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083 家乡的歌谣
“我们走吧，罗素先生。听，前方机械傀儡的脚步声，我们要小心才行。”
布罗夏尔依然戴着羊头面具，他谨慎的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等一下，布罗夏尔先生。”罗素却没有跟上，而是忽然说道，“我记得您说过，您曾经发现过通向海边的机关。嗯，我想，先去试试看能不能把船找回来。”
罗素并没有忘记他对玛格丽特和罗莎琳的承诺，因此他主动问道。
布罗夏尔转过身来，他深深的盯了罗素一眼，然后说道：“别担心，罗素先生，到时候我们会去找船的。别忘了，我同样要借助你们的船离开这座被诅咒的岛屿呢。”
于是罗素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向前走去。
这时罗素发现他可以隐约的感受到在自己头顶的斜上方有着两团火焰正在悠闲的向着某个方向行进。
罗素认为这是他与自己眷属之间的奇妙感应，他甚至能辨认出那团激烈一些的是玛格丽特，而另一团平和一些的则是罗莎琳。
她们的前进速度均匀，也没有动用火焰的力量，看起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这让罗素放下心来，他一直留意着玛格丽特和罗莎琳的安危，如今确定她们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让他悄然松了一口气。
考虑到玛格丽特和罗莎琳之前利用绳索降落到这座城堡位于地表的金属花园中，罗素判断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地下。
“喂，专心点！不要走神，那里有个报警装置！不要碰到。”
布罗夏尔低声喝道。
罗素连忙收心，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潜入上。
很快，罗素和布罗夏尔先生就巧妙的绕开了三个巡逻的机械傀儡，灵巧的躲开了一系列的可能触发陷阱和警报的机关，钻进了通风管道。
刚才他们之间那只言片语的争论仿佛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
“我真怀疑我们究竟是来破除机关、解开诅咒的，还是来旅行的。这庞大的花园就任由我们随意的穿梭，竟然连一个机械傀儡都遇不到。”罗莎琳双眉紧锁，对玛格丽特说道。
玛格丽特的表情略微放松一些，她随口说道：“也许这城堡的主人——也就是那恶魔——是想要麻痹我们，让我们先放松警惕，然后再偷袭我们呢。”
“只要它派出两队机械傀儡，我们恐怕就不得不落荒而逃了。我认为我们并不值得让它如此大费周章。”罗莎琳摇着头说道。
“也许只是那恶魔的恶趣味呢，很显然，这座城堡的主人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正常。”玛格丽特颇为虔诚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祈祷道，“我刚才仿佛感受到吾主了，他的火焰十分旺盛，想必一切顺遂。”
罗莎琳点点头：“是啊，我也有那么一个瞬间感受到他就在我们的脚下了，刚才他明明还在我们的头顶某间房间，现在怎么忽然跑到地下去了，这座城堡的机关还真是复杂。”
确认罗素状态良好之后，两位女士的精神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她们终于有闲情逸致打量起这座金属花园了。
“让我们祈祷这座金属花园中没有太难以应对的机关吧……啊，这枫树倒是很漂亮嘛！”
沿着小路拐了个弯之后，一棵高大的枫树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玛格丽特不禁感叹了起来。
这颗金属枫树的高度大约是十米，它的树冠宽阔，形状像一把巨大的伞。
它的叶子是嫩绿色的，如同初春时分的枫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像一团绿色火焰，闪烁着光芒。
它的树皮是棕色的，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的木质，像一道道伤痕，记录着它的历史和故事。
这颗枫树一丝不苟的细节是这座花园中还原度最高的金属植物了，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简直要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这颗枫树，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枫树了。
“这颗枫树可真是个杰作，简直完美的像是艺术品！很难相信这会是恶魔的作品！”玛格丽特兴冲冲的品鉴道，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双眼有些放空的罗莎琳，“怎么了，罗莎琳？”
罗莎琳怔怔的盯着这颗枫树看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对玛格丽特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我弄错了，没什么。”
然后罗莎琳便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她口中轻轻唱起了歌谣：“绿叶青葱多可爱，我最亲爱的枫树，你照亮了我的生命。雷鸣，闪电或暴风雨，都不能侵犯你恬静的幸福，永远再不必害怕强烈的北风！”
少女的歌声悠扬、悦耳动听。
