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她那么瘦,身上破破烂烂的,估计就是个小乞丐,都不用想,一定也是没爹没娘。”
宁远摆摆手,打断道:“生来贫苦,就能理直气壮的干坏事了?”
“什么叫做...她只是个孩子?”
年轻人加重语气,“是,没错,她只是个半大孩子,但是她现在做的事,能让别人家破人亡。”
宁远指了指院墙上边那排脑袋,疾言厉色道:“秀秀,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之前,这个丫头,已经做了多少次这种事了?”
少女有些不服气,相识以来,头一次跟宁远对着干,沉声道:“她只是没人教而已,我猜她也不想这么干的。”
“谁生下来,就喜欢做坏事的?”
宁远没好气道:“是,你说的没错,这孩子一看就是没爹没娘,从小就是个乞丐,没人养她,自然也就没人教她。”
“为了填饱肚子,又迫于这些地痞的淫威,只能这么做,只能做坏事。”
说到这,他的语气急转直下,“所以因为这个,就算是情有可原?”
“就可以这么做了?”
他再度指了指那排脑袋,“秀秀,打个比方,倘若你不是上五境,我也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今日之事,会如何发展?”
阮秀开始不说话了。
她低下脑袋,枕在自己膝盖处,默默地看着那个脸庞黝黑的小女孩。
虽然宁远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少女还是觉着,不应该杀。
第445章 事不过三
瞧着她不太开心的样子,宁远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少年轻声道:“我没说一定要杀。”
听闻此话,秀秀顿时来了精神,斜瞥向他。
宁远停顿半晌,认真道:“这个小姑娘,大有来头。”
阮秀点点头,“我看出来了,她的修道资质,极好,但是除了这个,她的武道天赋,更高。”
少女看着那女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仅是这两点,我还总感觉,这小姑娘,天生就与我亲近。”
阮秀蹙着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份古怪感觉。
宁远笑问道:“秀秀,自从你失去那些神性之后,是不是就没了看他人心境的本事了?”
少女点点头,“是没了,我现在,跟寻常修道之人没什么两样,也就会的神通多一点而已。”
不出所料,跟宁远所猜想的没什么区别。
身旁的阮秀,虽然骨子里还有那位至高存在的神格,但是神性已经损失殆尽,与寻常修士对比,可能也就战力层面,略高些许罢了。
远古神灵,无论是至高存在,还是底下的神将神官,各自都拥有一份神格。
所谓神格,换一种说法,类似于文庙给各洲山水神灵敕封的神号,也可以说是一种尊位。
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远古神灵的神格,特别是火神这种至高存在,尊位极高,只在那个天庭共主之下。
面对其他神格更低的神,阮秀天然就有一种压胜。
就像持剑者面对天下剑修,一样也有压胜之说。
而神性,则是一位神灵的‘神力’。
修道之人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人身气府后,转化为精粹的真气,而远古神灵,则是吞食神性,增补境界的同时,加持神力。
当然,神族得天独厚,不止能吸纳神性,天地间充斥的灵气,他们一样能转化。
而一个凡人,哪怕上了山,修了道,境界再高,即使能弑神,也收取不了神性。
这就是为什么,四座天下里,那么多的山巅修士,一万年来,都没人可以‘飞升成神’。
成仙不少,上五境就是仙人,但是成神,难矣。
人族成神的唯一途径,只有一个。
开启飞升台,飞升天庭遗址,抢夺一份神格,塑造一具神体。
阮秀抿着唇,瞥了他一眼,故作恼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以后的修道之路,可是难多了。”
“被你算计两回,我现在神性都没了,什么神不神的,我就一凡人。”
少女哼哼两声,“满意了?”
宁远咂了咂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说到底,阮秀到现在这个光景,千错万错,还是自己的错。
以一个错误,去纠正另一个错误,对吗?
因为算计过秀秀一回,年轻人那时候,在倒悬山与她重逢之时,内心愧疚难当,就想着弥补。
所以他就想篡改火神的轨迹。
让她的人性,一点点增多,达到牢牢压制神性的地步。
确实做到了,只是中间出现了一丝偏差。
阮秀人性是多了,多的不能再多了。
但是她的神性,毛都没剩一根。
以往的她,只需按部就班,在修道破境的间隙,一点点增补神性,总有一天,重回昔日境界,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的。
但现在呢?
