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的人
虽然说汤马士被送进修道院是为了过得更好，但事实上穷人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过得好。
他得到的食物远远不能和他身体状况搭配。
一半原因是因为总量确实时不时会有点不够充足，营养价值更是值得怀疑，另外一半原因是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食物对于汤马士来说都是难以下咽。
但是他现在的状况——任何人都可以说一声“很健康”。
所以汤马士认为神力对于身体的治疗是一种修复效果，身体受损即可修复，所以应该能治疗任何自身的伤害。
靠这个东西，汤马士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安全性略微提高了那么一丢丢。
至少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缘故，不明不白的生一场病挂掉。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是唯我独法。至少在汤马士接触的范围找不到超自然力量的迹象。没有魔法，没有仙术，更没有什么御剑飞行。
那些修道院里的高阶修士都是以忽悠为职业的神棍，汤马士几次试探后确信他们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
修道院的骑士们都是老老实实披甲持械，玩披甲格斗，而不玩什么掌风剑气。
这个治疗能力能不能用在其他人身上……汤马士没有试，也不敢试。
这可是中世纪！
崇尚活人烧烤的时代。
身为21世纪的灵魂，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狩猎女巫的事情。
就算汤马士是男的，但是真的要被定性为巫师，那肯定也是不得好死。
最后一个信众离开，现在离开这群见习修士们了。
大家排着队列鱼贯而出。因为外面下雨的缘故，走出教堂大门的人都会将自己兜帽套在头上。
这里是城里的教堂，修士们只有周日才来这里参加弥撒，更多的时间是呆在修道院里。
作为一个见习修士，汤马士现在是霍穆托夫修道院的一员。
普普通通的修道院，普普通通的中世纪，普普通通的脏乱差城镇，外加波西米亚和神圣罗马帝国这样的名字，这里应该就是中世纪的欧洲。
汤马士走在修士队列里，心头有些茫然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做些什么，要做什么？
之前他没空去想这个问题，因为还不习惯环境。现在终于慢慢稳定习惯了，好不容易闲下来，这个问题就又冒出来了。
“如果我回不去了，那在这里，我想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效法那些穿越者先辈，利用自己历史的先知优势，来一次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或富甲王候？
问题是他对于中世纪的这段历史真的相当无知，特别是这个国家。除了神圣罗马帝国和波西米亚这两个名字之外，他其他的东西真的知道的不多。
这地方的历史又不是教科书上的必修课！
整个历史发展他也只能说知道一个大概而不是知道细节。
真的能仅凭这点能力出人头地？估摸着扑街的可能性更大。
汤马士的眼神渐渐凝实起来。
“算了，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先把自己生活改善一些。无论如何，先弄点钱！先定个小目标，赚到可以吃喝自由的钱！”
“汤马士。”身后的同伴戳了戳他的后背。
修士们的队伍并没有什么规矩禁忌，有人低头赶路，但也有人边走边聊。
汤马士身后是一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子。皮肤白皙，身材中等，穿着和汤马士一般无二的灰色修道士袍服——这是一种粗布制造成的服装——兜帽遮住了小半张脸，但可以看得出他的眼睛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婴儿蓝色。
你可以在一只羞涩的小猫身上看到的那种。
他叫约书亚，是汤马士同期进入修道院的，目前和汤马士一样是见习修士，和汤马士同寝室。
据说是商人家庭的次子。
“汤马士，我听见了一个传言……”同伴低声说道。“近期修道院高层有变动，似乎新修道院长会来……所以……据说部分的见习修士要被辞退？”
汤马士心头一凛。
第三节 夜盲症1
被清退，也就是脱离修道院，失去见习修士身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别看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修士这一行也不怎么样，但是其他职业更糟糕。
欧洲中世纪，这是一个阶级非常分明的社会，而且限制极多。
比方说工匠，就要进行会。没有行会认证，你活干的再好，都只能拿低的钱。还时不时会被行会的人找麻烦。
农民更是糟糕，要接受贵族老爷的层层盘剥。先别说天灾什么，或许一次贵族老爷的的额外征税征兵，就得家破人亡。
就算运气好，上帝保佑，一切坏事都没发生，那也只能说勉强保持温饱。
但上帝只要稍微把注意力挪开一点，那就会有飞来横祸。
汤马士的原身家庭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更糟糕的是，汤马士没有退路。
别人被清退了，最糟还能去种地。
就算想种，也没有地。
毕竟父母遗产都已经被村长收走了，作为他被送入修道院的代价。
所以就算修道院里生活再不好，汤马士也完全没想过离开。
当然未来有了一定资本后或许会有别的想法，但眼下肯定不能放弃见习修士这个身份的。
在这个世界……身为普通人，要想活得有尊严真的很难。教士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前途。
汤马士心头转过很多念头，这真的是一个坏消息。
这让他也有了些危机感。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这段时间，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破损神格和神力的研究方面，没有太在意小道消息的打听。
