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447章

作者:极夜

从酒吧中走出来,与满面笑容,见不到一丝阴霾的修女告别后,玛格莉塔放下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

“在迦南城的行动,虽然因为我们所有人的误判导致了一个麻烦,但相应的,那也为我揭露了一个机会。”

今早,在芙拉·雅的情报传来,还没有被猩红送到帕列斯时,安全屋中,玛丽这样说着。

误判指的是知道汇报人的存在后,她们几乎没怎么讨论就决定了尾随侦探去找那个汇报人,从而牵扯出的后面一系列事。那毫无疑问是一次重大的失败,但玛丽却说,她从那里见到了胜利的绝佳契机。

“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分秒必争。一件事在帕列斯,我要去那里,寻求露娜的帮助,以期能提前完成和瓦卢瓦王国的贸易洽谈。让我能在家族宴会那一天带着协约回到家族的庄园,在家族中的对手完全联合起来之前一口气打垮他们。”

“另一件事则是在罗曼王国,我们要想办法蒙蔽而不是阻止汤姆调查出任何对我们不利的真相,这样即使第一件事无法完成,也能减少之后我会受到的压力。”

“而第三件事,虽然应该在罗曼城做,但我认为,可能去另一个地方更好。玛格莉塔,猩红小姐,我又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了……真是惭愧,明明我才是姐姐,但总是要妹妹和妹妹的友人帮忙呢。”

“没关系的,玛丽姐,我们要去做什么呢?”

“弄明白凯撒·L·布林迪到底是为什么来到罗曼城。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而且在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前事业也蒸蒸日上,即使和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也可以看见他未来的成功。因此,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驱使着他来到罗曼城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呢?他一定有某种目的,而只要了解了他的目的,我们说不定就有办法拉拢他。虽然说他现在在罗曼城,但我总觉得,去他的故乡,去西西里,去生育他,也是他发迹的那片土地,说不定才能更好的明白他的所求。”

玛丽将三根手指逐一放下,冷静地说着,但那双黑色眼眸之中,却有火焰明亮。

“这三件事分别是我迅速致胜的关键、保险、以及更完美的胜利的前提,在家族宴会前完成三者就是绝大的成功,而如果一件都无法完成,接下来家族内的争夺可能会持续很久。这是一个机会,风险和收益皆高皆存。”

她说,这是危险的事,但神态却如跃跃欲试的冒险者。

从很小的时候、从玛格莉塔还不是玛格莉塔的时候,她就时常看着玛丽露出那样的表情,去面对让她踌躇不前的一个个难题。

在过去,玛格莉塔许多次许多次地想,如果自己能帮上哪怕一点忙就好了,所以,面对玛丽的请求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可是……

“没有头绪啊……”

重新抬起头,玛格莉塔看着轻快地走向教堂的薇法尼西亚的背影。

对自己姐姐的想法,玛格莉塔也赞同,那就是比起明显地做出掩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的凯撒本人,从他的故乡和家人侧旁敲击或许更能简单地了解到他的目的。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愁人。

在和薇法尼西亚的交谈中,除去意外知道的接近三十年前的那场浪漫往事,玛格莉塔还知道这位凯撒先生从商可能是受什么影响——在被大学录取后,他得知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也知道了父母的往事。

可是,虽然知道了这一点,但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踏足商界,还是一团迷雾。

至于踏足商界后数年都没有往罗曼王国方向发展的他突然前往罗曼城的理由应该就是玛丽姐说的,因为明面上作为私生子的「玛格莉塔·罗曼罗兰」被家族接纳。但他这样的行动背后是什么样的意义呢?

最后,虽然玛格莉塔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了那个十足浪漫的故事,但也还不知道作为儿子,凯撒究竟是如何看待父母的这段关系的。

这些情报的些许差池,或许就会导向完全不同的结论。而这是致命的,错误的情报甚至比没有情报更加危险。

“本来以为能从他的母亲这边打探到一些情报的呢……”

玛格莉塔说着,翻到笔记本的后面两页,在那里还黏有一张印刷的画像。

“接下来,就是他最亲密的合作者了吗……”

这张纸上印刷着一个男人的黑白画像,那有着一块红色胎记的酒糟鼻在画像上格外显眼。

“这个就是最初给他担保贷款,让那位凯撒先生能够赚到第一桶金的那个商人?”

