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我刚才就差点被溶月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孩子真是不管怎么求饶都不肯放水啊。”
少年淡淡道:
“师师姐,你的经历和天赋都使得你不存在天生的敏锐危机感。”
“但让溶月多来几次类似的伏击和刺杀,你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
“所以溶月今天才会提早来陪你训练,以后她什么时候上班就看她自己的心情了。”
李师师闻言,顿时胆战心惊:
“……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
苏青安替着她梳理了一下缭乱的发丝,顺便劲力纠错了对方按摩自己的错误方式,安慰说道:
“倒也没有这么魔鬼。”
“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等什么时候溶月觉得你差不多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才会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
少女无语凝噎。
那种程度是哪种程度?
这么模糊听起来好让人害怕啊。
李师师害怕了一会儿,便开始麻木式的放弃治疗。
她倒是很清楚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好,哪怕训练很痛苦,可依旧只是在嘴上抱怨一下,内心里则暗自决定要好好努力,早一步抵达对方的要求。
只是……凭借自己的资质,又何时能踏入剑心决的最初门槛呢?
虽然赤鸢姐姐已经说了,心蕴是太虚剑气当中最难入门的一个关卡,便是天资聪颖之人也需要自幼开始修行,能在几年内入门都算是很好的素养。
而自己卡在随时都会错失良机的16岁,想要在两年之内凝聚剑心,估计是不可能了。
其实,李师师从苏青安专门为自己编织出了一门独立的炁决便能窥见其中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但……还是有点不想放弃啊。
40.相赠传承。
苏青安沉默不语。
通过末那识被动的感应,他能感知到少女内心间萌发的期待、不安、失落,以及那份如星火微垂的向往。
李师师依旧没能入门剑心决。
在她心里,自己分明能与历史传说里存有姓名的仙人学习绝学,得到了这般万万人都求之不得的宝贵机会,却不存在将之把握住的资质与能力,那自然会懊悔于这暴殄珍物的际遇。
而通过了这长达两个多月的反复修行,她也大抵能明白以自己的进度无法在两年内抵达相应的门槛。
少年是淬炼剑心的最佳时期,愈早则愈纯。
成年人修炼剑心,便如以掌取风,只徒劳矣。
苏青安心底清楚,这不仅是由于对方的炁决天资趋于普通,以及年岁接近门槛,更重要的是从小耳目濡染乃至后天整体的环境所赋予的性格和心境。
剑心决越早修行越好的理由,究其根本无非是因为内心越是纯然越是通彻,就越是更容易跨过最初的门槛。
可李师师在镇安坊那处地界从小便见惯了是非与污浊,她稍有年岁,身段长开,便要面对诸多的应酬和一些人觊觎的目光,在名声逐步盛起之后,外界的非议和遭遇的人世就越发沉重。
这等环境下便是个赤子之心也会身染污秽,指望李师师能彻底归于毫无杂念的纯然心境简直是痴心妄想。
心猿意马。
——人的心思流荡散乱,如猿马难以控制。
所谓的心境,并非那般好掌控的事物。
即使李师师存有着信念和遵从着这以往的愿景,朝外踏出步伐的勇气,却依旧不能代表她可以就这样忽略无视自己曾经所经历的过去。
她是赤鸢仙人千百年来所教导过当中,最不适合修行剑心决的人。
没有出挑的炁决天资,没有清白的后天环境,没有天生的纯然心境,而又偏生离难度阈值再度拉高的时间线仅剩两年。
这也是苏青安会刻意为之编织出炁决的核心理由,哪怕自己所编撰的炁决专门为对方量身定造在各方面都拉升至超凡脱俗,甚至不输太虚剑气在明镜之前的极限,可终究是将天地之炁藏于外界才更为安全。
以李师师的炁决天资,在躯壳内循环崩坏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虽然苏青安刻意将这道炁决朝着无害化乃至变相升华炁决素养的方向编织,可实际效果自然不可能比直接以天地为丹田的构架更加稳定且安全。
而对方的这般境遇,在稍微恢复了一些记忆后,他便已然有所意料,像是江溶月那等在十五岁后初学剑心决便能马上入门的特殊情况,便是寻遍天下也找不到几例。
李师师这般才是常规情况。
所以对此,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直接对之进行安慰。
在恢复了以前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后,哪怕末那识的直接不警告,他也明白对方并不愿意展现出自己心内的失落。
何况苏青安心底明白,李师师内心深处的惆怅其本质来源于更为沉重的事物。
她这样从不渴求力量的姑娘,之所以会为无法入门剑心决而感到苦恼,还是为此而引申出的问题。
即——距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师师想要融入太虚山,以入门剑心决为基点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在学成到能足以自保的本领后,她大约便会选择直接下山,此后也难有回来的理由。
李师师不会用【姐姐】的身份来以此增加自己遗留下来,与之建立起固定的羁绊。
这是她内心里无言的自矜。
少女自认为并未给予苏苏多少帮助,哪怕自己在最初便不顾对方身份的展现出了对待家人般的关爱,哪怕在那人最为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第一枚回溯自我的筹码,哪怕她为了对方被顺势卷入了权贵的阴谋和计划。
