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万华镜 第114章

所以行动开始前，卢德必须制定一个计划。

第二天下午，卢德再次拜访了领主的住处。

由于事先一天叮嘱过女佣给老夫人停药，所以这次过来时，对方人是醒着的。

只不过当卢德进屋时，原本浑浑噩噩的老夫人突然间就张牙舞爪的惊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叫的人头壳嗡嗡作响。

卢德赶忙一个精神抚慰下去，这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之前一直这样吗？”

“除了少爷小姐和奥玛嬷嬷，都会引发出夫人的这种反应，神术只能让她暂时安静那么一小会儿，等效果一过，就又变回之前的老样子了。”

提起老夫人的精神病，阿多斯一脸愁容，而卢德则是眉头紧皱的在思考着。昨天过来的时候，因为老夫人一直在昏睡，检查身体则是罗蜜安代劳，所以卢德当时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就在刚刚老夫人发疯时，他却隐隐察觉到一种稍纵即逝的异样感，这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卢德来到重新恢复萎靡的老夫人面前，伸手按在她的天灵盖上，以神力凝聚而成的精神触须随即从他的掌心深处，钻入夫人体内展开地毯式搜查。

一番检索之下，老夫人的肉身没发现什么异常，单纯只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虚弱。只要好好补补身子，调理上半个月就能大有起色，前提是能让老夫人目前这种定时炸弹一样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

然而神力的触须无法探知灵魂，而神术精神抚慰听上去好像是能干涉灵魂，但实际效果和镇定剂是一样的。

卢德略微斟酌了片刻，扭头对阿多斯说道。

“阿多斯骑士，我教有一种独门秘术，也许能对夫人的这种情况发挥作用。但我必须提前说明的是，这种秘术是存在风险的。”

“什么秘术？”

“通灵！”

从怀里掏出一本看上去十分古旧的小册子，卢德给阿多斯看了其中一页上的术式法阵。

所谓“通灵”仪式，就是以秘法与神明沟通，召唤一名英灵下界。英灵并非神明，也不是神明创造的神使，而是曾经的圣徒与英雄，死后灵魂不灭升入神域，得以侍奉在神明左右。

简单来说，就是在体制内混上了编制的鬼！

所以单就本质上，英灵与亡灵是类似的存在，但英灵受神明的认可，得以升华进入神域，所以他们比亡灵更高级、实力也更加强大，并不会主动伤害凡人。

不过英灵也和亡灵一样，具有入梦的能力，因此卢德才打算召唤一位英灵下来拯救老夫人的灵魂。

一套听上去牛逼轰轰的设定说下来，阿多斯虽然没有听明白，但却下意识的感觉非常厉害。再加上卢德本身各种身份光环带来的“权威性”，由不得他不相信。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大师！”

“召唤仪式我需要稍微准备一下，地点就在我的神殿大厅内，毕竟这是要跟女神借人手。”

“那具体什么时候？”

“今晚就行，具体流程是这样的……”

按照卢德的要求，阿多斯弄来一顶“轿子”，将老夫人抬到神殿。这边已经布置好了通灵的仪式场所，大厅内的长椅被暂时搬了出去，空出来的大厅中央，已经用金色的颜料画好了和书上一模一样的法阵，纹理看上去十分复杂，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值得一提的是，法阵的原型是《钢之炼金术师》的人体炼成阵，是卢德上中学那会儿最喜欢的漫画。没少照着漫画里的炼成阵做临摹，不知道画过多少遍，已经和很多没用的东西一起刻进了DNA里。

不过法阵是召唤英灵用的，所以他们不用把老夫人放进去，只要在旁边等着就行。

老夫人事先已经喝过卢德调配的安眠药剂，药效比较柔和，不像御赐的那种那么强烈。喝下这种药剂后，人的睡眠很浅，会变的更容易做梦。

一切准备就绪后，卢德看了看现场的众人，除了他自己、爱娜和沙妮思，男爵姐弟和三名骑士也都在场，准备共同参加这场通灵仪式。

本来卢德是准备搞一场闭门仪式的，尽量不让外人参与进来，但后来一想，不如叫上老夫人的亲属一起，把仪式变成一场具有宣传作用的“真人秀”。

“开始吧！爱娜，上贡品。”

