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麻
艾喜眯起本就细长的眼睛:
“唔,我倒是更倾向于.你的能量其实来自于外部。你记得上次你说的特斯拉吧?无线供电的那种感觉。”
兜兜头点得飞快,这个东西本就是他说给艾喜听的:
“记得记得,通古斯爆炸嘛;我看电视上当时讲得特别复杂。”
艾喜放下手里的零件,越说越专心;好像在研究一道难解的题目:
“还有好多我们都不知道呢:比如你会不会溺死、或者因为缺氧而死呢?”
“唔,我可能会试试--通过重物让你在海湾快速沉降之后再次回升。就算不能用水压杀死你,也可能可以通过压力快速变化来摧毁你的内脏。”
“或者.把思路从尝试杀掉你,换成尝试封印你;这样也是个法子。”
仔细听着的兜兜,也随之眼睛发亮起来:
“喔——对哦。这个也还不明白!反正暑假还没完,我们要不要去实践一下!看看我到底有什么弱点?”
听到“实践”两个字,艾喜的动作定住了。
她忽然伸出手,抓住兜兜的臂膊。脸上满是认真,连那块巨大的伤疤也揪了起来。她转过头,看着已经拉好的厚厚窗帘:
“当然不要!说到这里就好了,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去试图寻找你的弱点了、也不要去验证以前猜过的东西!”
“对不起!不该聊这个的。刚刚说开心了,不小心往这个方向琢磨了太多--无知反而会更安全。”
“你明白的,对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去寻找验证这些。”
兜兜一愣,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哈?干嘛突然道歉啊。”
但当他开始思考,还是马上就明白了艾喜的意思:
“噢噢噢!我知道了!不管是谁想对付我,他们也没有试错的空间;他们有的机会不多,只有一次啦;失败了的话,我才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嘞。”
“我们自己测试,反而帮人家排除一个错误选项或者提供了正确的方案。”
“如果花费了很多钱呀、人力、物力,也杀不掉我--反而要自己全军覆没了:这种损失,没必要啦;很可能是亏本生意。”
“所以聪明人是不会来碰我的,傻呆呆的人威胁也不大。”
艾喜忽地抬起胳膊,一边手掩着自己的嘴巴,另一边手掩着兜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对哇--就是要让坏人投鼠忌器。不要帮那些人排除错误答案;要是刚好找到正确答案就更糟了谁知道验证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在监视啊。”
“没有人在面对你的时候,有足够的试错成本;这样最好!这样,你也就没有敌人了--我们尽量把这点保持下去吧;这样才比较安全。”
兜兜看着有些发起抖来的艾喜,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脊背:
“哎呀,不怕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那我们聊点别的咯。”
于是他们聊起马上要上映的《机械战警5》,又把桌上还没拼装完成的折磨博士抓在手里、舞来舞去;《天魔人》也是在同学们中非常风靡流行的动画片。
艾喜用手背搓搓伤疤,把折磨博士的胳膊塞进肩膀卡榫。轻轻掰动过后,一切都顺滑无碍:
“喏,素组好了。我就不给你涂装咯,我到现在还是涂东西涂不清楚,航模班也没教。”
兜兜小心翼翼地捏起这六寸可动人偶的腰,放在手掌里掂了掂。虽然只是个瘦巴巴的怪老头,但这个角色还是蛮有人气的:
“还得是你呀,艾喜!我之前买的那盒MG,直接不小心连盒子一起捏爆了。”
艾喜看着兜兜手里的可动模型,脸上也透出满意;疤痕随着笑容鼓起:
“只是拼个模型,你不擅长也很正常;人无完人啦:没有人是完美的。真的完美才奇怪吧?”
