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宁远睡得正酣,直到晌午时分,秀秀来敲他的门才醒。
铁匠铺招了个大妈,负责给学徒们做饭,阮邛这边,则单独分开。
饭桌上,阮邛坐在主位,宁远与阮秀一左一右,相对而坐。
宁远吃的飞起,对面的阮秀也不遑多让,甚至比他吃的还快,两人腮帮子就没扁下来过。
汉子就没动过筷子,阮秀还好,自家闺女嘛,从小吃的就多,见怪不怪。
可这小子是个什么情况?
阮邛看向宁远,阴沉着脸道:“你就这么学的?”
宁远动作一顿,“啊?不然呢?”
“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视线落在对面的秀秀身上,后者动作一滞,喉咙滚动了一下。
“对啊对啊,爹,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阮邛大怒,吹胡子瞪眼,“我说的是这个吗?难道我还怕他给我吃穷了?!”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还学个劳什子的打铁铸剑。”
一气之下,汉子直接拂袖离去。
老爹动怒,阮秀就乖乖的没有继续说话,只顾着低头扒饭。
宁远压根没想这些,填饱了五脏庙,又取出一壶桂花小酿,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时看看对面的阮秀。
“宁哥儿,你老瞧我做什么?”
宁远一只脚搭在凳子上,随口道:“因为好看。”
他是老油条了,反正好话说出去,总不会遭人打脸。
少女腼腆的笑了笑,自从那一口之后,她再看眼前少年,就没了那种食欲大振的念头。
看着阮秀,宁远其实在想另一件事。
眼前的火神转世,应该不是生而知之。
但凡属于生而知之,拥有前面几十个轮回的记忆,就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少女心境。
但又有些说不通,小镇李家那个李柳,水神转世,她就是货真价实的生而知之,知晓所有往昔事迹。
范峻茂是小神,还达不到十二高位神的地步,自然做不到这个。
但火神可是五至高之一,怎么可能做不到?
或许所有的关键,都在于很清晰的一点。
阮秀不希望自己生而知之,换个说法,至高火神,在一次次的轮回里,都自我斩断了每个前世的记忆。
只是他想不通,如此这般,所为何事。
寻求一个答案?
为何只有五至高里的披甲者留在了远古天庭?而持剑、火神、水神,反而留在人间?
早在万年之前,那位持剑者为何要偏向人族?
宁远所知道的,归结在一起来看,昔年的远古天庭里,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可没有任何一位人族。
哪怕是杨老头,也是后面以人族身份登天成神。
除去天庭共主,四位至高神坐镇各自辖境,持剑者主宰天地万物的生杀大权,传剑于人间,又帮助人族登天。
披甲者洞察世间,也是唯一一个为神族而战的至高神,战至最后一刻。
火神掌管无尽的万物星辰,水神看守天庭唯一的那条光阴长河。
最后持剑者倒戈,水火不容,披甲者死守天庭……
宁远喝着小酒,目光看向小镇方向。
三位至高神齐聚骊珠洞天,这处小镇可太不寻常了。
忽然间有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一掠而过。
小镇的布局,莫非就来自于远古天庭?
东西南北,四座大门,只有东门有个看门人郑大风。
而那场登天之战里,三位守门神将不战而降,也只有郑大风一人死守……
一向懒散的郑大风,却在天庭岌岌可危的时候,拼死守在天门前。
最后被持剑者一剑钉杀在天柱上。
“他娘的,越想越迷糊。”
宁远嘀咕一句,随后看向对面终于吃饱的阮秀。
“秀秀,下午别打铁了,跟我走一趟骑龙巷。”
少女眨了眨眼,“我不去,爹会骂我的。”
宁远循循善诱,“不会,阮师不会骂你的,最多就说我两句罢了。”
“你陪我去骑龙巷,到时候进了那家糕点铺子,我就让你自己挑,爱吃哪个挑哪个。”
阮秀一双眼睛顿时明亮几分,小嘴微张,“真的?”
要是这样的话,被说几句也没什么,反正老爹也从来没揍过自己。
大不了自己就装一装,露出个可怜模样,老爹最吃这一套了。
宁远一拍大腿,“真真的!”
隔壁铸剑室,开始传来打铁声,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溪水翻滚,浪花阵阵。
……
很快,两人一路到了小镇,过老街,又进了骑龙巷。
宁远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要阮秀陪着自己,他以为阮邛会开口阻拦。
结果还真的让他带着阮秀离开了铁匠铺子,只不过那铸剑室里头的打铁声,越来越大而已。
“秀秀,你平时,用不用胭脂水粉?”
