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第1014章

作者:吃土的书语

  少女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身子猛地一阵痉挛,双眼一翻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房间内一下陷入了死寂。

  沉默里,夏怜卿扭头看向陆以北,对视之间,眼眸中难掩担忧。

  那眼神仿佛在说,沈姑娘你,这燥热的天气,果然惹出大乱子了!

  陆以北,“……”

  燥热的天气,真的可以让人暴躁嗜血到那种地步?

  怎么感觉,我这是在替谁背了黑锅呢?

  听起来像是……萨满王丢来的黑锅?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祝福与诅咒

  神国玉门中心,郡王府深处。

  神国中枢高速而剧烈地运转着,一株仿佛金色琉璃制成的大树,于神国中枢的最中心地带拔地而起,没有叶片的繁复枝丫,交错纵横,不断生长又不断枯萎。

  在大树的最顶端绽放着一朵色彩绚丽梦幻、无数花瓣重叠的花,将神国的“心脏”托起。

  伴随着那枚“心脏”蓬勃跳动,雷鸣般轰响迸发,金色的焰光裹挟着无尽黄沙,像是行星环一样舞动着,在偌大的空间里,勾勒出复杂而精密的轨迹,凝聚成无数散发着恐怖灵能的咒文,升上半空,然后又回归黄沙,悄然落下。

  一道道扭曲畸化的身影,不知在何处被神国玉门的力量所捕获,封禁起来,通过巨大洞窟四壁上,宛如蜂巢般密集的通道,被投入神国运转中枢,瞬间便被席卷而来的可怕灵能搅成了灰烬,除了最精纯的灵能,连惨叫都来不及留下。

  而这海量的,从那些扭曲畸化的身影中榨取得来的灵能,随着飘落的黄沙坠落,融入大地之中,被那一株大树吸收,化作其“生长”的养分。

  如此,周而复始。

  突的,一点深红,像是溅落的血点,自那遍地金黄中突兀的浮现,迅速扩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裹挟着烧焦的气息席卷,仿佛是丑恶的腐化自大树的根系,开始蔓延那样。

  紧跟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像是一处地下泉眼被凿开,流水与泥浆喷溅那样,鲜血和蠕动的血肉,自那覆盖了一小片区域的深红中涌出,迅速地异化成生物的内脏,和数十只不断颤动的眼瞳。

  在那些狰狞的眼瞳中,短暂地闪过了错愕。

  被黄沙吞没,萨满王做了一个漫长而模糊的梦。,

  在梦中,他看见自己被镇压在神国玉门之下,千年之久,在这千年之中,他的力量不断渗透到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之内,进而扩散到玉门关的每一个角落,凭借着虹辩的牺牲维持起来的生机,逐渐衰亡凋零。

  植被枯萎,牲畜死亡,井水也化作了散发腐臭的泥浆…….

  于是,为了越来越少的生存资源,残忍的厮杀在城中不断上演,城中的所有生灵都在厮杀中消亡,然后化作怪谈,从死亡中苏醒,继续将杀戮延续,让鲜血一次又一次的洒满玉门关的大地。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让神国玉门,逐渐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

  在那一片猎场之中,他窥见了一道扭曲、诡异、宛如山岳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仿佛从深渊中走出的黑影,形体不断变化着,时而美艳如梦,时而阴森似鬼,时而厚重磅礴,时而虚无缥缈……任何尝试描述它存在的词汇,都会在下一瞬,变得毫无意义。,

  紧跟着,它庞大的身躯中发出令人疯狂的尖叫,汇聚成一句不知道什么语言的呐喊,在那一声呐喊中,阙毗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下意识想要服从的指引。

  萨满王阙毗伽从未接受过任何馈赠,那与他的脾性不符,他想要的,只会去抢夺,去占有,可这一次,他却向那悄然降临的指引,伸出了手。~

  因为,他在那一道巨大的黑影中,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一切!

  伴随着那一道指引降临,光阴流转,窥见了千年之后的光景,他曾经的子民,再次踏足神国玉门,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在睁开眼的刹那,他受到封禁影响,变得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感知到了神国玉门的气息,听见了龙吟……

  “吼——!”~

  神国玉门的“心脏”迸发出低沉的嗡鸣,辉光骤然降临,顷刻间凝聚成一道肢体修长,半虚半实的金色人影。

  在它的眼眸中,透着绝对理性,没有半点生气的冷漠。

  随着那道金色的人影一挥手,金色暴雨落下,密密麻麻的雨丝化作无数金色的长钉,将一团扭曲的血肉,限制在了原地,震颤起来,掀起密集的涟漪。

  那一团扭曲的血肉,在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涟漪冲刷下,不断崩坏,溃散成灵能,融入大地,但它生长的速度却更快,几个呼吸间,便凝聚成了一道,生着五具头颅,身躯庞大肿胀,血肉包裹着甲胄的身影。

  伴随着一阵血肉蠕动,数道血肉裂隙,在那道身影,由血肉堆砌而成,扭曲得不能称之为脸的器官上浮现,然后裂隙深处的肉膜震动起来,让再度被镇压的萨满王,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虹辩,这便是你最后的杀招了么?将你所拥有的一切,融入神国玉门之中,变成了这种意识不完整,人不人鬼不鬼之物?就因为你那无用的悲悯?可笑至极!”

