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真正的对手，永远是球员自己。
比赛时，在球台另一侧的人，他不是你的仇人，也不完全是你的对手，正相反，他是你的伙伴。他是你的机遇，就像你也是他的机遇。
你们只是为对方提供了超越自我机遇的伙伴。
乒乓球的无穷魅力的根源是与自己作战，与自己的局限性作战，为了同时在想象力和执行力上超越自己。
你如果想要取得进步，就必须不断的打败那个固步自封的自己，就必须持续的超越那个达到极限的自己。
这番大道理对罗素来说，原本就像是在听老和尚参禅，他只是听听就算了，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就在今天，在异世界，在面对着一个自己似乎根本无法战胜的形状怪异的敌人时，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挥剑之后，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罗素没来由的想到了这番话。
罗素忽然理解了那位如今已经他记不起相貌的乒乓球教练，尽管他仍然不理解为什么乒乓球教练要对他这个毫无基础只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球的成年人说这番话。
也许是那位教练认为这种话只有成年人才有可能理解，所以他没有选择对那些挥洒汗水的孩子说这些几乎走到一个领域最顶端的人的有感而发。
但是陷入苦战的罗素在此时此刻却终于理解了教练的话。
只是面前并不是有着或橙或白的小球悦耳跳跃的乒乓球台，眼前的恶魔百夫长也绝对不是一个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搭档。
罗素在一种更加赤裸裸的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绝对暴力中领悟了教练的话。
对于这场战斗而言，能够赋予人生命的极限总在自己身体之内，它必须不断被超越，不断被杀死，不断被哀悼。
一时间，罗素进入了某种忘我的境地之中，他忽然之间不再感到疲劳，他感觉时间变慢了，他觉得已经看穿了恶魔百夫长的每一个招式，他优雅的跳跃着，游刃有余的化解了它的每一次攻势。
这种感觉令罗素沉醉，仿佛此时此刻他就是这场杀戮的主宰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这令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罗素这时已经有着足够的余力退出恶魔百夫长的攻击范围，不过他不进反退，他轻巧的避开恶魔百夫长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漏洞百出的进攻，他猛的向前跃起，向着恶魔百夫长的心脏刺出了自己的长剑。
尽管罗素咬紧了牙关，狠狠的向前捅去，然而这柄剑却无法刺穿恶魔百夫长那结实的皮肤。
罗素将长剑刺中恶魔百夫长那粗糙的皮肤之后发生的变形看得清清楚楚，他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手，一脚踹在恶魔百夫长的胸口，向后退去。
咔嚓的一声脆响，那柄剑的寿命走到了尽头，断为了两截，剑尖上的火焰对恶魔百夫长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并不致命。
罗素借着力飘然后退，退出了恶魔百夫长的攻击范围。
这时，那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感觉消失了，时间的河流仿佛缓缓流淌片刻之后再一次的开始了奔涌，这令罗素感到怅然若失。
然后他的耳边传来了破空声和玛格丽特的惊呼。
那恶魔百夫长似乎仅凭直觉就意识到这是诛除眼前这个敌人的最佳时机，于是它毫不犹豫的抛出了双剑中的一把，那柄剑直奔罗素而来。
这柄剑在飞翔途中击穿了玛格丽特召唤而来的无数火元素组成的动物，让它们化作漫天的火花，然后，仍然坚定不移的向着罗素的心脏飞来。
罗素在空中勉强的扭动着身体，他可不想知道被击穿心脏是什么滋味，他掏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向这柄剑斩去。
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罗素让这柄散发着邪恶的剑歪了一歪，没有刺中他的心脏，而是擦过了他的左肩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那柄剑飞的远远的，扑通一声扎入了海中。
