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小席
似乎有点惊讶，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只是很快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行为的不妥，脑袋又微低了低，拇指轻扣，从齿间慢慢地突出了两个字。
“还行。”
“熟悉的说辞呢。”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和以前一样，每次都他问起她关于她的事情时，也总是这样，不过其实也不用多此一问，毕竟这种事情，她总是傻傻地表现在脸上。
“如果还行的话，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工作吧。”
“我.......”她身子一顿，一时语塞。
“你这样......要是能过好.......才有鬼呢。你要是过得好，能够一个人来这里......一个人拿着啤酒.......喝得醉醺醺的吗？”
他的手间不自觉地用力，一时涌起的力道瞬时挤扁了啤酒罐铝制壁，翠绿色的啤酒液登时喷了出来，淌在了他的手上。
顺着他的手，滴落在了亭子之中的木质地板上。
她瞬时闭上了眼眸，膝盖上的小手握成了拳头。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你除了把自己躲起来.......还有其他能做的吗？”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只是他背过身子的手指，却是不住地收紧了。
语气之中也夹杂进了一些.......愤怒.......
“对不起.......”她的头又低了几分。
“你......你永远只会这么说。也许对于你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在事后说声对不起。”
他现在要这个“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就算是现在他可以嘲笑着她的境遇，讽刺着她当年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痛苦，又有什么用？
他曾几何时那么地憎恶着那时她的举动，那么想要.......想要惩罚她，让做出那样事情的她感到后悔。
此刻......她就在自己的身前，就在自己的咫尺间，那些在他脑海之中徘徊许久，那些污言秽语，那些极尽恶毒的话。
看着她熟悉的脸庞，又是这样一副柔弱的模样。
却是.......一点也说不出口。
曾经他所恶斥的那些爱情小说之中荒唐的情节，那些他以往根本就不会相信会发生的情节，竟然就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
他现在变得软弱了.......
第四十八章今天……遇见你很高兴。
“当初.......我不该离开右京.......”
他收回了目光，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此刻还是静默着的她。
“把自己装作再成熟的人，以为看透了世间所有的残酷，但是到头来那个时段的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
但是时间总是不等人的.......时间会让得事实的残酷逐渐显露.......让人越发地难以接受。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过去........就是一个笑话一样........”
他轻笑着摇着头。
原本就干涩的喉间，早就已然逝去一切味觉感知的舌苔却是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苦味。
这股味道意外地深邃，深邃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天凉了，也许你该再加点衣服。也许你该学会自己走路了，小雪。”
白色的雾气从他的口中缓缓地呼出，又在转瞬间消逝在空气之中，随后向着亭外跨去。
薄凉的空气，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愈发冷得让人窒息。
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百香里也是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司.......等等.......”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拉住了他的身子。
“我从未.......忘记以前.......我也从未忘记过司带给我的感觉......我从未忘记.......从未忘记.......由始至终都是.......
我也从未想过我们就此分开。”
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脸贴在了他背后的蓝色羽绒服上，绒布上传来的薄凉寒意刺激着她脸庞的肌肤。
只是这样的刺激感却远远比不上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她刚才突然有了一种念头，若是她自己这次不能紧紧地抱住他，或许她自己永远就要和这个陪伴了自己前半生的男人说告别了。
她就要永远失去了他。
她想要道歉，她想要为自己当初的任性道歉，她想要为当初辜负他信任的行为道歉。
她一直就想要道歉.......她从未想过要失去他。
他在她的心中是重要的，是重要的.......是重要的.......
