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吧。
“”
出城时,一名新加入游击队的小姑娘找到了克洛伊,从她这里领取了一支火枪和十发子弹。
她是一名大学生,在马塞纳进修多年,决定加入游击队。
“终于要去前线了吗!”她欣喜地接过火枪,将子弹一颗颗地塞进弹夹,“太好了...太好了...”
克洛伊最开始并没有在意那名女孩,毕竟新兵总是容易对战争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将战争视作某种神圣的行为。
战争一点也不神圣,不过是那些老东西转嫁内部矛盾的手段。
让年轻人彼此仇恨,夺取彼此的性命,还冠以神圣之名。
到头来,在背后数钱的是他们。
他们在棋盘上博弈,落子间,万千生灵寂灭。
幼稚的情绪在战场上应当被抛弃,战场上,一个小女孩是活不下去的。
“”
当那个女孩死在克洛伊的怀里时,她的瞳中落满星光。
那是一场村落突袭战,驻扎的帝国军队被游击队的枪火逐个击破,战局几乎毫无悬念。
在最后关头,帝国人释放了诅咒,黑色云雾遮天蔽日。
然后,那云雾间跑出来扭曲的怪物。
“”
“克洛伊小姐...”
克洛伊的怀中,女孩抬起头,努力用逐渐失焦的瞳孔点亮她的面庞。
她只剩下半截身子,另一半在扭曲巨兽的胃里。
“还有什么愿望吗?”克洛伊小声说。
“没有了,”女孩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我回家了...”
她转头,看向那死去的扭曲巨兽,看着那巨兽头部人脸般的纹路。
“妈妈...爸爸...”她说,“我想念你们...”
她死了,死在一场夜雨的深处。
“”
克洛伊合上了她的眼睛。
那个夜晚,游击队在胜利的喜悦中享用着粮仓里的腊肉和咸蛋,唯有克洛伊在壁炉的角落蜷缩。
没有人敢来安慰她,毕竟游击队的克洛伊小姐从来都是严厉且不留情面的,有点像那位鲜花王年轻时的模样。
“”
壁炉的柴火声间,克洛伊似乎回想起了那恍若隔世的童年。
那个童年也有壁炉,有温柔的母亲,有严厉却温情的父亲。
那时,春风吹拂马塞纳的大街小巷,阳光点亮奥古斯特宫的彩窗。阳光笼罩下的后院里,克洛伊坐在母亲的怀里,一边听她讲故事,一边看着她用针线缝制着布偶熊。
“布偶熊会陪着你的。”母亲的话彷佛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迷离。
后来,母亲离去,她也亲手杀死了布偶熊。
克洛伊突然很渴望那个午后的阳光。
父亲用细细的剑与严厉的眸逼她长大,让她独立成人,最终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
她恨父亲,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成了父亲。
独断,高傲,强大且严厉。
待她再转身时,父亲却已衰老。
他依旧固执,却不再强大,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于虚妄的神明。
那样的父亲,克洛伊为之不齿。
可她又回想起了那名女孩死前的笑:
“...我回家了...”
真的是这样吗?为了长大,就要抛弃一切吗?
遇强者便恭维巴结,遇弱者便冷艳算计,冷酷得像是在丛林中行走的豹子。
是啊,即便到现在,法卢正在被战火席卷的今天,森林里的野兽也依旧觅食着。
它们的目光紧盯着肥肉——
名为利益的肥肉。
法卢沦陷,学城却从未伸出援手。
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堕落,却冷眼旁观的克洛伊一样。
“...克洛伊小姐。”
克洛伊抬起头,只见歌莉娅正站在身前,一身朴素的游击队战服。
她的手里端着一盘煮过的腊肉。
“吃一些吧。”
“歌莉娅,”克洛伊低声喃喃道,“我想回家了。”
她必须拉住自己的父王,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
再与父王见面时,路易斯·奥古斯特已被押送至处刑台上。
游击队回到了熟悉的马塞纳,可天空已然变了颜色——教堂倒塌,城墙上留着被巨人砸出的坑,大街小巷一片乱象。
克洛伊刚进城便遭到了逮捕——马塞纳新党宣称自身为法卢的主人,作为奥古斯特家族的后裔,克洛伊自然难逃一劫。
在游击队和天马骑士的压力下,新党并未对克洛伊做什么,却也令她禁足于牢笼深处。
直到处刑的那天。
那天,克洛伊在囚车的押送下来到刑场,被安置在处刑台边缘的座椅上。
不远处是由黑曜石打磨出的断头台,上面刻印着古怪的铭文,克洛伊看不懂。
她也没心情去看懂——伴随着喧闹声,路易斯·奥古斯特被推上了处刑台。
他依旧衣衫褴褛,脸上画着怪异的鲜血符号,已经结痂了。
断头台旁边,多米尼克·莫兰正风度翩翩地朝着下方鞠躬,面带笑容。
而他的哥哥安东尼·莫兰则是行驶着城防军将军的职责,双手展开一张羊皮纸,大声朗读道:
“路易斯·奥古斯特!鲜花王,法卢王国的国王!”
