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如果自己回来了之后没有说实话……
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浮上幽兰黛尔的心头。
“简单来说，神州方提议建立一个全人类范围联合抗击崩坏的组织，希望天命能够加入。”奥托并没有在意幽兰黛尔的神情，手指抚过一旁温热的茶杯，感受了一会儿温度，突然笑道，“我同意了。”
幽兰黛尔没有作答，但神情有些恍惚。
“去休息吧，你肯定很累了。”奥托站起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还有丽塔的事……没关系，她依旧履行着作为女武神的职责。”
幽兰黛尔猛地一转头，看向奥托的方向。她不知道奥托最后那句话究竟指的是什么职责，但奥托已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她哪怕想问也得不到答案。
幽兰黛尔再次低下头，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奥托的宅邸。一路上，很多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铿惑说他要团结全人类的力量共同对抗崩坏，对此幽兰黛尔是赞同的。可若是再联想到天命总部曾经发生的事，一种对于未来的迷茫感便占据了她的心思。
铿惑会不心怀仇恨吗？不，他不可能不恨奥托。
那么铿惑发起的这个【无冕者会议】究竟是真的要团结全人类，还是在给奥托设局？
幽兰黛尔摸不清铿惑的想法，就像她一直也摸不清奥托在想什么一样。
奥托刚刚表示了愿意参加【无冕者会议】的意思，这是一个信号。他也许会和铿惑重新合作，最好的结果就是【无冕者议会】真的能够成立，人类能够真的团结起来对抗崩坏。
但是……这怎么可能？一个被背叛被利用的人，为什么会和背叛利用了他的人合作？
也许铿惑真的为那个伟大的愿望做出了让步，可是奥托……他会吗？
若是以前，幽兰黛尔也许会相信奥托。可是当铿惑说出奥托真正的目的时，尽管她很想否认，却找不到否定它的关键证据。
更何况，“苏”所给出的，【命运的究极答案】里……
她蓦地想起曾于第二神之键中隐藏的那个世界泡里见到的人，自称为“苏”的前文明代行者。那个人曾向她展示过无穷世界中的无数条世界线，展示了无数种人类被崩坏毁灭的结局，并且告诉了她唯一一条可能战胜崩坏的道路。
这是她心底的秘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秘密。尽管她更相信自己。但她也曾相信过那个人的说法，权当为了战胜崩坏而进行的一种尝试。
可是现在，她有些对这个秘密嗤之以鼻了。
那是无数条世界线，无数个世界泡，无数种世界的演变。但是就因为“铿惑”这个人的存在，让苏所说的一切都像个江湖骗子的妄言。
因为在苏所展示的所有世界线里，都没有“铿惑”这个人的存在。
从头到尾，所有事情，所有转折点，所有情节里，都不存在。
……
奥托轻轻关上书房的门，看着散乱的书桌，很随意地把书本堆在桌旁放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新来的女仆在各方各面都没有丽塔优秀，办事效率也不如丽塔。现在她应该还在楼上做清洁，如果是丽塔，现在可能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
奥托有些疲惫地陷进了软椅，食指和中指轻轻叩击着眉心，似乎正在烦恼什么事。
突然，他轻声笑道：“不愧是你……”
奥托毫不惊慌，哪怕幽兰黛尔认为现在的铿惑足以以一己之力覆灭天命，他也胸有成竹。
铿惑的水平也就骗骗别人而已，骗不了他。
在奥托察觉到天穹市中产生了不可控事件之后，其实第一时间做出了不计一切代价抹消圣芙蕾雅学园的准备。可是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发射的崩坏能裂变弹却没有发射。
因为那个时候幽兰黛尔向他汇报了天穹市里发生的事，而奥托也根据幽兰黛尔的汇报弄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在那之后，奥托便打消了把圣芙蕾雅学园从地图上抹去的想法，因为这个举动已经毫无意义。
这并不是他服软了，所有缩回去的拳头，都是为了更猛地出击。
随即，奥托的眼神便凛冽了起来。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在天穹市失去联络的义骸是铿惑所为了。
铿惑在天穹市布了一个局，以有心算无心。这一次，是自己棋差一招。
但铿惑竟然主动放弃了他最大的优势，从阴影中跳了出来坐到了棋盘的对面，奥托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称赞铿惑的勇气还是该嘲笑他有勇无谋。
让第二律者在天穹市现身，这样就与天命所说的在天命总部斩杀了新生律者的事相悖。
铿惑这是要给K-423一个合理的身份，而且逼迫天命不能再对她出手——因为第二律者已经死了，在天穹市现身的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琪亚娜·卡斯兰娜。
第二律者在天命总部现身的事是不可能瞒下去的，全球的卫星都捕捉到了在天命总部发生的剧烈崩坏能反应。如果天命说新生的律者逃跑了，全世界都会想来分一杯羹。
且不论天命的搜查会遭到阻碍，甚至如果K-423在某个地方现身了，那个地方所属的国家也许会铤而走险瞒下这个情报，让自己消化掉一个律者所带来的好处。
若是铿惑死了，这个星球上就不会有能动摇天命的人，哪怕是逆熵，哪怕是瓦尔特也不行。所以当时奥托选择了隐瞒事实，声称新生的律者已经死亡，连带着律者核心都落入了虚数空间下落不明。
这样，天命就可以独享这个重要情报，在其它国家不知情的前提下追捕K-423。
要知道，虽然对抗崩坏兽的时候现代化部队并没有女武神部队的杀伤效率高，但双方也就只差在杀伤效率上而已。
炮兵部队，轰炸机，战斗机，无人机，数不尽的枪支弹药。这些东西的杀伤力对于崩坏兽的崩坏能护盾来说效率极低，但对于女武神部队……那杀伤力可是没有丝毫衰减。
若是把哪些有核国家惹急了，天命也许能对抗崩坏，但绝不能对抗有核国家——因为这必然会导向两败俱伤的结局。
因为天命本身就是建立在非常多国家的支持之上的，离开了世界各国提供的原料和工业供应链，天命将寸步难行。
前些日子，天命总部的那个笔名可以写三页的教授发现了一个新的假说，【崩坏能隧穿效应】，现在天命总部正在集中资源验证这个假说的合理性。
若是最后能够得到成果，也许人类武器对于崩坏兽杀伤力的限制这一条缚神之锁就会被解开。到时候，人类方将占据对崩坏方完全的战争优势。
“不过现在也不错。”奥托笑了笑，从酒柜中取出一瓶开过的红酒，悠闲地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酒杯之中。
“铿惑一心要建立全人类命运共同体，那让他做就是了。如果他真的想要搁置争议，对各方都是好事。如果他想要借此动摇天命的根基……”
“呵……我能杀他第一次，自然就能杀第二次，而且不会有第三次了。”
奥托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声音却如春风般细腻而温和。
“虽然途中有一些小插曲，但也无伤大雅。”
奥托手持高脚杯，向书房的阴影示意。
“与【天命】结盟的提议，【世界蛇】是怎么看的？”
一个人影从书房的阴影中走出，仿佛从二维进入三维一样从影子中挣脱出来。
那个人影停在奥托身前不远，却没有接过酒杯，反而是让人一听就不舒服的电子合成音缓缓响起。
“尊主的回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奥托有些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请放心，天命会付出足够的诚意。”
说完，奥托便低笑了一声：“毕竟，比起携手共进这种话，双方各有一把刀架在彼此脖子上的盟约才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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