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塞萨尔在越来越繁多的书本回廊中前进,感觉自己已经要目盲了。如今他已经无法分辨走廊的拐角了,因为一切视野都给万花筒一样的书脊覆盖了。连书架的区隔都不存在,就像是一栋用书本搭成的立体迷宫。
什么人才会拿这种书籍迷宫当自己的梦?
突然间,塞萨尔觉得有人正在观察自己。那感觉难以言喻,就像忽然发觉有双眼睛在他身侧的书堆中移动,正隔着微不可察的空隙注视自己。他隐约意识到,梦境的主人也许已经在书墙另一侧尾随他走了一路,保持着一种无声的凝视。
纸偶没有带他寻找梦境的主人,纸偶只是在带着他绕路。
塞萨尔往身侧迈出一步,伸手穿过书堆,手指堪堪停在一枚蓝眼睛前,只差一点就会碰到对方的眼珠。当时他没怎么注意那具尸体,如今看来,米拉修士个头实在很低,比菲尔丝高不出多少,头发也剪得很短。她像个冬日的少女一样身裹厚毡衣,站在书墙另一侧。揭穿了修士的行为以后,塞萨尔没有再吭声,他想听听她要作何解释。
但是米拉修士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仅仅往远方偏了下头,好像笃定他能看懂一样迈出了步伐,示意他跟上来。
也许年龄和外表并不相符的人各有各的怪癖,也许米拉修士沉默寡言,不需要说的话,她就不想说。无论如何,对于此人,塞萨尔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他们俩隔着书墙前进,最终在一个方形的图书室碰了面。
“你为什么在这里?”塞萨尔问她。
这家伙陷入沉默,好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亦或只是她的思维转的很缓慢?塞萨尔开始想打退堂鼓了,梦境中再嵌套着一层梦境,倘若现实出了意外,他可不敢保证狗子能把他立刻唤醒。皮毛兜帽覆盖下,她的脸看着像是个玻璃娃娃,精致但缺乏生气,比起当时的尸体来仅仅是肤色没那么死白了,这一套装饰有皮毛的靴子和大衣倒是很柔软奢华。
至于塞萨尔,他现如今一身狼藉不堪的骑士甲,还把身上的脏污带进了荒原,
“书本可以烧毁,但墨迹不竭,会在阅读过它们的人心中长存。”米拉修士忽然开口,“很久以前那位图书馆主人这么跟我说过,虽然后来我发觉它怀有的不完全是善意,但这话确实不假。另有先贤说,生而有涯,求知却无尽时。我试图用我无法再前行的生命探索尽时究竟在何方,因此,我几乎看过了我经手的每一本书和每一叠手稿。要是有人想要寻找遗失的文献,他们就可以来寻求我的援助。”
她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让塞萨尔愣了一下,“不,我是说荒原......”
“至于荒原,是因为戴安娜说时间的流逝在此并不确定。她声称倘若时机恰当,她可以在现实的一夜之间阅尽这个图书馆里每一个分类的每一本书。我想知道她所言是真是假,就接受提议擅闯了你们的居所,虽然现实过去了不久,但从主观时间的流逝来看,她已经在我的梦里看了一年多各类书籍了。”
“真的吗?”他勉强接了一句。
塞萨尔脑子都还没转过来,或者说,他还在思索她话里的含义,她就继续起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看起来你仍然完好,”米拉修士说,“戴安娜一定会很高兴,我也会为你感到高兴,塞萨尔。索多里斯的市政官宅邸原本是个欲望之地,如今已经成了一处分享知识和真理的场所。我希望类似的场所越多越好,因为,我至今也还记得自己最初浏览古老文献的喜悦。那时候我才七岁,刚成为图书馆主人的助手。你要知道,我从助手到管理者花了很多年,只可惜,那处图书馆已经随着我们本来的土地沉进了大海。”
他在把握住了关键词句:“你是最初漂洋过海的一批人?”
