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她也消失了？”铿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守阁，眉头皱得更深了，“我的精神空间……一分为二的八重樱……记忆的缺失……八重村的记忆投影……”
这个圣痕空间可能的构成因素被铿惑一个接一个地解析，一个原本一直被他忽略的选项慢慢浮上心头：“我的灵魂和八重樱的灵魂有一部分是交叠的，但是在这个精神空间中，我才是主体，所以这一块……会不会是我和她重叠的那一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无论是需要得到自己的许可才能够打开那些箱子也好，还是整个圣痕空间里的人和事都围绕着八重樱来运转也好，都可以得到一个差不多的解释，唯独……
绯玉丸的存在。
绯玉丸为什么会把她的记忆藏在自己和八重樱的灵魂交叠的地方？她打开箱子时自己听到的那个如雷般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以及……她究竟是谁？
如果她真的是八重樱当初在精神空间里崩解后被铿惑的精神空间自行吸收的律者人格，她之前找回的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呢？这一点需要现行验证。
“绯玉丸，虽然我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太妥当，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开那些箱子之后，到底找回了什么记忆？”铿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八重村的建筑中穿梭着，周围的房屋大门紧紧闭上，往日的幽灵村民也不见踪影。
“啊？这个……”绯玉丸的脸色明显地僵了一下，“都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那可以跟我说一说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十分重要……”铿惑提气轻身，飞一般地跃上了不高的屋顶，从屋顶处接连跳跃，像飞贼一样向着村子的另一头飞掠过去。
“……我知道了……”绯玉丸紧紧地跟着铿惑，“其实我也说不上那算不算记忆，因为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和一些片段，虽然我下意识地就觉得画面里的那个人是我，可是对我来说那更像是一场话剧，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观赏的话剧……却莫名其妙地感同身受，甚至画面都没看到，就能感受到那种疯狂和绝望的感觉……”
“那些画面很零散，我看到很多人在自相残杀，有好多特别大的钢铁做成的人形的怪物在疯狂地杀人，人也在疯狂地杀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我没有看到我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我做的。”
“我还看到在一个非常小的房间里，我住在那里，那里很小，很黑，很安静，偶尔有看不见脸的人来给我送饭，我跪在地上祈求他们放我走，因为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是他们一口咬定我是坏人，如果放我走我会杀了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
“后来……”正在回忆状态的绯玉丸突然止住了话头，这部分的记忆好像正在如潮水般褪去，哪怕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空庭竹林的幻想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这个描述，和八重樱的律者人格没有丝毫的联系，如果这就是她的记忆的话，那么她绝对不是绯狱丸……】
【根据排除法，排除掉八重樱和我，在这里唯一有那么一丁丁点可能性出现的那个人就是德莉莎当初跟我提到过的，在最开始的那个圣痕空间里暗中操纵着一切的……】
【盒中恶魔。】
铿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他已经对绯玉丸从十分的戒心变成了十二万分的戒心。
如果绯玉丸真的是盒中恶魔的话，那么自己对她的立场可就要有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她说的话，大体也不能相信。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自己还是要听她说的前往天守阁。
即使那里是陷阱……自己也必须去。
“后来呢？”铿惑见绯玉丸停下了话头，不禁问道。
“我……不知道……”绯玉丸有些茫然，后面的事情她完全记不得了，之前看到的幻象好像是泡沫幻影，眨眼间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我好像……是找回了这部分的记忆才对……可是为什么……我又想不起来了……”
“是吗……”铿惑已经穿过八重村，来到了天守阁与八重村的交界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哎？可是大叔你刚才还说这个很重要的……”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足够多了……”铿惑一边回答着，一边推开了围墙的大门。
【知道了你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现在还需要你带我找到八重樱……】
如果是在现实中，铿惑也许还会再三考虑一下要不要这么毫无防备地闯进来，可这里是精神世界，所有事情归根到底都会归结为精神上的碰撞。
因为精神力的战斗归根结底是意念的对决，在两种相互矛盾的意识中，决定胜负的并不是谁更强，而是谁先放弃。在心中放弃了的那个人，就相当于在现实中的战斗里主动举起了白旗。