“是，师傅。”

在男爵一家的注视下，爱娜打开了一个篮子，从里面端了几盘香气扑鼻的小点心出来，放到法阵正中央。

望着那几盘小点心，三位骑士不禁流露出了一种“地铁老人看手机”一般的迷惑表情。

他们之前听说这个仪式召唤英灵需要贡品，还以为会是什么很稀有的奇珍异宝，结果就只需要这玩意儿，总感觉有些儿戏。

但不管怎样，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了，卢德和两名修女已经单膝跪倒法阵面前，低头做默默祈祷。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

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地面上的法阵……亮了！

本章完

柔和的圣光似喷涌的火山从法阵上的符文处升起，然后迅速凝结成一道金光闪烁的光之大门，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闪闪发亮的长发美女从门里走了出来。

亲眼目睹了这又不可思议的一幕，男爵姐弟和三骑士全都是一脸震惊，长大了嘴巴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身体有些虚幻的“英灵姐姐”。

对方看上去年约二十岁上下，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过腰际直达膝盖，靠发箍将前帘左右掀开，露出一张秀气的俏脸。身上则穿着一套做工考究的宫廷长袍，手里捧着本厚厚的硬壳大书，感觉更像学士而非战士。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要属她小腿以下的部分，是像亡灵一样飘着的，但全然没有丝毫的阴冷腐臭。

这时，英灵小姐姐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到已经站起来身来的卢德伸手，用十分甜美的嗓音开口说道。

“凡间的圣者，吾乃女神爱芙琳娜门下的英灵书记官伊莱雯，回应你的召唤而来。说出来你的请求？”

“英灵阁下，我想请您帮我们一个忙，借助你的力量进入一位女士的梦境。”

当着男爵一家的面，假托英灵身份现身的伊莱雯，按照之前彩排的流程，与卢德现场飙起了对手戏。靠着她那生前便引以为傲的过人记忆力，卢德事先写好的台词，她一字不差的完全念了出来，虽然感情上还略有欠缺，但已经足够达到预期效果了。

所以的通灵仪式，主要是为让伊莱雯登场做铺垫，顺手把她这个亡灵中的异类，包装成高大上的“英灵”。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达到期望的舞台效果，让伊莱雯看上去更有圣洁气息，卢德费了好一番力气。

正常情况下，圣光是亡灵的克星，能够对他们这些不死生物造成成吨的伤害。所以卢德无法直接用圣光术对伊莱雯进行加持，搞不好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但库米拉德却告诉卢德一个法子，那就是先给伊莱雯套一层非神圣属性的神术防御结界，然后再在这层结界外面套一层附加圣光，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伊莱雯这个亡灵看上去浑身萦绕着浓郁的神圣气息。

实际操作起来，这个法子的确可行，没有让伊莱雯受到任何伤害，还达到了卢德所期望的视觉效果。

当然！接触亡灵的负面效果依旧是存在的，但侵蚀效果也跟毒药一样存在一个剂量阈值。而伊莱雯因为精神状况良好，所以本身并没有陷入疯狂而堕落成怨灵，阴气比一般的亡灵淡薄许多。

一人一鬼、一唱一和，卢德说明了情况，伊莱雯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一旁的阿多斯见状，不由得一阵激动，心中感慨着英灵果然与亡灵不同！

“事先说明，我可以带你们进入这位女士的梦境，但梦境因人而异，在进如之前，即使是我也无法知晓梦境内部的情况。我们也许会看到十分恐怖的画面，也有可能窥见一个人不愿意被他人所知的隐私……”

入梦之前，伊莱雯跟在场众人详细介绍着注意事项。

卢德叫上男爵一家，除了是要他们做见证，也有打算在入梦时带上他们。因为他们是老夫人最亲密的家人，有些血缘和亲情的羁绊，以及共同的美好回忆。想要治愈老夫人受伤的心灵，他们远比卢德这个外人更合适。