“自然如此,我的师傅就是那位未能长成的真龙。当时他叫扎武隆,看起来只是个年迈的老人,但那位老人在我还出生的时候就是老人,在我已经长大了之后,他还是一样的
老人。一年年时间零零落落地过去,我觉得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死,但我并不是很在乎他的秘密,我把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估计没有其他人像我这样读书,因为我认识的所有人后来都当了各地的领袖人物,一些甚至发起了影响广泛的社会活动。”
塞萨尔勉强维持礼貌的微笑。他觉得,她无休无止的絮絮叨叨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应该出现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身上。他浅呼了口气,按捺住情绪,这才说道:“我不是你的孙儿,米拉修士,我们可否把事情说得更加简单明了一些?”
“更明了一些吗......更明了的话,为了让自己的记忆永不失落,我为自己制订了一个研读计划,用法术配合我的阅读把一切晦涩难懂的知识都收录进我的灵魂。我看了一本又一本,从知识的黎明时期一直读到现在。最后,我把我能看的都看完了,才发现扎武隆不见了,他似乎是培养了一批在外界造成了巨大祸患的学徒,然后自己就消失了,把图书馆也抛弃了。在所有人里,只有我一无所成,只是在历史的无声处看着无穷无尽的书本和知识。”
“不,我说的简单明了是......你能理解什么是简单明了吗,米拉修士?”
“真是了不起的经历啊,米拉大人。”纸偶在修士身后喃喃自语,塞萨尔闻言不由侧目。他很怀疑纸偶们听她的故事听了多少次,是否听到耳朵已经起了茧子。也许纸偶们不管听多少次,都会用同样的话来回应她。
这是否该算是孤寡老人的陌路?——把后人捏成纸偶,对着他们絮絮叨叨,然后得到始终是赞许的回应?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来写引言
“你不觉得纸偶身上浮现的是你自己的意识吗,米拉修士?”塞萨尔质问她说。
“不,他们是一些......我对往事的印象。”米拉修士说,“因为从我逐渐清醒过来之后,我就发现所有人都去世了。从那时起,往前再追溯许多年,其实我没有接手图书馆的条件和资格,无论是手腕、经验、处世、抱负都很不理想,而等我可以接手的时候,我却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我等了这么久,却除了等待一无所知,和十多岁时比起来也毫无变化,只是所有人都死了而已。至于那些无用的知识......”
“无用的知识?”
“其实很多知识对我都无意义,我只是把它们存放在我的灵魂中而已。最初的时间,它们把我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但我强迫自己整理堆积成山的书籍,按我自己的准则构筑起了这座心灵图书馆,——这就是你为什么在这里,塞萨尔。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去努力回想,才搭起了最初的架构,但它往外一直延伸却未把我压垮,都是因为这些准则。”
塞萨尔忽然发现,米拉修士的回答竟然是他最初提出的问题,也即他为什么会在此处。她从他的提问里分析出了所有语义,然后,她依序把所有可能的语义都做出了解答。她回答了他想到和他没想到的每一处细枝末节,用最彻底的方式解决了他的疑问。
在这之后,这个疑问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塞萨尔意识到,这座幽深的图书馆或许就是米拉修士的心灵本身,其中的路径复杂且难寻。她想要寻求任何解释,都要从她幽深的心灵中做索引,一索引就会牵扯出一系列书籍,囊括了她能给出的一切解释。然后,她会把它们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
“听起来戴安娜对你的活法很有兴趣。”他说,“她说她要看完这地方的所有书?”
米拉修士顿了顿,塞萨尔知道她又在自己幽深的心灵里索引了。
“比起生命的历程是否长久,”她说,“更难的,其实是让最初的想法一直伴随自己,一天接着一天,一年接着一年。其实最初的想法总会逐渐褪色,到了后来,应该把自己身上的东西称作旧习才对。我一度迷失在无穷无尽的书堆里,阅读也正是那个让我迷失其中的旧习。等我从迷失总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要接手一座空无一人的图书馆。我意识到自己也许无力维护那些珍惜的古籍。那里本来该由扎武隆再招一批人来修缮,但是......”