她也曾在不止一次地怨恨着当初那种“即便不提前知会，最后也只要说一声，司也不会介意”这种想法。
“在意识松懈的时刻，我没有一刻......是不会回想起当初在山座町时，司带着我做的那些事情。
梦中，我还和以前一样，虽然是最后一个离开，但是我却还可以见到司在校门口，等着我时的光景，这其实是我高中所能感知到第一缕温暖。
几乎所有的人都带上了刺，我甚至都难以靠近，没有人会理会一个在别人眼中耀眼也强大的人。
为什么她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就该一个人，我也想要朋友，想要人关心，为什么就不可以？
我从来都不强大，也不坚强。
我就想着有一天.......有一天......有一天能够对于我释放.......释放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我不介意为此付出我的所有，哪怕不做那个所谓的乖孩子.......我可以不上这个学，我可以......不理那里的老师，即便是.......即便是半夜不回家去那种地方，我也能接受。
我就只是想要和他待在一起，他不会再对我说着那些，我早已听了几百遍的话语。
哪怕我知道他是个不良，哪怕他真的喜欢打架，喜欢做着那些在别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我的高中生活会很难熬，是他让我觉得时间开始对于我来说变得可贵。
但是我又想把他变成我也一个人的东西，我肆意地提出了那种要求。
最终我成功了，我和他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也只有互相认识的彼此。
他的眼里从此以后只有我了，他会每周末闲暇时，就和高中一样，第一缕黄昏渗出天边的时候，在门口等着我。
带着我去那些只为了我而去的地方，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雪野姊全身剧烈颤抖着，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冰冷的鼻尖抵着他的颈部，像个孩子般地哇哇大哭。
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像是往日那样萦绕在他的脸前，他被她紧紧地贴着，恍惚间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一样。
两人还像是当初那样亲密.......只是现在却好像多了一丝浮影，又有着几分纤弱。
“我曾不止一次地相信，我们会在这个城市住下去，恋爱结婚，拥有一个孩子，到时候我们的角色可以互换。
我愿意就这样待在家里，像高中时他等她时那样，每晚等着他回家。每天早上会早起，为他准备便当，即便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从头学起......
但是现在.......每天早上——在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那份刺眼却是每次都让我盖起被褥。
我都想逃离这个世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开始畏惧去学校里上课.......”
她的哭声中掺杂着勉强挤出的话语。
他的右肩因她潮湿的吐息而火热发烫，他微微地吸了一口凉气。
“我真的好想.......真的好想，那里也可以有着司的身影，能再度被司看着。”
肩膀上的热扩散至全身......他不由地握紧拳头。
“在那个地方.......”
泪湿的视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雪花。
不知何时原本明澈的光芒已然黯淡，亭外飘起了雪，顺着薄淡的风息飘进了亭子之中，正笼罩着我们。
“就像......”
她抽抽噎噎地，用那个甜甜的哽咽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他也曾，尽管是有一瞬间，怀念过她的声音。
“就像......”
他能够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她的味道变淡了许多。
“就像当初一样被拯救.......”
他的手终究还是松了下来，他想要止住她的泪水，希望她不要哭了，希望她停止哭泣。
我想毁了她却又想保护她，既怜惜又可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的手指颤抖着，缓缓地抬升，微微抬起，只是下一刻，他身子却是一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中的波澜消失了。
收回了手指。
就算那件事情没发生也好，就算那件事情只是自己的臆想，都是假的也好。
现在的他哪还有资格决定自己该和谁在一起。
命是天收，他怎奈何得了？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等死的人罢了。
“你不能再这么幼稚了，小雪。”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眸，轻轻地拂下了她抱在自己胸口的手。
只是她的手却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他回过身子，她却泪眼惺忪地看着他，眼眸中闪着哀求。
“你我都已经没有资格，再陪伴在各自的身边了。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这并不现实不是吗？让我离开吧。”
他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却是紧紧地抓过他的手指，眼眸之中写着哀求。
“如果......你还爱我的话，就.......让我现在离开吧.......小雪。”
她的力道更紧了，已经红肿的眼眸又是闪过泪花。
“真是的，又没说不见，你又哭什么？1月15号，我还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可以聊点其他的。”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他的答话，她愣住了，他拂去了她的手，他探出了手，像是以往一样，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真，真的吗？”
“当然，我从不骗人，那就.......这样吧。”
他还是轻笑着，缓缓地走出了亭子，雪势又大了几分，雪花犹如精灵一般在风息的作用下于庭院之中起舞。
片刻不到，他的头发上边沁上了雪色。
他回过了头，看向了亭子之中呆呆地站立着，看着他的百香里。
“你从未背叛过我对吗？”
“我从未。”
“那天.......其实我正好路过了永田町。那个宅院，不过我没进去。你和那个老太太在院子里。”
上杉信司侧过了脑袋，又看向了亭中的百香里。
百香里一愣，不过很快眼眸闪过一丝波澜。
那天.......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哲央奶奶的称呼。
难道那个称呼让司误会了吗？
所以才会和自己分手？
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
“司，那只是因为.......”百香里刚要出口解释，却是被上杉信司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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