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翼雨
而那个被乐正言和八意永琳丢在原地的青年，愣愣的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妖兽的语言开口，“第一次成人形，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就遇上了贵人……这个恩，我会还的。”
第8章.未曾发现面具下的面容
八意永琳的医术在一次次的实践中慢慢提升，乐正言却没有怎么在意，他更多的是在培养自己的花，甚至拿自己的血去喂养，以至于八意永琳时不时就看见乐正言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休息。
要不是因为那东西对乐正言是必要的，她真想直接拔了这个让乐正言一直流血的东西。
现在，乐正言一如既往地戴着耳机听歌，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头上多了一朵血红色的花，似乎是发饰一样别在他头发上。
突然间，乐正言暗红色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随后变成了紫色，接着是冰蓝色，最后恢复为平常的暗红色。
“老师，怎么了？”八意永琳发觉到了乐正言的异常，停止手中的药剂制作，扭头看向了乐正言。
“没什么，只是某个人想算我而已，不用在意。”乐正言说着，摘下了耳机，看了看树的影子，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与此同时，这个时间线的乐正言戳着白泽的脑袋说，“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实力强大的人都会注意到是否有人在推算他。”）
“肚子饿了吗？”乐正言淡淡的问道，如果但丁在他身边，一定会大声嚷嚷，让乐正言去做饭，而他后面收养的，都是准时提醒他做饭，八意永琳倒是个例外，乐正言不说，她就不问。莫非是因为八意永琳并非人类？也不对啊……但丁之类的就不能称为人嘛，不也按时或者提前叫他做饭。
算了，这种没意义的问题，还是别考虑了，现在应该思考，神之代行者之类的。
伪仙花就要成形了，到时候，看那些神之代行者怎么跑。
“老师，平时那样就可以了。”八意永琳回答道，她虽然不需要进食，但是随着和老师的学习，慢慢的养成了这种习惯。
过去的乐正言和现在的乐正言，厨艺或许有一些区别，但是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对待身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温柔。
给八意永琳的感觉就是，明明看起来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冰山，内在却是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同时，也有一种既安心，又心疼的感觉。特别是在乐正言受伤的时候，明明流的血连她都感觉心惊起来，乐正言却是淡定的取水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在身上伤口愈合的时候，换上一件灰色调的衣服。
乐正言看见八意永琳有些走神的样子，也没有多在意，可能对方是在冥想。
“言，那朵花怎么样了？”禁的声音在乐正言脑海里想起。
“可惜没有收集八意永琳第一个救的那个人的血……如果他真的是人的话。”詡呵呵一笑，随后回应道，“那花的成长不是有目共睹吗？”
杀人鬼沉默不语，只有主人格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她才会去在意别的东西。
“花，一切正常，它可是我找到神之代行者的关键，不然我也不会用我的血去喂养。”乐正言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但是接着少有的皱了一下眉头。
“一次性失血过多了，这邪花让那些神兽发现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毁掉吧？”禁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在欣赏主人格很少表露出来的表情。
“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让它们毁掉呢~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种下枯骨藤，可以让它们头疼很长一段时间呢。”詡咧嘴一笑，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
“伤势因为这花，不仅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严重，我们这些人格甚至会因此陷入沉睡……”杀人鬼在意的是别的东西。
“没事没事，只要我这个主人格还在，你们就只是沉睡，反正我已经疼习惯了，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留给未来的我去讨论吧。”乐正言呵呵一笑，专心做菜起来了。
乐正言现在伤得有多重？和主神那边死拼，已经是一身伤，然后又和未来的自己对抗，还用了禁术，现在又要培养伪仙花……
就算乐正言再高明，也没办法医治一个死人一样的身体，而且这还是那种把内脏和骨头丢进绞肉机，仅外表完好无损的死人。
不过他本人已经习惯了，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要说乐正言现在最难受的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了，差不多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这三无脸，八意永琳看不出来什么。
“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是生命倒计时了。此世之恶不足，咱也没办法~”詡啧啧两声，然后就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
人格先后沉寂，乐正言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份地图，上面标记的地方是他准备要去的地方……
用现在的词汇，应该称呼那里为幽冥，而用未来的词汇，则应该称呼那里为魔界，位于人界和地狱的夹层里。
那里情况特殊，最有可能存在神之代行者，也有足够他恢复些许的黑暗，至于会付出什么代价，就得去看看才知道的了。
在幽冥，陨落了不少强者，那些强者，或人或妖或兽或鬼……生前都拥有非常可怕的力量，所以就算他们死了，那种悲愤，扭曲，痛苦的意志还是会存在，直至现在都没有消散。
“老师，你在看什么？”八意永琳见乐正言没有第一时间来吃饭，反而拿着羊皮地图反复看着。