阮秀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修炼,一步一步来,将来的大道成就,最高能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
不过估计最高,也就是十四境的水准了。
看着这个有些愧疚的男人,少女很快又心头一软,觉着自己刚刚那句话说的有些重,便伸出手,搭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她轻声细语道:“别想太多啊,我从没有怪你的。”
“别说是神性了,就算我的神格都没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子声线,极为细腻动听。
“自小时候,我爹教我炼气修行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将来,一定要爬到最高处。”
秀秀满不在乎道:“修道能长生,固然很好,但是长生之后,又该追寻什么呢?”
“还不是柴米油盐。”
“还不是过日子。”
她凑到他耳边,神色极为认真,小声说道:“宁远,只要你不会第三次算计我,我就一直都在。”
年轻人抬起头,沙哑笑道:“事不过三?”
少女点点头,“对,事不过三。”
“说好了?”
“嗯。”
……
第446章 贵贱
深夜,大雪渐停。
枯瘦小女孩悠悠转醒,颤抖的爬起身,环顾四周,略有茫然。
又在看见台阶上的那人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宁远喝下一口烈酒,看了看她,问道:“你叫裴钱?”
面对这个差点掐死自己的男人,小女孩很是害怕,不敢说话,只好低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两手揪着自己的小棉袄,身子瘦瘦弱弱,仅凭这模样,确实是可怜的很。
但宁远怎么看,都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因为之前他就亲眼见过,这小姑娘明明不是个瘸子,却在某些时候装‘瘸’。
走在京城富贵人家的街道,她就是个瘸子,希望能有人瞧她可怜,施舍点铜钱。
但要是走在城南贫苦扎堆的巷子,她又立即直起身子,开始活蹦乱跳。
这个名为裴钱的小女孩,城府并不深,毕竟年岁摆在那,但是论心思,又极重。
她对恶意,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所以白天时候,她敢跟在阮秀身后。
因为她能感觉出来,即使被发现了,那个青衣姑娘,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换成宁远,她绝对不敢跟着。
因为真会死的。
虽然现在没死。
宁远叹了口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
索性掏出本来没打算再喝的忘忧酒,一袭青衫闷不作声,默默喝酒。
秀秀见此,朝小女孩招了招手,笑道:“裴钱是吧?”
“我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要是说谎……”少女指了指身旁男人,露出一副生气模样,“敢说谎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他会拿你怎么样。”
枯瘦小女孩一个劲点头,站姿摇晃,吓的都快哭出来了。
阮秀问道:“白天在城南,你在后面一直跟着我,是谁授意的?”
“还是说,你是见我一个人,觉着我是有钱人,把我当成了肥羊?”
小女孩使劲摇晃着脑袋。
阮秀点点头,瞥了眼宁远,又问道:“是那帮人指使你的?”
她毫不犹豫,立即点头。
青衣女子下巴抬了抬,指向院墙那边,“要是你不做,他们就会打你?”
还是点头。
阮秀声线忽然转为严厉,视线牢牢盯住她,一字一句道:“小姑娘,最后一个问题。”
“在你做这些事之前,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伙人得逞了...会酿成什么后果?”
此话一出,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小姑娘。
虽是一言不发,但是一袭青衫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阮秀之前说过,她只是个孩子。
说的没错,但在宁远看来,这样的一句话,不足以成为放过她的理由。
退一万步讲,倘若这栋宅子里,住的不是宁远和阮秀两人,只是一对乔迁至此的夫妻呢?
倘若这对夫妻,没有修为,手无寸铁,下场会如何?
还能如何。
没有例外,那伙痞子进来,男的一刀杀了,女的被人奸淫致死。
钱财之物,搜刮殆尽。
无论怎么想,也都只有这一个结果。
宁远眯眼看她,想到这些,他的神色极为难看。
说实话,对于小女孩不知道这伙人要做什么,年轻人是压根不信的。
这种事儿,她肯定不止做过一次。
一次两次不知道,三次四次呢?
还会不知道?
岂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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