一般情况下，心灵创伤往往会在噩梦中有所体现，而卢德要做的，就是带着男爵姐弟进入老夫人的梦境，将噩梦变成合家团聚的好梦，从而让老夫人得以振作。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但梦境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因为梦里世界往往是虚幻而怪诞的，是思维经过扭曲后的产物，所以很可能会遭遇某些让人SAN值狂掉的玩意儿。

在伊莱雯的要求下，众人围着老夫人坐成一圈，卢德给大家每人发了一颗散发着甜甜香气的梅子，让大家含在嘴里。这东西浸过药剂，可以辅助更快的进入睡眠。

众人含住药梅后，伊莱雯飘在半空，绕着他们一边飞一边轻声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众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便悉数进入梦乡，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一处陌生的三岔路口。

“我们这是……”

“是在老夫人的梦里哦。”

回答众人疑问的是伊莱雯，在梦境之中，她的外表完全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对于伊莱雯来说，这是一种很值得怀念的体验，很多亡灵喜欢侵入活人的梦境，并不一定都是为了害人，有的只是想要再回味一下活着的感觉。

卢德环视四周，环境乍一看和现实没什么差别，这说明老夫人正在做的梦比较还算比较“保守”。

这时丽萨小姐突然发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道。

“我知道这是哪了，这是我们老家！”

毕竟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丽萨最先认出了这是在哪里。一想到母亲竟然在梦里梦到了这个地方，小姑娘心中感动之余，鼻子也不禁有些酸酸的，因为这里也是与父亲和哥哥们的回忆之地。

有丽萨领路，众人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

小姑娘有些归心似箭，在前面走的很急，而卢德则在观察着四周，很快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们刚进入梦境时，三岔路口周围的景色明显是在炎热的盛夏，路边的植被郁郁葱葱，头顶上蓝天白云，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但走着走着，道路两边的景色转眼就到了凉风瑟瑟的深秋，乌云遮蔽了天空，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

梦境的变化，意味着梦境主人的情绪也在变，并且卢德还敏锐的感觉到，正前方似乎盘踞着什么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秽之物。

察觉到异常的卢德不禁吃了一惊，因此之前在外面他用神术可是什么都没能发现。不管前面到底有什么，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的确是非常的会藏！

本章完

很多能在醒后回忆起梦中经历的人都知道，梦境中的场景衔接都是很诡异的，经常是走着走着，甚至站在原地都没动过，周围莫名其妙的就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卢德等人在老夫人梦境中碰上的情况就差不多，刚刚还在乡间小路上，一转眼就火光四起，直接“瞬移”到了一座正在燃烧的村庄中央。

洛萨和丽萨姐弟俩感到十分茫然，这里并不是他们记忆中的老家，但阿多斯等人却是一脸震惊。

“这里……是我们和队长战斗过的地方！”

“这儿？那个偌顿公国的村庄？”

“嗯。”

阿多斯点了点头，这座村子可以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伤心地”，队长和七位兄弟都死在这里，至今仍时不时的就会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而眼前的这一切，与他记忆中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但卢德却发现了问题，照理说老夫人没有参加过那场战斗，也没亲生去过那座偌顿公国的村庄，如果光听旁人的描述，是不可能在梦境之中复刻出完全一致的村庄，这已经不单单是巧合了！

卢德正要向阿多斯询问更多有关那场战斗的细节，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与野兽的嘶吼。

卢德叮嘱爱娜一定要看好姐弟俩，不能让他们离开身边半径一米之外，这次率领众人循着声音找过去。

很快，一行人来到一处空地外围，看到了令他们感觉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前方不远处，数名人类士兵正在与一个有着恐怖造型的魔物激战。

巨大的怪物有着人类女性的上身，但尺寸比普通人要大上许多倍，双臂细长、手掌形似利爪，下身则像是蝎子蜈蚣和螃蟹的混合体，目测有二三十米长，长了上百只螃蟹腿和三对巨螯，躯体最末端还有一条蝎子尾刺。

面对如此骇人的怪物，人类士兵明显处于劣势。普通刀剑砍在怪物身上，甚至连破防都做不到。但这些战士并未退却，因为就在他们身后残破的建筑物内，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而老夫人就在这群人当中。

