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迪昂顿了顿，她不是蛮不讲理的英灵，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对方没有设置盛大的欢迎仪式，也没有过多的迎接人员，原本玛丽殿下到来，该以一国首领的最高待遇给予接见，但神州帝国没有这么做，我们就不用自找麻烦……礼仪队的排练辛苦了，我以个人名义对他们表示感谢和歉意，这样，足够了吗？”
“是，是！”通报员微微一愣，用力敬了一礼，小跑着离开了。
玛丽遗憾道：“那些孩子训练的很艰苦，可惜了。”
“神州帝国有自己的考量，从简的方式也在预料之中，这附近一带的闲散人员恐怕已经被驱散了，他们比我们更加小心，临时通知更改港口，在这里接见就不用担心迎接人员被提前渗透，也不用防范殿下那过多的粉丝里会不会藏着刺客，不必担忧情报泄露，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全……”她满意道：“这证明帝国一方的确有合作意图，他们将殿下的生命安全看得很重，对于法兰西一方而言，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说了，这里是个很美的国度。”玛丽微笑着：“希望谈判会顺利，不要让见面会推迟了。”
迪昂哑口无言，您还真是心系粉丝的好偶像啊。
如今一个本质淳朴的偶像已经不多了，要知道十一区的偶像都快成那啥啥啥的代言词了。
船舶靠岸了，升降台上铺陈着红色地毯，四周没有礼仪队迎接，也没有人山人海观望，鲜花掌声，该有的全都没有，偌大的一个迎客现场却冷清的如同凌晨的菜市场。
下方站着一行人，寥寥四五个，似乎都是高级官员，没有带上一群浩浩汤汤的下属虽然不太符合天朝特色，但这里是神州帝国……真是满脑子哔液和满肚子肥肠的蠢货，绝无可能坐到高位，哪怕有点手腕和后台都不行！
想要入职高层，要么有能力，要么有资历，有能者需从少年时代开始崭露头角，稷下学宫的文士文凭便是最好的敲门砖；而有资历者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累计评价和工作经验，前者靠才能，后者靠经验。
眼前这迎客的队伍正是有能者和有资历者的组合，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青年，看上去面孔年轻的过分，骨龄至多二十，笑意盈盈，气质儒雅，儒衫墨服尽显名仕风范。
淦！稷下学宫的名仕！
迪昂的左眼皮跳了跳，小怪物配置了四个老滑头，这是要扯虎皮呢？
玛丽保持着单纯善良的温和笑容徐徐走下阶梯，当她的脚步落在神州帝国土地的那一刻，最前方的青年开口了：“欢迎来到神州帝国，欢迎来到申海，玛丽殿下，迪昂阁下，二位能如约而至，令人欣喜……”他微微欠身，眼中闪烁着自信，言语不卑不恭：“在下国安局周桑榆，恭候多时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周先生，初次见面。”玛丽颔首示意。
“迪昂?德?鲍蒙……周先生的准备倒是令人惊讶。”迪昂淡淡道：“不愧为稷下名仕。”
“请安心，二位是我国贵宾，桑榆安敢怠慢？若是被陛下和右相得知，怕不是要治我一个懈怠罪名，二位女士声名远扬，不得不出此下策，一切早已准备周全，请随我移步接待之所，我为二位接风洗尘。”周桑榆拱手：“请。”
一行人坐进了加长的漆黑轿车里，一共只有三辆车，并没有过于浩大的车队。
车内外的信号被完全屏蔽，一切探知仪器都无法生效，周桑榆说：“二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吧。”
“你就是这次合作事宜的全权负责人？”迪昂问道：“你知道多少？”
“此次合作事宜本该由国安局、大理寺、右相三司负责，可惜大理寺最近抓了一只大老虎，右相忙于战事，只能由我来代劳了。”周桑榆微微一笑：“请相信我的能力……即便我应付不了，还有左相和三圣。”
迪昂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在她开口之前玛丽却提前询问，且直截了当：“为什么咎瓦尤斯会在神州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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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圣剑之碑（上）
圣剑?咎瓦尤斯，欧洲三大圣剑之一，又名‘黄金之剑’‘欢悦之剑’‘地球之剑’，为法兰克王国查理大帝的佩剑，传闻这柄剑里镶嵌着朗基努斯之枪的尖端部分，故而具有弑神之能，并且……它不同于寻常的英灵武装，而是代代传承而来，是圣遗物。
法王加冕仪式都会用上这柄剑来证明王室的血统高贵，代代法王必须持剑才被允许制作肖像画。
咎瓦尤斯象征着王权，可谓至高无上。
然而，这柄剑却是十年之前遗失了。
遗失的具体原因，仍然是那场席卷了整个北半球的艰苦大战，多年以来，法兰西、意大利、德国都在寻找这柄剑的下落，然而始终一无所获，谁能想到，这柄象征王权的圣遗物，却会阴差阳错的出现在大洋彼岸的帝国领土，这也不得不令玛丽惊愕。
一开始得知消息时，法国王室以为是个玩笑，但在简短的会面后立刻做出了派遣英灵回收圣剑的决策，由此可见，圣剑确确实实存在于神州帝国。
周桑榆儒雅一笑：“开门见山啊，看来玛丽殿下是爽快之人，既然如此，桑榆便不卖关子了，这事说来话长……”他打开壁橱，斟上一杯香茗，端放在桌案上，他的视线变得敏锐起来，转向迪昂：“迪昂阁下，您参加过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可曾踏上过神州大陆的土地？”
迪昂捏住茶杯，表情不变的颔首：“来过一次，是随同皇帝而来。”
“当时风景何如？”
