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与青丝
这是解放了原罪之印的余波。
不过与正常的解开封印不同,如果米提丝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指出,这才是原罪之印的原始姿态——可以由第三者使用的不具智慧的魔法道具。
充斥大殿的黄色光芒足足过了三分钟才缓缓散去,众人的视野也随之逐渐恢复。
整个大殿就像被飓风肆虐过一样满地狼藉,悬挂在墙边的吊篮翻倒在地,墙上的浮雕也大片脱落,高远的半圆形穹顶更是出现了数条裂痕,给人一种即将垮塌的错觉。
「这是……」
语气里带有惊疑不定的色彩,奥兹连忙把王冠摘下,可以看见镶嵌着宝石的瑰丽王冠上,原本黯淡无光的怠惰之印正散发着夺目光彩。
「你解放了怠惰之印?」
这句话是对镜华所说。
虽然眼睛里也有震惊神色,但琳格兰很快便恢复镇定,收起盾塔替镜华解释道。
「奥兹陛下,镜华圣女刚才并没有使用魔法。」
奥兹一边皱眉一边喃喃。
「难道这就是王冠会发生的异变?但第二代圣子大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解放怠惰之印是足以引起至圣学院注意的大事,稍有不慎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奥兹大人,这样的证据足以证明镜华圣女的身份了吧?我从没听说过仅凭话语就能解放的封印,况且怠惰之印一直在您身边,总不会是封印碰巧自己解除——」
话说到后面,琳格兰的语气里甚至有种忍笑的感觉。
没有看琳格兰,奥兹仅仅只是盯着手中刻有眼睛纹路的怠惰之印,对琳格兰与镜华挥了挥手。
「圣女的事情我会给出明确回复,但不是现在,琳格兰总帅先退下吧,如果怠惰之印真的被解放,受到波及的绝对不会只有我们库米海姆王国。」
「那么,我和基鲁团长会在王都的旅店里静候奥兹陛下答复。」
对奥兹行了一礼后,琳格兰将手搭在镜华肩上,带着仍处于呆滞状态的镜华离开大殿。
◇
*创世纪????年??月??日 ??:??分
充满暖意的白色世界。
如果普通人来到这里,大概会有一种进入真空世界的漂浮感。
而在这如同梦境的世界里,两位少女正围坐在一间十分突兀的房间内享受茶点。
准确来说,这并不能说是房间,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临时搭起的舞台剧背景——房间只有两面墙,并不存在屋顶。
不过就算是仅有的两面墙壁,也被各式各样的繁杂色彩所装点,仅仅为了好看而出现的窗户上爬满蔷薇,壁炉里也散发出甜到令人发腻的甘香气味,明明没有天花板,水晶灯却稳稳的坐落在茶桌正上方散发璀璨光彩,换做谁来都会把这里当成梦境。
安静到让人觉得时间停止流动了的茶会。
首先有动作的是拥有白色羽翼的少女,长及地面的纯银长发被夜色缎带绑在脑后,白瓷般的肌肤与精致五官,乍一看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人偶。
伴随修长睫毛扑闪的动作,这名少女,也就是被称为唯一神的人,将雕花茶杯放回瓷盘。
「果然,比起一个人待着,还是有个具体的谈话对象更方便。」
「啊啦,你也会感到无聊吗?」
回答者是一名拥有冰青色长发,身着浅色和服的少女,从外表及身材看,至少和依莉丝同岁,但不得不说的是,明明身着和服却坐在西式的房间内,违和感实在令人难以适应。
「当然,不然怎么会有现在的发展,如果吾不会感到无聊的话,汝也就不会存在。」
「第五枚已经要被找回了哦?」
「吾知道,不如说是意料之内,早晚会发生的事。」
「不着急吗?」
「为什么要着急,倒是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家伙了吧。」
「是呐……虽然一直注视着,但不能对话的话,果然还是有些寂寞。」
身着浅色和服的少女单手撑着头,看向白色世界中的一角,飘忽的视线仿佛穿越了空间。
「为什么不去见面?」
「见面……万一像上次那样没被认出来不是会很伤心嘛。」
「但一直等着也不会有结果吧,稍微去尝试一下如何?」
神明的话让少女沉默着摇晃茶杯,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才重新开口。
「……你说的没错,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等难得的茶会结束了就过去吧。」
仿佛想通了什么,少女打起精神,轻轻抿了一口金色的茶水。
幼年体型的神明对此感到莞尔,也学着少女的样子轻抿。
「那么,希望这次汝能被记起来呐,克萝。」
第六十章 幕间
在恍惚中回到旅店后,镜华摇摇晃晃的走向艾菈房间,忘记敲门一事,直接走进内部。
