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老头儿吸纳不了天地灵气,境界涨不了丝毫,待在城头一万年……做什么?
总不能成天白日做梦。
总要找点事做。
所以第五脉剑道,就这么诞生了。
而死过一次的宁远,不人不鬼的他,就成了这门剑道的最为契合者。
当然,并不是说,只要是阴物,就都能走上这条崭新剑道。
远不止如此。
毕竟天下修士,并非每一个,都有像宁远这么凝练的魂魄的。
他的剑心,有多澄澈不太清楚,但一定是极为坚固,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可怕的程度。
而他的神魂之中,里头蕴藏的粹然剑意,杀力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往后重新修行,越境杀人什么的,对他来说就是犹如吃饭喝水。
走在寂静无人的官道,大雨倾盆而下,每当雨水落在一袭青衫头顶约莫一尺距离后,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剑意瞬间湮灭。
过了城门,带上裴钱,宁远跟神色落寞的种老夫子,道了声谢,随后不再理会这边的众人,径直离去。
人间各有悲欢,宁远也不想去过多干涉。
有些人,杀了就杀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虽然有那么一小部分,他起初没想过杀。
例如春潮宫宫主周肥。
也是玉圭宗的姜尚真,真实境界,是那十一境剑修。
这种人,不好不坏,杀不杀都行。
现在死了,也怪不到宁远头上。
要怪就怪那个老道人,没有他订立的这个规矩,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不过宁远有种感觉,姜尚真大概率没死。
过了城门的这条街道两旁,临时驻扎了许多京师御林军,见到宁远这个谪仙人后,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毕竟此前那一剑,在这座天下,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小姑娘跟在宁远身后,低着头,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远也没管她,自顾自的琢磨,关于此次藕花福地之行。
忽然一抬头,身旁就多了一位背剑女子。
宁远回过神,看向身旁。
不得不说,黄庭之姿,确实算得上是倾国倾城。
就是戴了一顶不太好看的道门冠帽。
男子脚步不停,继续行走,然后女冠道姑,也跟着亦步亦趋。
半晌没说句话。
宁远只好问道:“黄庭,有事?”
背剑女子点点头,神色纠结,最后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问道:“为何赠我剑运?”
宁远摇摇头,随口道:“送了就送了,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黄庭又问,“你真有道侣?”
宁远点点头,一脸微笑。
黄庭哦了一声,随后岔开话题,轻声提醒道:“此前被你斩杀的那个周肥,他跟我们一样,都是进入藕花福地的谪仙人。”
“他估计没死,被那位老道人给救了下来。”
背剑道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玉圭宗的祖师,跟福地老道人有些许交情,所以进入福地,周肥是带着记忆的。”
说到这,黄庭一拍额头,补充道:“周肥的真实身份,是玉圭宗姜氏一族的家主,玉璞境修士。”
“所以离开福地后,你还是不要在桐叶洲过多逗留,早些离去为好。”
宁远漫不经心的问道:“玉圭宗,很厉害吗?”
黄庭差点翻了个白眼,“宗字头仙家,你以为是跟你说笑的?”
“我们桐叶洲,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宗字头的宗门而已,桐叶宗,玉圭宗,扶乩宗,最后一个,就是我太平山了。”
宁远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多谢。”
黄庭终于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出身,遂问道:“宁远,你难道不是桐叶洲人士?”
宁远摇摇头。
“那就是北俱芦洲了?”黄庭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剑修林立的北俱芦洲,身为太平山一峰之主的她,不可能没听说过。
别说俱芦洲了,就算是那座剑气长城,黄庭都知道不少,毕竟桐叶洲离着剑气长城,可不算很远。
当年在进入藕花福地之前,黄庭就曾想过,去一趟剑气长城,只是后来被师尊强行丢进了藕花福地。
等这次离开之后,或许就可以走一趟,杀点妖族畜生,再跻身个上五境,就算是圆满了。
宁远再度摇头。
原本他打算说自己来自宝瓶洲,只是想了想后,就没有打算与她隐瞒什么。
他对太平山的观感,很好。
虽然一直未曾拜访过。
一袭青衫拍了拍背后长剑。
“我来自剑气长城。”
第492章 人间灯火点点
告别了黄庭,宁远带着黑炭丫头,一路回了住处。
雨水渐停。
大门那边,有个青衣少女,早就等候多时。
只是不知为何,直到宁远走到近前,阮秀好像都没有看见自己。
年轻人凝神细看,这才发现宅子四周,隐隐约约有着一层流光。
一座小天地,肯定是那位老道人的手笔了。
裴钱见了阮姐姐,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结果就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结界上,脑门磕了个包,疼的她龇牙咧嘴。
宁远瞥了眼天上。
想等老道人解开禁制,可是半晌过去,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想了想,一袭青衫并拢双指,催动一缕剑意,轻轻斩出。
小天地顿时告破,这处宅子,重新回到人间。
这老道人布下的禁制,貌似只针对里面之人,外人想要破开,轻而易举。
裴钱见此,第一个冲了进去,小姑娘直接扑倒在阮秀怀中,欣喜若狂。
少女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抬起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阮秀嘴角微微翘起,浅笑道:“赢了?”
