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875章

作者:辰时埃

不过现在德莉莎回来了,这些事轮不到他去做决定。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列了出来,让德莉莎的秘书官转交给她。至于采取哪种方案,经验丰富的德莉莎很明显比他更适合做决定。

但是……韦德那边……

铿惑叹了口气,又看了一遍自己的通讯器,他还是没有接到任何韦德的消息。

从那天造船厂的爆炸规模来看,韦德如果当时在基地里,存活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铿惑知道韦德是第一律者的复制体,因此他的能力应该也和第一律者一样,同为操纵引力的能力——这个能力还是铿惑从古斯塔夫身上推断出来的——但是这种能力在面对【爆炸】的时侯用处有限。

铿惑只能寄希望于韦德当时并不在那座基地里,甚至希望他是信不过自己于是偷偷跑路了。

可是韦德没有消息,没有一丁点消息。他用各种方法试图联系韦德,也找过莉薇尔特询问韦德是否与她联系过,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复。

当时铿惑并没有注意莉薇尔特的表情,只觉得她好像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好像韦德的生死与她无关——当然了,她只是德莉莎派去监视韦德的监视者,为什么会对韦德的生死感怀?

可是他不愿意,因为是他把韦德骗去帮他救人的。韦德现在失踪了,他必须把韦德找回来。

他是这么想的。

哪怕找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

“长官。”布洛妮娅的主治医师向着铿惑点头示意,“琪亚娜回去了吗?”

铿惑点了点头,沉默地走到窗边,隔着窗户望向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的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的身体状况良好,各项身体指数都很正常。但是……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这种损伤我们目前还无法定性……”主治医师拿着病例,眉头深深地锁住,“她大脑原本的损伤区域就很大,这次的损伤区域并没有超过原有的损伤区域,而是被包含着原本的损伤区域内……换句话说,布洛妮娅的新伤在旧伤上,可在那之前,她的旧伤就已经是无法修复的了……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就醒来了才对,可她一直都在沉睡。”

“为什么。”铿惑轻声问道。

“已经坏死的肉,再坏一遍是不会对身体的其它部分造成影响的,因为这部分身体组织对于身体来说已经【不存在】了。”主治医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们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无法醒过来……可能这和求生意志有关。”

铿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布洛妮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长官,请做好心理准备。”主治医师转过头,看了一眼布洛妮娅,“尽管她到目前为止才昏迷了一天,但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

铿惑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停下,不大的房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

“你先出去吧,我陪她一会儿。”

主治医师悄悄退出了病房,在她们眼里,铿惑大概等同于布洛妮娅的家长。而家长要陪自己的孩子一会儿,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铿惑推开房门,慢慢地走进隔离室,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布洛妮娅的病床对面。

一门足足有两米多长的大炮静静地杵在铿惑身边,它有着银亮和天蓝的喷漆,流线型带着棱角的外壳,酷炫的十六联变向机动喷口和像巨人独目般的粗壮炮口。

这是布洛妮娅想要的那款浮游炮。今天早上天命总部针对这次未报备军事行动的调查团抵达了极东支部,而这门炮是他们受奥托之托顺路带过来的。

铿惑记得那些天里布洛妮娅对于浮游炮的痴迷和渴望,她每天都要找铿惑催一催,还拿着一大堆涂装设计图来找他问哪个好看,甚至连铿惑兴奋地找她炫耀自己刚得到的装甲时她的第一反应都是铿惑把浮游炮带来了。

铿惑甚至设想过布洛妮娅拿到浮游炮之后的高兴劲儿,她大概会抱着那门浮游炮形影不离。睡觉抱着,洗澡坐着,出门背着,甚至吃饭时还要把它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再单独给它上一盘菜。

可现在她一直在盼望着的东西来了,她却睡着,不肯醒来。

铿惑的腰弓了下去,双手交叠,像是洗脸一样狠狠地自下而上搓着自己的脸。他的眉头紧锁,身体前倾,手肘拄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言不发,神情冷静得可怕。

没有人知道这名舰长心里在想什么。

以前没人知道是因为大家猜不到,而现在……则是因为铿惑那张与往日无异的面庞下掩盖着的汹涌暗流。

那暗流看不见,却能听到它的流动声,像血液在血管中冲刷,像海浪拍打在海崖上一样。

铿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搓着脸,让脸皮随着手上下扭曲。

因为他一旦松开手,这张脸就会回到那副一潭死水的表情。

琪亚娜的状态很糟糕,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但精神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尽管她在铿惑面前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给他鼓励,可是两个兴致低落的人又哪来的元气鼓励别人呢?

两个人假笑着,却真心实意地想为对方加油。

芽衣也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并无大碍,可在听到布洛妮娅的情况后也不可避免地忧心忡忡了起来。

而希儿……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她在宿舍里满怀期待地等着布洛妮娅回家,告诉她想一起开一期杂谈节目。可是芽衣回来了,琪亚娜回来了,布洛妮娅却没有回来。

铿惑的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手指在头发中用力地犁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他在神州的那次战役后,在那排墓碑前撕心裂肺地痛哭,他以为已经把过去那个幼稚而天真的自己埋葬在了那片墓地里。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他还是幼稚。

他相信人类在天灾面前会团结。

他相信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

他相信所有的事情一定都有通向完美结局的途径,相信只要按部就班地按照计划走就一定会抵达终点。

这种对于美好的执念,才是他最大的天真。

这个世界不是美好的,它只是现实且客观的,所以才会有花开堪折直须折的萧枯,才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叹,才会有人海茫茫一摩肩的错过。

他怀疑过天命的高阶战地指挥官考核里为什么会把与人类作战放在比与崩坏作战还要重要的位置,而当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侯,他才明白原来奥托所言非虚。

人类是脆弱的,这种脆弱体现在方方面面,而人们对于自身的脆弱的恐惧,则会诞生出真正的魔鬼。

不止是别人,连他也是脆弱的。

他有软肋,有弱点,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被夺走。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暖,哪怕这些温暖中有灼伤了他的火苗,他也愿意装作不知道而原谅它。

可是他明白,他错了。

这个世界,终归是一个生物互相撕杀,吞噬的世界。你想要保护住你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以保护的姿态去保护,因为盾牌生来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所以要去进攻,要去争夺,要去侵略。把他们统统按在地上,绑起来埋进土里,只有死人才不会对你重要的东西动手动脚。

只有当最大的暴力出现的时侯才会有绝对的和平,在此之前,斗争是生物永远的主题。

除非,你愿意,而且有能力成为那个最大的暴力。

不知何时,德莉莎来到了这间小小的病房,站在了铿惑的身边。

“你……该不会是偷偷躲在这儿哭吧?”德莉莎半开玩笑地试探道。

“没有。”铿惑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泪迹,“我在想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