可这一切,早在苏青安后续的作为下偿还的一干二净。
她被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拥有了自己前往未来的资格,为了有着朝前迈步的力量,还在被赋予着严酷而温柔的教导。
两者之间兴许本不该用量化的数字来衡量是否对另一方有所亏欠。
可李师师的内心自有一道称量着砝码的天平,她没办法去理直气壮去自然而然的表示自己就是对方的姐姐,就能不需要理由的住在太虚山,所以是否能入门剑心决从本质上来看是一个是否要与之斩断缘分的转折。
少女就像是一只风筝,若不愿之飘远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便需要给予一个系在太虚山的理由。
这些都被苏青安看在眼里。
而他本人也并非全无纠结。
以往极为残缺的那个自己在将李师师带离京城时并未有多少考量,彼时的他只是觉得李师师的内心更向往着走出去,更向往着离开京城去寻找自己的未来,却从未想到以后又会如何。
李师师是凡人,和觉醒基因后的自己以及符华不同,她的青春将在几十年内飞速流逝,直到朱颜老去,直到青丝花白。
那个原先名满京城的绝代花魁会沦为白发的老妪。
而两人之间的尘缘若是不断,便终将看见彼此的永痕与流逝,为这份鲜明的沟壑产生出鲜明的悲哀。
苏青安会看着她慢慢老死,最终如数千年前赤鸢将红衣埋在树下,他也会将之葬入土中,竖起墓碑,作为最后的告别。
可他一向是厌恶离别的,就像是厌恶着夏天离去的蝉。
苏青安的年岁到了如今也不过19,他理解着岁月流逝的道理与力量,却依旧没能亲身经历过这种无关乎天灾人祸的离别。
赤鸢仙人不曾疑虑,但她却早便开始为了避免遭遇类似的离别,选择了拒绝与人世间有着过多交流和接触。
任谁也不喜欢和亲人与朋友永久说再见。
任谁……也不喜欢自己是被抛却至最后的那一位。
所以,少年的内心有所疑虑。
他甚至诞生过任由事态发展,任由对方下山游历,任由两者之间的因缘断开,任由……举目无亲的少女至此只身一人。
苏青安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对方真正永生。
可在失去了黑渊,【创生】也如烛火般微渺的情况下,他已然没有了将常人体质改造至永生的能力与资格。
何况,师师姐又真的愿意接受所谓的永生吗?
少年的眼眸低垂,他的指尖拂过对方眨动着的睫绒,触及着那微暖的温度,内心意味难言。
“苏苏,怎么了?”
苏青安的目光与那人向上望去的视线相对又交错,他的唇瓣翕动,还是问道:
“师师姐,想留在太虚山吗?”
李师师闻言微怔,遂而翘起唇角,坦然答道:
“我会离开这里。”
她笑着:
“我不是说了吗?我以前的愿望就是去看看这个天下有多大啊,那自然是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等到苏苏觉得我能够自保了,我就下山啦。”
少女伸出指尖捏了捏对方的脸蛋,侧着首,眉眼弯弯:
“怎么?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啊,这可不行哦,你不是说要娶赤鸢姐姐吗?那可不能像是孩子一样缠人,虽然这样的苏苏也很可爱就是了。”
苏青安沉下纷乱的心绪,诚恳的问道:
“那下山后呢,师师姐要游历一辈子吗?我和华结婚的时候也不会留在太虚山吗?”
“……你愿意,把这里当家吗?”
李师师的唇瓣翕动,边缘的笑意却褪尽于无,她倏地有些心酸,却还是将神情维系至完好,哪怕深知任何情绪都无法在对方面前掩藏,可这已然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家啊。
那座并未在记忆里遗留下多少色彩的染坊,早在十年前埋葬于京城的大雪里,至此无缘再见。
可在提到这般字眼,第一时间从脑海里却依旧是在记忆里斑驳的破旧染坊,而不是那道自己在镇安坊居住良久的雅阁。
少女深知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望着对方近日来似乎正在逐步长开的眉眼,将万般情绪吞咽而下,轻声的笑着说道:
“我会常回来看看的,我也会看着你和赤鸢姐姐成亲。”
她垂眸敛目,唇瓣微翘,难得有些扭捏,却还是认真回答着那个问题:
“天下这么大,没有家确实好孤单。”
“如果苏苏很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把太虚山当家啦。”
苏青安沉默了很久,沉默到等待着对方说话的小姑娘微恼的鼓起了腮帮,他才回应道:
“嗯,好。”
“我知道了。”
少年从灵魂殿堂里拿出一柄满是历史与岁月洗礼,斑驳而残破的剑器,他将之递送至对方的怀中,看着那人呆呆的模样,说道:
“那从今天开始,你要抱着它睡觉。”
“……?”
“吃饭,训练,洗漱,如厕都要带着它。”
“哎?”
“总之,等你什么时候能共鸣这柄轩辕剑至形变,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
李师师怀抱着这柄不轻的老古董,还未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便被少年伸出的指尖抵住了额头。
苏青安窥探着最初自己修行剑心决的感受,将大脑里呈现出鲜活姿态的记忆犹新全然以末那识渲染的形式,同步至了对方的灵魂当中,任由这份体验在其中震荡不休。
少年收回指尖,他瞥了眼怀抱着剑器在玉质大床昏睡过去的李师师,走出了这道房间。
这是,自己能为之做到的极限了。
……
……
拂云观内的一处阁楼。
符华放下了手中散溢着墨水清香的书卷,她望向推门而入的来人,道:
“你对她用末那识了。”
苏青安望着她散落至背脊的冬灰色发丝,瞥了眼桌案上的梳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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