打着打着，其中一名人类士兵不慎被怪物上半身的手掌抓住，几支巨大的螯钳立马夹住士兵的手脚，以极其残忍血腥的方式，将这名士兵活活撕成碎片，飞溅的血浆和碎肉喷洒的到处都是。

卢德见状，赶忙闪身挡在姐弟俩面前，不让他们看到这足以造成心理阴影的恐怖画面。

“那是尼奥……”

望着眼前的一幕，阿多斯三人神情激动，他们只一眼便认出了刚刚被怪物残忍撕碎的那名士兵，而其他正与怪物血战的战士，是已经去世的科克队长和其他兄弟，其中甚至还有他们自己的身影。

再一次见到战友惨死的画面，虽然敌人从人多势众的山贼变成了恐怖的魔物，几个老兵的情绪波动都很大，他们被勾起了最惨痛的记忆。按地球的说法，这叫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眼看着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伤痕累累的科克骑士还在死撑，急性子的波尔托斯明显忘了这是在梦中，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纵使手边没有任何武器，他也咆哮着冲了上去。

只可惜他这边刚冲出去，怪物那边已经用大钳子生生将科克骑士捶成一滩肉酱，随后周围一切烟消云散，眨眼间就又变了一副模样。村子还是原样在燃烧，但怪物、士兵以及村民却都消失不见了。

已经泪流满面的波尔托斯茫然四顾，像一匹受伤的孤狼般，痛苦而又无助的咆哮着，卢德赶忙上前将他又拉了回来。

按伊莱雯之前说的，作为梦境的潜入者，如果他们不主动与梦境中的事物进行互动，就可以不被察觉的一直在旁边看着，类似于“观战视角”，梦里的东西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但如果是他们先主动接触，那么在接触的瞬间，就等同于是“游戏开始”，正式成为梦境中的一部分。

而眼下的情况还不够明了，卢德生怕这个耿直的铁憨憨太早“开怪”，所以恨不得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了阵阵哭喊，一大群惊慌失措的村民跑了过来，都是熟悉的面孔，老夫人也混在其中，被人群裹挟着逃进之前那座残破的建筑物中，像把脑袋扎进沙地里的鸵鸟一样，寻求着虚假的安全感。

紧接着是熟悉的喊杀声，死而复活的科克骑士率领一队士兵且战且退，而追击他们的敌人，是几百号眼冒红光不似正常人类的山贼。

山贼的个体武力值看上去并不高，但数量是士兵们的几十倍之多，而且像丧尸一样，哪怕被一刀劈成两半，残肢依旧可以活动，一边爬行一边相互融合，最后竟然组成了之前那个可怕的怪物。

这之后的剧情就变的似曾相识了，科克骑士和他的士兵们打不过这个怪物，但为了保护身后的村民，依旧选择死战不退，最后全员被怪物以十分残忍的方式，一个接一个的杀死在老夫人面前。

不过卢德却注意到，这一轮的科克骑士貌似多撑了一小会儿，成功躲过了上一轮的致命一击，最后是被横扫出来的尾针给打死的。

而随着他的死亡，梦境再一次被重置，仿佛一场被点了循环播放的电影，一遍接着一遍的再次上演。

“大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连看了两遍故人的惨死，阿多斯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倒是卢德的确看出些门道。老夫人这个梦，恐怕被有意制造出来的，用她丈夫与儿子惨死的景象反复折磨她，这才导致了她的精神失常。

而拥有这种造梦能力的，只能是亡灵！

“有点意思，这个鬼藏的很深啊，它怕不是一直躲在老夫人的梦里，所以我们在现实世界用神术探查身体的时候，才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找到它了，那问题就好办多了。”

本章完

说来也是有些讽刺，老夫人作为梦境的主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并没有多少主动权，她此刻的意识其实是很恍惚的，反而是作为侵入者的卢德等人，因为拥有完全清醒的意识，所以有能力为所欲为。

卢德的原计划，是带着姐弟俩进入老夫人的梦境，构筑一个温馨的美梦来治愈她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