宁远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在她的身旁,许是觉着有些累,少年一把抓住裴钱,将她从阮秀怀中揪了出来。
轻轻一抛,小姑娘就被他丢在了门外,摔了个狗吃屎。
宁远脑袋一歪,驾轻熟路的枕在了少女大腿处。
裴钱麻溜的爬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不过都是阮秀给的,要是阮姐姐不在,面对这个男人,该怕还是得怕。
宁远瞥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练拳去。”
小姑娘看向阮姐姐,后者面无表情。
于是裴钱就垮着一张脸,乖乖的去了后院。
枕着软玉温香,宁远开始轻声诉说之前发生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有的往细了说,有的则是一句带过。
比如太平山黄庭,宁远就只是说了她的出身而已。
阮秀听的认真且仔细,期间没有打断他,听完之后,也没有对这些事评头论足。
更加没有去想,宁远的那些所作所为,对还是错。
自己男人,错的也是对的。
反正在她看来,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天底下的道理,最站不住脚的是亲疏,最站得住脚的,还是亲疏。
门后逐渐传来打拳声,带着点稚声稚气。
之前在返回路上,裴钱就把槐木剑要了回去,重新背在了身后。
小破孩好似对这把剑有什么执念,现在练拳,还是背着它,每次打完一遍拳后,还要拔出长剑,胡乱的劈砍一番。
少女一边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宁远的脸颊,一边扭过头,望向院子里独自练剑打拳的裴钱。
小姑娘此刻,正在修炼六步走桩。
阮秀没来由的,就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少女轻声问道:“宁远,你看裴钱,像不像咱俩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少年睁开双眼,眼神略带疑惑,只是很快,他便开口说了个名字。
“陈平安?”
阮秀点点头,道:“裴钱跟他,是不是很像?”
“从小都是孤苦伶仃,陈平安在骊珠洞天,裴钱在南苑国京城。”
宁远接着她的话道:“都是朝不保夕,从小没了爹娘,活下去都是问题。”
“洞天破碎,陈平安离开了小镇,踏上了修行路,就像现在的裴钱,很快也会跟着我们离开藕花福地。”
宁远忽然笑道:“陈平安最开始,是走的武道路子,修炼的是撼山拳谱,而裴钱也是一样,因为我把六步走桩教给了她。”
阮秀用手托着腮帮,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同样大环境的两个人,性子却截然不同呢?”
少女声线很轻,继续说道:“其实我看得出来,裴钱现在表现出来的‘老实’,很大原因,是因为我。”
“她不是真的变好了,只是我给了她一个变好的...好处而已。”
宁远随口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阮秀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脑子比我好使,你琢磨琢磨,为什么同样的环境,却造就出了截然不同的人?”
宁远换了个姿势,侧过脑袋,脸部朝上,与她四目相对,反问道:“秀秀,你仔细捋捋,裴钱跟陈平安,他俩从小的生活环境,真的是一样吗?”
少女愣了愣,仔细的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宁远没好气道:“一样个屁。”
“陈平安的爹娘,对他不好吗?”
“药铺的杨老头,学塾的齐先生,烧瓷拉坯的姚师傅,哪个不曾关照过他?”
年轻人继续道:“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除了对他好的,也有很多针对他的,甚至不乏有境界极高的前辈大佬,在暗中算计他……”
宁远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可裴钱呢?”
“娘不疼,她爹还要把她给卖了,完事流落到了南苑国京城,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成了乞丐,到处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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