“地图……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没有资格去。”乐正言收起地图，然后拿起碗筷慢慢吃饭，明明味觉已经恢复，但是只能尝到铁锈的腥味，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进食，无法描述的痛苦就让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拿起水杯，乐正言喝了一口，冰冷的水压下了嘴里的血腥味，即将吐出来的血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看什么看？我又不抢你的饭。”乐正言放下水杯，看了一眼盯着他的八意永琳，捧起自己的碗继续吃饭。
体内的每一根、哪怕是最细微的神经都在痛苦，每一个细胞都仿佛以最暴力的方法破坏，不留任何余地。一点点，一丝丝的炙热灼烧感夹杂着矛盾的极度冰冷的感觉，慢慢汇聚着，似乎在挑战乐正言的极限一样。
不过体会过比这还痛苦的乐正言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好像生不如死的不是他一样，仿佛见证身体慢慢死亡的人是另一个人。
“好了，你继续学习，我去洗碗，过几天送你回去。”乐正言吃饱饭，起身收拾碗筷，顺便让对面同样吃饱的八意永琳去学习。
“老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八意永琳说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她刚才一直盯着乐正言，就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你想死，就跟来好了。”乐正言语气依旧平淡，拿起碗筷去池水那边洗。
而八意永琳跟过去，乐正言也懒得说什么，如果八意永琳执意要去，他也拦不住，不如一开始就同意好了。才不会费口舌去说多余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河边挖个坑，把吃下去的那些混着血的食物吐出来，然后再把坑填上更好一点。
……（不想写赶路过程）……
戈壁上没有任何植物，在阴沉的天空下，看上去无比荒凉。
而这是幽冥最常见的景色，八意永琳抬头，眼前就是一方神殿，不过此时，她看不清神殿的模样，因为它被黑色的魔气笼罩，浓郁的血腥味在整个大殿氤氲不散。
乐正言看了一眼八意永琳，取下了头上盛开的伪仙花，然后看着远处的神殿，明白神之代行者就在那里，可能主神也在那里。
带着八意永琳前进了没多久，乐正言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双极其神秘的眼睛占据了他整个视野，那瞳孔中有太多奇幻的色彩，就在乐正言准备戳瞎自己眼睛的时候——
“啪！”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乐正言猛地惊醒过来，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她不在那个诡异又危险的幽冥，而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里。打他一巴掌的人，是他差不多已经忘了模样的妈妈。
“乐正言！你还真是死不悔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学习，整天去外面打架！你看看！弟弟因为你，被人打得已经躺进了医院！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害死你弟弟！”
乐正言低着头，脸颊和眼眶同时泛红，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妈妈看着低头不语的乐正言，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说话啊！”
“……”
“哑巴了吗？！”
乐正言咧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看了一眼已经出现白发的妈妈，被遗忘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他想起，弟弟被人打伤，他跑去和那些人对打，弟弟过来帮忙，却伤上加伤，不得不住院一个月。
他知道，当时他反驳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家两夜一天，最后被爸爸撞破他在弟弟病房，才知道他一直在医院附近。
但是，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打算反驳什么，他知道面前的是幻觉，可……
“我真的好想你们啊…………”苦涩的声音从乐正言嘴里发出来，带着少见的一丝哽咽。
乐正言前面的妇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着低头的乐正言，开口，“傻孩子，你只是因为得到的真心都太少，所以才会这样拼命的想要回报，殊不知，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等来回报的。你已经泥足深陷进去很久了……你看看你所经历的，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爱人和被人爱呢？”乐正言苦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苦笑，连带着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也变得苦涩了起来，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他不知道他属于哪里，不知道路在哪，怎么走，更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太过缥缈的美好不能奢望，但是他至少要做到他能做到的事。
“我知道你是谁……我的要求很简单，其余，你随意。”乐正言语气平静起来，抬头对面前已是虚空的景色说道。
紧接着，乐正言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声音！下一秒无数恶意的窃窃私语声响在耳边，乐正言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耳边那声音越来越大，就算他下意识震聋了自己的耳朵，那些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的脑海，而且声音越来越尖，语速越来越快！
“……”乐正言吃力的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脚边，竟然有很多的尸骨！
哪怕只是粗略的说一下，也有数万之多！
移动视线，乐正言发现了唯一一个不是尸骨的人，那就是躺在这尸骨上面，生死不明的八意永琳。
“……碍事……”乐正言低声开口，硬生生洞穿了自己脑袋，然后趁着一时间的空隙迈出一步，向八意永琳靠近。
而在迈出第一步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乐正言下意识回头，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就变了，一个穿着精致的戏服的小男孩站在那里，笑着对他说，“哥哥，陪我唱一段戏怎么样？”