  面对萨满王的咆哮,半空中那一道金色的身影,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就像是一个只知道按照既定程序行动的机器人那样。

  面对这样的虹辩,萨满王的怒意似乎更浓了,语气也随之愈发怨毒,“你着是心狠手辣一些,在封闭神国之时,将城中民众尽数灭杀,或许你已经成功了,但很遗憾……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只要战火不灭,他,阙毗伽,无论被神国玉门的力量磨灭多少次,都会重临世间。

  就如他在漫长的梦境中看见了那样。

  而虹辩,已经没有机会再逃脱被吞噬的命运了……

  随着萨满王每一次被神国的力量磨灭,源自他权能的力量,也会融入神国之中,侵蚀将会像一场无法治愈的,深入骨髓的慢性恶疾,不断蚕食神国玉门,以及已经与神国玉门合二为一的虹辩。

  “等到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我再度苏醒之日,你所有的牺牲,最终都会化作凝聚绝望的基石!”

  听萨满王说到此处,那一道金色的人影,眼眸短暂地恢复了清澈,用一种令萨满王极度厌恶的眼神,看向那一团扭曲的血肉。

  那是一种温柔的眼神,带着几分胜者对败者的怜惜,嘴角带着释怀的浅笑。

  “不会的,就像是无论黑夜多么漫长,太阳终将升起那样,奇迹总是会发生的,一定会有人来杀死我的,同时也会杀死你……”

  “我已经预见到了,他们会带着我的祝福,为玉门迎来奇迹……”

  说完,那一道金色人影眼眸中,那一丝人性的光辉,再度溃散开来。

  虹辩短暂恢复的神志,再度陷入了沉寂。

  下一刻,金色的光辉倾泻如柱,吞没了萨满王重新凝聚的身躯。

  随着身躯逐渐在璀璨的光辉中消散,萨满王也留下了最后话语。

  “是吗?我很期待……侵蚀已经开始了,希望他们能赶在奇迹化作诅咒前到来……”

  当他的身躯在金光中完全消散,话语声也完全被神国运转中枢的轰鸣吞没了。

  一切仿佛又回归了平静。

  只是。

  矗立在神国运转中枢,枝干繁复的大树顶端,盛放的梦幻花朵上,无数的花瓣之中,有不起一眼的一瓣,化作了令人不适的红褐色泽,似被虫蛀过后凋零了那样……

  ————

  迨暮院,走廊尽头的厢房内。

  沉默中,略微侧过脸去,避开了夏怜卿视线,陆以北陷入短暂地思索。

  虽然夏怜卿的视线让她感觉有些心虚,但是她很清楚,导致那场暴乱的主要因素,绝对不是她凝聚灵印,完成进阶,引发的全城燥热。

  在凝聚灵印的过程中,她失败了上万次,但同时也对神女妭的权能,细致入微的观想了上万次……

  尘世间,还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一份权能可以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倒不是说,神女北灵印的力量,做不到这种程度,但是从“干旱”到“暴乱”,是一个徐徐渐进的过程,至少也得先经历大旱、饥饿,再酝酿一段时间,才会因为争抢残存的资源,发生暴乱吧?

  全世界燥热的地方那么多,夏日最高气温超过五十度的地区不是没有,那也没听说人家,发生上百人当街互砍的恶性事件呐!

  在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当人真的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情绪暴躁,也应该是动都不想动一下,只想找个没人的阴凉处,露出肚皮躺在,哪还有力气跟旁人扭打厮杀?

  这也要怪北北,那跟孩子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怪网络游戏害人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完全分不清主次嘛!陆以北想。

  她这不是在帮自己撇清责任,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罪魁祸首”憋屈得紧。

  除非还有某种更危险的力量在暗中发力!

  那些被封困在神国玉门中的民众就像是堆积的火药,燥热只是点燃火药的引信,真正增强火药反应烈度,制造出惨烈爆炸的,应当是那股更危险的力量才对。

  而这股力量……

  想到此处,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部族勇士,在萨满王的力量影响下,悍不畏死地向她冲来,扬起兵刃的画面。

  可是,神国玉门都已经封闭起来了,那家伙不是应该被封禁了吗?