“灾难发生了?”
“这么说,你也听过那些各有政治抱负的法术团体了。”米拉修士说,“我有理由相信,其中几个影响最广泛的都有扎武隆教出的学徒参与。他们还在的时候,我把时间都用到了读书上,等我读到了写着他们的书籍,我才发现他们也已经成了历史。”
“多久远的历史?是思想瘟疫,还是土地腐朽?”
“思想瘟疫的历史太早了,那时候别说知识的黎明,知识的黑暗都还没到最深沉的时候。记得是一个年轻人拜访了我的图书馆——我记得应该是,他拿着一本书转交给我,说这是他父亲的遗书。于是我接过遗书,看到了一个人为土地腐朽的罪孽忏悔和自杀的后半生。翻阅遗书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顺着字迹往下看,书上写着他还年轻的时候在图书馆里观察我的记录。”
“呃,观察你的记录?”
“我当时也在读书,我觉得应该是,我几乎没有不在读书的时候。那人写道,米拉小姐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座位上俯瞰......我倒没觉得自己在俯瞰什么东西。莱茵,他说我在俯瞰什么来着?”
“他说你在俯瞰花园,米拉大人。”纸偶莱茵说。
米拉修士颔首同意,“没错,那地方是和花园很近,不过要我自己回忆,我只记得阳光照射在书页上的气味、纹理和光晕。”
“你是说,你根本没注意到扎武隆的学徒当初在图书馆往来,你是看了本遗书才知道居然还有这个人?”塞萨尔对她发问。
“你说的对,”她说道,“我没有否认的必要。我当时把一切其它事情都抛在脑后了。我甚至没法确定那人的遗书是不是杜撰的故事。”
“因为你没有做过其它任何事,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人,所以任何人杜撰故事说自己是你的同窗,你都怀疑不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只记得我迷失之前认识的几个人,在那之后,我就像忽然从梦中醒来一样,发现一切都和当年不一样了。”
塞萨尔无法理解米拉修士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也许她根本不是人类。静默良久,他才说:“这种无法倾诉的爱意会叫人很难释怀,你想起来的时候没有感到一丝怅惘吗?”
“我不知道怅惘
是什么感受,”她说,“不过,那人的遗书里确实写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我花了很多年记住了整座图书馆的所有书,在那之后,又急切地想要修缮所有受损的书籍,但等到腐朽扩散到图书馆的花园,我发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本来打算和所有无法再挽救的书本们一起死去,但后来某天,有个陌生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看着我,很惊讶,说我居然还在被遗弃的地方等待着。”
“你觉得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是谁,米拉修士?”
“是扎武隆,没有其它解释了。在那时候我意识到,扎武隆有很多种形象,在历史的每一个阶段它都有不同的形象,老人,小孩,青年,诸如此类,共同的特征就是时间不会在它身上流逝。当时她告诉我,说船很快就会开了,如果我还想把知识延续下去,我就可以去北方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很害怕扎武隆吗?我记得你当时已经很近了,再走几步就是丛林,但你还是选择绕路,避开它无限延伸的图书馆。”
“戴安娜经常和我提到你,说很多决策的深远影响会慢慢显现,这话落在扎武隆身上正合适。我起初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查清了各个法术团体的密谋者,我才发现扎武隆的学生们都怀着莫大的理想参与其中,也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与其说我害怕它,不如说,我没有信心一个人看得住它。”
“既然如此,你觉得你还不如去寻找见过它的人,比如说我们,然后和我们商议扎武隆的事情?”