玛格丽特鼓起掌来：“真好听，真不愧是维托洛斯的歌谣啊！太优美了！”
罗莎琳微笑道：“这首歌在维托洛斯相当有名。哦对了，还是一位来自乌瑟多姆的作曲家做的曲子呢。说到作曲，果然还得是乌瑟多姆人才行啊。”
商业互吹之后两位女士相视而笑，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她们走过了枫树，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这时，一只机械鸟拍打着翅膀飞了过来，令玛格丽特和罗莎琳重新把精神紧绷了起来。
机械鸟口中那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欢迎，我尊贵的客人，在您面前就是我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一颗枫树！”
由于两人是从花园最里面向外走，所以机械鸟中“您的前方”，指的就是两人身后的那颗枫树——很显然，这些机械鸟都是由条件控制触发的，并不是真正的智能导游。
任谁都看得出这颗枫树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雕琢每一个细节的，它甚至不像其他的金属植物那样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若说其他的金属植物是以整体取胜，夺人眼球，那么这颗金属枫树的每一个细节看起来几乎都像是被移植过来的真正的枫树。
“这棵枫树是我送给女儿的礼物！同时送给她的还有一首家乡的歌谣！希望我的女儿恬静的幸福永远不会被侵犯！”
然后，机械鸟张开了嘴，浑厚的男中音飘了出来：“绿叶青葱多可爱，我最亲爱的枫树，你照亮了我的生命。雷鸣，闪电或暴风雨，都不能侵犯你恬静的幸福，永远再不必害怕强烈的北风！”
玛格丽特瞪大了眼睛，她看向罗莎琳：“这城堡的主人是跟你一样的维托洛斯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恶魔！”
看着神情恍惚的罗莎琳，玛格丽特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弄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在机械小镇上，机械傀儡全都对自己一行三人熟视无睹，看起来并不完全是那咒语或口令的功劳。
为什么在进入这座城堡之后，竟然触发了布罗夏尔先生许多年都未曾触发过的机关。
为什么进入会客室之后，那金属傀儡会客气的端来水果招待。
为什么自己和罗莎琳在花园中穿行了这么久，一个机械傀儡守卫都没有遇到。
为什么这座花园中的所有金属植物都是温带植物……
玛格丽特一瞬间在脑中把种种显得不自然的细节全都串了起来。
玛格丽特试探着问道：“等等，罗莎琳，你说，这座城堡的主人，他会不会其实是你的——”
“不！请不要说出来！玛格丽特！”罗莎琳尖叫着打断了玛格丽特，她的心中有着同样的猜测，她的眼中有着复杂难明的情感。
其中有对父亲的期盼，有这种期盼可能会落空的恐惧，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的茫然，也有对父亲抛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埋怨。
罗莎琳见到那棵枫树时，精神就开始恍惚了，因为那棵树跟外婆家那栋妈妈曾经居住过的小院子里的枫树简直一模一样。
罗莎琳下意识的想要寻找罗素，想要向那个能够让他感到安全的怀抱寻求温暖和鼓励，不过她立刻就意识到，罗素此时正在这座奇诡城堡的另一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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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机关与画像
“我们走吧，玛格丽特。”缺乏勇气的罗莎琳声音带着颤抖，她轻轻的说道。
罗莎琳想要向前走去，她却发现自己的脚步重如千钧，几乎难以迈出第一步。
罗莎琳看着脚下蜿蜒的小路，望向通往花园外的门，想着可能要面对的陌生父亲，心中充满不安。
我该说什么呢？
你好，雷纳图斯·卡提修斯先生，我是您的女儿罗莎琳·卡提修斯？
不，这样太冷淡了。好像我很不想见到他似的。
爸爸，罗莎琳来看你了？
这样似乎又太随便了，在这样的场合似乎不够庄重，而且，我还没有原谅他十几年都不曾来看我呢。
也许爸爸是被暴风雨困住了，他并不是不想来看我？
我是不是应该大声的质疑弗朗辛是谁？是不是应该责怪他有了新女儿就忘了我？
为什么他明明有了新的女儿，却还要在花园中打造出那样的一棵枫树？
我是不是该揪住他的领子，让他把矢车菊号交出来？
我应该可以在他的怀里撒娇吧，就像是表弟表妹在舅舅怀中那样？
罗莎琳觉得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景，但当这一刻真正将要来临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准备远远不够。
她的心中充满疑窦，她甚至连脚步都迈不出去。
“不管这座城堡的主人究竟是谁，我们要快些把他是个维托洛斯人这一点通知罗素。你说呢，玛格丽特？”罗莎琳强压下心中的期盼与忐忑，为自己打气道。
“是啊，既然他不是恶魔，那就意味着布罗夏尔一直在欺骗我们。”玛格丽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吾主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我们必须尽快将这消息传递给吾主。”