和旅行时的常见景象一样,露蒂正与深柑进行棋局,而对规则不怎么精通的米提丝则与艾菈一起坐在一边旁观。
率先察觉到脚步声的米提丝看向房门方向。
「镜华?已经结束了吗?」
「啊……」
脑海里仍处于混沌状态,镜华只是遵从本能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米提丝的话。
艾菈跟着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拍了拍椅子,示意镜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结果怎么样?能解析王冠里文字的话,奥兹应该不会再正面为难镜华才对。」
「……怠惰之印。」
面带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仿佛生怕艾菈走掉了一样,镜华紧紧抓着艾菈手臂。
代为提问的是坐在露蒂对面的深柑。
「怠惰之印?镜华是说奥兹陛下的王冠吗?」
「嗯,我好像把封印……解开了……」
如同害怕被家暴的孩子般,镜华以畏缩视线依次看向房间内的四人,但出于镜华意料的是,艾菈四人似乎并不吃惊。
「到现在城堡都没动静,看来和米提丝之前猜想的一样呢。」
「先不论解开封印的难度,首先第二代圣王绝对不会做出殃及自己子民的事,所以所谓『解除封印』,只是单纯解放原罪之印的力量,把原罪之印变成原本的魔法道具形态,虽然这样一来会加速怠惰从封印内的逃出速度,但怠惰攒积力量的时间至少也要用百年计算,而到那时候,库米海姆王国也一定借由大地的圣灵『怠惰』发展到一定程度,最后即便那时候的库米海姆王国无法抵御逃出封印的『怠惰』,只需将其交由至圣学院处理,一切也都会化险为夷。」
米提丝从座位上站起,将手搭在胸前,自信满满的解释。
不过由于米提丝一口气说了太多只有局内人才能听懂的话,以至于原本未与原罪之印有过接触的镜华一脸茫然。
「……米提丝小姐?」
「米提丝小姐是研究原罪之印的学者,刚才的意思是,镜华小姐不用担心解放的怠惰之印会带来灾祸,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诶?」
「就是说我们昨天就预料到镜华会解放怠惰之印啦,所以镜华不用这么紧张,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身为专门对付原罪之印的我们也会封印掉怠惰的。」
「艾菈已经有对策了吗……太好了……」
直到艾菈做出彻底的解释后,镜华才长长舒了口气,脱力的如同毛虫般趴在棋盘上。
艾菈不禁露出微笑,坐在一旁的床边。
「话说回来,镜华还没告诉我们结果,最后怎么样了,奥兹有承认镜华的圣女身份吗?」
维持着趴在桌上的样子,镜华叹了口气。
「因为怠惰之印得到解放,所以只是叫我和琳格兰小姐退下,说是等之后再通知结果。」
「没有立刻否定,也就是说还有镜华还有希望,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果断作出决定的话,库米海姆王国可是等不了那么久呐,艾菈有问过卡米西娅关于哈里王国的处理方案吗?」
「呃……没有,不过探子在向卡米西娅汇报消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说是哈里王国与里格利斯特教国的联军将在三天后抵达王都。」
艾菈摆出陷入思考的表情。
「现在的问题是基鲁与奥兹的矛盾,库米海姆王国与哈里王国的战争,还有怎么把安洁妮替换成镜华,让奥兹相信镜华的身份,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件事情,纠缠在一起后,总有种很难解开的感觉啊。」
如同深陷泥潭般,不知道从哪入手。
「前辈最先该解决的应该是让奥兹陛下相信镜华,如果奥兹陛下能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决定相信镜华的话,其他两件事情就不难解决了。」
由于棋局被镜华破坏,深柑开始将棋子一个个收进容器内,中途镜华也察觉到自己的过失,连忙从棋盘上起身,捡拾掉落在地上的棋子。
坐在深柑对面,跟着收拾残局的露蒂停下手。
「但在怠惰之印被解开的现在,短时间内奥兹陛下很去难思考其他事情啊——等等,镜华小姐,奥兹陛下在发现怠惰之印被解开封印时是什么表情?」
「诶?很吃惊哦?一副即将遭受劫难的样子。」
「吃惊么……也就是说,奥兹自己也不知道王冠内的文字是解开封印的咒文,是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遗失了?还是第二代圣子根本没有通知给当时保存王冠的国王?」
米提丝把手放在下巴处,深深皱起眉。
对此深柑只是觉得十分麻烦的叹了口气。
