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铿惑的眉头皱了起来，莉薇尔特的答复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让他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做选择题？
芽衣看出了铿惑脸上那明显的犹豫，心底的不安一下子涌了上来。
以一个指挥官的角度来看，牺牲一名属下换取整个城市的安危，这看来很合理，丝毫不过分不是吗？如果有人告诉她铿惑会为了完成任务而对琪亚娜的死活无动于衷，她是绝对不相信的，因为在芽衣的心里，铿惑跟这种杀伐果断的角色设定一点都搭不上边。
可是……万事都有个“可是”和“如果”。
“……”铿惑继续沉默着，他的背影有一股莫名的萧瑟感。
“时间已经不多了，请做出你的选择。”通讯对面的莉薇尔特似乎又叹了口气。
“你话里的漏洞很多，”铿惑突然间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沉稳，却显得有些小心，“如果你真的是来帮我的，而且时间紧迫，你会优先将情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做选择题。其次，你的话里虽然说得好像我只有选择两边中的一边这一种办法，但实际上我们有三个人，如果算上当地的情报机构甚至更多。如果我相信了你的情报，琪亚娜面对的敌人只是由普通人组成的逆熵安保部队的话，我完全可以让一部分人去营救琪亚娜，另一部分人前往静谧宝石的所在地——或者说，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
“……请不要把您的聪明才智放在对付自己人身上。”莉薇尔特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强调了“自己人”这三个字，“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会选择冒险与您通讯，至于事情的具体经过，您可以去问学园长——不过我原本以为您是知道的。”
“可是你的话依然没有可信性，除非你先给我情报。别忘了你正在通过什么和我对话，如果你真的还是我们的人的话，你为什么不使用天命的内部通讯，反而冒险使用泰坦机甲的黑匣子？”
“……天命的通讯网在新加坡被屏蔽了。”
“舰长……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芽衣在铿惑身后小声地说着。
铿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芽衣不要插嘴，A-7的再度出现让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他需要集中精力分析事情的始末。
铿惑原本以为自己在得到了齐格飞的情报后对新加坡的局势已经明晰，但A-7，或者说莉薇尔特的出现却把局势搅得一团乱。
首先，这个莉薇尔特究竟是真正的A-7还是通过变声器伪装的敌人，决定了她给出的情报究竟可不可信。
而哪怕是真正的莉薇尔特，消失了那么久都没有出现的她究竟在为谁工作，这决定了她的立场，也决定了她话的可信度。
再次，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德莉莎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件事的理由又是什么？而且A-7既然活下来了，那其余的37名在海中罹难的女武神们是否也都还活着？第一个问题要剖析起来里面牵扯到的东西实在太过复杂，她可能是德莉莎派出去的间谍，因此身份需要保密；她也可能其实是双面间谍，本身就是逆熵派过来的卧底，在神州战役中返回了逆熵。而第二个问题……
铿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率平稳下来，他突然想起齐格飞留给自己的那个通讯器中留下的一条文本文件，那条短讯内容让铿惑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可现在，铿惑突然感觉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东西。
那条短讯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心隐藏在暗处的【世界蛇】。”
铿惑的手悄悄攀上了自己戴着面具的脸，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摘下来一样：“抱歉，你的出场方式实在是疑点太多，你想要让我信任你，必须要在证明第一点的前提下证明第二点。”
“首先，你要证明你是你。”
“其次……你要证明，你现在为谁工作。”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是敌是友
“……在我离开舰桥之前，八重樱在打雷龙。”
“那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呢？”
“我依然隶属于极东支部，但我的任务内容无法对您透露。”
“好，那把你的情报内容告诉我。”出人意料的，铿惑根本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丝毫的犹豫。
芽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静谧宝石的位置在弗莱德大厦的最顶层，琪亚娜在新加坡邮轮码头中心。”
“了解，那你什么时候归队？”
“……”
看着陷入了静默状态的黑匣子，铿惑的眉头愈发紧锁。
“舰长……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了？”芽衣显然还没回过来味，铿惑刚才还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转眼间就对对方说的话全盘接受，这实在有些不像铿惑的作风。
“这些东西没时间解释了，我有我的考虑，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前往新加坡邮轮码头中心，去寻找琪亚娜，如果她不在那里，就去情报据点的酒吧等我的消息；如果找到了琪亚娜，而琪亚娜又失去了战斗能力，也带她去情报机构驻点的酒吧，我已经跟那里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
“舰长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我要去弗莱德大厦，我大概明白主谋者的想法了。”
“舰长……你这是要……”
“放心，你舰长我曾经在五十个A级女武神堆里七进七出，我只是先去侦察一下情况，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刻撤退的。”铿惑的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我这里有新的第一手情报，在她刚才说出弗莱德大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说谎了……我们的时间有点紧迫，但并没有到火烧眉毛的地步——总之我做出这样的安排必然是有把握的，只是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后面的行动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你们到了情报据点之后，负责人会知道该做什么的。”