罗素肩膀上鲜血淋漓，他顾不上疼痛，一把拉起了已经累到脱力的玛格丽特，两人连忙离开了战场。
望着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水的玛格丽特，罗素忍着剧痛挤出一个笑容：“别担心，我已经有把握杀死它了。”
“嗯，我知道，吾主。”玛格丽特眼圈发红，一个劲的点着头。
PS:
最近肠炎又犯了，上吐下泻，存稿消耗光了，所以今天只有一更，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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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战斗的总结
罗素对伤口并不太在意，火焰会慢慢修补好的，比自然的康复要快得多。
不过看着玛格丽特担心和自责的样子，罗素同意由玛格丽特替他清洗和包扎伤口，两人找了一个远离战场的角落。
罗素坐了下来，他任由玛格丽特替他处理伤口，他自己开始总结上一场战斗的得失。
罗素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现在还缺一把能够杀死这个恶魔百夫长的武器。
罗素倒也并不是随口安慰玛格丽特，他自觉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胜算。
如果武器足够锋利的话，那恶魔百夫长早已是他的剑下亡魂了。
于是罗素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冒充管家的恶魔百夫长取出来的那一柄剑——也就是所谓的“圣剑”。
无论如何，那把剑都称得上锋锐，尽管“罗尔德管家”在剑柄上做了手脚，不过在剑柄发生爆炸之后，剩下的剑刃部分完全是可以再利用的。
之前罗素只知道剑刃飞进了罗莎琳的船里，一时却并没有找到，于是也便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了 。不过现在他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了，于是他重新想起了这把飞跃而出的剑刃。
罗素的脑中涌出不少与锻造相关的知识，这都是他之前冥想时从火焰那里得到的。
因此，罗素相信只要能找到剑刃，就可以重新为自己打造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除了武器之外，罗素接下来思考的是在与恶魔百夫长的战斗中他一度进入的那种状态，那种时间变慢、仿佛能够看穿对手一举一动的状态。
不，不仅仅是看穿对手，罗素甚至觉得他能够在那种状态下掌控对手，能够引导对手的一举一动，让对手钻到他的圈套中，让对手被迫按照他的节奏被戏耍的团团转。
如果这是一种可以在战斗中主动进入的状态就好了，这将对战斗带来极大的加成。
思来想去，罗素决定与玛格丽特商量，毕竟玛格丽特家学渊源，她的父亲是非常强大的骑士，在剑术上有着相当杰出的造诣。
果然，就如同罗素猜测的那样，玛格丽特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说过这种状态。
“我记得爸爸说过，这是只有在战斗中才能领悟的境界，需要战斗意志和战斗技巧达到一定的高度，身体状态也处于巅峰时才可能达到的境界。”玛格丽特说道。
玛格丽特一面小心翼翼的替罗素清洗伤口，一面也在心中自我反省。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用火焰变化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动物除了栩栩如生之外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根本无法对那恶魔百夫长造成伤害，这让她也开始反思起来。
玛格丽特，这里是危机四伏的与恶魔战斗的战场，你竟然只能用火焰变化出如此华而不实的东西，那些动物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在战斗中，甚至连牵制的作用都起不到！
玛格丽特，你是不是享受着主的宠溺，在获得了主赐下的神恩和罗莎琳传授的冥想之后，却只能用它们耍弄这种大小姐过家家的戏法？你与你最鄙视的那些贵族小姐有什么不同？
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你必须放弃这些华而不实的戏法，更加深入的领悟力量的本质才行！你现在不说替主分忧，就连替祂治伤都做不到！
玛格丽特一边自我责怪，一边怔怔的盯着罗素的伤口。
她回想着自己过去曾经替不小心踩到猎兽夹的奄奄一息的鹿进行包扎，然后收养它，看着它渐渐痊愈。
