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空中花园降临,”星沫冷冷地说道,“以及...黄金日轮的陨落。”
无需梅林多说,星沫便能认出两件事情之间的共同点。
同样是太阳与星辰互相撞击的场景,同样在天穹之上。
这两者之间不可能只是“类似”的关系。
“您能看见未来,或者说预知一定程度上的未来,对吗?”星沫低声说道,“您引导着我前往神所,前往新伽罗,让我能够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的位置,从而达成某些...复刻。”
“而我所复刻的,是千年前的那场神战。”
“那场神战里,黄金日轮被星海女神杀死,那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也是命运。”
“你在试图...操纵命运。”星沫直截了当地说道。
星沫想了一路,这才说出了这些结论。
她知道这些结论并没有严密的推理,也没有很实在的逻辑。
她只是想要诈一下梅林校长,看看他的反应。
其实,让星沫往这个方向去思考的,主要是梅林校长的成名弦魔法。
八弦魔法,拉克希丝夜曲。
梅林说过,那是直接针对目标“命运”的一种弦魔法,金色雷电直接抹杀了被击中者的命运,从而将其彻底杀死。
这种针对命运的弦魔法,让星沫对梅林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迄今为止,在星沫的认知中,能与命运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件事物。
那就是她体内的金色满月。
这神秘的特质让她能够在特定条件下奏响命运之弦,甚至以半神之躯奏响了十弦魔法。
而金色满月,毫无疑问是来自星海女神的布局。
那梅林和星海女神又是什么关系呢?
“”
梅林低下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开口道:
“抱歉,这我必须否认,因为没有人能够操纵命运。”
他从一旁拿来三个茶杯,端起青花瓷茶壶,往里面分别倒入茶水:
“你高估我了,星沫小姐,我只是能看到一些趋势,但在命运的尺度上,即便能够预见,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极其有限。”
“伟大的领袖,国王,他们只手遮天,用与天同高的尺度丈量着世界,以自身的意愿去引导历史的发展。”
“可他们能做到的,充其量是操纵历史。”
梅林将茶壶放在一旁,旋即将两杯茶推给星沫和奥萝菈,银眸闪烁:
“命运,是更为复杂的机器,它流淌于万物的尺度之上,是一切的本质,也是一切的必然。”
“它是一台精密的机器,精密到即便一个小小的差错都将决定截然不同的流向,而不同的流向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会成为截然相反的历史。”
“试想3036年艺术革命的那个夜晚,如若那名墨西纳圣徒没有成功敲响白塔中的铃,阿麦赫德·图特是否就不会因为窥见天外伟力而疯癫,黄金舰队或许会由一个更加理智的人所统领?那样的话,我们所要面对的又是怎样一支舰队呢?”
“如果铃声没有摧毁靠近白塔的士兵,伊莎贝拉是否不会因为士兵的死而痛彻心扉?如若守卫学城的代价令她可以接受,她是否就不会产生那僭神之念,旋即被芙洛兹恩家族的后裔乘虚而入?”
“如若占据了绿洲的伽罗人更加善良,是否就不会让失去文明的黄金之民走投无路?乌伽恩·图卡坎基恩或许不会失去自己的母亲,他会在绿洲中长大,一辈子都远离藏在沙漠深处的隐秘。”
“你看,命运就是如此无常,这
些现象和人从来不是命运的推手,而是命运流动时产生的一种现象。”
“不论是我们的历史,还是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那流向所定义后产生的现象,我们终究被裹挟于其中,宛若舞台上的人偶,按照幕后者的设定行动着。”
“”
梅林说话时,星沫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淡淡的苦涩。
听梅林说完,她抬起头,说道:
“这就是为何您选择不去反抗吗?因为命运早就将这一切定好了?”
梅林轻笑: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我想知道全部原因。”星沫说道。
梅林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瞳在刹那间似乎有些发散。
从他的银眸中,星沫看见了斗争。
这是星沫从未在这名校长的脸上看到过的神情——他总是云淡风轻、稳操胜券,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而挣扎过。
而这次,他挣扎了很久,才轻声说道:
“因为能够操纵命运流向的存在,已经苏醒了。”
“是谁?”
“你,”梅林的身躯前倾,“还有该隐。”
“相信你已经见过她了吧?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总是渴望着与未知的事物相遇,尤其是当那事物与她展现出相同的特质。”
“我...的确见过,”星沫想起了圣尼禄神庙中的遭遇,“您对她的了解...您很了解她?”