“似乎凯撒最开始参加家族宴会的请帖也是他交给凯撒的呢。不过,这个也是商人的话,说不定没有那么容易套话啊……如果没有什么进展,就先回帕列斯向玛丽姐报告一下吧。”

说完,玛格莉塔拉起猩红的手,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下一秒,她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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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莫克利翁牧师,抱歉,我回来晚了——”

午后的阳光照入阿沛特里丰教堂的大殿,站在供奉着乙太与蒸汽之神的标志——布满状若乙太与蒸汽的线条的十字架前的牧师回过头,看着这个比平时晚回来了一些的修女,慈祥地一笑。

“今天回来的晚了一些呢,店里的人比平时多吗?”

“不,今天遇到了两个记者小姐哦。说是要采访我,就陪她们聊了好久。”

“记者?”

“嗯,尼莫克利翁牧师,你知道吗?小凯撒现在在海的对岸成为话题了呢!生意做得非常、非常大,所以记者小姐们来采访我,想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呢,不过,到最后我好像净说我和亲爱的的事了……”

吐了吐舌头,修女来到十字架前,虔诚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听说报纸就是喜欢这样的故事,所以应该不要紧吧。”

“嗯……嘛……”

留着胡须的牧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在心里祈祷那两位记者没有被这位女性那持续了将近三十年都不曾有任何黯淡的爱恋之火烫到。

其余的神职人员也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虽然这位女士的为人和品格让熟悉她的人并不会因为那明显不符合世俗道德的恋情而对她产生偏见,但是,能够延续接近三十年,并且在可见的未来都不会减弱的火焰也只能远观,而让人无法靠近。

“好了,让我们开始午后的祷告吧。愿我们能遵循乙太与蒸汽之神的睿智,清廉而幸福的生活”

“愿我们能遵循乙太与蒸汽之神的睿智,清廉而幸福的生活。”

教堂的生活是轻松且缓慢的,打理教堂,为晚间弥撒做准备,检查乙太储量和乙太的交接合约,牧师们则在检查在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橄榄油的储备、圣化”情况和分发计划……等等。

当这些工作做完,远方已经飘来深紫色的乙太云流,海平面也被染成紫色。傍晚的乙太潮汐来了。

“薇法尼西亚,信鸽笼里有新的鸽子吗?”

“好像没有呢。尼莫克利翁牧师,怎么了吗?这是这个下午第七次问了哦,而且总是在看时钟,难道说在等什么很重要的信件吗?”

这个时候,薇法尼西亚注意到牧师从一段时间之前开始,就频繁地在看墙上的时钟,随着日渐西斜,这个频率越来越高。

“嗯?也没有,只是,上午不是有两只鸽子吗?我在想,下午会不会也有呢。”

说着,牧师又看了一眼时钟。

“啊,又看钟了,难道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不、没什么,说起来,早上出发的那些登山者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这么说起来,他们是说过回来的时候要来教堂祈祷的呢……”

停下打扫的动作,薇法尼西亚远远地看向在岛屿一侧的孤山。

“乙太潮汐时照明会变得很差,对于登山来说很危险吧……牧师先生担心他们吗?”

“是啊,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可千万不要出意外才好……薇法尼西亚,可以请你为他们祈祷吗?我得去书房做些工作。”

“没问题。”

修女点了点头,来到圣坛的十字架前,交握双手,开始祈祷。

而牧师远远地又看了一眼天边和墙上的挂钟,离开教堂,走进了依附于教堂后方,独立的书房中。但是他并没有坐到书桌前做什么工作,而是在将门关上后来到书架前,伸手到整排的书本后面,按下了一个键。

书架随即打开,露出了后面的一扇秘门。牧师沿着秘门的楼梯一路走下,来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房间之中。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一位女性抬起了头,在他来到面前之后小声地问着: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按照他们在出发前告诉我们的时间,最迟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就该回来了,现在已经超过了行动归还时限,只能认为他们应该是失败了,或者遭遇了重大失误。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增派一支队伍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进去直接向他们报告吧。”

