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你叫什么名字？”白谛主动挑起话题。
“幽幽子，西行寺幽幽子。”少女抱起膝盖。
“刚刚做了噩梦所以睡不着么？”白谛又问。
“你怎么知道的？”
“被死亡所缠绕之人，怎么可能安眠，你的黑眼圈这么重，一定没睡好吧。”白谛指着下眼睑：“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被黑眼圈毁掉了一半的可爱。”
“可爱？”少女声音提高了八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可爱什么的……从来没人对我说过。”
“整个西行寺的人都是睁眼瞎吗？”白谛注视着她的四周：“不过，怪物不论长的美丑如何，都一样会被同类所排斥，敬畏甚至唾骂侮辱，你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看得见吗？”幽幽子抬起小脑袋，露出怯生生的目光。
“当然看得见……”白谛端起酒杯，从容道：“十几只强大的死灵缠绕在你周身五米范围之内，现在其中有几只恨不得想要直接冲上来咬断我的脖子，还有更多更强悍的死灵力量蕴藏在你的体内，一旦彻底爆发，将方圆千米化作森罗鬼蜮只需须臾一瞬吧，你的力量足以媲美很多大妖怪，甚至尤在其上，对于人类而言，他们自然会敬畏有加，将你当做讨伐妖怪的异类工具，将你和白樱树，不，西行妖关押在禁地里不就是将你们一视同仁的做法么？”
“你知道……”幽幽子遏制住死灵，不让它们对白谛给予任何伤害，但这种控制却是有极限的：“为什么还要靠近我，为什么不落荒而逃，为什么……不怕我呢？”
白谛扬起唇角，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太高看自己了，小姑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说区区十几只死灵，阎王修罗我也胖揍过，这又算什么？”
伴随着他抚摸幽幽子头发的动作，四周十几只死灵犹如被点燃的炸弹一样，瞬间释放出了恐怖的杀意，死死锁定了白谛，它们张牙舞爪，虚幻之中，仿佛凝聚成了身披战甲手持达大刀的森然大将，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对着白谛当头斩落，反击快的连作为宿主的她都没来及反应。
反倒是白谛了然道：“身体接触会引起防御系统的自动反击么？有趣。”
他打了个响指，魂力波动涤荡开来，犹如在大气之中泛起的涟漪，扩散的波纹，以灵魂力量作为引导所释放的这一道冲击波对于死灵的克制和伤害远胜过普通刀剑兵器乃至符咒。
一招，十几头死灵直接被魂力波动拉扯撕裂，化作道道黑气散去，最终隐入幽幽子的体内。
“……诶？”幽幽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这算什么？”白谛继续摸着她的头发：“你的发质很不错啊，这手感有点让人上瘾，和辉夜差不多。”
被摸了十几次之后，幽幽子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通红，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呀的一声，蹭蹭蹭的跑出了十米多远，躲在一颗树的后面，偷偷看着白谛，面颊羞红，在月光下白皙近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无比鲜艳。
“我没有恶意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摸了。”白谛尴尬的收回手来，一没注意当做自己养的女儿了……话说，似乎这么多年来，养女儿的方式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只是，很害羞，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也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幽幽子躲在树后，小声的解释：“暂时，先保持一段距离，让我安静一会儿吧……那个，请问……你的名字？”
白谛故作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候未到啊……说了，那就麻烦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京都夜行篇（八）
“为什么？”幽幽子脱口而出。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白谛放下空荡荡的酒壶：“等你什么时候长大成人，能陪我共饮一杯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乖孩子，现在应该回去睡觉了。”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白谛伸出手，从西行妖上摘下一朵樱花，放在幽幽子的手心上：“它可保你一夜安眠，不会再做噩梦。”
幽幽子捧起樱花：“护身符？”
“虽然效用只有一晚罢了，它可镇压住你体内的死灵。”白谛转身走入夜色之中：“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来年再见吧，祝你今夜好梦。”