毕竟他们这些人来的时间很短，才区区几个月。应该说刚刚了解了整个修道院的环境。
“听说一直有惯例。”约书亚说道。“每次修道院高层有变，都会清退一部分见习修士。”
汤马士略微迟疑，但马上就意识到原因。
不管别的地方的修道院是什么样的，但以汤马士的理解，霍穆托夫修道院可以被看成一所学校。
培养教士、骑士和苦修士的学院。
事实上，整个修道院的建筑格局（不考虑附属的那大片田地的话），也有五分像学院。
另外五分，则像是堡垒。
这也是欧洲中世纪的常态了。所谓修道院，防御力其实不比城堡差，甚至本来就是城堡。
修道院里见习修士人其实相当多。比正牌修士还多得多。因为合格的毕业生通常会离开去其他地方，不合格的反而会留下来。
哪怕21世纪的时候，学校里也时常会有那么一些不能完成学业的顽劣份子，让校方极为头疼。
修道院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些没有前途的见习修士的，迟早总会将他们清退的。
高层人士变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新任修道院长上任，正好清退一批无用之人。
“我也听说了。”汤马士回答。“我们是新人，应该不在清退范围之内吧？”
“我不知道。”约书亚忧虑的说道。“但我家里人说，恐怕风险很大。必须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说起中世纪的教会，21世纪的人会第一时间想到什么？
至少汤马士第一个想到的词是“腐败”。
行贿！
只要把钱送上去，估计自己就安全了。
再怎么清退，也清退不到自己头上。
要送钱给谁也很明确。至少汤马士之前为了了解修道院的正牌修士们到底是具备超自然能力的牧师，还是仅凭嘴皮子的神棍，可是细心了解过的。
别人也许不认识汤马士，但汤马士认识他们。
高层也许要变动，说不清楚谁会来谁会走，但几个掌握关键权力的中层肯定不会变的。
可是问题是……汤马士没有钱。
从教堂回到修道院的路途大概有好几公里，步行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一个小时的路，再加上之前从头到尾经历了整个弥撒仪式，让人略有疲惫。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回自己房间休息。
修道院里，房屋还是比较宽松的。见习修士们都能做到一人一间或者两人一间。
不过约书亚没回房间，一进修道院就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其实不用问，猜也能猜到。
汤马士独自坐在自己的床铺之上。
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也是努力观察，学习，加上前身遗留的一部分记忆融合，才好不容易在修道院安定下来没出乱子。
修士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这些初来乍到的见习修士们。
别的不说，宗教仪式，包括日课和弥撒，以及一些和见人行礼之类的礼节，就都有固定的细节规矩。
对参加的信徒不做要求，但对于见习修士们可是一堆要求。
事实上衣食住行，都有规矩，相当麻烦。
此外还要诵经，各种各样的福音书之类。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有领读，但不熟悉也会出事。
最后，还要干杂役。
见习修士们不是白吃饭的，需要负担很多额外的劳动。
本来应该是所有见习修士分担，但新人总是受到特别照顾，所以工作量相当大。对于汤马士来说，但很多工具物事不会用，得一件件的学，很麻烦。
好不容易大体适应了节奏，今天又冒出来一个清退。
他从自己床头摸出了一个小钱袋——大概有十几枚铜币。这是他的所有财产。
他知道中世纪的欧洲货币其实很混乱，各种钱币都有。中国人常听说的就有诸如第纳尔，佛罗林，利弗尔，杜卡特，埃居，苏，镑，先令，便士，马克，克朗等一大堆。不常听说的就更多了，有索里德，塞米西斯，弗利，半弗利，德涅尔，特雷米西斯，迪尔汗，图尔德涅尔，旦尼尔，格罗申等等等等。
至于这些钱币叫什么……他也不知道。毕竟修道院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这十几枚铜币显然是不足行贿的。
汤马士不自觉的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被褥，粗糙的质感，让他心情稍微安静了点。
他的目光从迷茫慢慢变得坚定。
如果是原身，估计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对未来的忧愁恐惧中惶惶不安的消磨时间。
但是汤马士的灵魂毕竟是一个成年人。而且是来自21世纪。
不能够坐以待毙，必须把自己的命运控制在自己手里！
要怎么做呢？
他心中突然一股冲动，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词带着特别的旋律从他嘴里响起。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然后把钱袋原地放好，离开房间。
第四节 夜盲症2
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
甚至可能清退工作已经开始都说不定。因为汤马士很容易就观察到一些见习修士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时不时有正牌修士们经过，呵斥一番。但只要他走远，见习修士们就会再次聚集起来。
毕竟绝大多数人的情况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不想离开修道院。
从情况来看，这清退可不是什么谣言。应该是高层的共识，已是定局。
欧洲中世纪是一个阶级社会，一个人的出身就决定了他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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