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黑公主罗拉对于各种钻营上位的手段见得多了，她心中不屑的笑了起来，然后隔在了老骑士和马尔克中间。
“我们也快坐下吧，马尔克。”她笑眯眯的拖着马尔克，腿稍微踢了踢凳子，然后便坐在了她精心挑选过的位置上。
端坐在高处的罗素注意到，雷娅坐的位置才恰好是这临时被征用的会场的正中心。
罗素猜测这应该是有什么神秘学上的意义。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玛格丽特和罗莎琳，她们仍然在低声嘀咕着什么，没有注意到罗素投去的询问的视线。
然后，老恩斯特也在两名骑士的簇拥之下入场了。
这时老恩斯特的双手双脚都恢复了自由，不再有沉重的枷锁。
这位老牧牛人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没精打采的，步伐缓慢。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骑士小心翼翼的，动作仔细到了极点，与其说是押送，还不如说是保护。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感谢没有昵称的打赏和硬币
感谢嗜血铜牛的打赏和硬币
感谢读友1697116370的硬币
138 认罪
护送的骑士面对老恩斯特如此缓慢的步伐，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们谨小慎微，亦步亦趋。
而已经坐下的骑士们也颇有耐心，他们面带微笑，用注目礼护送老恩斯特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
如果老恩斯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放牛倌而是一位主教或者骑士的话，骑士们都要站起来了。
老恩斯特自从走进会场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马尔克头顶的那对毛茸茸的狼耳，眼中闪烁着晦涩难明的光彩。
马尔克迎向养父的目光，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刚要开口喊老爹，老恩斯特就忽然把头扭了过去。
这个已经十分衰老的牧牛人把目光垂下，他默默的颤颤巍巍的路过了养子的身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对养父子就这样擦身而过。
马尔克那句老爹话到嘴边却被堵了回去，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有些急躁的要站起身来，然后他就被雷娅一把拉住了。
“好了，别着急，马尔克，等一下到了爸爸被正式宣布无罪之后，再去跟他好好的谈一谈嘛。相信爸爸一定会理解你的。”
雷娅对马尔克温言安慰道。
女人温柔的低语安抚了马尔克心中的不安，他暂时按下心中那没来由的焦躁，紧紧握住了雷娅的手，还对雷娅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嗯，我知道，谢谢你，雷娅。”
雷娅只是柔情似水的看着马尔克，笑而不语。
罗素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拿起手中的小木槌，狠狠的敲了几下，制止了散乱的喧哗声。
“秩序，秩序！下面，我们将要就骑士阿德里安·海因里希横死一案展开审讯！”
罗素洪亮的声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整间庞大的会场中回荡着。
甚至连老骑士的鼾声都被罗素给吓没了，他有些惶恐的睁开眼，低声嘟囔道：“怎么跟打雷似的。”
老骑士蜷缩了一下，把剑抱得更紧了，然后继续轻声嘀咕道：“咦？看不出来，这年轻人还是个老派的法官，只有大撤退之前，庭审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流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
罗素主持着从玛格丽特那里学来的流程，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下面，有请第一位嫌疑人，恩斯特先生，来陈述那天他的见闻。”
老恩斯特语气非常平淡，陈述的内容与那天在地牢中向骑士路德维希说的大同小异，就罗素听到的内容而言，几乎只是隐去了阿德里安·海因里希怀中抱着的是爱尔达·海因里希这件事。
实际上仅凭老恩斯特的口供就已经可以因为证据不足宣布他无罪了。
在类似中世纪的习惯法里面，骑士指控一个普通的放牛倌当然是遵循有罪推定原则；但是如果这个放牛倌竟然是一位王子的养父，那自然要遵循无罪推定的原则了。
然而老恩斯特如同温吞水一般，用他不剩几颗牙的干瘪的嘴巴吐出了一串话语。
“现在，尊敬的法官阁下，您看，我给逮捕了，给关进了牢里，现在正在接受您的审判，那我想，我多半是真的杀了阿德里安老爷吧。”
啊？在地牢里你不是还觉得这事跟你无关吗？