忽然间，玛格丽特鬼使神差的伸出带着火焰的手，按在了罗素的伤口上。
然后，在火焰的舔舐之下，罗素那原本被剜掉了一块肉的伤口快速的愈合了。
罗素忽然觉得有些发困，然后他惊奇的察觉到自己的伤口不痛了，他转过头，看到玛格丽特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肩伤口上。
罗素好奇的问道：“玛格丽特，你做了什么，我怎么完全不觉得疼了？”
罗素的声音唤醒了怔住的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意识到这是她凭借对伤势愈合的理解而治愈了罗素。
一种巨大的奉献感和幸福感涌上了玛格丽特的心头，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绕到罗素的正面，郑重其事的单膝跪地，然后亲吻起罗素的右手手背：“吾主啊！感谢您赐予我的神恩，感谢您对迷途的我赐下的指引！如今我对神术的掌握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在玛格丽特的眼中，赋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奇迹是罗素的恩赐；创造了奇迹的火焰也是罗素这位神明赐下的恩宠；甚至连罗素的这一次受伤，都是为了指引她领悟如何使用神恩。
相处多日的罗素已经开始慢慢能跟上玛格丽特的脑回路了，他从玛格丽特激动的状态中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肩伤是玛格丽特治好的，玛格丽特已经可以用火焰来对他进行治疗了。
罗素轻轻的活动着左肩，察觉到左肩已经完好如初了，于是他将左手抚在玛格丽特那柔顺的金发上，称赞道：“做得好，玛格丽特，我已经完全的恢复了，我们先回到船上去吧。接下来，我需要一把剑，还记得管家给我找来的那把剑吗？我想要用那把剑来杀死恶魔百夫长。”
“是，吾主。”玛格丽特站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两人向着船走去。
在路上，罗素仍然在总结战斗中的收获，实际上，他认为自己在战斗中最大的收获是心境上的变化。
这是在一对一的生死之间的交手中产生的变化，也是罗素第一次从战斗中感受到了纯粹的乐趣，这种乐趣让他几乎物我两忘，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战斗本身上。
毫无疑问，这就是玛格丽特所说的“战斗意志”得到了成长。
也正是因为战斗意志的成长，才让罗素进入了那种奇妙的、极端专注的、仿佛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的境界。
罗素甚至对重新与恶魔百夫长恶战一场而感到迫不及待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趁手的兵器，于是他向船只走去的脚步越发的轻快了。
然而罗素的计划却很快落空。
一行三人在船上找来找去，也没能成功的找到剑刃。
“奇怪，不应该啊，我清楚的记得那把剑在爆炸之后，断刃刺破了黯淡的防护屏障，飞进了船里，怎么会到处都没有呢？”罗素皱着眉头说道。
“等一等，爸爸，您说什么？您说断刃刺破了保护矢车菊号的魔法屏障？”罗莎琳问道。
罗素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条船叫矢车菊号，不过从罗莎琳的反应中，她显然知道些什么。
于是罗素点点头：“是啊，从那之后矢车菊号的魔法屏障就再也没亮起来过，应该是被那断刃彻底摧毁了吧。”
“原来魔法屏障是刚刚被破坏的吗？”罗莎琳一怔，然后转头就走，罗素和玛格丽特也连忙跟上。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一间舱室，这间船舱有些特殊，因为无论是墙壁、天花板还是地板上，到处都画着精细的魔法阵。
有些魔法阵看起来黯淡无光，但是有些魔法阵仍然有着充满神秘感的辉光在闪耀着。
而其中一面船舱上的一个魔法阵中，就有着淡蓝色的寒光闪烁，这是那断刃散发出的光芒。
断刃没入船舱很深，而从另一面船舱的光芒上来看，这断刃是洞穿了那一侧之后才扎在了这一侧的。
“太好了，原来它藏在这里。”罗素的眉头舒展开来。
断刃的锋利，让罗素感到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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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魔法与神恩