而这才是方士最不惧怕的战斗，方士讲究炼魂煅魄，明心见性，心若磐石。尤其是坚守自身大道，念头通达的金丹方士，也许铿惑在精神力的对拼上可能无法获胜，但绝对不会失败。
铿惑推开了天守阁外部围墙的大门，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你愣在那干嘛？”铿惑回过头，看着在门外迟迟不肯踏入天守阁范围的绯玉丸。
绯玉丸恍然间只觉得有一道冷冽的危机感正在注视着自己，她浑身汗毛炸起，心有感应似的看向那股危机感传来的方向，看到的却是铿惑那一如既往的困惑视线。
“我……我不敢……”绯玉丸瑟缩地扒着门边，迟迟不敢进入，“总觉得……如果进去了……有什么东西就会变化……”
“但是不前进就没法变化，不变化就要一直保持原样，甚至更糟不是吗？”铿惑向绯玉丸伸出了手，脸上笑得很温柔，“来吧，来帮我找回我的女儿，我会保护好你的。”
绯玉丸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犹犹豫豫地飘到了铿惑身边。
【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难道是我想多了？】铿惑的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
随着向那座巨大天守阁的靠近，绯玉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心里慢慢浮现出来，变得愈发清晰，那种熟悉感，好像是……
“我好像来过这里……”穿过庭院，绯玉丸望着天守阁那扇巨大的木门，有些呆滞地自言自语，“这扇门我见过……这里我来过的……我……”
“我……”此刻的绯玉丸好像被隔绝于深海之中，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无边的寂静，而她捂着自己的头，在空庭竹林中曾昙花一现，又被她转眼间忘记的那段记忆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记忆，这些喧嚣着的回忆把她的脑海吵得如同养鸡场一般，让她顿时感到头痛欲裂，“我是从这里出去的……我是从这里来的……”
铿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绯玉丸身后，此刻头疼欲裂的绯玉丸根本无暇注意到铿惑看着她的眼神。
寒冷如冰。
……
那段被人杀死的记忆再次袭来，与上次同样的痛苦，但这一次不同的是有铿惑在一旁着看着。
“喂！清醒一下！”铿惑伸出一只手拎住绯玉丸后颈的衣服，用力摇晃着，“你干毛呢？”
“哎？！”绯玉丸被突如其来的摇晃硬生生打断了那段记忆的回溯，成功从梦魇中脱离了出来，她有些懵逼地看着突然又变回了天守阁的周围，突然间非常激动地挣扎了起来，“不好了大叔！快！我们快走！时间要来不及……”
说完，铿惑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自己的手上传来，赫然就是绯玉丸在拖着自己向前飞，为了不拖慢绯玉丸的速度，铿惑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你先说明白，什么情况？”
“啊啊啊啊啊——”
铿惑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个厚重大木门上绯玉丸形状缺口：“这门纸糊的？”
“哇啊哇大叔你快进来！时间来不及了！哦对我给你开门……”绯玉丸的声音从天守阁的内部传来，随之传来的还有木插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快……我们快走！你女儿有危险！”
“我早就知道有危险了！”铿惑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火急火燎的绯玉丸，心中一丝不可能的猜想闪过，“你刚才又……想起来什么东西了？”
“……对，但是说来话长，我们……”绯玉丸打开了门之后便急匆匆地向着建筑的内部飞去，声音里的急切简直要跟着了火一样。
可是异变陡生，铿惑连天守阁内部的装潢都没来得及看清，绯玉丸的声音就突然没了踪影，铿惑下意识地往绯玉丸的方向一看，才发现一层半透明的紫色罩子不知何时竟然把她扣在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如蚯蚓一样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在那层罩子上面蜿蜒着，扭曲着。而绯玉丸则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用力地锤这那层看似薄薄实际上却坚硬得不讲道理的能量罩，看她的口型好像是在大声地呼喊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铿惑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腰间别着的两把刀上。
这两把刀是消失的大八重樱遗留下的，铿惑顺手拿来当作自己的武器。
“一，二，三……”铿惑轻声细数着那些不知从什么角落出现的崩坏兽们，“四头……”
“好久没正八经地用一次刀了……虽然是把从不伤人的善良之刀，但是好歹是八重樱用来驱魔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差……”铿惑缓缓拔出腰间的灵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尝试着轻轻割了一下，“果然，这把刀还是伤害不了我，那么它的作用，就先拿你们做下实验吧……”
凡是描写古代大将的文献往往都有一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绝大多数人在读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句话，因为它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多到了没有这几个字好像连个小将都当不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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