女性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这个房间的另一扇门前,按照特定的节奏敲了敲,对着门边的管子说了些什么,然后她抬起了头,看向房间的一角。

伴随着些微的齿轮与铰链的转动声,在那黑暗的角落之中,一个镶嵌镜片的圆管伸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之后,金属的大门打开,显露出一条牧师从一开始就知道其存在,但是这些年来走进去的次数不用一只手就能走完的通道,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漆黑的长廊尽头,是另一间大厅,在大厅中央的地板上,黑色的马赛克花纹将自己扭成「∞」形状的衔尾巨蛇。已经有六个人坐在大厅一侧的桌椅旁,抬头看着牧师,用平静地语气说着:

“来详细报告一下吧,第二小队还没有回来,是吗?”

为首的一位男性拿着一些文件,牧师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仅仅是一个C级人员,甚至连对自己所属的这个组织的全貌都不甚了解。

“是的,他们伪装成登山者,在早晨教堂进行早间祷告时携带着补给从城里抵达教会,经过准备后出发前往黑卡特山,根据确认过的日程,他们将预计在上午8时抵达山脚,正午时分登上遗迹所在的高度,在山脚和抵达遗迹后都会放出一只信鸽作为报告。这两次报告我都确实地收到并转交,按照联络计划,当他们顺利完成收容任务后应该还会放一只信鸽作为回归的报告,但是自11时68分放出,在12时16分收到的信鸽之后,他们再无音讯。”

回忆着今早从教堂出发的那支小队,牧师尽可能详尽地报告着自己所知道的事。

“……是收容任务,目标则是地母神遗迹中的收容物吗。这个遗迹不就是春天暴风雨强烈那会因为一场小的山体滑坡暴露出来的吗?当时的调查是第五小队做的,好像说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多了个需要收容的收容物……”

“看任务资料,似乎是之前有一群登山人在第二次去探索那个遗迹的时候听到了遗迹里发出塌陷的声音。他们没敢进去看,不过在城里的酒吧醉酒吹牛时被我们一个线人注意到,把这件事报告了上来。”

另一个人翻动着手上的文件,一边看,一边说着。

“然后我们组织了二次调查,发现了其中一个更深的区域,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上存在一件疑似收容物的器皿。从行动计划上看这次的行动就是为了收容那个器皿……但差不多一周前就发现了怎么现在才去收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西西里一直都很平静安稳,我们不但预算比其他分部少,就连收容物都好多都被其他分部以能提供更好的收容条件给弄走了。虽然要我说,在岛上一个收容物都没有最好,但收容物少,分部的预算就少。分部的预算少,我们的人就少,待遇也差。那个器皿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引发过什么灾害,所以上头可能是想把这个保住,多少增加些经费吧。”

“说起来真是讽刺啊,明明神秘事件和收容物少应该是好事才对,但我们却因为这样待遇不如其他的分部。”

“组织的资源也不是无限的啊,既然我们不需要多少经费就能维持西西里的稳定和安全,那么节约下来的经费自然会拨给更需要的地方。虽然讽刺,但很现实。以我个人来看,还是不希望看到有一天我们的经费忽然大幅增长啊……”

“话说回来,这种很多年不会有动静的‘安全’收容物一旦出了问题,往往就会使大问题……”

“是啊。“

叹了口气,小队的队长揉了揉额头,开始下达行动指令,让一个队员去打这座岛上数量稀少的收容物的使用申请,又让另一个队友去准备登山用具,其他人开始规划路线。然后他又对牧师叮嘱了几句让他回到地面上后帮他们进行掩护——上面的教堂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在他们的脚下有着这样一个组织,而牧师对此也已经很熟悉了。很快他就回到了书房,准备把教堂的人们聚集在礼拜堂中,让机构的小队能够不引人注目地从另外的出口离开。

然而,刚刚回到书房,藏好秘门,推开房门离开的牧师,就和修女撞了个正着。

“尼莫克利翁牧师!不好了!不好了!”