尽管罗素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造属于他的武器，但是这间魔法舱室中那些仍然闪耀着神秘辉光的魔法阵暂时让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罗素转向罗莎琳，指着那些明亮的魔法阵，开口问道：“怎么样？现在我能进入这间房间吗？那些魔法阵会有危险吗？”
事实上，制止罗素的并不仅仅是他的理智，还有紧紧拉住他袖口的罗莎琳。
罗莎琳急切的点头道：“是的！爸爸，不要进去，会有危险的！舅舅设计了非常精巧的魔法阵组。他巧妙的平衡了这些魔法阵中的魔法能量，使这一组魔法阵既可以为矢车菊号提供防护，又可以放大我释放的魔法，还能够让矢车菊号在无风时可以凭借魔法的动力缓缓前行……”
罗莎琳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她的舅舅布置的这一套魔法阵的精妙之处，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迷迷糊糊的寻找父亲的少女，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
然而罗素其实并不太关注这些，他有更加关心的问题：“等一等，罗莎琳，我现在更加在意的是，这间魔法舱室会爆炸吗？魔法能量会泄漏吗？我们继续留在矢车菊号上，会不会有危险？”
“爆炸？不，不会的，束缚魔法能量的法阵并未遭到破坏，您看，那里就是费边约束法阵，它与尤里乌斯环线一起控制着整座魔法舱室的魔法能量……”罗莎琳说个不停，让罗素头昏脑胀。
看得出来，罗莎琳实际上很喜欢研究魔法阵，她兴致勃勃地介绍着魔法阵中每一个细微之处的妙用。
罗素在冗长的介绍之后，终于听懂了罗莎琳的结论，即只要不闯入这间魔法舱室，就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也不需要担心它爆炸。
看着眉飞色舞的罗莎琳，罗素觉得有些奇怪。
罗莎琳说她施法依赖真理之眼，全凭直觉；但是说起这些魔法阵的知识却头头是道，对这些魔法阵的原理倒是一清二楚……这其中难道不矛盾吗？
罗莎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她水蓝色的长发，解释了半天。
这些魔法阵更多的是辅助手段，它们只能约束和控制魔力，将魔力更加高效的运用，但是本身并不能产生魔力。
产生魔力则需要通过真理之眼来窥见世间万物之间那些魔法的琴弦，通过拨动琴弦，才能真正的通过魔力来产生魔法。
比如说一个简单的火球术，可以通过魔法阵的加持变成各种各样的火球术，但是如果没有火球术这样的能量输入到魔法阵中，单凭魔法阵是无法凭空制造火球术的。
这时，罗莎琳又陷入了苦恼之中：“呜，可惜我失去了真理之眼，否则我就可以尝试修复这些魔法阵了……”
罗莎琳看起来沮丧极了，她的脑袋没精打采的垂了下去。
“冥想，罗莎琳，冥想！”这时，一直若有所思静静聆听的玛格丽特突然说道。
“冥想？”罗莎琳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玛格丽特。
“这样来看，你可以把这些魔法阵当成是处理能量的法阵！你失去了真理之眼只是失去了提供魔力的手段，你对魔法阵的理解还在，你可以用吾主赐下的神恩来作为新的能量来源！用神恩来尝试驱动魔法阵！”
作为一名思维上训练有素的学者，玛格丽特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罗素理解了玛格丽特的意思。打个不那么贴切的比方来说，魔力就像是汽油或者电这样的能源，而这些魔法阵就像是一台魔力驱动的汽车，只有输入足够的能源，才能让汽车行驶起来。
“可、可是……”罗莎琳充满了怀疑，她接受的传统法师教育可没有这样教导过她。
罗素也加入了劝说：“嗯，你先画一个最简单的没有危害的魔法阵，然后进行冥想，把冥想后得到的力量灌注在魔法阵中，看看会发生什么。”
得到了罗素的鼓励之后，罗莎琳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尝试的，爸爸！”
然后罗莎琳画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魔法阵，点燃了用于冥想的蜡烛。
当罗莎琳再次睁开眼时，她把手按在了魔法阵上，魔法阵倏的亮了起来，照的阴暗的船舱宛如白昼。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罗莎琳欢呼起来，“照明法阵竟然真的重新被点亮了！我、我……”
然后罗莎琳就扑在罗素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