幽幽子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挥手送别，但她刚刚抬起时，白谛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她无力的垂下小手。
对于这个不知姓名、来去随心的人，产生了一丝好奇，一丝亲近，这么多年来，能摸着她的头发，不畏惧她的能力的人，只有他一人……父亲在自己出生时便打算将自己是摔死，叱责自己是不该出生的怪物，因为自己的诞生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如果自己是普通的孩子，那父亲摸着头发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感觉呢？
很安心，很舒适，很恬静。
夜风吹过，西行妖樱花散落，落在她的肩头，衬托映照着长发樱红，她默默握紧黑色的外衣，将樱花捧在胸前，十六年来，终于第一次对于未来产生了些许期待：“嗯，来年再见……”
……
夜幕下，白谛走在石阶之上，他默默思忖着，西行寺幽幽子的力量无限接近于死亡，如果无法控制，就只能任由它们摆布……被死亡所眷恋之人，一般而言付出的代价便是在梦境之中不断经历死亡，而她至今保持精神不崩溃，应该不是经历，而是看见死亡。
在梦境之中不断看见他人死去的过程，不断重复千百次，这是死灵的恶趣味，也是掌握力量的代价和诅咒。
“现在的我，束手无策。”白谛默默摇头，将无力感挥出脑海：“说不定未来能找到办法治理，现在的最优先目标是找寻雪絮、姑获鸟、永琳辉夜的踪迹，如果能联系上小紫就好了，可惜她一向神出鬼没……要去丹波国的鬼族都城么？总感觉不是一般的危险，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何去何从的选择题让老白感到了头疼，他打开了地图，搜寻最近的城市，如果能在妖怪集市上问一问，也许能找到一些关于其他妖怪的线索也说不定。
“附近最大的城市……嗯，平安京？”白谛记得所谓平安京是目前的日本首都京都，内设阴阳寮，有近千位阴阳师在其中担任各色职位，遍布于日本各个城市，相当于是一种特殊职业，正如同守城的武将是为了抵御盗匪叛敌，阴阳师则是为了应付妖物魔怪。
在这怪力乱神的时代之中，日本的和尚还不算太多，比起教义严格的佛教，阴阳师作为没有太多约束的万金油职业，显然更受到来自于官僚和平民的推崇，虽然玩的阴阳道是战国时代阴阳家的魔改版本，但也是经过了本土化改革的，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实际上能顶多少用处，只有阴阳师自己知道。
京都作为阴阳寮的老巢所在，内部防御应该格外严格，即便进入其中也没有太多意义，找不到妖怪集市去哪收购情报：“先找个最近的妖怪集市吧，希望在凌晨能赶到。”
……
实际而言，白谛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赶到了最近处的妖怪集市。
与人类作息不同，当黑夜降临之后，妖怪们的宴会才刚刚拉开序幕，在普通集市的另一侧，只需要通过一条巷道，即可进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并不需要摆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用什么特殊的暗号，你只需要找到这条暗道即可，它可能是在一座桥下，一个椅子下方，一个窗户里，不论出入口都比较别样。
以人类的思维方式，是很难找找得到的。
越过暗道，进入妖怪集市，与人类集市看上并无太大差别，真正的不同在于行走于大街小巷之中的都是各类分人生物，有身形庞大，提着烟枪吞云吐雾的蛤蟆精，啊，这时候不需要续一秒；有类似于姑获鸟外貌的鸟类妖怪，有满身骨感的白骨骷髅，有风华绝代，在厢房里眺望集市的染红叶，姿态风情万种，撩人心炫，但想要和她共度良宵，其结果怕是会被被吸干精气，被扔到山林里就地掩埋。
妖怪和人类一样，喜欢互相伤害。
即便在集市之中不允许争斗，可暗中的虎吃羊，羊吃草的规矩仍然存在。
白谛找寻一个拉面店坐下：“老板，来碗牛肉面。”
“……我这儿不卖牛肉的！”面摊老板转过头来，一双牛眼瞪的老大。
白谛默默起身走向下一家面摊。
下一家老板很热情：“最近有新进货，大肠面线，新鲜的人肉肥肠，要来一点吗？喂，怎么走了啊，别走啊！”
人类在人类集市买鸡鸭牛羊，妖怪在妖怪集市贩卖人肉，这算是很正常吧……大概。
连续换了好几个摊位，终于遇到了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店铺，是个挂着红色灯笼的移动烧烤摊，老板是一名鸟类妖怪，是比较稀有的夜雀，妖力也不算很强，大概是普通的小妖吧。
“这是，八目鳗？”白谛看着烤肉摊上那渗人外形的食物，产生了一些怀念，高天原时期好像也有吃过。
“客人您可真识货，别看她长得恐怖，实则食用价值很高，不仅味道不错，更是可以治疗夜盲症！”夜雀老板如数家珍句句道来。
“不过似乎太可怕了，所以其他妖怪都不敢光顾？”白谛调侃道。
“是的……”老板娘一下子颓废了下来：“为了找到货源可是很辛苦的。”
“妖怪倒是没有多少人会有夜盲症，或许更适合人类集市吧。”白谛道：“那给我来三串吧，还有没有其他菜式？”
“好勒！由于我们新开张，所以没什么其他菜式，酒的话，还是有的。”老板娘有些生疏的动作平添几丝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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