啊，对！罗素有危险！
被玛格丽特这样提醒，罗莎琳心中吃了一惊，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随后，她觉得自己的紧张和忐忑似乎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于是，罗莎琳终于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她的额头沁出汗珠，但她却越走越快。
罗素，等着我，我会让爸爸站在我们这边的！
罗莎琳的脚步越来越坚定，她穿过了金属的花园，一条旋转的台阶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像是城堡的主人再一次向她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这一次，罗莎琳毫不迟疑的踏上了旋转向上的金属台阶，她的脚步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横冲直撞的砸在台阶上，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
布罗夏尔对着罗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屏气凝神，躲在一根管道后面，等到沉重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才松了口气。
“巡逻的机械傀儡真是密集啊。”罗素轻叹了一口气。
“哼，平时可没有这么多机械傀儡，躲开它们至少多花费了我们一小时的时间，也许今天留给我们破解机关的时间剩不下多少了。真是多亏了您捅了马蜂窝，罗素先生，实在是太谢谢您了。”布罗夏尔语带讽刺。
罗素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就像是真的被夸奖一样：“不必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布罗夏尔轻哼一声，他手中毫不怠慢，飞快的摆弄着一系列墙边的齿轮。
终于，齿轮发出了轻轻的咔嚓一声。
布罗夏尔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伸手推开了一扇原本紧闭的大门。
“快！快进来！卧室到了！”布罗夏尔催促道。
等到罗素闪身进来，他便立刻反手将大门重新关上了。
“哦，真是美丽的女士，她是谁？”罗素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副油画，看到了画上娴静的姑娘。
“该死！你就不能第一眼看到那些机关吗？我们有正事要做！”布罗夏尔不满的低声嘟囔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布罗夏尔摇着头：“我怎么知道她是谁！你应该去问这里的主人！”
一边说着，布罗夏尔一边将一个金属的连杆向下一掰。
一阵机械响动声之后，房间的一侧发生了转动，床、床头柜、餐桌、五斗橱全都旋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机械装置和一扇紧锁的金属大门。
“只要解开这个，这扇门就能打开了！我能感觉到，门后面就是最后的机关了！完成它们，我们就可以解除诅咒，离开这座岛了！”
布罗夏尔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狂热，他炯炯的眼神盯住了那一系列十分复杂的一环扣一环的机械谜题，单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后他猛的甩出一个法术，拦住了罗素的剑。
“混蛋，你干什么！”布罗夏尔恼怒的问道。
“我总觉得有更简单的解密方式。”罗素微笑着说道。
布罗夏尔先生相当不快：“真是粗鄙！这机械机关的谜题就如同艺术一样！每一个齿轮，每一个零件都有它的用途！它们环环相扣，互相呼应！你怎么忍心挥剑向这样精致的机械呢？”
“布罗夏尔先生，您究竟想不想解开谜题离开这里呢？”罗素好奇的问道。
“当然想！但是这是一场智力的试炼！不需要粗鄙而野蛮的武力来煞风景！”布罗夏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罗素摇了摇头：“您似乎对这机械装置过于痴迷了，您不觉得不正常吗？布罗夏尔先生？”
“这样完美的机械装置，我痴迷于它有什么不正常的！”
说罢，丝毫不觉得奇怪的布罗夏尔又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这复杂而精致的金属机关上去了，不再理会罗素。
罗素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当这座精巧而奇妙的机械装置刚刚通过墙壁的转动出现在房间中时，罗素就察觉了不对。
因为当时罗素也完全被这精致的机械装置所吸引了。
精巧的齿轮是其核心部分。大的齿轮如同小型的塔楼，小的齿轮则如同精致的珠宝。
这些齿轮严丝合缝的咬合在一起，做工精细，宛如艺术品。每个齿轮都经过精密的调整和润滑，确保了装置的顺畅运行。
各种零件和齿轮的巧妙组合，形成了一个精密而复杂的系统。
当它运转起来时，内部的齿轮协同工作，发出富有节奏感的机械声响，这声音听在罗素的耳中如同美妙的乐章，让人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机械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