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直到他转过一个弯，月色之下一片分布着墓碑的斜坡上，那个粉红色的身影跪在八重凛坟墓之前一动不动。
齐格飞停下奔跑，慢慢走了过去。
“……这下子，麻烦了啊。”
第七十二章 愧疚
鬼火，一种自然现象，经常出现在墓地附近，呈现红、蓝、青等等颜色，看似诡异奇幻，实际上鬼火是人体内的磷元素逸散引燃形成的磷火，多于夏季干燥期间出现在坟墓一类的地方。
当然，这是现代科学做出的解释，在古代人的眼中，鬼火就是一种灵异现象，或为死者的灵魂……或为亡者的怨念。
“凛……月子……桂……葵……”
明显是成年形象的八重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微微抬着头，粉色的长发洒落一地，青蓝色的双眼中或是愧疚、或是自责、或是思念，口中低声轻微地呢喃着一个个名字，在她身上，一缕缕熟悉的漆黑崩坏能涌动着，那是绯狱丸的气息！
“完蛋……来晚了！”齐格飞难得露出懊恼之色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所以樱啊，我现在带你走进科学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
这些被祭祀的少女的坟墓上，飘飞着一朵朵青色、蓝色和紫色的鬼火，一缕缕幽幽的月光洒落，在夜色的衬托之下，让此处显得如此诡异阴森。
八重樱呆呆地看着那些鬼火，脸上慢慢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你们……恨我吗？毕竟，是我杀了你们……是我……是我……”
齐格飞快步冲了过去，绕到八重樱面前，果断使出抓肩摇晃的方法一边摇一边吼：“醒醒！那不是什么灵魂也不是什么怨念啊！听说过人体内的磷没有？听说过磷会在空气中燃烧没有？你要相信科学啊！”
“是我……是我……是我……”八重樱宛若没听到齐格飞的话，也许她都完全没注意到齐格飞，她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青蓝色的眼眸中不停波动着种种复杂之色，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她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起来了啊！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被神灵眷顾……如果我不是巫女……如果我……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们都不会死……都是我的错……”八重樱缓缓闭上眼眸，两行清泪从眼角流淌而下，滴落在土壤之中。
神灵眷顾？
“是时候出绝招了！”
每个梦境中的八重樱都是八重樱的一部分，所有梦境集合起来才是八重樱的真正意志，眼前这个梦境中的八重樱显然是意志开始渐渐沦陷了，齐格飞松开抓着对方肩膀的手掌，撩起袖子，此刻唯有对精神造成重大打击的物理方式才有几分可能把她打回来……
“吃我友情破颜拳！！”
齐格飞一拳就朝着八重樱的脸呼了上去，然而这势大力沉当机立断的一拳，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因为一层浓浓的漆黑崩坏能环绕着八重樱，挡住了齐格飞的一拳。
麻烦大了。
“都是我的……错……”
黑雾涌动起来，齐格飞咬牙用力，身体却被八重樱身上扩散的黑气给挡了出去，眼角挂着两行泪痕的八重樱跪在地上，右手缓缓拔出腰间的樱吹雪。
“绯狱丸！”
齐格飞明显预感到了什么，顿时打了鸡血死的拼命抵住自八重樱周围升腾的黑雾带来的压力，然而意志这种东西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如果客观事实能够被单纯的主观意志完全干涉，那就是神了！
咔嚓……
“噗呲……”齐格飞抵抗着黑雾越发强大的排斥力向前两步，骨骼在重压下开始破损，体内出现的伤势直接让他出了一口血，然而齐格飞只能做到这里，根本无法用行动阻止眼前这个八重樱的行为！
八重樱拔出樱吹雪，双手握住刀柄将其高高举起，明亮澄澈的刀刃对准了自己，姿势也许不标准，但这毫无疑问是要一刀捅死自己的动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着浑身爆豆子似的骨裂声，大口吐血的齐格飞艰难地移动了半步，黑雾越发强大，每前进一丁点自身所承载的压力就疯狂上升，齐格飞感觉计算了一下，先不说自己能不能继续前进，就是能动，估计还没走到八重樱面前制止她的动作，自己就被这些黑雾给压成肉酱了。
“我说你这个家伙……噗！”齐格飞微微向前挪动了一毫米，一口鲜血夹着内脏碎块就喷了出来，身体表面的皮肤裂开如同陶瓷般的纹路，“你就就不能不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吗？你就不能……哇……你就不能多想想自己吗？你……咳咳……如果不学着自私一点，这个世界对你来说都是痛苦的！”
“就算不损人利己！你为何坚持损己利人？！！”
这不是什么“我不自私别人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类粉饰自己谋取利益枉顾道德之类的话，八重樱是人，有心，自然也有恨，但这只是恨，她无法将恨化为实际意义上的行动却又为此真心实意而痛苦，时间一长……不成变态疯子就陷入另类的自闭症变成三无。
