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伪装的坚强越来越厚，到最后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甚至就连它这道裂隙都弥补上了。
那个曾在无数夜晚诅咒自己的少年长出了尖牙和利爪，眼神逐渐冰冷。
从身体到灵魂，从精神到意志，他的一切都是残破而扭曲的，新生的血肉从伤疤上长了出来，更加坚硬，却将他遮蔽的面目全非。
系统慌了。
【求求你了，不要再坚持下去了，再这么下去...】
【我们走吧，走到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去过你自己的幸福生活，我还可以想办法给你给你幸福的生活...】
“鲍里斯让我去见证祖国的明天...”
“伊利丹死前要我保护泰兰德...”
“阿塔尼斯和凯瑞甘将未来托付给了我...”
“那些人深信着我，然后为我而战死...”
“还有...”
“我已经没有离开的资格了。”
“也没有死的资格。”
...
系统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它太弱小了，相比起已经成长起来的江城，它的计算也好，一立方米的储存空间也好，对他而言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甚至就连聊天都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他已经坚强无比，不再需要任何的安慰。
它是个没用的系统，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去。
这种死去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却远比物理意义上的更加痛苦与残忍。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你就要变成你以前最厌恶的样子了，求求你，收手吧...】
但它早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江城在一点点腐朽，一点点踏向只属于他的深渊。
当初的少年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蹒跚着前进，一路上鲜血淋漓，舍弃无数。
...等等。
看着他那逐渐冰冷的眼神，系统终于知道他可以做什么了。
你已步入深渊，为了未来舍弃无数，那就由我来拾起那些你舍弃的东西。
人性，良知，欲望...
那些可以成为你弱点的东西，就由我来一并承担。
我不会奢求你再次接受那些东西，因为那会成为你致命的软肋，会让你陷入疯狂和绝望，但...我不一样。
我是系统，一个没用的系统，什么都做不到，但至少还有一立方米的储存空间，既然你不再使用，那我就要自己支配。
我要用你的一切填满那里，作为曾经你的幻象，永远的陪伴着你。
你舍弃了所有的善良，那我就变成极善的存在，哪怕愚蠢至极。
你舍弃了所有的人性，那我就变成类人的存在，用人类的角度评判你的一切。
你已经足够坚强，足以面对外界的恐怖与黑暗，所以我也不必留有过多的余地。
我要为你留下存在过的痕迹，为了层层坚强包裹下的那个少年保存最后一丝柔软，而这份柔软绝不能放在你的身上，因为那会成为你的弱点。
所以...
都交给我吧。
我将责备你，我将反对你，我将永远的不认可你...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也不需要你的原谅，因为那是你早就舍弃了的东西，而我不过是从地上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倔强的跟在你的身边，自作主张，不会寻求你的同意。
...
【你曾柔软的那部分，就留在我这里好了】
【我会好好珍惜，会一直带着，直到一切终结】
【我只是想证明，你不是世人眼中屠夫，而是一个曾经温柔的少年】
【我成不了太阳，那至少让我做一个月亮，默默地守在你的身边】
...
【你有我啊】
“你有锤子用？”
...
【我没有锤子用】
【但我愿成为你最后的善良和温柔】
【一立方米的空间内装满了你和我的故事】
【即使你彻底疯狂，即使你变得冷漠无比，即使你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恐惧的样子】
【我也会在深渊里陪着你】
【然后借着深渊里的微光，掏出曾经的一切，告诉你】
【这是你曾经的模样】
【你也曾善良过】
第三卷：矗立在深渊的边缘
第一章：偷酒贼
首都星区，奥菲斯特姆会场，一场华丽的舞会正在进行。
堂皇富丽的大厅上，吊着橙黄的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发着闪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幔。
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们在大厅中不断游走，他们衣着光鲜，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充实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热烈地与周围的人们交谈着最近有趣的见闻，或者讲着已经复读过千百遍的笑话，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意。
这里是星系庆典舞会的主会场，能参与的嘉宾非富即贵，既有老牌的巨型企业的继承人，也有最近几十年间新兴的富一代，但无论是谁，都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交朋友，扩大关系网的机会。
能趁机结交朋友是最好的，不能至少也要留个印象，万一哪天用得上就赚大了，用不上也不亏——大多数人都抱着这种想法。
所以会场内的气氛一直热烈无比，尽管人们交谈的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了，但还是压过了会场内舒缓而低沉的音乐声，显得有些嘈杂。
而在这份热烈而嘈杂的聚会当中，一个缩在角落阴影中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了？】
“我在思考。”江城盯着面前的酒瓶，上面倒映着他惆怅的眼神：“我来这到底图个什么？”
【接见洽谈，照拂后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人，又或者找几个漂亮的约一波...】
“不，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
“你信不信我出去的瞬间，好好的舞会就会变成逛动物园，所有人围在我身边，跟看珍惜动物一样盯着我...”
