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猫
忽然，天空出现一个黑点。
就是那么一个完整的，浓重的，深邃的黑，突兀地点在青空之上。
然后黑点慢慢扩展，成为纯然的黑色的圆。
吉尔·德·雷茫然地看着那个圆，灵魂像被吸引了进去，本能地感觉到，那个黑圆，和手中的《螺湮城教本》连通的事物，有一定的关系。
不、不是有关系，而是，更加高位，更加伟大，更加神秘和深远——
那是——
“马修！贞德！立即带着立香远离那里！不、立即准备逆向灵子传送！”罗曼医生突然大叫起来，表情颤抖而扭曲，汗如雨下。
裁定者职阶，拥有守护世界职责的贞德，也脸色发青，张了张口，竟没说出来一个字！
天空中的圆，进一步扩大，就像一颗纯粹的黑色星球，缓慢坠落到大地之上。
“不用紧张。”莫哲看了看天上的黑球，对身后的立香等人说。
立香愣了愣，随即阻止了罗曼医生的传送：“再等等！”
“立香！”罗曼快急死了：“那是、那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东西！相比起来，BEAST就像温顺的小动物！”
立香虽然有确实不明白情况的成分，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相信莫哲，再等等吧。”
“立香！”罗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灵子传送如果没有立香配合，很容易出问题，迷失在时空漩涡里。
然而，那个东西，那已经不是来几个英灵就能解决的了，就算抑制力……不，抑制力现在应该正在瑟瑟发抖吧！
罗曼只能祈祷了。
黑色球体慢慢落到地表，地上数不清的海魔交头接耳，主动让了个空间。
包裹住黑色球体的外壳溶解，里面的庞大存在展露真身。
浓密的黑雾，从黑雾里摇曳而出的巨大触手，无数怪异的嘴，以及一个巨大的，美丽的女人的上半身。
黑色的头发根根如同融入空间，看起来似乎是瓜子形状的脸蛋，却分布着无数的重影，让人只望一眼，就几乎陷入疯狂。
吉尔·德·雷大睁着的眼球，茫然地看着这个庞大的存在。
接触过深渊之民的他，猛然意识到这个存在代表的名字。
然而他还是茫然。
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祂为什么会降临在这里？
为什么……会指着自己？
“咯啊——”
吉尔·德·雷猛地捂住喉咙，青色的扭曲的斑纹出现在他脖子上。
手中的《螺湮城教本》进一步扭曲，滴出黑色液体，纸张狂乱地翻舞，每一个文字，每一个符号都化作细碎的触手，蔓延向他的手腕，延伸到他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
“咕啊哇喔喔啊——”
吉尔·德·雷毫无意义地挣扎着，与此同时，原本被他召唤的海魔们，也纷纷倒戈，如同青色的黑色的紫色的潮水，倒涌而回，转瞬包围了他。
奥尔良城头上，只剩下一大片蠕动着的触手海。
很快的，触手海停止了摇荡，就那样，静静的立在原地，再没有动弹，犹如斑斑驳驳的色块，覆盖在地表和城墙上。
在庞大的深渊面前，吉尔·德·雷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浪花，转眼消失无踪。
寂静，笼罩了大地。
就连巨龙法夫尼尔，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罗曼现在已经不敢再说转移了，因为对方真有恶意，完全可能顺着转移痕迹，直接污染迦勒底。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女人半身，动了动。
莫哲心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并没有望过来。
一阵时空震后，漫天的触手黑雾，巨大的女人，以及地上的海魔群，一起消失在原地。
看着那个女人的上半身渐渐模糊，从始至终，都拿后脑勺对着自己，莫哲抓了抓下巴。
这是，既要表态，愿意履行当初的约定，又要摆面子耍脾气，是这个意思吗？
啧啧，没想到你还挺傲娇的。
所以，现在该叫你啥？千妃？
莫哲无奈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
第192节 第十一章 我给你公正
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异类种族潮水般散去，很快只剩最后一个“人”。
莫哲意外地望过去，那是一个黑发黑裙，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
细细的双腿上套着不太协调的黑丝袜，裙子上的花边层层叠叠，脑后扎了一个碧绿色的大蝴蝶结。
看起来既有种妖艳的美感，又透着股深深的孩子气。
漂亮又可爱的脸蛋，和莎布·尼古拉斯有一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身上散发着外宇宙混沌疯狂的气息，却又内包着一股，属于大地的厚重沉稳的生命力。
女孩用手指掂着裙子的两边，优雅地蹲了蹲身：“你好，我姨妈……”说着，她指了指空荡荡的天空：“她让我转告你一些话。”
女孩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对莎布随意支使自己的怨愤，也有些对莫哲的好奇，说道：“她说，上次的协议，她会好好遵守。”
莫哲点头，其实这么个小事，莎布·尼古拉斯都亲自来一趟，已经充分表明态度了。
上次和莎布……千妃的协议是，她好好约束外神眷属，自己尝试寻求一种相对和平的，和它们的相处模式。
