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神都白衣篇（三）
举手投足之间，斩杀千年海兽。
供奉眼中愈发敬畏，这等实力，即便是祸斗商队后方的那位大人物，也未必能企及，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海面上落下的两艘船只上，有人在海面上挣扎，一时间传来许多求救声，海兽被斩杀之后，海面仍然喧嚣，当这群人争先恐后的爬上船只之后，脸上不乏死后逃生的庆幸。
这看上去是一艘非常普通的民间商队，只是从气派和外貌看去，都远不及祸斗商队的船只，旗帜印着雪花纹，似乎是叫做雪落商会，两艘船只被海兽连人带船一口气吞了下去，已经快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该说他们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呢。
说太差，本不该遇上无名，也不会获救；说运气好，也不该被生吞下肚。
所幸的是，没有死人，两艘商船一共三十六人全部获救，但被救下的人却没有对无名感恩戴德，甚至完全不敢靠近，因为畏惧，她能够举手投足杀了海兽，如果暴起杀人，谁能拦得住。
无名随手做了一件好事，也没想过让对方磕头感谢，往木椅上一躺，打算继续睡午觉。
风见幽香看着海兽的尸体，颇为遗憾，她很想留几块下来试试能不能在这上面种花，海兽的生命力不弱，只是如果它的血有毒，种子埋进去也未必能开花。
“大侠，可不可以让我登船。”
幼小的声音带着坚决之意，无名睁开眼睛，之间在另一艘船的边缘位置，一名女孩正看着他，她有着一头银白的长发，面容憔悴，衣不遮体，年级不超过十岁，本该惹人怜爱的年级却在大海之中漂泊。
无名沉默片刻：“你想要登我这艘船？”
“是！”她咬牙答道。
“为什么？你来时乘坐的这两艘商船不是去东瀛或者高丽的么？而我现在将要返回的地方正是大唐。”无名注视着她的眼睛，与那些孩子们不同，她的眼瞳深处藏匿着名为仇恨的野兽。
“是高丽！但我现在想要返回大唐！”女孩竭力说道：“我是偷渡者，母亲用了全部积蓄让我登场这艘商船。”
“可你差点被吃了，你想要跟我回去，是觉得很安全？”无名装作兴致寥寥：“只要把那只海兽的血液涂抹在船只上，方圆百里，别说妖怪，连鱼群都未必敢靠近。”
“不是！我想要回大唐！”女孩焦急的摇头：“我不想离开了！”
“偷渡出国，却要返回。”无名意外的好说话：“好，我杀了海兽，让你登船载你一程又有何妨？”
他手掌一招，女孩脚下升起一阵微风，腾飞而至，落在祸斗商队的甲板上，结束，他不管其他两艘商队的人是如何表情，淡漠道：“开船。”
供奉点头，其他伙计也已经转醒，在看到海兽尸首之后，虽然惊愕，但立刻手脚麻利的继续航行，在船上多年跌打滚爬的经验告诉他们，一是别问太多，二是识相。
“那么，小姑娘，你可以随意找个地方休息，只要别给旁人添麻烦，他们是不会把你扔下船只的。”无名躺在木椅上，慵懒道：“还有三天时间就能到大唐，这段时间，吃饭喝水都统一供应，不用担心我会刻意饿死你。”
女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您什么都不问吗？”
“问了又能如何，你敢抢在那群凡夫俗子之前与我说话，要么是傻二哈，要么是见过我这样的人，小姑娘冰雪聪明，不可能是前者，你打算乘船，实则目的不在船，而在我，是么？”
女孩张了张口。
“一旦我因为好奇发问，你肯定会把准备好的言词如实相告，然后顺理成章的拉我下水，这是惯用套路之一，届时你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全方位说服我帮你完成一个‘小小的愿望’，让我来猜一猜，你这一次偷渡出国，是家族惹上了什么大 麻烦，自己无能力应对，只能跑，等日后找到了帮手，再回到大唐，为父为母报仇，对不对？”无名熟练无比的说法使得女孩彻底哑口无言。
“您……果然眼光出众。”女孩苦涩一笑，抱着膝盖，靠着船边的围栏坐了下来。
妈的，居然说中了。
“所以我不打算问，我不讨厌麻烦，但不喜欢节外生枝。”
“那么，打扰您了……”女孩吃力的站起来，打算跳海：“现在趁着距离并不远，我会搭乘方才的船只去高丽。”
“如果你现在返回，十有八九是会被抛弃的。”无名淡漠道：“两艘船只的饮水和食物远远不足供应他们撑过一周时间，你不到十岁，是弱势群体，自然是剥削的对象，不给你吃喝算是正常，最糟糕的情况，你还会成为他们的食粮，杀人喝血。”
女孩眼中满是惊愕：“您！”
“我不是烂好人，也不是侠客，我救过他们一次，可没必要救第二次，而我现在救了你第二次，如果你仍然执意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大可以自寻短见。”
“……可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女孩满脸苦涩：“这样回去，我无脸见父亲母亲！”她只能转过身，跪在无名的身前：“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拥有的全部都可以给您，只希望您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一时间，海面平缓，海风寂静，海鸥不鸣，连浪涛声都微不可闻。