「总之,奥兹陛下认为镜华彻底解开了怠惰之印,库米海姆王国也即将迎来灾难,在确定怠惰之印的状态前,奥兹是不会思考其他事情的吧,除非奥兹是天生适合当国王的人。」
果决与冷静,这些都是统治者必须的要素。
深柑合上棋盘继续补充。
「前辈还是思考一下有没有为镜华争取时间的必要更合适,以王都内的守军,想要抵挡联军进攻,根本没有希望,是在联军到来前退到昂特米尔王国,还是让魔族军队对抗联军,决定权在前辈手里。」
「唔姆……」
艾菈苦恼的低下头。
自己既想帮助镜华成为圣女,又不想让魔族士兵为了自己个人的意愿而战斗,但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两个选择,除非自己以恩塔萝丝菲尔状态提前出现在哈里王国与里格利斯特教国联军面前,以超位魔法喝退军队,不然没有其他方案可选。
「在奥兹陛下做出决定前抵御联军攻击吗……算上魔族军队行军和修整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两天啊。」
露蒂的话让镜华深深低头,她深知众人为难的原因就是自己,根本不敢做出什么多余动作,如果说艾菈正在两难中取舍的话,那么镜华则是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朝哪个方向前进。
一旦王都被侵占,库米海姆王国将名存实亡,剩下来的西部领土被占领也是迟早的事,那样一来,镜华最初生活的村庄也会因此毁灭,以哈里王国与里格利斯特教会的传统,非人类种均为异类,村庄的非人类种除了惨遭杀害以外没有其他可选,即便库米族无法被杀死,大概也会被当做最廉价的劳动力,沦为终生奴隶。
想要保护村庄,镜华就必须要借助艾菈的力量,但正如镜华一直看在眼里的那样,艾菈已经帮到自己这个份上,自己怎么能再向艾菈开口乞求帮助?假如能靠自己的能力拯救他人,自己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施以援手,但要让自己把无关人士牵扯进来,自己只对此感到不耻。
镜华开始觉得自己就像粉碎机中的内容物,除了眼睁睁看着灾难即将发生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她甚至开始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比如拥有无人能及的力量,那样既能解决库米海姆王国的危机,又能偿还艾菈的恩情。
但现实就是现实,脑海里的幻想连自我满足都算不上。
「要是能让奥兹理解怠惰之印的解封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就好了。」
艾菈放弃似的呼了口气。
不过话音刚落,卡米西娅便与依莉丝和琳格兰一同走进房间,从其手中拿着的纸筒看,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艾菈立即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
「回王女大人,奥兹刚才派传令兵过来——」
说到这里,穿着梦幻般白色礼服的卡米西娅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锁定在坐着的镜华身上。
「将这封传信交给镜华圣女。」
「哈?奥兹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
明明刚才众人还为奥兹的犹豫而一筹莫展,结果现在就得到结果,艾菈不禁有种被上帝暗中帮助了的感觉,奥兹意外是个果决的人,不过很快艾菈便生出踩空了一步的不安,以奥兹之前展现的顽固性格,能这么快把传话送来,极有可能是果断的否绝了镜华的身份,而假如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一行所设想的一切就都无从谈起——一切可能都建立在奥兹愿意承认镜华的圣女身份上。
有些担忧的,艾菈看了镜华一眼,后者的眼睛里混合了数种难以辨别的感情,尽管艾菈不愿意在这时候给予镜华打击,但现在这个情况,大概就算艾菈说「这封传信之后再说吧」的话,镜华也会要求艾菈读出来。
艾菈沉重的点点头,示意卡米西娅宣读,卡米西娅将纸张展开。
「『依先王遗志解开王冠封印之人,神崎镜华,拥有继承第十一代圣子之位的权利,现暂任命为第十一代圣子继承者,速回王城接受后续指派。』」
「「「诶?」」」
除了深柑与后来的卡米西娅等人外,包括露蒂在内,全部轻咦了一声。
事实和想象差距太大,以至于众人一时没能理解。
「第十一代圣子继承者……这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