“这话不假。”米拉修士说,“当年若不是我迷失在书中,也许我也会是一名身怀罪孽的法师,最终免不了会怀着巨大的罪恶感了结余生,和下沉的板块一起葬身海底。”
“我一直在担心图书馆主人和阿尔蒂尼雅说过什么。”塞萨尔说,“听你说了扎武隆的事迹,我更担心了。”
“我不完全是过来人,”她说,“我只经历了求学和求知的部分,至于扎武隆利用它的学徒犯下罪孽,这些事我只是旁观者。我个人希望,倘若皇女当真做了什么错事,你能以最执着的姿态挽回她,并尽你所能弥补那些难以弥补的一切。一旦灵魂产生了缝隙,疯狂的愿景就会从中渗入。若是看着一个人面目全非才想起来要去拯救,那就一切都晚了。”
塞萨尔摇摇头,“你自己分明什么都没经历过,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接着一套。”
纸偶莱茵动身离开了,看起来还有事情要做,虽然说白了就是给米拉修士记忆里无穷无尽的书籍贴标签。塞萨尔看见烛台落在地上,只好自己拿起来举着。米拉修士就着烛光展开一本手稿,羊皮纸咔啦作响。
“这座图书馆记录着很多很多人的一生。”她看着羊皮纸手稿说,“我认为,我对人们的分析并不比亲身经历者更差,这么多死者的生命相互交织,也不会比一个还活着的人缺少说服力。我听戴安娜说,你认为一切都要以自己的生命经历为准,但我认为,没有分析比亲身经历更差的理由,只是你想给自己找个存在的理由罢了。”
“如果我是那个怀着无法倾诉的爱意的人,我会让爱意从迷狂式的情欲中诞生,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远处看,快死了才记起来自己要写个遗书倾诉往事。”
米拉修士稍微挑起了一丝眉毛,“我听戴安娜说,你是个在情爱之事上极不守道德戒律的人,这算是一种表现吗,塞萨尔?”
“戴安娜小时候也读过很多爱情故事,难道她会觉得自己的切身经历不如对着故事里的人物做心理分析?”
“也许只是你这样的人书中从未记载,她无法先一步分析出应对之策,只好以身尝试。”米拉修士说,“等我把你的发言记录在册,装订成书,人们就会了解你的话术,思考出应对的方式。”
“你认真的,修士?”
“我可以请你本人来写引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深渊边缘
......
晨曦升起,一片灰白。塞萨尔从洞窟中走出,爬到刀锋一样陡峭的山脊边缘。此时春日已逝,夏日逐渐到来,许多天以前,古拉尔要塞就已酷热难耐,可靠近庇护深渊的高原却不见一丝暖意。
直到日头升到他头顶,他才感到些许温度。
虽然他在引导食尸者追猎的步伐,但他不想接近村庄密布的地带,只能在山岭中整日赶路。每隔两三天,他才会找个隐蔽的洞窟安眠一阵,满足他此后许多天的长途跋涉。往身后远望时,他仍然能感到食尸者狩猎队的踪迹,虽说人类在山路中行军困难,对它们那些血肉傀儡却并无大碍。
塞萨尔会带着这批狩猎队伍绕过村庄密布的地区,也绕过克利法斯麾下规模逐渐上升的骑兵队,尽量保证它们的作战能力完好。他选的这条路,不止是一条复杂难行的山路,更是一条可以执行穿插战术的行军路径,只不过,行军的不是人类,更不是他自己的军队。
自从拿到莱戈修斯的地图,他就有了类似的想法。他知道,这批狩猎队不是全部的食尸者军队,它们的作战能力是有,可以轻易消灭克利法斯的小股侦察部队,但它们很难抵挡由法师、火炮、重甲骑兵相互配合的大规模军队。
既然塞萨尔想要利用它们,他就会利用到底。他会带着这支狩猎部队从克利法斯军队布防的薄弱处穿过,抵达其阵线后方。如此一来,他才能发挥食尸者部队的最大用途——以巨大的破坏性摧毁克利法斯的沿途据点。不仅如此,它们还可以在实施破坏后继续赶路,从人类军队无法穿行的险峻地势中急行军,前往其它据点。
如此一支破坏性极强行军能力也很夸张的军队,若不让它发挥最大的优势,那塞萨尔就是白当诱饵了。所谓的引诱,不是说像无头苍蝇一样仓皇逃窜,而是要引导他身后的黑暗最大化造成军事层面的破坏。