“陈年旧事了。”梅林嘀咕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让我猜猜,您是她的亲戚什么的吧?”星沫淡淡地开口道,“哥哥还是弟弟?算了,不重要,总而言之...您也是星海女神的后裔啊。”
这一番话让梅林差点把茶水给喷出来,他惊愕地看着星沫,好半天才开口道: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我知道了。”星沫淡淡一笑。
之前,她曾在黄金日轮的神所中看见了该隐与黄金王的对话,从而知晓了天使该隐实际上是星海女神的后裔。
金色满月来自女神,该隐来自女神,梅林拥有一定的“命运”之力。
再加上梅林认识该隐,甚至了解她,那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梅林同样是星海女神的后裔。
想到这个结论时,星沫发现自己的心中甚至没有什么波澜了,或许是因为女神的形象在她的眼中早不是圣洁无瑕的神明,又或者随着她成为半神,超凡隐秘也逐渐成为她眼中的家常便饭了。
“给你学坏了,还会诈人了。”梅林拿出手帕,尴尬地擦了擦嘴巴。
“是您教得好。”星沫点头。
“但我拒绝承认你的推论,褪去羽毛,在世间行走的时间也已超过千年,我早已不是乌鸦了,”梅林平静地说道,“而她,也早已不是纯洁无瑕的小白鸽了。”
听闻此言,星沫的身躯微微前倾: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拒绝在关键时刻守卫学城,并不是因为您站在了救赎之庭的一方,而是您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你果然还是有怀疑我的啊。”梅林无奈地笑了笑。
“毕竟在您这个位置的人,一旦犯错,就是大错。”星沫直视着梅林。
“嗯,你说的确没什么问题。”
梅林吐出一口浊气,又靠回了椅子上:
“泠和我说过,你在风暴眼奏响了一次命运之弦,从而操纵一系列概率性事件为我们获得了风暴航标。”
“那是很神奇的力量,不是吗?一切所想皆为命运,且终将成真。”
“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便是,该隐早就掌握了命运之弦的力量,远比你早,也远比你彻底。”
“现如今的一切,不论是真理之弦的顺利展开,还是学城的陷落,早就被写在了她的剧本当中,并由精密的命运仪器所操纵。”
“而她,则是被冰封在世界尽头的花园里,默默地等待群星运行至准确的轨迹。”
梅林还没说完,一直没有发言的奥萝菈突然清了清嗓子:
“咳咳。”
与梅林对上视线后,她开口道:
“真的假的?咱怎么不信呢?她若是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红月为什么还悬挂在天上呢?”
梅林静静地注视着奥萝菈,注视着那血红色的眸子。
然后,他轻轻一笑,开口道:
“你若是不信,看看这个。”
下一秒,星沫感觉身旁的奥萝菈如炸毛的小猫般颤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梅林那银色的眸子深处,淡淡的白色光芒勾勒出了一朵花的轮廓。
“那是...坏蛋女神从花海里偷走的小花!”
奥萝菈站起身来,身后爆出翠绿光影,六翼如火焰般燃烧着。
她恶狠狠地看着梅林,看着他眼瞳深处的花,低声喃喃道:
“你...你竟敢...”
星沫当然理解奥萝菈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她
逃出花海、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便是因为星海女神从她所在的花海中偷走了她所珍视的那些“小花”。
而现在,那花真实且荒诞地闪烁在梅林的瞳孔深处。
“这是星海女神给予我的赐福,或是诅咒,”梅林低声说道,“十三朵花,象征着容纳神格的无上力量,让天使得以承载祂们的六翼。”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奥萝菈灿烂地笑了。
“杀死我没有用的,只会让现状变得更加糟糕,”梅林轻轻摇了摇头,“我向你展示我瞳孔深处的真相,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简单的道理——花不止我有,该隐也有,那些圣天使都有。”
“拥花者,便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命运之弦的力量固然强大,可若只是承受...她轻易就能做到。”
梅林直视着奥萝菈,眼瞳中唯有平静。
他似乎并不害怕,亦或是...他坚信奥萝菈并不会杀死他。
“想要破局,我们可以接着谈,我的灵魂千疮百孔,你杀了我也得不到多少信息的。”梅林又一次说道。
奥萝菈冷冷地注视着梅林,过了许久,她身后的光影消散。
然后,她坐回了椅子上:
“星海女神杀死那些天使,是为了回收这些花?”
“毕竟越多的花便能承载越多的神格,”梅林轻笑,“总而言之,你在揭开了圣天使的本质后,你们应当能够知道当前局面的严重性了吧?”
圣天使,女神麾下的天使,本质是被赋予了由星海女神从哈芙洱伽德的花海中偷走的花的生灵。
星沫望向一旁的奥萝菈——她或许早就猜到了这一事实,所以当她看见那些天使的尸骸时,眼中一点同情都没有。
在奥萝菈眼里,所谓的天使不过是窃取了力量的小偷。
谁会去同情小偷呢?
“好了,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梅林拿起茶壶,给星沫与奥萝菈倒茶,奥萝菈捂住杯口拒绝了。
“命运已被操纵,学城必将沦陷,在流向的约束下,我只能选择保护尽可能多的人,这也是为我保住更多的锚点与信仰之力。”
“想要与该隐过招,前提是有人能够掌握与她同级的力量...掌握命运的力量。”
“在目睹了你与至高赞颂者的那场战斗之后,我确信,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那便是你,”梅林对着星沫点了点头,“这如同王道热血主角的身份,天选之人,命定之人,感觉如何?”
“您还懂这些呢...”星沫嘀咕。
“可你不过是半神,想奏出反该隐的逆弦谱是不可能的,”梅林摇了摇头,“很遗憾,你并不是主角,星沫小姐,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你只是黑暗中的一点星光,而且随时都会熄灭。”
“苍蓝星陈的真理是一把刀子,在该隐规定的流向之上切割着那些多余的因素,两者相辅相成,是挡在你面前的一座大山。”
“那个叫做月尘的家伙,杀不死,”奥萝菈冷冷地说道,“天使弹打在心脏和大脑,没用。”
“真理之弦展开的情况下,他是不朽的,”梅林说道,“如若要我为你们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会建议,从月尘入手,他和该隐相比算是个实打实的软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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