“你消极逃避已然迫近的战争,用大量牲畜进行血腥献祭,祈祷女神来弥补你的错误!可你只是让饥荒更加严重,让前线的战士白白牺牲!”
“马塞纳新党将贯彻人民的意志,将你的头颅斩下,以祭世人!”
人海中爆发出宏大的声浪,那浪像是一堵巨墙,要将处刑台掀翻。
声浪中,克洛伊怔怔地看着父王被多米尼克按在断头台上。
她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她想上前做些什么,四肢却像是被那无形的镣铐禁锢。
那镣铐源于人们眼中的怒火,源于他们高喊的口号——是啊,新党叛乱,不可能是几个阴谋家就能促成的成果。
浪潮终将推翻满目疮痍的巨轮,而新时代的木筏从底层开始浮现。
毫无尽头的血腥祭祀,被迫上交的家畜,前线愈发紧迫的战事,这一切都是既定事实。
法卢的内忧外患,是事实。
路易斯·奥古斯特的毫无作为,也是事实。
遍布污水的街道,饿死后沦为野狗食粮的孩童,阴云遍布的马塞纳。
马塞纳早已沦陷。
“”
克洛伊看见多米尼克将一个桶子放在断头台的前方,看见他直视着国王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多米尼克露出贵公子般的淡漠笑容。
路易斯·奥古斯特抬起头,眼神发愣地看着愤怒的人群,浑浊的眸子有些迷茫。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鲜红,便笑了:
“人民啊,我原谅你们!”他大喊道,“愿我的血能取悦女神,洗清你们的罪!”
他的声音被人民的咒骂所吞噬,却清晰地收进了克洛伊的耳中。
在闸刀落下前的刹那,克洛伊看见自己的父王转过头来,笔直地望向她。
她与父王对视,人群的声浪远去,世界上彷佛只剩两人。
“女儿,”他慈祥地笑了,“一不留神,你已经这么大了...”
“抱歉啊...”
“咔——”
闸刀落下,克洛伊眼睁睁地看着父王的头颅被闸刀分离。
当那闸刀斩下国王头颅的刹那,淡淡的黑光在处刑台上涌现,点亮了那上面的符文。
可没有人注意到它,克洛伊也没有注意到。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两名卫兵拉住了肩膀。
“父王!!”克洛伊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她真傻,傻到没有意识到那闸刀便是分界线,落下便是永别。
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父王的头颅被多米尼克提起,展示给台下的所有人。
“国王已死!!”多米尼克大喊道,“今天起,法卢共和国成立!”
说罢,他便将那王的头颅丢向台下,对着天空露出满意的笑。
“”
等到克洛伊再次回过神时,站在她眼前的是安东尼·莫兰将军。
“克洛伊小姐,”他露出狡诈的微笑,“该到你了...”
两名卫兵拉着失神的克洛伊起身,将她拽向断头台。
她甚至忘了反抗,只是任由自己如布偶般被拉扯,浑身上下都被彻骨的寒冷浸透。
布偶熊的喉咙早就被剪开了,里面的棉花散了一地。
那熊挣扎着要去捡
起棉花,可在那之前,给它塞满填充物的人便死了。
“”
就在克洛伊即将被按在处刑台上时,一道金光在空中爆开,两名守卫瞬间倒地,喉咙喷出鲜血。
“呲喇——”
狂风破裂,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在克洛伊的身旁。
歌莉娅护住克洛伊,一身便装的她手持星光长枪,眼瞳中充斥着肃杀之气。
“天马骑士...”安东尼的手落在腰间,“你要违背戒律?”
“绝不向法卢大地上的生灵投出长枪,”歌莉娅淡淡地回应道,“这是属于天马骑士的戒律,但我可以退出天马骑士。”
“就为了那个奥古斯特家的余孽?”安东尼怒吼道,“她的父亲害死了八万人!我们必须斩草除根。”
“歌莉娅早已选择了效忠对象,”歌莉娅长枪撼地,“如若要伤害克洛伊小姐,便先跨过我的躯体。”
上一篇:我们反面角色,都是把无敌写在脸上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