显然八重樱是后者。
“……世界对我来说是痛苦的……”八重樱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但又似乎只是听到了这一句而已！她的情绪愈发消沉下去，明显与现实中那次病娇黑化不同，这次绯狱丸找的是八重樱另一个心灵漏洞。
也许曾经是来这片墓地拜祭妹妹结果遇到鬼火，那时候以为是作为祭品而死的少女的怨念，愧疚之下或多或少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但也仅仅是念头，然而如今的梦境，绯狱丸明显是抓住了这一点，扩大了八重樱的愧疚与自责，让她从愧疚到愈发偏激认为所有错都是自己一手铸成的……
然后以死赎罪。
“你……”
齐格飞下意识挪动身体，然后直接被愈发沉重的力量直接压在了地面上，骨裂声如同放鞭炮似的响起，鲜血从浑身撕裂的伤口喷涌而出，整个人的身体似乎都被压扁了几分。
纵然竭尽全力，齐格飞也不过是勉强将两根手指搭在了八重樱紧握着太刀的手掌上，樱吹雪锋利的刀刃已然穿心而过。
八重樱缓缓低下头，青蓝色的眼眸慢慢闭合。
“樱啊……什么事情都以多种角度多个立场去思考去看待，但却没有冷静而理性的心灵，那么无论什么都分不出对错！而没有对错是非的世界，你能看清什么？！”
齐格飞十分罕见的情绪激动，他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宛若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般遍布裂痕，随着八重樱的自杀，周围的梦境已经扭曲起来，无论是八重樱的意志还是绯狱丸的意志都在脱离，这个梦境即将消散……不同的是，八重樱在这场重要的战争中又失利了。
“咳咳，活了几百岁，你都还没有学会怎么分锅吗？！”
以八重樱的性子再加上过去的时代环境……她的心结估计不少，而这些都是绯狱丸能够趁虚而入的弱点。
梦境空间越发扭曲，不过在这个作为战场的梦境空间消失之前，八重樱首先缓缓消散，遗留在原地的是三朵紫红色的鬼火。
“鬼火代表着你对于那些被作为祭品，被自己杀死的少女的愧疚吗……你所铭刻在心中从未消失的东西。”齐格飞多情善感地叹息了一声，“绯红勾玉是仪式举行时祭品佩戴的祭祀用品，狐妖面具是八重村民祭拜的神灵的象征……作为巫女，对神怨恨还是什么？”
这些，显然如今还未真正出现，圣痕中被绯狱丸压制的八重樱不可能对齐格飞做出回答，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吧……
“希望你还能撑久一点吧，樱。”
梦境世界破碎消散，齐格飞的意识在主神的牵引下从圣痕中返回自己的身体，这次他可没精力进行第三次入梦了，第一次还好说，第二次耗费的精力尤其之多，他甚至还体会了一下在强压下小命差点玩完的感觉。
虽然身体是没事，但感觉上那骨头断裂、高压中体内一阵混乱的痛苦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掉的，心理素质差一点留下毕生阴影都是正常的事情。
齐格飞倒没有多大感觉，区区粉身碎骨而已，前几天身体直接死掉，灵魂空空落落有自我意识却无法通过身体感知外界的情况，比单纯的痛楚可怕多了。
不过意识回归身体，快速接管适应身体的短暂过程中，齐格飞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在感觉里，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绑住了，而且还掉在空中……不对，准确来说是谁把自己绑起来然后在拖动，因为他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脚后跟在地上摩擦……
短暂的迷茫期过去，意识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齐格飞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长空市的白天蓝云，感觉着自己颠簸地前进，一摇一晃还挺舒服的，就是脚跟拖着地，同时把自己绑在上面的东西感觉硬邦邦的，咯人。
自己这是在哪儿？齐格飞歪歪头，眼中罕见地带上了迷茫之色，自己昨天不是睡觉然后进圣痕梦境里解决八重樱的事情了吗？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齐格飞低头看了看，哦！这眼熟的锁链和把自己绑在上面眼熟的金色东西……
“小矮子你在搞什么飞机！快把我放下来！”
齐格飞猛然用力挣扎起来，没错，他现在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姿势绑在犹大的誓约上，有人从另一面背着犹大的誓约先不说谁能做到，就凭齐格飞转过头看不到背着犹大的誓约的人的脑袋这一点……
下一刻，犹大的誓约夸张地抖了抖，抖得齐格飞头晕眼花，接着从前面传来了超级心虚的大喊。
“偷偷……偷偷绑走你的才不是德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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