兜兜捧着折磨博士,把它放到一旁的橱柜上:
“我年底还打算参加少年宫的那个什么市级航模比赛呢,希望最后别弄个倒数第一;好丢人。”
艾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用手肘捅了下兜兜的腰:
“怕什么,重在参与。大不了我拿完第一,把奖杯借你摆在家里不就好了。”
两个人坐在电视前头,一起玩了会《怒之铁拳2》--老实说,兜兜平时不太爱玩横版清关类的游戏。
但是之前艾喜过来帮他拼完模型,兜兜又找不到能两个人同屏游玩的卡带——他自己平时买的都是角色扮演之类的单人游戏:后来艾喜就带了盘《怒之铁拳2》来一起玩。
待到正午、太阳透过纱罩似的乌云投下热意,晒得城市不住地蝉鸣;艾喜和兜兜在冰箱里找了些速冻食品拿微波炉转了转、吃完便道别,从兜兜家离开了:
她还要去省图书馆里借录像带;她喜欢看球星米高·佐敦打篮球,打算把今年的季后赛再借阅出来看看。
——
从兜兜家里出来,艾喜从背包里拿出来她小小的笔记本;用三色笔的红色、在今天的日期上写下一行:
[八月十九号:帮兜兜拼装模型,和兜兜一起打《怒之铁拳2》。]
她又转过头,望向兜兜窗口的缝隙--
透过那一角小小的空处,能够看见兜兜仍然盘腿坐在电视机前;而自己为他拼好的模型、则好好的摆在橱子上了。
艾喜的视力好得惊人。就算从小就常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看借来的书,她仍然没有任何近视的迹象。
这本不算大的册子是艾喜的笔记本、或是备忘录。
原本用来记老师布置的作业,或是每日的心情,闲暇的感想。可不知从何时起,上头开始记着了许多有关兜兜的东西;或文字或图画,乃至标记着数字与比例尺的草稿图。
猜想、感慨、观察,一同游玩的记录;A6大小的随身笔记本记满了有关兜兜特殊之处的一切,有许多的内容都关于她所发现的、兜兜的超能力。
艾喜走出天湖小区,把刚写完的那张撕了下来。
叠了一次,又一次、然后用力撕成长条;脸上的伤疤晒着太阳,燃烧似地发痒,但她没空管这些。
她看着手心里的那拢碎纸,将它们揉成团。艾喜边走着,边想在路边找个垃圾桶--
但要把纸团丢掉的时候,艾喜还是停住了。她把纸团在手里掂了掂:还有那本记了许久的小册子。
撕得已经很碎,但也并非没法复原;甚至艾喜自己稍微多花些时间也很轻松。
严格来说,虽然是艾喜的笔记、但内容却并不关于她。这本笔记记录下了她认识兜兜以来、和兜兜有关的许多信息:应该也是关于兜兜的、最详尽的资料了,或许连“之一”都没有。
“唔。”
艾喜轻轻吐了口气、耸耸肩,把纸团塞进了嘴里。她仔细地用大牙咀嚼,让唾液把纸团浸湿;当足够柔软稀烂、不至于噎得窒息的时候,她便将其吞进了肚子。
“记忆面包.吃了不会忘。记忆面包.吃了不会忘。记忆面包.”
两颊里塞满纸团,让她的喃喃变得含糊不清。
很难吃:笔记本原本便放得久了、纸张带着股潮味。口感则生涩,粗糙;纸尖割到嘴唇,吞下去的时候让人想要咳嗽。
她把笔记本抵在额头前。记载在其中的东西,并不只是平淡生活里的点缀回忆是多么宝贵的宝物,友情更是如此、超越了一切的一切。
只是现在,更有可能会变作对付自己朋友的武器。
那么,不能再留住其中的内容了——虽然,艾喜会永远把记忆放在自己的心里。
她翻开本子、又撕下来一张,这次则撕成更小的细条,方便吞咽;像别的同学吃小卖部辣条似的、放进嘴里。
路上有冒着汗的行人侧目看她,但艾喜只是忙着咀嚼。等走到图书馆,艾喜也吃完了。
她把笔记本剩余的部分——封皮、底页,未用上的白纸重新放进背包里。
她知道,暑假就要结束
而这本笔记,自己再也不会打开了。
(第一卷《心象异位》完)
蟹蟹盟主李潇修~!蟹蟹朋友萌的支持~
第93章 布隆迪的遥远岩窟
世纪之交,[网络推进分子]这个名词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他们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影响着整个世界。
“阿萨勒湖的盐天使”、“活都市”、“天外巨像”、“恸哭龙”.近年来让读者们耳熟能详的惊人异闻,背后都离不开网络推进分子的无形推手。
但彼时谁也无法想象,这横跨两个世纪的巨大阴谋——竟然是从非洲的一个山洞里开始的。
——
摘自《超心理探索》2006年7月刊[网中之网:世纪末惊天迷局]。
——
1996年的8月末,[柴犬教授]、[虚数]和[爱丽丝五号]在刚果金着陆,乘着小巴入境卢旺达。随后南下,在夜色中徒步越过国境线,抵达了最终目的地:狭小且贫穷的非洲国家布隆迪。
在这里,他们租了一辆面包车代步。
土路仿佛永无尽头,几乎可以看见推着石块的西西弗斯。两侧起伏的山丘上、种满了香蕉树;土路两侧不时有骑着自行车、车后架上绑紧了香蕉的当地人,皮肤黑曜石似的发亮。
“还有七十公里。”
[柴犬教授]摇摇头,嘴唇上遍布干裂;满脸大胡子更是毛糙。他已经被土路的颠簸折磨得筋疲力竭、手指扣着方向盘上烂开的漆皮:那张严肃的脸,长得一点也不像狗。
[爱丽丝五号]还在呕吐,声音类似一头怪兽的嚎叫。纸袋已经快满了,眼镜镜片上盖满热气起出的雾。她抬起头,眼眶里干呕带来的泪水摇摇晃晃:
“教授.你别单手开车了晕车会不会.死人?”