黑发女孩继续说，声音甜美稚嫩，像清泉打在山涧石头上，一点也没有旧日或外神那种刺耳的呢喃呓语的感觉：“但是，并不是所有外宇宙存在，都愿意听她的话，有些甚至会因她的缘故，更加敌视你，遇到这样的，你自己小心。”
莫哲慎重地表示明白，一股蛋痛之情油然而生。
这些话就不能当面说吗，真是的。
看着前面的女孩，越发觉得她和当初的千妃，有些相像。
察觉到莫哲注视个不停的视线，女孩猛然后仰，双手捂住还没开始发育的胸口：“你、你在想什么！？”
莫哲顿时尴尬。
我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我看起来这么像变态萝莉控吗！
女孩挤着脸，吐了下可爱的舌头：“虽然我很佩服你，连我姨妈都能睡服，但是，但是，萝莉控是不对的！而且，我根本不是可攻略角色！你乘早死了这条心！”
所以我真的不是萝莉控啊！莫哲扶额。
和小孩子真是没法讲道理！
女孩象征性地挥挥小拳头：“我走了！真是的，下午约了人跑团呢！姨妈也是，没事就拉我跑腿！”
咕哝着就要淡化消失，莫哲觉得这孩子根本不像一般认知的外神眷属，反而更像人类，一时兴起，赶紧问道：“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女孩眨眨眼睛：“我姓李，拜拜，死萝莉控！”
所以说，我真不是萝莉控！
莫哲头痛地看着女孩消失在原地，苦笑着摇头。
奥尔良城堡，恢复了苍凉寂静。
好一会儿，法夫尼尔打了个喷嚏，在场人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是……”马修有些结结巴巴，问通信屏幕里的罗曼。
罗曼眼睛睁着，好半天忘了眨：“如果一些零散资料里的记载没错，那个应该是，‘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无数旧日支配者和外神的大母神，莎布·尼古拉斯！”
“那个人……直接群秒敌对从者，让巨龙一声都不敢吭乖乖听话，外宇宙海魔不敢靠近，甚至连黑山羊都亲自将临，提供帮助……这样的从者，这样的英灵……根本没有听说过，不，根本不应该存在！”罗曼满头的冷汗，并未因为战斗的结束而消退。
“不管怎样，他帮了我们是事实啊！说不定只是我的召唤比较欧呢！”立香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没心没肺地说。
马修一阵头痛。
不过换个角度，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在漫长的人理修复过程中，团结各个不同性格，不同来历的从者。
“看，那是什么！？”立香一指前方。
一束金光放射开来，这个时代的圣杯展现出了姿态。
莫哲一愣，魔神柱呢？
将圣杯给了吉尔·德·雷的，真正的黑幕魔神柱呢？
又一转念，莎布都来了，如果我是魔神柱，第一时间就撒丫子溜，别想什么死了可以复活，外神的污染不是开玩笑的！
寻思间，忽然看到一束金光，从圣杯侧面飞来，凝聚到掌心。
莫哲拿起一看，是一块黄金色的碎片，和始皇给的那块很像，应该是同一个圣杯的不同部分。
看大小，这样的碎片，一共有七块。
始皇给了一块，这里有一块，多半还有五块。
始皇的意思是，让自己收集齐这些碎片？
她到底有什么用意？还是说，这也是历练的一部分？
立香似乎看不到碎片，只是在马修的说明下，拿起了那个圣杯。
第一次的真正意义上的人理修复之旅，就这样躺赢了。
立香心里轻飘飘的，只能傻笑。
以后也能这么躺过去就好了。
金色光粉飘摇，一旁的贞德，身影开始变淡。
由圣杯导致的人理崩坏被修复，早已死去，身为英灵的她，也该回归英灵之座了。
贞德环视一圈，看到茫然地站在地上的黑贞，想了想，走过去。
“我……并不后悔，并不后悔拯救了法兰西，对自己的结局也没有怨恨。我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历史会给予正当的评判。所以……”
“装什么圣母婊！”黑贞猛然回头，黑色的火焰狂飙而起：“你没有怨恨？你不后悔？你是圣女，你完美无瑕，那我呢？我算什么？他们如此卑劣，如此丧尽天良，我连怨恨的权利，复仇的权利，都没有吗！？”
贞德长叹一声，消失在光芒中。
黑贞捂着脸，慢慢跪倒下来：“……我到底算什么……”
莫哲走过去，在黑贞面前跟着蹲下：“迟到的正义，并不是正义。”
黑贞抬起头，脸上有泪痕。
莫哲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是真正的屁话！迟到的正义，根本就不是正义！一个政权，不能善待真正的为国之士，就算灭亡了，也不过顺理成章！”
“跟我来吧，我不能弥补你过去的愤怒和怨恨，但我可以给你，公正！”说着，莫哲伸出手。
和正统英灵的贞德不同，黑贞是吉尔·德·雷通过向圣杯许愿，创造的伪英灵，从这里消失之后，能不能继续存在，是未知之数。
游戏里，虽然可以在卡池中看到她，但游戏只是游戏，能卖钱的不管合理不合理，都能塞进卡池。
相比直接消失，不如让她来大秦，也不是付不起这份工资。
黑贞茫然的双眼看着莫哲：“公正……？”
——我想要的，到底是复仇，还是，仅仅想要，一个公正……？
公正……这两个字，何等沉重！
黑贞伏在地上，呜呜痛哭。
莫哲蹲在她前方，看着她其实有些娇小瘦弱的身子。
立香和马修对望了一眼，默契地不去打扰。
不一会儿，黑贞身上泛起金光，莫哲让阿房将她的灵魂导向大秦。
圣杯塑造的身体不能用了，以大秦的技术重塑一个真正的身体，并非难事。
光芒散去，莫哲身前，微风轻拂。
莫哲站起身：“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立香凑过脸来，左看右看：“可是你身上没有那种光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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