断臂不续。

很快他又睁开双眼,朝着身旁凭空出现的少年打了个稽首,“师尊。”

少年模样的道祖笑了笑,“又帮你师弟坐镇白玉京,会不会心有怨气?”

余斗行礼之姿不曾放下,“既为师兄,自然要多多照拂师弟,弟子从未有过怨言。”

顿了顿,道老二问道:“师尊,我何时能出剑?”

早就想砍那小子了。

道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余斗,你觉得向他出剑,是对是错?”

道老二没有任何犹豫,答:“师尊要我出剑,自然是对。”

道祖摇头失笑,“就因为我是你师尊,所以我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是对的?”

高大道人不急不缓道:“这只是其一,更多还是在于,师尊是道祖。”

“道祖无错。”

少年道士收起笑容,略微皱眉,“余斗。”

道老二立即行礼,“弟子在。”

道祖沉声道:“你认为你的师尊道祖无错,那你与我说说,为何我青冥天下的十五洲,如今成了十四洲?”

余斗面色一僵,接不上话。

那场一洲陆沉的浩劫,到最后结束之时,山上山下,死伤无数。

白玉京道官曾经粗略统计过,这场天魔肆虐人间的战事,死去的凡夫俗子,高达数十亿。

不是什么夸大其词,是真有这么多的。

因为这一洲,名为中洲。

版图只排在第五,却是当年一座天下最为富饶之地。

大城百座,村镇无数,山上道宫比比皆是,类似于浩然天下的中土神洲,两相比较之下,论繁华程度,也不会有太多逊色。

道祖面无表情道:“一头堪比十五境的化外天魔,在我白玉京的眼皮子底下,从天外流窜到了人间,是谁的错?”

“数十亿冤魂,又是谁的错?”

道老二一言不发。

少年道士摇摇头,“我一人之错。”

高大道人终于开口,“天道如此。”

不等师尊教训他,余斗赶忙岔开了话题,“那小子是天地异类,本就不应该存在。”

“何况出剑之后,我白玉京还会带走他的天魂,不算是彻底的身死道消。”

道老二转过身,再次打了个稽首,“师尊放心,这位小师弟,余斗身为师兄,一定不会如何苛责对待。”

“必然将我白玉京道法,倾囊相授,我这一身剑术,他要是想学,也是一样。”

少年道士望向天幕,视线好似洞穿了两座天下。

“就怕万一。”

道祖忽然又转移视线,瞥了眼蕲州方向。

……

大玄都观,桃花烂漫。

老观主孙怀中,同样是斋戒沐浴,背着一把桃木剑,缓缓行至山门处。

与那余斗不同的是,老观主并未头顶冠帽,长发披散开来,黑白皆有。

一袭宽大陈旧道服,其上绘有一年十二月。

老道人仙风道骨,离开山门后,沿着石阶缓缓下山。

最后来到一条溪涧旁,左右桃树成林,上下桃花灿烂。

孙道长取出那小子留下的桌椅板凳,闲坐溪畔,自饮自酌。

像是有约在先,很快有个女子前来,自顾自的坐在老人对面。

女子先行开口,“非要出剑?”

她其实也知道,倘若自己师弟认可的道理,旁人难以劝得动,可毕竟是自己师弟,怎么都要劝一劝。

修行多年,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师弟了。

孙道长望向自己师姐,笑道:“这一剑,也不是非要出。”

“可余斗要递剑,那我孙怀中,怎么都要接下来。”

师姐王孙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故意摆出一副生气模样。

“当年黄柑死在余斗手上,也没见你出剑,如今怎么为了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小子,就要打生打死了?

“瞧你这架势,大有不计生死的气概。”

孙道长说道:“显而易见,失心疯了。”

王孙气极反笑,扬起一只手掌,“是要跟以前一样,挨师姐的巴掌了?”

老人略微起身,竟是真把脸伸了过去,“师姐的巴掌,可比当年师父的板子轻多了。”

女子神色恍惚,落下手掌。

“总要说个为什么吧?”

孙道长说道:“师姐,当年师弟一事,我若是去白玉京问剑,必然报不了仇,自己也会身死,死后更加没什么好名。”

“师弟我成了玄都观观主,首先要考虑的,自然也是玄都观,决计不能意气用事。”

王孙挑了挑眉,“所以你当下出剑,就不算是意气用事了?”

“自然不是。”老人笑道,“等我把这小子带回来,倘若我身死,就请师姐将他收为关门弟子,细心栽培。”

“我玄都观,师弟走后,这么些年来,门下弟子一直青黄不接,就差一个宝贝弟子了。”

老观主说道:“倘若师弟没死,以他的天资,现在怎么都该是十四境,还是纯粹剑修。”

“手持太白,定然不会弱于那余斗。”

“可他死了。”

老人沉默许久,再度开口,“师姐,再者说了,此次出剑,谁说我就是完全为了一个外人了?”

“就不能是...为咱们的师弟报仇?”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

这回轮到老观主吃不准了,小声问道:“师姐?”

王孙摇摇头,望向溪涧桃花,喃喃道:“没什么,只是刚刚使劲想了想,有点记不太清黄柑的样子了。”

就这么一句,老观主立即撇过头去,不敢再继续开口。

师姐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你愿意找谁问剑就找谁问剑,莫要打搅我修行。”

老观主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可是师姐,我先来的。”

女子一瞪眼,师弟立即乖乖起身。

老道人原路返回,顺着山门小道,拾阶而上。

身形挺拔,步伐沉稳,身后长剑,铿锵颤鸣。

直至踏上最后一道台阶,整座大玄都观,所有门人子弟,方圆三万余里,所有用剑之人,其佩剑皆在这一刻自主出鞘,悬停而立。

万剑倒悬,顶礼膜拜。

从极远处望去,蕲州地界,开始升起无数道璀璨剑光。

恰似浩然天下的那座北俱芦洲,一洲大地皆起剑。

老观主孙怀中,无仙剑在手,引万剑齐鸣,一朝步入合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