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飘落的白菜
“阿丽莎小姐，请上前来，走到雕像的正前方站好，然后什么都不要想，直视这尊雕像。”公会的导师说道。
阿丽莎在雕像前站好，她依着导师的指引，放空自己的大脑，仔细盯着眼前朴素的雕像，在某个时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那尊雕像却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
恍惚之间，阿丽莎看见了一束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股热流从心底冒了出来，然后向着四肢百骸移动而去，这一刻仿佛置身冬日的阳光下。
阿丽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却越来越轻，困倦感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开始昏昏欲睡，甚至开始想要现在就睡过去。
至于其他的一切，现在都不再重要……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强硬地闯入了阿丽莎的脑海，像是一只猛虎，将困倦感一巴掌打散。
阿丽莎猛地清醒过来，突然感觉脑海里被塞进去了一堆知识。
“恭喜你，阿丽莎小姐，你已经觉醒了你的能力，请你先站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导师的声音依旧平静，他扭头，看向阮梅，“这位小姐，你打算进行觉醒仪式吗？”
阮梅摇了摇头：“走吧，阿丽莎。”
导师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前方为两人领路。
“……”阿丽莎愣愣地跟在了阮梅的身后，她的眼睛现在还透着一股迷糊感，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她的大脑高速旋转都没能处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会。
阮梅放弃觉醒特殊能力的机会，让直播间的人纷纷不解。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放弃了啊？这可是特殊能力！学了以后肯定能够提高生存几率的。”
“难道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阿丽莎觉醒了什么能力。”
只可惜弹幕的哭诉传达不到阮梅这里，当然，就算传达到了，她也不会在乎。
国运战场内，依旧是阮梅带路，根据知觉的指引，她领着阿丽莎分别去了其他七个自己感觉到异常的区域。
锻造武器甚至升级武器和盔甲的铁匠铺。
教导野外生存知识和领取任务的冒险者公会。
用酒精麻痹神经的酒馆。
用肉欲来舒缓压力的妓院。
这个世界的教会。
贩卖饰品的流浪商人马车。
以及，墓地。
这样逛了一圈，也差不多将哈姆雷特镇逛了个遍，时间也来到了晚上，一路上，阮梅也看见了许多穿着蓝星风格的人，看来大部分选手都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我饿了。”在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阿丽莎突然捂着肚子，对阮梅说道。
她今天就吃了个早餐，然后便陪着阮梅在这个镇子里兜兜转转一整天，还是步行，她都不知道，为何阮梅看起来这么柔弱，结果体力比自己还好，转了一整天不带累的，中饭都没吃！
特别是阮梅穿得还是高跟鞋，那个鞋跟虽然不算恨天高，但目测也有个八厘米左右了。
阿丽莎不知道阮梅现在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要走不动道了。
“倒是我忘了，就这家餐馆吧。”阮梅停下脚步。
闻言，阿丽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一溜烟冲进了餐馆里面，在位置上坐下后，她就看着菜单上的美食流口水：“这家餐厅居然有烤鱼，要来一条吗？等等，还有烤猪肋排？牛排、海鲜大餐……则呢么班，我都想吃欸。”
她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阮梅：“阮梅，你喜欢吃什么？这家店的菜还挺多的，要不要——”
阿丽莎的话语突然堵在了嘴巴里。
阮梅径直来到阿丽莎的面前，然后抓住了阿丽莎的左手，纤细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向上，越过肩膀、抵住下巴，最后又在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做完这些只有足够亲密的人才可能会做的动作后，阮梅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转身坐在了阿丽莎对面的椅子上。
“你想说什么？”看着脸蛋突然红起来的阿丽莎，阮梅的语气平静依旧。
“你你你……”阿丽莎红着脸，脑袋里一团乱麻，她本来有些生气的，毕竟刚刚的举动确实非常冒犯，但看着阮梅那绝美的容貌，她又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她正打算说什么，就看见这时候阮梅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用木塞子堵住的玻璃试管，推到了自己身前。
“吃晚餐前，你先喝下它，放心，我特意做成橘子口味的，容易入口，一点也不苦。”阮梅平静地说道。
然后，不等阿丽莎反应，她又抬起头，看向直播镜头，说出了让阿丽莎困惑又汗毛直立的话语：“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变成怪物，明天中午去市中心广场找阿丽莎。”