迪昂沉默了，她似乎并不愿意回忆起当年的景色，抿上一口茶水，缓声道：“死人……死了很多人，土地烧焦，庄稼腐烂，树木枯朽，城市破败，流民无处定居，流离失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绝望，他们藏在土里、地下，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家乡毁了，前方战线崩溃，失去军队庇佑的平民成了屠刀下的羔羊……”
她说着，语气渐渐低沉：“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地狱（L'enfer）。”
“是啊，十年前的神州帝国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半壁江山陷落……而英灵们，全部都被困在六道里，动弹不得，只能一边观望着家国领土被蚕食殆尽，看着亲人朋友国人血液流干。”周桑榆语气分外平静，冷漠的如在读着史书：“我当年九岁，被母亲藏在壁橱后面，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饿鬼一口口吞食的，但她死死的抱着柜子，我出不去，也不敢出声，等饿鬼走了很久我才敢走出壁橱……之后我走在废弃的城市里，地狱一样的风景近在眼前，看的我早已麻木了，若不是最后被老师捡了回去，早就冻死饿死了。”
“周先生？”玛丽轻轻出声，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请放心，我很冷静……”周桑榆眼中无悲无喜：“说这些话，其实只是希望告诉二位，神州帝国在十年前所遭受的重创是难以想象的……但这些血，没有白流。”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谁能想到，半壁江山失落，军队死伤过九成，人民惶惶不安，这么一个绝境之中……还是有人竖起了一杆旌旗，挺起了这个国度的脊梁，争来了最后一口骨气……”
“骨气？”玛丽不解，十年前的历史并不完全，每一国的记载都不同，哪怕是英灵也无法探查到当年所发生的真正辛秘，而知道真相的人什么都不说。
迪昂低垂着眼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年的帝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退无可退，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争一口骨气，懦夫也能成为勇士。”
“说的容易，可如果能活着，谁想去死呢？”周桑榆低笑一声：“如果没有希望，谁愿意把胸膛迎上獠牙。”
迪昂沉默不言，她亲自参加过在神州帝国的战争，自然知道的很多，只是不愿意说，也不想提及，只是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迪昂阁下，你见过吧。”周桑榆却不打算放过她：“手持那杆旌旗的无名之人。”
迪昂抬起眼来，英灵之血在体内暴动，圣魂的魄力仿佛要透过眼眸凝成剑气，欧罗巴剑圣的威严不容挑衅，这是她一直以来都隐藏着的伤口，不想在任何人的眼前暴露，特别是玛丽的眼前……当这层伤口上的纱布被揭开时，作为骑士的她会忍不住癫狂犹如一头愤怒野兽：“你在试探我？”
迪昂语气低沉，强忍着拔剑的冲动，平复心绪：“别去刺探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大可以去圣院觐见三圣，或者去问问你们的前代皇帝，她可比我更清楚！”
她冷冷的补充：“如果你问出口后还能活下来的话，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桑榆不惧，然而从容的态度却出现了少许裂隙，他苦笑一声：“我不懂……”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说？为什么明明是英雄，却要被掩埋在历史的砂砾里，这才过去十年而已，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了……”周桑榆缓缓握紧拳头：“我见过他一面，虽然只有惊鸿一瞥，只是一个背影，但我见过……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人，不该被忘记啊！”
“他的名字应该名列圣院英雄榜之首席，入选凌烟阁，他的功绩应该被万人敬仰，他的雕像应该屹立于紫薇宫之前被朝拜万载……”周桑榆罕见的失态了，他愤怒道：“而不是被抹消在历史里！”
玛丽静静的听着，无法感同身受，心脏却也传来阵阵刺痛：“周先生一定是很憧憬那位无名英雄吧？”
“憧憬？”周桑榆苦笑着摇头：“是仰望……可望而不可即的仰望。”
“迪昂……”玛丽伸出手，温暖着骑士冰冷的手，微笑着抚慰着她的伤痛：“有些事，说出来会舒服些。”
迪昂默默接受着他的质问，心头的愤怒之火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哀色，她叹息着垂下螓首，五指握紧又松开：“……我不知道。”
“什么？”周桑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他做了什么……即便知道，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当年的战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神州帝国半壁江山摧崩，法兰西也陷落大半，每一个国度都陷入同样的绝症里，你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国家，而英灵们看见的是一个世界。”
闭上眼睛，噩梦般的景象扑面而来。
焦土大地，赤地千里，伏尸百万，恶魔却从不停歇，从泥土里，从尸体里，从血海里爬出，吞噬侵占着不属于他们的人间世界。
迪昂一句一顿：“你说你当年见过他，还记得是什么样的一副景象吗？”
周桑榆面色肃穆，重重颔首：“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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