[虚数]抱着膝盖,蹲在后座上、重心从脚掌到脚跟地前后摇晃。他满是粉刺痤疮的脸,涨得通红:
“不会,当然不会直接死掉。”
“但是你可能会脱水、会电解质失衡。自主神经系统紊乱,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的活动失衡了,说不定会诱发已经有的心脏疾病。加上头晕,你可以撞在手套箱上、然后--”
噔!
面包车又越过一个凸起的石丘,把虚数剩下的话都塞了回去。
“哇!”
爱丽丝五号两颊鼓胀起来,接着重新把头埋进呕吐袋里。
——
虽然已然结识了多年、但前天在刚果金沙萨的恩吉利国际机场,才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
就像是笔友.见面之后,才发觉每个人的外貌都跟想象中似是而非;可他们的联系要比笔友更加紧密。
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是“高塔巫师会”的巫师——
虽然名字里带有“巫师”,可这却不是一个研究神秘学的组织。
事实上,高塔巫师会中的成员们,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加利福尼亚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斯坦福大学、犹他大学这四所高校。
研究员、教授、在读学士、硕士与博士——成员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也是最重要的共同点:
在阿帕网计划被美国军方中止前,都曾通过各自学府的大型计算机、登入过那世界上首次出现的电子网络。
第二个世界:人造的世界,字符组成的链接与奇景。有时候,人的造物比人类本身更能代表人类。
于是,在阿帕网彻底停摆之后,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成了[链接复兴运动]的发起者和支持者--致力于重新推进网络的开发与利用。
而这些古里古怪、让人难解其意的代号,也曾是他们在阿帕网中为自己所起的昵称。
只是到了如今,“高塔巫师会”已经不只是一群书呆子为了丰富业余生活、一起跑跑奇幻游戏,而建立的休闲俱乐部了。
——
太阳亮到显得苍白,像烟头在天顶烫出的一个窟窿;目力所及之处,甚至都没有一团云朵。
爱丽丝五号摇下车窗,在土路飞散的沙尘里、对照着地图。她嘴角残留有胆汁的黄色光泽:
“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虚数仍旧蹲在座位上,把鞋带解开又系紧、接着打开换一种绳结:
“迟到又怎么样?巫师会现在就是个吉祥物,被拿来当靶子用。还说什么地位超然?也就听起来好听,最多骗骗其他那些人帮忙投票。”
高塔巫师会并非唯一想要推进网络发展的组织;只不过是最早、也是最有名的团体.而这便意味着很多。
就算是隐藏在书信和通讯中的网络推进分子们,资历也代表了地位、也能决定许多事物的走向。
虚数结束完一通抱怨,却没有得到同伴们的支持。他仍然气呼呼的:
“应该直接飞到布琼布拉首都机场--绕这么多路,反而让人起疑心。”
柴犬教授单手紧抓着方向盘,尽量绕开太过突兀的土石。满脸的胡须,把他面容遮成模糊的形状:
“巫师会被盯得太紧,没必要冒险;要是有人跟着,能甩开一点就甩开一点。”
“我们自己倒还好。要是不小心让几位[大蜘蛛]身份暴露,那种损失承担不了。”
虚数从鼻孔里出气,发出哼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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