芽衣的嘴唇紧紧抿住，她能感觉得出来，铿惑的话里有很多东西都没说，她不知道铿惑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知道了些什么，但现在只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感觉却让芽衣十分难受。
反倒是布洛尼亚最先反应了过来，她轻轻地敬了一个天命的军礼，脸上依然是那副如同大理石版没有丝毫变化的淡漠表情：“是，长官。”
铿惑深吸一口气，对她们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突然间伸出手闪电般地在布洛尼亚的头顶用力摸了摸，一扭头飞也似地跑了。
布洛尼亚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阻拦，但却慢了那么一瞬间，因此与铿惑的手失之交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铿惑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
“布洛尼亚……舰长说的话我怎么有点没听懂……”芽衣皱着眉头，骑在一辆公用自行车上，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风驰电掣，“他的意思是我们在救出琪亚娜之后赶去弗莱德大厦支援吗？”
“不，这是一条单行路。”布洛尼亚把芽衣心底不愿意承认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能察觉到街道两边的楼房里那些带着惊恐和审视的目光，但她对此不以为意，或者说，她早已习以为常，“如果A-7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们的时间绝对不够救完琪亚娜之后再赶去增援……我不知道舰长的想法是什么，但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不要怀疑他，因为他刚才也说了，我们的时间其实很充足。虽然布洛尼亚不知道充足到什么程度，但按照舰长安排的路线，救下琪亚娜之后回到情报据点，这个时间应该还是够的，所以他才那么轻松，按照布洛尼亚的理解，舰长应该是在那之后会对我们的行动有新的安排。”
“可是舰长想要干什么？他总不可能一个人去挑战逆熵的部队吧？”芽衣心里太过焦急，甚至都有些慌神，“那太危险了！”
“……”布洛尼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心一意地赶路，“舰长只是去侦察而已。”
“布洛尼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芽衣拉住了布洛尼亚的手，另一只手慢慢捏住了自行车的手刹，放缓了自己的速度。
“……”布洛尼亚转过头，定定地注视着芽衣的双眼，“布洛尼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不去做这件事，我们就要在原地傻站着。无论舰长的决定是对是错，它都是一个可以产生作用的行动计划，我们现在对局势一头雾水，我们需要的不是弄明白为什么，而是需要知道我们该做什么。芽衣姐姐，舰长虽然经常让我们觉得他不是我们的上级，但是我们依然是军人，对于上级的命令，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去执行它，而不是它对不对。”
“我知道……”芽衣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了拉着布洛尼亚的手，再度赶起了路，“但是舰长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好像有很多话都没说，直接跳过了解释的部分，给我们下达了最终的指令……这可不像他，我并不是怀疑舰长，但是我很担心他，每次他要隐瞒什么的时候，都会做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你是知道的，神州战役里，他可是把全舰的女武神都赶进了逃生舱，自己一个人守在舰桥上。虽然情况和现在有些不太一样，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那是以前。”布洛尼亚坐在重装小兔的爪子上，一脸平静地解释着，“我也对舰长的命令抱有疑惑，但反过来想，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该如何行动？如果琪亚娜真的在新加坡邮轮码头中心，我们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况且……舰长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事，按照学园长的说法，他的心理成熟度在那次事件之后提升了很多，像电影中的孤胆英雄那种桥段不太可能在他身上出现——你还记得舰长玩游戏的时候最喜欢什么战术吗？”
“我……没和舰长玩过游戏……”芽衣有些迟疑。
布洛尼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舰长最擅长的是布置陷阱，潜伏，暗杀，下毒，挖坑，放冷箭。凡是能够避免和对方正面作战的方法他就会采用，哪怕作战时间会因此延长十倍他也乐此不疲。按照他的说法，用智商碾压对手才是他最喜欢的打法，开无双莽过去是对游戏设计者的侮辱。”
“那就算舰长确实是去侦察了吧……可是……刚才那个自称A-7的人说的……”芽衣还是有些犹豫，她还没从A-7可能还活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辐射扩散装置……”
“……”布洛尼亚沉默了下来，这是她一直避免想要提起的一个点，但没想到芽衣竟然还是注意到了。
“那个A-7……真的是休伯利安的那个驾驶员吗？”芽衣似乎很想相信，但却又不敢。
“A-7活着，在执行学园长的秘密任务——合理；执行秘密任务中，得到了我们需要的情报，需要传达——合理；因要保密身份，应该通过学园方面传达情报，但由于天命的通讯网络被攻击，因此不得不在情急之下通过泰坦机甲的黑匣子来与我们直接交流——合理。”布洛尼亚对之前A-7的所有行为都进行了合理性分析，但转头又给出了一个否定答案，“但这个人是假的，或者现在不再为天命服务——也有可能。”
“布洛尼亚，你是知道当初长空市那场崩坏的真相的。”芽衣驾驶着自行车在一个个路障间飞速穿梭着，齐格飞给她的通讯器上有实时的卫星地图，可以准确地绕过所有政府军和叛军交战的地点以及盘查路口，“如果A-7说的是真的话……那这里……”
“所以我们才要更相信舰长的判断。舰长不想死，他更不希望我们也死去，所以他必然是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现在我们缺少一些关键的情报，无法推断出整个局势，但舰长是从情报据点的方向来的，他手里很可能掌握着最新的情报——总而言之，舰长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是吗？”。布洛尼亚语气平淡地回答着，似乎芽衣提出的问题不痛不痒，“我们只是没有时间进行情报交换，在任务结束后，我想舰长会给我们解释的。”
“……”芽衣罕见地沉默了下来，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新加坡的局势如同一趟混水，而自己却恰恰置身其中，这让她的安全感几乎降到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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