距离塞萨尔遇见最初的侦察骑兵已经过了许多天,克利法斯的话,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多批侦察骑兵消失无踪的消息。由此,他势必会派出规模不小的军队前往探察,不再是侦察部队,而是一支拥有作战能力的精锐士兵。只要塞萨尔能带着食尸者避开这支军队,就能找到因为调度士兵陷入空虚的缺口。
到那时候,别说切断克利法斯军队之间的线路和联系,摧毁帝国前线一系列重要据点都不成问题。
他继续长途跋涉,一路走到中午,目光所及,山势陡峭无比,高低起伏间显现出许多近乎垂直的绝壁。不得不说,他爬过的路几乎和走过的路一样多。途中他沿着绝壁往下俯瞰,发现有盔甲闪烁,仔细查看可见是帝国的物资运输队伍正沿着山间小径徐行。
实话说,底下的士兵已经和死尸没区别了。食尸者在荒无人烟的山地追了他这么久,已经非常渴望血食补给了。
塞萨尔继续跋涉,除了少到可怜的睡觉时间,他都是在一刻不停地穿越群山,毫不顾忌日升月落和天穹飞转。有着在荒原长途跋涉的经历,这件事也难不住他。如今,他的路线已经逐渐明朗,他要先往西南走到庇护深渊最边缘,然后在最复杂难行的地势转而往北,穿过整个山地。其它路线都有大军封锁道路的可能,只有这条不可能。
克利法斯一定知道,食尸者可以穿越极端复杂的地势,但克利法斯肯定也知道,食尸者们没有接受过理论化的军事训练。老将军自然不会想到,有个了解此道的人选了一条最合适的行军路线,要利用自己特殊的存在引导食尸者的追猎部队执行复杂战术。
不久前的后勤运输队已经证明了塞萨尔的猜测,也证明了克利法斯正在派遣大军封锁道路,探查来历不明的敌情。克利法斯把前方封锁的越严密,封锁线后方的据点就越空虚,理所当然,一旦食尸者部队诡异地绕过了封锁线,在其后方现身......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礼尚往来。既然克利法斯派人打乱古拉尔要塞北方的战线局势,迫使古拉尔要塞的筹备和修缮时间进一步缩短,他就该接受类似的事情落在他自己头上。如若不然,老家伙就太得意忘形了。
这一切看起来经过深思熟虑,但要是细究,也许只是他在逃亡途中的自我慰藉而已。借着许多想法压抑疲惫之后,他紧绷的情绪终于从无止境的逃亡中稍感缓解。
几天之后,塞萨尔眺望群山,寻找路途,惊觉自己就站在庇护深渊的边缘处。只见干枯的树丛和尚且挂着去年枯叶的老树之间,竟然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径,看起来直通山顶。
靠近深渊的山脊在风中呈现出朦胧的黑色,显得荒凉可怖,仿佛不是在人世间,是在荒原深处。呼啸的寒风着撕扯他的斗篷,沿着盔甲缝隙贯入身体,感觉像是有针在扎,身侧就是那
本不该存在于现实的无底深渊。深渊中雾气弥漫,看得出来底下不是土地,也没有水,就像头顶的天空一样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塞萨尔沿着不知名存在踩出的道路往前,走过一片碎石嶙峋的台地。期间一直有碎石滚下深渊,带着隆隆的坠落声越来越远。接下来的路隐藏在灌木丛间,蜿蜒曲折,狭窄异常,行走其上仿佛是从山脊腾空而起,在无底深渊一侧缓缓漂浮。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梦到自己在飞。人若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翅膀,也不会飞,就会感到没来由的恐怖,失去飞翔的能力,往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坠落下去。
他伸手拂过一片山岩,触碰到一丝剑痕,不禁眉头稍蹙。多么熟悉,就像父亲的剑痕,不,——也许就是父亲的剑痕。伊斯克里格常常从无尽草原北上前往庇护深渊的边界巡礼,就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国王眺望自己曾经拥有的土地一样。
不,不对,不是他父亲,是她父亲......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我可很难说,主人
......