第23章 真相的一角
从看见那尊雕像的第一眼开始，阮梅就已经发现，它的不对劲，大量被掺杂着污染的信息聚集在雕像内蠢蠢欲动。
就像是一个红火蚁巢穴，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堆，但只要有外界的刺激，或许是木棍戳一下，又或许是一脚踩上去，很快聚集在巢穴里的红火蚁就会蜂拥而出，将地面铺的密密麻麻。
所谓的觉醒仪式，就是这样的外界刺激，觉醒者则是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倒霉蛋，而那些污染被污染的信息就是红火蚁。
刚刚阮梅的举动，也正是为了观测阿丽莎如今被污染到了什么地步，结果也不出所料。
如果说一开始和阮梅见面时的阿丽莎就像是一张白纸，那么现在的阿丽莎就是白纸上涂上了一个又一个黑点。
至于接下来开始发生的事情，那也不用多说，两个字就可以解释，那便是转化。
将被污染的生命，向着污染源头开始转化。
那个，曾经被阮梅窥见过轮廓的不可名说的存在，一个根据现实理论推导出来的，极为疯狂的猜想。
当然，这些污染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正如公会的那名导师说过的一样，这种污染能够开发出每个人的特殊能力，这一点并非是欺骗。
在阮梅看来，这一过程，像是一个生命的现象，当信号发送出去，枷锁就得到解放。
当阿丽莎站在雕像前时，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蜂拥而入的污染将信号的传输通道堵塞，在那一段时间里，操纵阿丽莎身躯的，并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在从公会出来之后，调查哈姆雷特镇的那一段时间里，阮梅便花了一点功夫，制作出了这一管药剂。
加入一点理智滴露、加入一点梦想的泡沫，混入过往，通电、混合、分离，便是面前的这根试管中的淡蓝色液体。
时间回到现在，在阮梅说出了这番没头没尾的话以后，不仅仅是阿丽莎愣在了座位上，就是观众们都炸开了锅。
“这，总指挥，我们要不要现在联络其他各国？”对策局里面，副指挥有些拿不定主意。
“通告吧，不过记得把措辞改得委婉些。”总指挥稍加思索后，就点了点头。
他都还记得，在对策局可以联络阮梅的时候，上面可是派人亲自过来了，足以见国家对阮梅的重视性，绝对不是那番资料上的身份可以比的。
总指挥已经怀疑之前给过来的那份资料，同样是一份假资料，那个智库执行副理事长的身份，多半也是一层掩盖真实身份的幌子。
比起总指挥只需要考虑国际影响、考虑上级命令，阿丽莎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她看着面前这份试剂，又想着阮梅刚刚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背后都透着冰凉。
“你的意思是，我会变成怪物吗？”
阮梅看着手中的菜单，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暂时不会，这样的转化只是第一个阶段，只会让你们的肉体向着完美靠拢，至于向着怪物的方向发展而彻底变成怪物，或许会是几十年，也或许就是几天。”
这一点，阮梅还没有研究，所以自然不会贸然就下定论，但是阿丽莎听着，却感觉心中那股寒意更甚了。
就在阿丽莎犹豫不决的时候，阮梅放下了手中的菜单：“你在犹豫，你还是不太相信，对吗？”
阿丽莎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用害怕，我可以理解，我可以让你看看真实的一角，但是我不建议你在晚餐前这么做。”阮梅的语气轻柔，完全没有因为阿丽莎的质疑而生气。
阿丽莎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想现在就看看。”
“嗯，可以。”阮梅点了点头，她直接伸出了右手，微微泛着光的食指点在了阿丽莎的额头上。
阿丽莎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大约两、三秒钟后，阮梅收回手。
“好了。”
“这就…好了？”阿丽莎深呼吸了一次，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睁开眼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面前依旧是有些褪色棕色的木墙，两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桌子，至于头顶的天花板、脚下的地板，还是面前的桌子，都没什么变化，周围的景象与闭上眼睛之前完全一致。
阿丽莎有些发愣，甚至开始怀疑阮梅先前那番话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了阿丽莎的耳朵里：“你好，小姐，这是你们点的烤鱼和猪肋排，请慢用。”
“哦，放在这里吧，不用切了，谢——”阿丽莎扭头看向上菜的侍者，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她的瞳孔就瞬间放大，惊恐与厌恶的表情攀上了她漂亮的脸蛋。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一个穿着侍者服的怪物——左半张脸在眼睛周围还维持着人样，但他的右半张脸、他的嘴巴、他的脖子，已经全部变成了一摊肉。
血红色的肉，取代了人类的肉体，他的右眼被一张嘴巴取代，周围是一条条暴起的格栅状血肉，在格栅与格栅交叉划分出的一个个凹槽中，填着大大小小的、如同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
至于原本的嘴巴，此刻嘴唇的肉也全部消失不见，牙齿变得尖锐细长，苍白色的牙龈部分直接暴露在了外面。
他的手，已经不能够再用手去形容，而是从一团肉球上长出来的触手，捧着一个瓷白色的餐盘，盘子里的东西，却并不是他所说的烤鱼和猪肋排，而是形状类似的肉块。