供奉撇了撇嘴，这小妮子真敢说，她大概不懂一个先天强者的承诺足以改变皇朝气数。
风见幽香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无名，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选择多管闲事，还是……
“你拥有什么？”无名缓缓道：“你所拥有的一切，无非于只有你自己这条性命，而随意赌上自己的性命是一件愚蠢的事，你未来的几十年乃至一生都会受到他人的奴役。”
“我也只有我自己了！”女孩眼眶湿润：“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您，希望您可以帮我杀一个人！”
“谁？”
女孩抬起眼，一双眸子充斥着血色的仇恨：“武！媚！娘！”
供奉的脸色剧变，他已经抬起手来，显露出了一丝杀意，居然是武则天！她可是大唐的实质最高统治者！想杀她，即便是先天也几乎不可能做得到，十万御林军，三千大内侍卫，更有半先天乃至先天级别的元老贴身护卫她的周全，纵然无名再强，又如何能一骑当千的取她的性命。
不行！这女孩怕是牵扯到了朝廷政史，身份复杂，如果她是因为知道什么而被驱逐，如果暴露了祸斗商队的踪迹，我岂不是要遭殃了！
供奉提起一缕真气，有心杀人，却不料被一道冷冽刺骨的目光注视着，顿时他犹如赤身在漫天风雪之中行走，触地生寒，肢体冻僵，接近死亡的冰冷使得他颤颤巍巍，甚至不敢回望，只是一道目光便让他如此恐惧，除了风见幽香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你为什么要杀她？”无名深感滑稽，他就是为了武瞾而去，半途救下的更是想要她死的人。
“请您先答应！”女孩不卑不亢。
“这天下能杀武瞾之人寥寥无几，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杀了她？”无名佯装沉吟道：“即便能杀了她，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她的身边能人异士不在少数，而她个人推崇佛教，大乘佛门的和尚们各个修为不浅，如果有成就法身的金身罗汉，那可是陆地神仙，先天武者也未必能战而胜之，除此之外，还有十万御林军，宫内戒备森严，先天刺客也不可能潜入其中，我哪有这个本事。”
“不，有办法！”女孩道：“只要您答应，我便会将一切如实复述！”
“武媚娘让你恨之入骨？”
“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女孩字字泣血：“我的全部都毁在她的手上，为了权力，我的家被烧毁，亲人流离失所，连我的父母也被暗中杀死，只留下我一人！明明她已经赢了，却还要斩草除根，连娈童都不放过！”
无名看着她的面容，仿佛死去的白音轮廓与她重合在一起，如果她没有死去，会不会一样被憎恨扭曲？
总在微笑着的善良，会不会只有仇恨的狰狞。
无名语气柔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敢抬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忘情……长孙忘情！”
供奉听到长孙二字，顿时所有疑虑被打消，长孙，原来如此……她是长孙无忌的后代，原本即为大魏贵族，而在唐太宗时期，更是尊为皇亲国戚，长孙无忌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首位，名噪一时，却因为反对唐高宗立武媚娘为皇后，被其憎恨诬陷，最终自缢，其后代大多遭受迫害，流离失所，如今已经看不见曾经的长孙家族是何模样了。
而这名女孩如果是长孙家后代，更是极具危险，不论如何，他必须将这些讯息告知上层，无名任由他偷听，大概心底早已做出了决定。
“我拒绝。”
无名回答的斩钉截铁，女孩的面容瞬间如纸般苍白，很快他话锋一转：“不过，你长孙家逝去的人，丢失的荣耀，我可以替你们讨回来。”
长孙忘情表情错愕，大喜大悲天堂地狱只有一瞬。
“我这一次便是为了见她一面，讨回二十四条人命的公道，如果加上你长孙家的几百条，也不算什么……她该不该杀，不由我来决定，而她自己来决定，由你来决定。”无名傲然一笑：“我会让你走到她的面前，与她当面对质，如果你想杀，那便杀了，机会只有一次。”
听到这句话，长孙忘情再度下跪叩首：“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不用谢，我可以捎上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在这件事了结之后，你不论杀了她，还是放过她，都必须放下仇恨，就此为了你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继续报复武家之人。”无名不希望在她的眼中只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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