夜幕降临,塞萨尔认为,伊斯克里格的山脊小路已经给食尸者的血肉傀儡踩得稀烂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为它哀悼,他就找到了伊斯克里格在群山中过夜的洞窟。
自从一路逃亡至此,他还从没有过这么好的过夜之所。他看到了兽皮铺就的石床,上头落了很多灰,但不妨碍它的柔软舒适,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打猎用的长弓。狗子拿着它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带了一只雄鹰过来。
实话说,山中路途难行,几乎不见动物,也没有可以食用的植物,仅有猛禽不时在高空中翱翔而过,靠着手中长剑根本无法捕猎,哪怕是无貌者也不行。如今有了阿婕赫父亲落下的长弓,塞萨尔竟难得享用了一次新鲜的动物肉。
倘若有缘见到伊斯克里格,塞萨尔会为此道谢,因为他在巡旅途中留下的道路、工具和床铺都很不错。如果食尸者把沿途中的一切都毁了,也许塞萨尔还得从头再走一遍,把一切都修缮完好,恢复它们本来的面貌。
塞萨尔睡了约有一刻钟,荒原那边,戴安娜还是在钻研宗教学说,他不想打扰她,于是被迫听了一刻钟米拉修士的长篇大论。由于精神疲倦,大部分长篇大论的内容都在他醒来以后烟消云散了,在他的思维中消融了,就像是人记不住自己夜里做过的梦一样。
他似乎提到了伊丝黎的头颅问题,但米拉修士建议他不要擅自解开包袱,也不要让她的头颅离开无形刺客的利刃一丝一毫。一旦伊丝黎看到塞萨尔,她的身体就会知道是塞萨尔,一旦她的首级离开密仪石,她的身体也会找到她首级的方位,把一切情报都写在书信上交给神殿,然后传到克利法斯手中。
如此一来,他的很多谋划就都会被揭晓了。
不过,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塞萨尔就能和自己顽皮过头的侄女谈谈心了。想到这事,他不禁颇感期待,甚至考虑起了给她的首级做个怎样的匣子才能让他随身携带。
不管有事没事,他都可以把匣子打开和她问话,打听无头骑士伊丝黎最近又筹谋了什么法子来救回自己的脑袋。
那一定会让他的生活多出不少趣味。
塞萨尔在朦胧睡意中挣扎了一阵,迷思了许久,心知自己该动身了,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动。也许是因为他很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了,先前都是找个石头凑数,如今却能躺在温暖的兽皮被褥之中。洞窟外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地响,感觉像是烟雾一样飘渺。寒凉的大雨让他更不想起身了。
他勉强抬起手,想叫狗子把他拉起来,却感觉她也像道烟雾一样飘进了兽皮被褥,一只手沿着他的胸膛落下。他能感觉到她手指微微发凉,感觉她在缓缓摸索,触碰到他下腹时,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粉红色的舌尖在他胸膛最前打了几下转,他的胸口顿时感到一阵发麻。接着她张嘴将其含住,一边抬眼看他的表情,一边吮吸起来。直到他倒吸了一口气,她才张开柔唇,将舌尖沿着他的胸前一路往下滑,最后咬住他的裤脚,轻轻拽起拉到腿边,这才张口将其含住,带着一丝催人神经紧绷的急切感吞咽起来。