走到一处店面,宁远忽然开口问道。
结果没等阮秀回话,就见他抬腿进了铺子里。
少女两眼一瞪,这宁哥儿,还真不是正常人。
他进去的,是一家售卖女子脂粉的铺子,但不只是卖脂粉。
老板是个腚大腰圆的妇人,门口处还堂而皇之的挂着几件女子亵裤。
阮秀脸色通红,稍作一番考虑后,还是跟了进去。
那妇人看看宁远,又看看阮秀,脸上不知是何笑意。
第130章 儒家圣人
学塾内早已下课,书童赵繇也在头两日乘坐马车离开小镇,齐静春独自一人坐在棋桌前,竹林也显得冷冷清清。
与那少年的对弈之局早就撤走,齐静春也没有对弈之人。
他只是坐在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来。
很快,一个汉子来到竹林外,先是在外面擦了擦鞋底,阮邛这才走进竹林。
打铁汉子朝着先生抱拳,“齐先生。”
“阮师,坐。”齐静春微微起身,指了指对面。
汉子有些无所适从,挠了挠头道:“齐先生,我这人一辈子都在打铁,对于下棋,一窍不通,你就别难为我了。”
先生爽朗一笑,指了指棋盘,“黑白两子,都不在棋盘上,谁说要你跟我下棋了?”
“又不是只有会下棋,才能上棋桌。那些赢棋之人,也并非都是棋坛国手,甚至有些,连臭棋篓子都算不上。”
汉子不再扭捏,一屁股坐下,正襟危坐道:“先生,我听不懂。”
“您说些我听得懂的。”
阮邛咧嘴一笑,“也不是真听不懂,只是有些话,以我的脑子,在当时只能听个五分,剩下一半,只能靠时间去熬才能体会了。”
他话锋一转,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闺女之事,“齐先生,您学问高,我还知道您的境界其实远在我之上。”
“既然你能算那宁家小子,也帮我算算我家秀秀,看看她往后,是个什么光景。”
“不用多详细,只要透露一丝就好,还望先生出手。”
“当然,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有难处,先生闭口不言也是合乎常理。”
说完,阮邛刚坐下还没捂热的屁股就又抬了起来,朝着齐静春行礼。
阮邛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境界是那十四境,但他深知,实力层面上,绝对比自己高的多。
甚至差距之大,犹如井底蛙见天上月。
汉子早年曾经游历过一趟北俱芦洲,那时候女儿还没出生,想要寻求材料,打造一座剑炉。
那时候的他,铸剑之术就已经不俗,给不少仙家之人打造过兵器,法宝重宝都有不少。
他是铸剑师,但不是只会铸剑。
其中有一位,是个书院山长,找上门来求他打造一把半仙兵品秩的好剑。
这个读书人既是儒家圣人,还是一位剑修,最后阮邛耗时两年有余,给他锻造了一把戒尺模样的宝剑。
那时候的阮邛能打造出半仙兵,但经验并不算多,所以那把剑出炉后的品秩,只是半仙兵里面的最下等。
但很快,这位读书人取走戒尺长剑后,不到三个月,就名扬天下。
这人去了一趟剑气长城,不巧的是,他在城头杀了两天的妖,那场战事就结束了。
意犹未尽的读书人,选择独往蛮荒,一人一剑,杀了不知多少妖族。
手中戒尺宝剑,好似天克那些妖族畜生,但仅是杀一些小妖,还不足以让他名扬天下九洲。
最后的最后,读书人一把戒尺,从城头一路杀到蛮荒天下的曳落河,遭遇一头跻身飞升境多年的水裔大妖。
那读书人只是仙人境,却没有选择遁走,反而提剑与那飞升境大妖战至一处,越境伐上,丝毫不落下风!
随手一剑,就是一道纵横天地的浩然剑气,手中戒尺恍若有灵,他的剑气落在何处,一身学问规矩就在何处。
大战数日,那飞升境大妖都开始力不从心,气血枯萎,可读书人却越战越勇,不见任何疲态。
只是可惜,终究是杀力欠缺几分,这名读书人没能斩杀那头大妖,给它逃了去。
可即便如此,此事一经传出,也是震动天下。
仙人败飞升!
四座天下的老黄历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多少这样的事迹。
那读书人再回到剑气长城的时候,满脸遗憾。
说是没能杀了那大妖,没资格留字也就罢了,还感觉特别丢脸。
那人说,要是自己能再勘破一个本命字就好了,奈何自己学问太低,规矩规矩,只有一半,成不了真的规矩。
阮邛看向对面的齐先生,想起这事后,他对于先生更加敬重。
自己早年打造的戒尺,也就是最低等的半仙兵而已,可被那读书人的本命字加持,就成了一等一的好剑。
这个齐静春,可是有两个本命字啊。
哪怕在那圣人颇多的中土文庙,一人拥有两个本命字的读书人,也是极少极少。
真要给阮邛知道,齐静春拥有三个本命字,又会作何想?
中年儒士笑道:“此事,确实算得上是天机不可泄露,但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泄露一点也无关紧要了。”
阮邛忽然皱眉打断道:“先生,为何非要如此?”
“洞天规矩,是由三教一家联手制定,三千年的天道反扑,本就应该落在此方地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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