罗素倒是想到这案子多半会有反复，不过他没想到问题是出在老恩斯特身上——谁能想到老恩斯特忽然一心寻死呢？
看着错愕的罗素，路德维希脸上露出扭曲而快意的笑容，他开心极了，他想要大笑出声。
竟敢染指埃莉诺的混蛋！我偏让你事事都不顺遂！你不是想替这个放牛倌洗脱罪名吗？我就偏要让他主动认罪！
路德维希一边扭曲的笑着，一边转头看向惊讶抬头的玛格丽特。
看啊！埃莉诺！这就是你选的窝囊男人！他什么事都做不成！他连个放牛倌都护不住！他当然也护不住你！
你等着吧，埃莉诺！我早晚要让你跪在我的身前哀嚎求饶！
路德维希咬牙切齿的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旁听席也一下子炸开了锅。
老爹！你胡说什么呢！阿德里安·海因里希明明不是你杀的！
马尔克焦躁的想要站起来大喊，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忽然间全身麻痹，动都动不了，别说站起来大喊出声了。
“没关系，别激动，别生气，马尔克，可能爸爸只是老糊涂了吧。”黑公主还在装模作样的安抚马尔克。
在旁人看来，王子殿下是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去了语言能力。
但是马尔克清楚的知道，自己麻痹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被雷娅紧紧握住的左手。
而坐在不远处的爱尔达心头一松，浑身瘫软的靠在了椅子上，死里逃生让她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清楚的看到这一切的马尔克在鼎沸的喧哗中目眦欲裂。
果然老爹说的是对的，这些大人物耍的都是阴谋！当他们对你和颜悦色的时候，就是想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了替自己脱罪，爱尔达这婊子竟然专门派了这个婊子侍女用美色来迷惑我吗？
马尔克心中翻涌着悔恨。
“肃静！肃静！”罗素大力的敲着木槌，“说下去，恩斯特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于是老恩斯仍然不紧不慢的用他苍老的声音说了下去。
“我真的记不得了，不过应该是的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兴许那会我们什么都看不见，都不知道我们是想要对方的命。”
“您知道的，尊敬的法官大人，到了我这个年纪，记忆是会骗人的，不记得不代表就没发生过。”
“所以我感谢主，既然他把我连记忆在内的一切都收走了，我也就没什么损失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啦，至于我的灵魂，那就托付给主吧。”
说到最后，老恩斯特甚至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弗里德曼摇着头：“真是令人感动的父爱啊，他是怕一个牧牛人的养父给马尔克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爱尔达轻笑着点头，过了关就好，她才不在乎替死鬼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了认罪呢。
罗素当然也看到了路德维希扭曲的表情，不过他可不觉得这是路德维希能做到的。
很显然，在自己和路德维希先后离开地牢之后，有人又对恩斯特说了些什么。
至于是谁嘛，看着那忽然站起来，站在这间临时改作审判厅实际上是会堂的几何意义上中点的那位黑公主，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黑公主脸上的笑容不再温婉，而是充满了狂暴和狰狞。
139 妈妈？妹妹？女儿？
这个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侍女忽然迸发出强大的气场。
浆洗的有些泛白的亚麻布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高傲。
她面带得意的微笑，微微扬起下巴，细长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雅。
黑公主的眼神中充满了盛气凌人。
说来也奇妙，她只是轻轻的一挥手，就夺走了整间礼堂中所有人的声音和动作。
骑士们全都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瞠目结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罗素猜想这大概就是黑公主抢占了礼堂的几何中点的目的所在，可以让她从容的获得主动权。
黑公主罗拉的笑容充满优雅，她朱唇轻启道：“法官阁下，既然这位恩斯特先生已经认罪了，何不立刻宣布他有罪？”
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