【那又怎么了？我可不知道你怕生。】
“就是单纯觉得很麻烦。”
【那你为什么来？】
“星期庆典每次都会邀请我，但是除了第一次意外我压根就没来过，他们的主办方还是我的老熟人，想着最近比较闲，给个面子就来了...然后接下来做什么？”
江城盯着面前的酒瓶陷入了沉思。
舞伴？他哪来的舞伴...朋友？这里的确有几个勉强认识的，但又不能出去找...
“还不如留在指挥室办公，起码有点事做。”
江城叹了口气，从旁边拎过一包瓜子，就着面前从三百光年外的卡洛米克星系运过来的高档酒类饮品开始嗑瓜子，嗑几个瓜子喝一口酒，嗑几个瓜子喝一口酒，完全一副门口正在吹逼老大爷的做派...
【没你这么糟蹋的，这酒水放在一般星球上顶一套房了】
“我喝着还没合成酒好...行吧，我懂，喝的就是个档次，可我都多少年没过过正常生活了？别对我要求太多啊。”
“不过...”江城眯起眼睛，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这玩意看着的确挺高档的，毛回去摆着好像也不错...”
【千万别，忒掉价了，你之前不是收到了几瓶酒吗？那些可比这个高档多了，摆那些就行了，毛舞会上的酒...不至于，真不至于】
“那几瓶更高档？我瞅着包装忒次，这个看着多霸气啊。”
【低调，内涵，懂吗？那几瓶行家一看就会直呼内行，你要摆这个，懂得人看一眼就会把你当成瓜皮，说又是一个被包装糊了眼的楞瓜】
“还有这讲究？”江城挑了挑眉，正准备继续和系统斗嘴解闷，忽然转头看向身侧的阴影，递过酒杯：“你怎么来了？奈亚。”
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中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一个微笑着的黑人男性逐渐浮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比较喜欢凑热闹，次次都来的...倒是你，真是稀客啊。”
“最近又办了什么坏事？”江城给两人倒满酒，轻轻碰杯：“泡泡说你偷了她的实验体，还弄出了大乱子...”
“不是什么大乱子，就是一种错乱的变形污染而已，我很小心的控制了规模，只污染了一个星球而已。”
“上面有人类吗？”
“有，但不多，我已经尽可能的克制了，就别找我麻烦了。”
“我知道，这是当初和你契约的内容，你不越线我不会找你麻烦。”江城耸耸肩：“毕竟当年要不是你突然反水，泡泡也站中立，我说不定就栽了。”
奈亚摇了摇头：“栽不了，顶天是3%变成0.3%，你需要的只有时间而已，而且剩下来的都是精英，而且那个‘传承者’...伤亡越大，你的反扑也会越猛烈，这我还是看的清的。”
“你当年为什么要反水？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个啊...”奈亚将酒杯放下，靠在背后的沙发上“一方面是觉得你人不错，另外一方面是那群家伙脑子不行。”
江城抬了下眼皮，语气平淡：“怎么说？”
奈亚思考了几秒，缓声道：“当时你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完蛋了，我试着去游说那些脑子已经打到充血的玩意，要联合起来先把你绞杀了，但那群家伙已经互相掐的红眼了，完全没人搭理我，或者觉得你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只有我看出了你的的潜力，只有我明白在完成了统合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怪物，但最绝的是我一个人还打不过你...打不过就加入喽，就这么简单。”
说完，奈亚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你加上莎布，再引诱一点战局过来...”
“不保险，更何况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的好。”
“也是。”江城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与奈亚碰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俊杰，我敬你一杯。”
奈亚伸出手碰杯，笑了笑：“你说话怎么就这么掉档次，和你说话一点高层次人物间的逼格都没有。”
江城一脸的无辜：“你指望一个脑子里除了战争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玩意说出什么深奥的话？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晃了晃手里的酒，江城叹了口气：“更别说都星际多少年了，咱们不是还喝着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吗？”
“的确。”奈亚笑了笑，举起杯子：“所以我也只好用这种语气和你聊天，不然怕你尴尬。”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江城叹了口气，看向舞台的中央，那些相较甚欢的人们当中，眯起了眼睛：“真热闹啊...”
“何必羡慕，只要你站出去，马上就能成为这一切的中心。”
江城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没有回答。
奈亚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了许久之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啊，你果然很有趣。”
“你明白什么了？”江城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就是发了一会呆。”
奈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江城纠结，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没什么...我该去找舞伴了，不然她要生气了，祝你玩得愉快。”
“再见。”江城摆了摆手，目送着奈亚离开，然后又低下头，注视着手里剔透的金色酒水，目光平静。
站到舞台的中心吗...还是算了。
...
江城坐在角落里旁观了舞会的全程，就连跳舞的时间也没有试着去找舞伴，屁股像是钉死在了椅子上，没有动动弹过分毫。
等他离开时，身边的瓜子已经堆成了一人高的小山，顺手还在后台毛了一箱子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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