阿丽莎甚至能够看见正在肉块上蠕动着的肉芽。
反胃感涌上了心头，而更加强烈的，是无孔不入的恐惧。
她想要尖叫，却被扼住了喉咙，她想逃离，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
“嘘——不用害怕，现在你很安全。”阮梅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吐气，像是哄婴儿睡觉的母亲。
然后阮梅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银币递给有些不知所措的侍者：“她只是有些饿坏了，忘记你看见的吧。”
收了小费，侍者兴高采烈地走了。
直到这时，阿丽莎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但她已经瘫倒在了座椅上，一脸虚脱的表情，喉咙滚动几次后，才挤出了沙哑的声音：“刚刚，刚刚我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真相，阿丽莎，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依旧是真相。”
第24章 清醒之日
“真相什么的，我根本就听不懂。”
“那就回头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人吧。”
“我……我……”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阿丽莎却犹豫了、迟疑了，她不想再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在害怕，是吗？大脑的保护机制会让人忘记恐惧、远离恐惧的源头，这很正常，来，吃点吧。”阮梅拿起餐刀和叉子，将面前的烤鱼和猪肋排切开，叉起一部分放在阿丽莎面前的盘子里。
“呕——”看着被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肉，阿丽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她的脸色无比苍白，恐惧吞噬了她胃里饥饿的痉挛，生命的本能被排斥，她下意识地伸手，将面前的盘子推远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吃得下啊！”阿丽莎的话语，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所以我并不建议你在晚餐前，看见这一幕。”在平静的声音中，阮梅用叉子叉起一块已经切好的猪肋排，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殷红的小嘴微张，从骨头上啃下了一缕肉丝，细细地咀嚼，然后吞咽下肚。
“烤得有点过了火候，但是味道还可以，汁水很足，香料味有些重。”阮梅拿起一块餐巾，擦了擦自己嘴角沾着的肉渣。
一举一动尽显优雅，然而在阿丽莎眼中，这却是极为恐怖的一幕。
“你——”阿丽莎目瞪口呆地看着阮梅的举动，“你难道看不见吗？这团血肉！”
“我当然看得见。”阮梅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敢下得去嘴啊！”阿丽莎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因为没有区别，这些东西，只是这个世界的食物，由碳基构成，可以满足生物体所需要的营养、填补活动的能量消耗，想想看吧，认真思考，它们和蓝星上的烤鱼、猪肉，在概念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吗？”阮梅将手里的刀叉放下，目光与阿丽莎的眼神对上。
“从本质上来说，蓝星上的那些食物，也不过是由一团血肉组成，只不过它们的形状早已经成为你脑海中的常识，你并不会对它们感到奇怪。”
注视着阮梅倾国倾城的容貌，又看着餐盘上甚至开始跳动的血肉，阿丽莎突然觉得对面的人非常陌生，她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她，阮梅，还能够被称作为人吗？
阮梅的表情依旧温婉，她的容貌足以让世界上所有的明星都自惭形秽，然而阿丽莎现在却没有欣赏的余裕，只觉得她是一个怪物，是一团血肉，是一个披着一层好看的皮囊，实则内里名为“非人”的存在。
阿丽莎没有继续思考下去了，因为她的脑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针直接刺穿头盖骨，扎进了脑袋中，然后狠狠地开始绞动起来。
“呜啊——”阿丽莎直接栽倒在了面前的木桌上，表情极度痛苦，双手掐着自己的上臂，就连掐出血了也没任何感觉。
许多许多东西，见过的、没见过的，想过的、没想过的，人、物、事情……全都搅在了一起，全都乱成了一团。
“吃点吧。”阮梅的声音已经不能传入阿丽莎空白的大脑了，但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就连被疼痛挤胀的脑袋，都在这一刻舒缓了些许。
几乎是下意识地，阿丽莎张开了嘴巴。
阮梅捏着一块骰子大小的点心，送进了阿丽莎的嘴里，后者就像是在沙漠中快要饿死的旅人尝到了水的滋味一样，舌头狠狠地卷起、牙齿咀嚼，将一切顺着食道送入胃里。
阮梅又拿起桌子上的试管，拔掉了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都倒进了阿丽莎的嘴巴里。
“好好睡一觉，你会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阮梅在阿丽莎的耳边轻柔地说道，她扶起已经睡过去的阿丽莎，让她趴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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