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779章

作者:辰时埃

只要去见那个老头一面就行,之后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觉得倒是不亏。

“那个……请先随我去更衣。”

“更衣?”无色辉火的眉头皱了起来,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

也许是家族中的传闻太过可怕,仆人总觉得无色辉火的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抗拒感,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和对方之间隔着一堵墙,甚至连空气都不是互通的。

“不换,直接去见他。”

“……大小姐。”仆人本想说些什么,但无色辉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却让她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带路。”无色辉火重复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连找到这座宅子都花了她不少功夫,更别说还要记住这个没呆过几年的宅子的内部构造。

仆人认命地点了点头,领着无色辉火向主厅走去。木屐踩在木制走廊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却没有其它的声音与之相配,显得这座清冷的宅子愈发幽静。

“宗主大人,大小姐回来了。”

正厅的案前,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那里,他身上穿着茜色的大纹,无色世家的家纹以三个为一组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衣服上。他面前的案上摆着茶具,两盏茶一前一后地摆放着,袅袅的水蒸气自水面升腾,似乎是刚刚摆上的。

又是她讨厌的东西。

仆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气氛突然间变得压抑的正厅,只留下了一老一少。

老人抬起头来,久居上位使他的目光带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回家了,可以不用穿着天命的制服。”

“哦。”无色辉火正坐在案前,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俨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如果不穿天命的制服,她就要穿家里那些穿起来很不舒服又很重的衣服,她宁愿多听这个老头唠叨几句。

……

在她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次神前式的婚礼,新娘子身上纯净如雪的白无垢美得让她挪不开眼睛。打挂上的暗纹绣着错落却有秩的竹,让人觉得新娘子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女。

当时的她还想象过自己长大之后穿上白无垢,在神龛前垂首等待着意中人来迎接自己的样子。可时光荏苒,当她再一次想起神前式婚礼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好无聊”“结婚原来这么麻烦的吗”,巴不得马上就转身离场。

原本的她因为渴望着新娘子身上华美的衣裳而对婚礼有了柔腻的遐想,但现在不会。

因为她绝无可能穿得了那种衣服,所以才不再会有儿时的幻想。

那些素锦之裳,灿灿黼黻,在她的眼中璀璀如夏夜星火。哪个女孩子没有过镂簋朱绂的梦呢?即使是无色的辉火,也曾有过对于色彩的渴望。

她曾经是有颜色的,即使白色也是一种颜色。

她曾该是有颜色的,即便这颜色被人剥夺了。

她穿过一次十二单,那是妈妈给她定制的嫁衣——尽管妈妈对于她选择成为女武神颇有微词,但在这种事上依然没有放弃。

她还是希望无色辉火能够回来,穿上女孩子的嫁衣,结婚生子,成为一个普通地活着,普通地死去的女孩子。可是无色辉火每每想起妈妈给自己定制的十二单,都觉得那是妈妈无声的劝降。

穿上那身嫁衣,就是在向这个令人作呕的坟场低头,低眉顺眼地成为这堆墓碑脚下的腐殖质。

她不愿意,即使死,她也要死在离这个家千里之外的地方。

甚至,她想要早点死。

后来?

后来,在某一次她翘了班在极东之国一个人游荡的时候,她家里的人找到了她,把她接回了家里。

“回来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宗家的长辈对她如此说道。

她并不是为了无色世家而回来的,她只是在结束了任务后脱离了返程的部队,在极东之国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天而已,但他们却像闻到了腥味的鬣狗一样围了上来。

家族传承,德信礼义,他们不厌其烦地向着自己阐述着这些东西。

“无色世家世世代代在世界的暗处守护着这个世界,辉火,你是我们的骄傲。”

不,不是的。

“人生于这个社会中,自始至终都受着这个由人类建立的社会的保护。而当我们成长起来了,也该去保护它。这不是还债,而是报恩。”

不,这只不过是一句谎言。

“辉火,无色世家身负着无名的诅咒,我们生来便只能隐藏于阴影中,为生我们养我们的这个世界铲除它的病灶。也许全人类不会记得我们,可是有人会记得,我们的后代会记得,我们所信奉的神明,只要无色世家不断绝,所有身负无色之名的女武神的故事就不会消亡。”

不……你……你们都只不过是……

“辉火,如果觉得累了,就回家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骗子。

……

宗主叹了口气,这个后辈自从去了天命之后便再无礼数,他作为家里的长辈,却偏偏无法对她说什么:“辉火,很抱歉,我们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无色辉火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停滞了一下,似乎是脑容量都用来理解对方刚才的那句话了。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投入自己的脑细胞,她不想牵扯上这个世家的任何事,她来到这里,只是想荡秋千,看看妈妈。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静默。

宗主端起面前的茶,却又慢慢放下:“純夏在临走之前,有东西要交给你。”

无色辉火愣了一下,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听到过妈妈的名字了,此刻乍一听来,竟然有一种陌生感。

宗主拍了拍手,正厅的障子门轻轻划开,带着纤维摩擦的舒服声响。一个仆人小步走到无色辉火身旁跪下,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件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起身退走。

信封上没有署名,信封薄薄的,甚至能隐约看到内部的墨迹。

无色辉火抓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信封,却没有动手去打开它。

她抬起头,盯着宗主的双眼,一贯给人以懒散印象的她在此刻锋芒毕露,那双眼睛仿佛正透过瞄准镜锁定了宗主的脑袋,甚至给了宗主一种猛地被针扎了双眼的刺痛感。

“哦,去旅游了吗。”

宗主回以沉默。

无色辉火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那封信上,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有些不稳。她抓着手机的指节被自己捏得发白,手被手机薄薄的机身硌得发疼,但她却没有松手。

因为刺骨的寒意将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我带你去看她。”

“不必了。”无色辉火站起身,连那封信都没有拿,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要回去睡觉。”

门外的仆人被突然打开的障子门惊了一下,但宗主既然没有出声,她自然也该顺着大小姐的意思带她回房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狭长的走廊,途经了那片她曾经最喜欢的枯山水,但现在她却只觉得这个庭院景观充满了矫揉造作和附庸风雅,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