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姜芸要问的,想问的,还是曾经的那个问题。
宁远是否,一直都在算计她。
细数她这一路走来,过往经历,走马观花。
最初跟着自己的学塾先生,负笈游学倒悬山,在与那人相识之后,人生轨迹就完全偏移。
初见之人,一眼万年,少女喜欢少年,无可厚非,正常不过。
返回书院,不久之后,还收到了那个心仪之人的一封书信。
信上没有一句喜欢,但处处都是喜欢。
短暂重逢,少女不明所以,选择辞别家乡,放弃考取书院贤人的机会,再回倒悬山。
至剑气长城,想要见他一面。
其实也不只是想见一面。
少女想把自己嫁了。
可她迟迟没见到那人。
等到最后见到了,那人已经死了,成了一道魂魄。
这次重逢,那就更短暂了。
少年又要远游。
姜芸甚至都不太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匆匆忙忙,背着一把剑,风里来雨里去。
好像有做不完的事,好像天底下的不平之事,都等着他来一样。
再后来,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
也是在这时候,姜芸就开始经常回想往昔,一桩桩一件件,在千丝万缕之中,去盘算那人做过的一切。
她会来剑气长城,是因为他。
能做隐官大人,还是因为他。
为什么自己能做隐官?
是因为她姜芸,是礼圣一脉的书院子弟,研习过这一脉的学问。
她懂得如何敕封五岳,如何布置阵图,如何镇压风水气运,等等。
所以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早在当年的倒悬山上,那人就已经计划好了?
一步步算计,最后让她成了现在的隐官,为这座他劈出来的剑气天下,谋划百年千年?
每每想到此处,姜芸就有些毛骨悚然。
可她又实在不敢相信。
当初那个背剑少年,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思。
所以现在她还想再试一次。
所以在沉默良久后,少女说了一句,在这座城头,说过很多次的话。
“陈爷爷,再帮我斩一次红线吧。”
老人回过神,“姜丫头?”
姜芸笑道:“再试一次嘛,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断了之后还能长出来……”
她说道:“那就算了。”
老大剑仙摇摇头,“何苦来哉。”
……
片刻后,少女走下城头。
回了酒肆,走之前,她开始擦拭起桌椅板凳。
一通忙活,完事之后,姜芸关上大门,去了后院灶房。
就像一个寻常姑娘,少女烧了水,将水倒入桶中。
脱下隐官黑袍,内里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是一点点解下。
宽衣解带过后,出现了一具极为纤细的身子。
她比宁姚大一点,已经满了十六。
刚好是二八年华,搁在浩然天下那边,这个年纪的女子,根据礼仪,已经可以嫁人。
她弯下腰,先是将眉心处的血迹擦干净。
而后步入水中。
锁骨往上,妖颜如玉,红绮若花。
锁骨往下,藏在水中,瞧不真切。
白嬷嬷当年说的没错,剑气长城的这方水土,可养不出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
浑身除了书卷气,还到处透着灵气。
一番洗漱,姜芸换上一件许久没穿过的洁净儒衫,走出酒肆。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她又从方寸物中取出一顶不太好看的斗笠,戴在了头上。
一如往常,她坐在街边,背靠剑仙玉壁,开始喝酒。
隐官大人早就是个酒蒙子了。
姜芸忽然假笑了一下。
少女伸出手来,旁若无人的,开始喃喃自语。
“你好啊,我叫姜芸,来自南婆娑洲。”
她使劲回想当初的自己。
“宁远,到了东宝瓶洲,要是有空的话,就给我寄一封书信。”
“不过记得要寄飞剑书信,马车可到不了南婆娑洲。”
没有人回应她。
天地之间,唯有风雪。
许久后,估摸着快要天亮,姜芸站起身,将养剑葫挂在腰间,御剑而起,去往另一座天下。
斗笠少女,微微仰头。
于是,风雪夜中,又见桃花。
……
……
第三卷完结撒花!
第四卷,应该是围绕宝瓶洲来写,主要写小镇还有大骊那边,其他几个洲或许也会写一点。
按照最初设想,应该一共有七卷。
尽量保持不断更的情况下,再尽量加更。
恬不知耻的要一波发电。
好了,晚安安。
第599章 著作
这一日的太平山。
清晨时分,两男一女,徒步登山。
宁远又换上了那件穿了许久的青衫长褂,背着太白仙剑,与钟魁肩并肩,走在前头。
新任太平山宗主黄庭,依旧是老样子,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唯一的差别,就是女子自昨晚过后,就不再是道姑模样,一袭淡红色长裙,头上道冠也不见踪影,改为一支小巧玉簪,将头发盘在脑后。
本就绝色,这番装扮过后,更加倾国倾城。
不得不说,世间女子,还是着衣裙来的好看些。
主峰不算多高,千丈左右,而且那天还被宁远一剑劈成了两半,导致中间出现了一条“一线天”。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登上山巅后,黄庭越过两人,女子神色庄重,双手推开大门。
宁远与钟魁,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正了正衣襟,大踏步进了祖师堂。
太平山这座祖师堂,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修缮如初,内里不大不小,供奉着数百位历代祖师牌位。
居中悬挂有一幅开山祖师之挂像。
画像材质不好不坏,三千年岁月,已经略微泛黄,一名威武道人双手负后,头顶光明大镜,左右四把古剑环伺。
以黄庭为首,女子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钟魁与宁远,紧随其后。
不过两个男子用不着磕头。
宁远是镇山供奉,钟魁也得了个首席供奉的椅子,所以是属于外人,而且都是只挂了个名而已。
上了三炷香,几人走出门外。
去往一处崖畔的路上,钟魁与宁远说了些临别之言。
多是关于往后太平山重建的事务。
大大小小,多且杂,宁远也没什么更好的建议,毕竟他也不懂这些。
不过倒是记住了一些规矩,以后不管用不用得上,多学点总是没坏处的。
说完了正事,书生破天荒的有些欲言又止。
宁远笑道:“大老爷们一个,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说就是了。”
钟魁便点点头,沉吟道:“宁远,关于你此前说的那个大骊国师……”
“也就是那位文圣一脉的崔瀺,他的十二地支,我就与你挑明了说,现在我还是书院君子,所以很多事,我不一定能帮的上忙。”
“要不这个地支文字,还是还给你好了,免得以后要是出现意外,我又帮不上什么,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宁远略微思索,便摆摆手,果断拒绝,正色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暂时还是放在你这边好了。”
“你不是说这个文字,对你将来跻身上五境很有帮助吗?”
“拿去就可,反正我身上还有不少,以后能不能凑齐十二人都还是问题,就算当真跟你说的,以后真出现了意外……”
年轻人笑眯眯道:“大不了我就再来一趟桐叶洲,管你要回来不就是了?”
“你要不愿给,我就把你砍死。”
钟魁咂了咂嘴,幽幽道:“砍死一名书院君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宁远呵呵笑道:“难不成比砍死一头飞升境大妖还要来的困难?”
书生摸了摸下巴,“跟你说话是真没劲。”
钟魁自认嘴皮子够厉害的了,但与宁远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主要他是个读书人,再怎么口无禁忌,也总会有些忌讳,没得办法。
但宁远这个遭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
也不知是真有这么大本事,还是因为年少无知。
不过书生还是更希望是前者。
人生路上,难得一好友,自然是希望对方越过越好。
到了崖畔,钟魁从袖中掏出一本老旧书籍,递给了宁远,解释道:“之前答应你的,给你写一篇儒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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