乐正言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小男孩突然换上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说着，他往前一扑，试图将乐正言推倒，但是乐正言稳住了身体，于是他便咬在乐正言身上，硬生生撕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接着他就看见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下一秒变成恶鬼，在他身上疯狂撕扯啃咬！
身边幻境就没有断过，各种各样的阴暗在这个环境下的催化下越发放大，那些画面越来越快，让乐正言寸步难移。
但是乐正言还是记得他要做什么，移动脚步，摇摇欲坠的向八意永琳方向走去，留下一滩又一滩刺眼的血迹。
“快死吧，快去死吧！去死吧！快去死……”
就好像有人念咒一样，各种各样的声音响在耳边，眼前浮现出一把匕首，在乐正言的意识深处，似乎有蛊惑的声音，在一遍遍说。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爸爸自杀了，你弟弟被你亲手杀了，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害了所有喜欢你，关心你的人，你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
“……”乐正言伸手抓住匕首，慢慢的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就是这样，刺下去吧！所有人都等着你去死，你不仅杀了你的家人，还害死了自己朋友，帮过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匕首的尖端刺入肌肤溢出血来，耳边是众人兴奋尖叫的声音！
“快刺下去！”
“刺下去！”
看到所有人都要她死，乐正言后退半步……
终于，不负所望，那匕首在他脖子开了一道血口，伤口从脖子一路划到胸口，同一时间，乐正言举起另一只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脸，单手捏碎——
顿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原本兴奋的众人突然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脸，上万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乐正言，其中各种各样的恶念如有实质，却都是一副诡异的冷硬表情。
“我怎么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呢？”身上还有未褪去的血痕，乐正言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一笑起来竟然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恐怖！
第9章.那年，初见
各种各样凄厉的叫声响起，原本一个个很正常的人突然变成了可怕的魂体，在乐正言周围飞来飞去，那些灰色的魂体汇聚成漩涡，将乐正言包围起来，上百万恶魂不间断的冲击着那脆弱不堪的身体。
眼前的幻境破碎，乐正言发现他站在一处石崖边，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而那些恶灵在他耳边尖叫，各种声音如针扎一般刺痛着他的神经！
在众多吵闹的尖叫声中，一道声音愤怒的传来，“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明明已经承受了那么恶念，你为什么不死？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你就算活着出去了也会被天道（守护者）抹杀！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死法而已！”
那声音又快又恶毒，仿佛能直接钻到人脑子里。
“我死的次数很多，很想知道，你们会让我怎么死。”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嗜血的笑意，乐正言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
在重压更加庞大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啸声，“说得冠冕堂皇，可你心里不还是有恐惧么？不然你根本不会哭，也不会痛苦！承认自己害怕有那么难？你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承认吧，你也是害怕的，所有人都会有恐惧，为什么不承认呢？”
“放弃吧，和我们一样不好么？坚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累最痛苦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堕落！”
无数的尖锐咆哮，乐正言的身体已经因为不堪重负而躺在了尸骨上面。
“那就同化吧……”乐正言收敛起笑容，拖延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该轮到杀人鬼表演了……
无尽的黑暗突然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嘴巴向着那些那些恶魂张开——
【断弦无音杀无赦，死龙灭尽不留生！
禁术·冥音绕世】
魔音一出，那些恶魂中，突然多了跟着乐正言一起唱着禁术级别的魔音的恶魂，而且数量不断的增加！
就算是把乐正言的身体压成血泥，就算把那些唱歌的恶魂分离出去，歌声也未曾停止……
……
八意永琳从噩梦里苏醒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血红色的彼岸花海！
非常的漂亮和美丽，但是唯独看不见记忆中灰色调衣服的娇小的身影……
“老师！乐正老师！！乐正！！！你在哪？！”八意永琳焦急的大喊起来，但是这里好像就只有她一样，没有得到然后回应。
打开属于自己的神的能力，八意永琳发现，些许彼岸花的花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走进一看，伸手摸了摸，发现上面沾着红色的粉末。因为八意永琳指尖的温度和些许水分，粉末慢慢融化，变成了红色的血……
顺着彼岸花弯曲的方向看去，是她之前躺的地方，接着，八意永琳顺着这些弯曲的彼岸花，找到了乐正言。
穿着一身因为血而变色的破烂长袍，缩卷在彼岸花海中，唯一和周围颜色不同的，只有那散乱的黑色长发和脏兮兮的脸，以及被乐正言护在手里的白色彼岸花。
如果说，平时的乐正言是一副生人勿近的仙人姿态，那么此刻，乐正言不过是一个受伤后，把自己身体缩起来的小动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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