这位一直都笑着的修女,此刻的表情却满是惶恐。措手不及的牧师整了整歪掉的眼镜,刚准备问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薇法尼西亚指向远远的方向。

“……?!!!”

而当他看向那边时,伴随着他身体的剧烈抖动,那副金丝眼镜直接掉到了地上,让镜片浮现出了裂痕。

在裂开的玻璃片上,遥远而高耸的山峦,在其凹陷下去的顶端。

漆黑的烟雾,正在弥漫。

帮家人带外公去医院换尿管,这才回家_(0w0)∠)_

在医院里得到了奇怪的医学知识,原来换尿管那么简单啊……

第820节 EP.174 各自的进展「上」

“……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加入家族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们,都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资源支持,无论有着怎样宏大的梦想,都可以实现。”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汤姆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男人。

无论是那深蓝近黑的头发,还是那翡翠色的眼睛,形状短小的圆润耳朵——如果不是家族中那位老人承认,从这个与其同名的男人的身上实在看不出一点显著的,与罗曼罗兰家族有关系的证明。

但如果仔细看,那高挺的鼻梁、还有整个面部的轮廓又的确让人联想到那位老人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样地高傲,那样地冷冽,就好像磨砺好的尖刀。

可将那位老人磨砺成尖刀的是军队的训练和与魔物的厮杀,那么又是什么将这个年轻人磨砺成了一柄尖刀呢?是商场的风浪,还是……

“我会考虑的。芬妮,去送汤姆先生上马车。”

凯撒忽然抬起头,目光的相撞让暗中观察着他的汤姆目光下意识地移开,看向了侍立在一旁,名为芬妮的女仆。

“是,少爷,汤姆先生,请和我来。”

“麻烦你了。”

跟着这位女仆,汤姆走出了旅店的大门,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自从这位凯撒被家中那位老人相认之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的乔治

自从这位凯撒在家族举办的酒会中第一次亮相后,他就没有和他的亲生父亲见过一次面。

家族中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他对于抛下自己和母亲的老人不满的证明,认为他那样高调的出现,就是要对自己的父亲进行报复。

即使不是这样,这个男人之所以出现在罗曼城,也是因为之前那位公爵的私生女、现在作为公主殿下皇家圣卫的玛格莉塔·罗曼罗兰被家族接纳而抱着同样的目的,想要成为家族的一员,或者至少是觊觎着家族的资源。

在家族里,抱有这两种想法的人很多。

但是汤姆却觉得不是、或者不仅仅是这样。他看着乔治疲倦的脸,这位年轻人显然是被折腾的不轻,但是除了他,汤姆记得,家族中其他所有人试图和这位凯撒有更深的交往都没能成功。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来到酒店外,看到芬妮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汤姆有一瞬间想要叫住这个女人,从她这里侧旁敲击地了解一下她的主人,但这样的念头在闪过之后就被放弃了。

他不介意做卑鄙的事,但却没兴趣做回报和风险不成比例的事,就算在家族宴会前无法拉拢到凯撒,至少也不能把他推到其他人那边去。

“欧吉。接下来的预定是什么?要去奥秘翡翠俱乐部吗?”

看着从天边涌来的乙太潮汐,想到手头上堆积着的棘手的事件,汤姆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坐上由欧吉拉开门的马车,向自己的贴身仆从确认着接下来的预定。

“是的,汤姆少爷,我们委托的侦探已经在乔斯达少爷去过的那些神秘学同好会中进行了一些调查,这个奥秘翡翠俱乐部则会在今晚举行一个小活动,如果您想去看一看,这个是最好的机会。康德先生也会一起来的。”

“晚上没有其他的预定了,对吗?既然这样的话就去看看吧,看看我从康德那里知道的东西,和乔斯达表兄知道的那些所谓的神秘学,到底有多大的差异。”

“是。”

欧吉朝着车夫吩咐了一声,于是,拉车的马匹被皮鞭驱使着,沿着昏暗下去的街道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软帽,一副随处可见的工人在马车动起来后抬起头,摘下遮掩目光用的深色眼镜,露出了眼白中那乌黑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