“你可以用正常点的法子把我拉起来。”
虽然这么说,塞萨尔还是把手放在狗子脑袋上,长吸了口气。她的嘴唇还是那么温润,那条蛇放到里头就像是喝多了酒浆,要醉得融化在她口中一样。凸起的咽喉裹住蛇头,柔嫩的唇瓣裹住蛇尾,吸吮着迅速来回,柔柔的舌尖从头部裹缠着往下,卷动着舔过每一丝蛇鳞,带着一股让人完全无法入睡的软腻感。
过了许久,她张口送出那条蛇,然后背对他坐了过来。那对圆翘着的臀部白嫩柔美,完全不像是他这般灰头土脸,臀沟亦带着一丝温润的肤光,相当受人瞩目。她用柔软的臀肉挟住那条沾满唾液的蛇,轻轻扭了下,顿时给他带来一阵满足。
狗子的屁股臀型完美,触感也无可挑剔。那条蛇仅仅落在其中轻轻滑动都有种强烈的满足感。滑动之间,蛇头忽然一顿,从她柔滑的肌肤上滑过,碰到两处软软的柔唇。那柔唇立刻像油脂一样滑开,带着股旖旎的湿润感迎它入内。
塞萨尔轻动了一下,就感觉蛇头将它们分开,没入其中,接着又从另一侧滑出,整个蛇身都在她柔腻的裹挟间滑过。他再次长呼一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臀肉,往两侧扒开,顿时从她挺翘的圆臀间看到那朵绽放开的鲜花。那两枚花瓣柔软鲜美,不仅红嫩娇艳,还沾着很多透明的汁水,也难怪它会从中滑开。
他抬起手来,轻拍了下她的屁股,她白花花的臀肉顿时轻颤了颤,竟然泛起了粉色,花瓣之间也滴下一大片水渍来。她翘起屁股,往他手中送来,当中的小孔竟然在微微抽动,往下一滑,
竟抵在蛇头上,当时就吞下了小半部分。刹那间的触感绵软异常,让他身体酥麻,手指都要失去握力。它包裹着他的蛇头往里吞,就像一张弹性惊人的樱桃小口,转眼间就扩张得大了不止一圈。
“我一般不会走这个方向。”塞萨尔用手指轻揉她的臀部,“虽然你没什么大碍,但我怕我经历过之后忍不住拿人类试这种法子......”
“不管怎样,您应该都试试,主人。”狗子往后仰起脸,“您不需要担心这个,不是吗,主人?那是世俗人类才需要担心的事情。请您抱紧我,进入的再深一点,对,再深一点......”
他身下用力,臀部紧绷,感觉自己越往前推挤,感受到的弹性就越美妙。一圈圈软肉柔腻地往外扩张,越扩越大,但始终都将它紧紧含住,温度变得也越来越炽热。随着他一直进到最底,然后再往外取出,那一圈圈软腻的肉又逐渐收紧,将其缓缓吐出,丝丝纹理落在他眼中看着清晰无比。
塞萨尔扶住狗子细软的腰身,扶着她往上,然后让她一屁股坐到最低,听到她发出一声甜蜜异常的娇吟。裹住蛇头的小孔在刹那间绽放开来,已然撑的变形,吞下了整条躁动不安的长蛇。他握着她的腰,看在她背对着自己耸动圆臀,迅速抬高和落下身子,来回的压迫让他的感受越来越舒爽。
她曲线玲珑的上身逐渐往后仰起,胸前耸立的物件亦不停摇晃,幅度逐渐增加,晃出一片皎白的肤光,衬着她的细腰越显迷人。洞窟外寒风呼啸,黑暗的无底深渊直达虚空,洞窟内却是一副荒诞不经的景象。
随着狗子的动作越发急迫,塞萨尔从身后抱住她,用力抓住她熟透的桃子,手指也按住顶端那鲜红艳丽的凸起。他感到它们在他手中不停摇晃,几乎无法用双手掌握,两侧软肉像水一样从指缝中溢出,带着奇异的亮光。那枚凸起更是在和他的手指顽皮地嬉戏,先往里头凹陷了进去,一不注意就从他指尖滑开,颤巍巍却柔韧地立了起来。
他将其捏住,顿时泌出一股散发着甜香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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