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铿惑取走了渡鸦手上的通讯器，对电话另一头回复：“我是圣路易斯大学中学部的校长，我和你们的老师在讨论入学的事……嗯，主要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过来上学。你们先不着急决定，我这一家学校收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你们老师给你们联系了很多家学校，之后她应该会回去给你们详细讲的。好，我这边先挂了。”
渡鸦的声音犹如孤魂野鬼，失去了所有活力：“你……到底想做什么……”
铿惑挂断电话，瞥了渡鸦一眼。
“我想让你们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为了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逐火之蛾放弃了人性。但如果放弃了人性，又与崩坏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灾难而已。”
“前有天灾，后有人祸。”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在于人性。就像崩坏之所以是崩坏，是因为有崩坏性。”
“如果失去人性能让所有人都活下来，那我不认为活下来的是人类的文明，只是一群渴望着生存与繁衍的生物。”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铿惑轻声说着，“就在于人类为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人类是讲道理的，不讲道理的，是野兽。”
渡鸦的眼底浮现出丝丝掺杂着畏惧的愤怒：“可这个世界哪里还能讲道理？你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自我陶醉？！”
“你陶醉于自己正义执行者的身份，以为你在替天行道，强迫别人接受你的观点！”
渡鸦缓缓从地上站起，可此时手脚却发着颤：“可你！你！”
“对，可你们不也强迫别人作为试验品了吗？你莫非是在抨击你们自己？这个思路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国际驰名双标了。”铿惑摊了摊手，满脸的不在乎。
“你又懂得什么！”渡鸦的爪轻易地刺穿铿惑的衣服，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襟，色厉内荏，“你……你！”
渡鸦的声音发着颤，手也发着颤，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心情起伏中缓过劲来：“因为我不像你这种白痴！我哪比得上你这种大人物，你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蒙受灭顶之灾，你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实施你想象中的正义，因为没人能阻拦你！”
“可我呢！我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不是你这种强到没边的变态！如果我想要保护他们，我又能做什么！我早就跟世界蛇死死绑在一起了，我能去哪？！”
“他们又能去哪？去世界蛇，当下一个我吗！”
“我不去杀人，哪来的钱养他们！除了我还有谁在乎他们！他们是孤儿，是感染者，是被遗弃在废墟里的被遗忘者，如果有人愿意帮他们，早就有人把他们接走了！”
“没有哪个都市会接受他们，他们重返人类社会的唯一途径就是当崩坏病治疗方案的小白鼠！”
渡鸦的怒吼犹如负伤禽鸟的尖啼，震得铿惑耳膜生疼。
“你不清楚吗？你当然不清楚，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所有的障碍都有手下的人替你摆平。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左右为难，什么叫做力有不逮，因为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都能做成！”
“可我呢！你能做到的事我都做不到，我做不到两全其美，我只能用去杀人，去当刀子！你这样的大人物，哪里会懂得我这种尘土的窘迫！”
“铿惑！你告诉我！你懂吗，你懂什么都做不到的人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有多艰辛吗！你知道面对只能服从的高位者是怎样的窘迫吗！你知道比你强大的人要把你最珍贵的东西巧取豪夺，你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吗！那个时候，你又有什么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渡鸦的双眼几乎一片通红，手背上的血管凸起如蚯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
铿惑的神色一直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面对渡鸦的质问，他的眼中有怒火，被压抑的怒火。
他抓住渡鸦的手腕，强硬地把她的手挪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般艰涩。
“你，怎么知道……”
可话说了一半，铿惑忽然停下了，但他的手依旧捏着渡鸦的手腕，用力到险些把她的手腕捏骨折。
他的双眼盯着渡鸦，复杂的眼神犹如迷宫，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
世界在渡鸦的眼中分崩离析，她仿佛置身于一面镜子里，而这面镜子正在碎裂。
幻境消散了。
电梯大门在渡鸦的面前缓缓打开。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梦境，胡狼和其他科研人员全都站在她的身旁，面露极度的扭曲和惊恐。
尖叫和怒吼充斥着电梯，显然那些人刚刚也遭遇了不同的幻境——但共性是，一定并不美好。
渡鸦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铿惑的幻境，因此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那些科研人员可是头一遭遭遇这个，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渡鸦顿时明白了一切，她疯了似地抓住铿惑的衣领，把他压在墙上，愤怒的眼眸仿佛放射出火焰：“他们在哪！你是怎么知道的！”
铿惑捏住镰刀刃的手缓缓挪开，示意丽塔把横在渡鸦咽喉前的镰刀收起：“放心，他们还在他们该在的地方等着你的下一次救济，我并没有带走他们。”
“但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大概四个小时后，你们就可以在天命总部团圆。而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治愈他们，并让他们享受完整而正常的童年。”
“毕竟，虽然你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番外篇·中秋月饼特辑
圣芙蕾雅学园的某处角落，铿惑正满脸严肃地与一个两尺高的奇怪小生物将几种奇怪的物质混合到一起。
“八重樱，点火装置自检？”
——“已完成。”
“定时程序？”
——“按照计划。”
“安全防具？”
——“已穿戴整齐。”
“可以了。”
“哦——”八重樱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在铿惑手里翻转的面团。
八重樱的双脚踩在椅子上，上半身扒着厨房的台边，狭长的兽耳随着心情的起伏而充满韵律地摆动着。
铿惑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面团向上推，合拢包住里面的馅：“然后我们把它就这么一合，撒上点干粉……干粉呢？”
八重樱听闻铿惑有需要，终于找到了点事情做。她连忙爬上初台，两尺高的身体抢在铿惑之前拿到了干粉罐，炫耀似的搬到了铿惑面前。
“干粉在这！”
铿惑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往模具里撒上些干粉，再把月饼胚放进模具这么一压，洒点水上去——好了，送入烤箱！”
“哦——”八重樱举起手欢呼了起来，在厨台上蹦跶着。
若非铿惑即使把她举起放回了地面上，没准这个厨台都要被她踩塌。
铿惑十分紧张地检查了一下烤箱是否预热完成，把放着月饼胚的烤盘塞进了烤箱。
“好的，第十三次月饼烘烤实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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