  定了定神,她扭头看向夏怜卿,面无表情道,“对了,夏姐姐,方才没来得及问你,百日前我昏迷以后,萨满王应该是被封禁起来了吧?”

  她知道自己这问题,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要是没有成功封禁萨满王,千年之后,被那些半怪谈放出来,暴揍初代奇迹圣子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她又没亲眼看见,不问问怎么知道,认知有没有什么偏差?搞不好,她感知到的,自地底传来的那股危险的力量,就源自萨满王!

  封禁又不是抹杀。

  暮色.女不也曾被姜离封禁起来了吗?后来不还是照样搞了一堆事情。

  听了陆以北的提问,让夏怜卿又想起了龙骧临终前,回荡在整个玉门关上空的那一声呐喊,眼眸一阵黯淡。

  “嗯,成功了。”她点了点头道,“虽然付出了不小代价,但是所幸是成功了。”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吗?”陆以北追问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么是威名赫赫的萨满王,是让郡王阁下和虹辩大光头都觉得棘手的存在……他就这么让人封禁了?”

  “他都没有垂死挣扎一下的吗?比如说,留下点儿诅咒什么的?”

  夏怜卿从陆以北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来,目光一凝,“沈姑娘难道是觉得,城中民众暴乱,与萨满王有关?可是……”

  “可是他已经被封禁了对吧?”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但是你想想,别说是砍掉脑袋还要咬人的毒蛇了,就是一条也狗,你踹它一脚,它也得冲着你狂吠不止,再咬你一口啊!更不用说那么大一个萨满王了。”

  闻言,夏怜卿柳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她在说出“萨满王”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就有了答案,但她不愿,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能够守护玉门关的龙骧和虹辩,都已经逝去了,着是萨满王仍能继续对玉门关造成破坏,那还有谁能够阻止他呢?

  这种事情,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大佬带你打完了BOSS,前脚刚走,BOSS突然就复活了过来,进入了第二阶段,向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你,放了一套连招一样。

  这谁受得了?!

  沉吟片刻,夏怜卿摇了摇头,“萨满王不曾留下什么诅咒,那日将军舍命将他困住后,虹辩圣僧便以自身为祭,启动神国,将萨满王……等等!”

  听到夏怜卿这一声“等等!”陆以北心头一紧,集中了注意力。

  “萨满王被封禁前说了一句话……”夏怜卿道,“他说,这世间战火不灭,阙毗伽便不会败!这算是一种诅咒吗?沈姑娘,你真觉得,城中的民众暴乱,是萨满王的力量引起的?”

  “谁知道呢?”陆以北耸了耸肩,扭头看向窗外,视线渐远,似乎是要穿过那起起伏伏的建筑物,看到夏怜卿的贴身丫鬟口中那一条,已经被血腥与杀戮占领的街道一样。

  “现在,我只是有这样的猜测,但到底是不是,或许要去那边看看才知道了。”

  “沈姑娘,我与你同去!”夏怜卿脱口而出。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好……”陆以北冲夏怜卿摆了摆手,视线下移看向夏怜卿怀中的少女,一脸平静道,“你好姐妹都这样了,你还是留在迨暮院照顾她吧?”

  “另外,你不是答应了,帮忙医治我家小妹么?”

  去是肯定要去的,至少得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最好能在前去查看的这段时间,修好时光姬,以备不时之需!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打不过萨满王,还跑不过萨满王吗?

  萨满王他有本事,就追到千年之后……

  等等!千年之后的玉门关,好像也有一个萨满王来着?

  陆以北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事情,难办呐!

  “……”夏怜卿略微沉默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对陆以北说道,“好吧,就依沈姑娘所说……不过,着是事不可为,千万别逞强,实在不行,等到圣人的援军抵达,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援军?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屋外。

  “你们所期待的援军,永远不会来了。”这种残忍的话,她现在还不忍心对夏怜卿说出口。

  ————

  十分钟后,迨暮院附近的街市。

  陆以北双手叉腰站在街口,面无表情地向前望去,视线穿过被鲜血红,铺满残肢碎肉的街道,撇了撇嘴。

  “还行吧……比起时光姬妙妙屋里的景象,稍微好接受一点。”

  她嘴上如此说着,然后才过了几秒钟,便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太早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此刃只可向敌

  往日热闹的街市,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死寂的,街道两侧的建筑外墙上,满是喷溅状的猩红色彩。

  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弥漫,残缺的肢体、分不清来自哪个部位的内脏碎屑,与血浆混合在一起,铺在青石板路上,令脚步变得黏腻。

  一双双布满血丝、失去生机的眼睛,瞪得浑.圆,静静注视着迟迟到来,没能参与到片刻前那场狂欢中的,少女的身影。

  他们在“看”陆以北,陆以北也在看他们。

  在踏进街市的那一秒,她的双眼便出现了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