感受到马尔克仿佛要杀死她的那凶狠的眼神，黑公主转过头去，盈盈笑道：“别那么生气嘛，亲爱的，那只是你的养父而已，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我亲爱的儿子。我明明给你起名叫做奥托，奥托在古乌瑟多姆语中可是繁荣、财富的意思，听听，这多像个国王的名字啊！”
黑公主罗拉伸手摸向马尔克的脸蛋，眼神中充满爱怜：“你被这个老混蛋捡走，还起了个马尔克的一听就是农夫的名字，这才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就是这个该死的老混蛋害得我们母子分离，你说他该不该死！”
哈？
马尔克是黑公主的儿子？所以他才是个流落在民间的野孩子？
罗素吃了一惊，他可万万没想到马尔克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来历。
不是，你是马尔克的娘，然后你干了什么，你真的跟马尔克上床了吗？
你们王室的口味这么鬼畜的吗？
罗素险些吐槽出声，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然而这黑公主的倾诉还没结束呢。
见到她的“奥托”眼中充满恶心、厌恶、憎恨、不敢相信等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黑公主拉住儿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很显然，马尔克根本不觉得他的老爹“该死”，他的心中全是愤怒和悔恨。
“别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我可不光是你的妈妈罗拉，还是你的妹妹雷娅！而且，我的肚子里还有我们两个的女儿，你觉得，我们的女儿该叫什么呢？”
“叫芙罗拉好不好？那可是女神的名字呢！”
等一等，黑公主这是占据了自己女儿的身体？所以之前埃莉诺语焉不详的说灵魂可以凭依的器官不仅仅是心脏，同样也包括了子宫吗？
罗素是真没想到布尔戈尼王室竟然如此的炸裂，他惊讶的合不拢嘴。
骑士们同样很震惊。
黑公主罗拉？她不是早就被护国骑士阁下杀死了吗？怎么忽然在梅尔多夫这个偏僻的鬼地方重新冒出来了！
“来，奥托，摸摸我们的女儿，摸摸妈妈的新身体！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找到了妈妈另一半的血脉，现在，妈妈终于又要有一个纯血的身躯了！”
黑公主的小腹迅速的膨胀，很快就被催熟，她变得大腹便便，一副即将临盆的模样了。
黑公主呢喃着，眼神中射出病态的狂热，拉起儿子“奥托”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马尔克的眼中充满抗拒，他感到异常的恶心，他烦闷的想要呕吐。
实际上在场有许多骑士都想吐，这倒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恶心，黑公主实际上是利用法阵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快速的催熟了自己肚中的胎儿。
“别急，别用那种眼神看妈妈嘛！看在你的面子上，妈妈不会拿你的养父怎么样的！等到法官宣布这个老东西有罪，妈妈就会以罗拉公主的名义赦免他，你看这样好不好？”
黑公主微笑着对马尔克说道，那个笑容里仿佛充满了母亲的包容和宠溺。
可惜，面对这样一个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女人，别说马尔克，就连罗素都觉得恶心了。
“妈妈的这具身体血统不够纯粹，不过没关系，我们的女儿的血脉足够的纯粹与强大了，到时候妈妈再陪你睡觉，好不好？”
“别急嘛，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是妈妈的祭品，妈妈很快就会长大的！”
黑公主就像是哄孩子一样在哄着马尔克。
她一只手抓着马尔克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脸上仿佛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她用另一只手撑住脸蛋，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天真的光辉，视线在骑士们身上转来转去，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挑选洋娃娃。
“嗯，该先挑谁好呢？能够用生命来迎接我的出生，是你们的荣幸啊。”黑公主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骑士们下意识的躲闪着她的视线。
黑公主很显然很享受骑士们表现出来的畏惧，她脸上写满了欣悦，笑意像是要从眼睛中渗出来似的。
罗素倒是毫不畏惧的与黑公主对视，不管是黑公主表演出来的“温柔的母亲”或者“娇憨的少女”，都只能让罗素感到恶心。
罗素在思考黑公主是不是把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翻脸了。
“不，你不行，你是法官大人嘛！一时还不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