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老猎人 第314章

作者:塔莎妲尔power up

塔露拉身上穿着的旧制服,虽然整合运动的士兵已经看惯了,但对于和乌萨斯同样有杀夫之仇的莉莉娅来说,那就是仇人的服饰,引起冲突可不好。

“整合运动……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高奇先生,我现在已经不再对乌萨斯有任何仇恨了,松心山谷时间被我牵连的人足有上百,我该报的仇已经报完了,无谓的怨气没必要再牵连任何人。”

不过,紧张的高奇,莉莉娅却是露出了一抹格外美丽,但却充满悲伤的苦笑。

十二三年前,为了莉莉娅的请求,凯尔希以身涉险,不惜冒充「只有姿色能看」的护工,刺杀了那当时参与研究所突袭事件的第四集团军前参谋,万尼亚大公。

和血魔大君这种名义上的君王,实际上的地主可不一样,乌萨斯帝国的大公并不多,但一个个都是是实实在在的公爵,手下的士兵足有数十万,可以说是真正位极人臣的存在。

即便那个时候,万尼亚大公作为旧贵族派,已经在大叛乱的斗争中失势,新皇帝随时可以以他左脚出门为理由将他处死,但也决不允许外人将其刺杀。

但,在松心百合疗养院,凯尔希杀死了这位大公,为莉莉娅完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但却足够畅快的私刑。

在此之前,她将自己的女儿路易莎寄养在了切尔诺伯格中,注定终生不能相见。

之后,这位未来罗德岛干员,严谨严格的亚叶小姐——也就是路易莎的母亲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也许她离开了乌萨斯,但被皇帝的猎犬所追上,杀死在了萨米境内,也许死者另有其人,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现在,高奇能确定,这位未来干员的母亲还活着,但活的不是很好——准确的说,非常糟糕。

从她空洞的眼眸之中,高奇看不到任何属于正常人类应有的活力与动力,仿佛一个空无一物的深渊。

即便在和高奇聊起凯尔希与往事,这位菲林女性的语气也几乎毫无波动,仿佛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对车上的几人更是毫不在意。

复仇总是让人愉悦,但复仇后的那份空虚……作为在亚楠见过各种事儿的老猎人,这种情况,高奇见得太多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我的住所,至少能给你们沏上一杯热茶,西蒙娜很想麦哲伦,我们可以讨论下正面对的事物——瞧,我现在已经无牵无挂,更适合为人类的存亡作出贡献,不是么?”

很快,莉莉娅就和高奇一起将各种仪器摆放到雪橇上,并且把雪橇用牵引绳索固定在车身后。

莉莉娅虽然只是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容貌和身材都姣好无比,但那份绝望却让她显得格外憔悴,头顶的棕发也乱蓬蓬的,显然是许久没有被打理过了。

“我的命早就该被拿走了,九年之前,我在萨米研究有关邪魔的性质,想在死之前稍微给凯尔希留下点东西,当皇帝的鹰犬却找到了我——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坦然的等待自己的死亡降临。”

拉开后面的车门,莉莉娅看向了正漠然地坐在车座上,双手抱胸,将眼眸隐藏在猎人三角帽帽檐之下的女猎人。

“不过,巧的是,当时恰好有位猎手小姐找到了我,对我的研究起了兴趣,我很难相信,皇帝的利刃,会在她那诡谲的兵器下折断,玛利亚女士让我无价值的生命延长了一些——介意我坐在旁边么?”

而面对她的感谢,一向高冷的玛利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介意,不过这里已经很拥挤了,你可以试试——还有,高奇,别用那种让我作呕的眼神看着我。”

察觉到了高奇那充满惊奇和欣慰的表情,玛利亚抬起头,回瞪了高奇一眼,但那冷峻的表情似乎有些许软化。

“只不过是个雇佣合同而已,她对邪魔的研究极有价值,有益于我们的这次狩猎。”

“是是是,我们是专业的猎人,没有任何多余感情——我这里还带着师姐你平时最喜欢吃的牛肉干,过去之后要不要来点?”

而高奇,只能顺着这位心口不一的猎人小姐啊对对对起来,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不管平时表现的再冷漠,再漠然,玛利亚哪怕死过一次又再度复活,她的善良和热心也从未改变。

“开车,少浪费时间。”

“玛,玛利亚小姐——好挤,太用力了,疼疼疼。”

而对此,玛利亚只是伸出手拉低帽檐,并用力往身旁靠了一下,和小虎鲸两面包夹,把中间的塔露拉挤了个够呛。

“算啦,来吧,塔露拉,坐我身上就好了,高奇平时就是这样搂着伊芙利特的。”

不过很快,斯卡蒂的纤手就揽住了塔露拉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诶,斯卡蒂小姐,唔——好吧。”

感觉这动作有点羞耻,塔露拉脸蛋红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挣扎,但自己引以为傲的,属于德拉克的力量却完全没有撼动斯卡蒂分毫,只能老老实实地被摁在了斯卡蒂的大腿上——这是什么怪力!

“好了,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们可以边走边聊,时间可不等人——我们和塔露拉在昨夜遇到了邪魔的侵袭,我成功逼退了祂们,不过我们现在缺乏对邪魔的了解,我希望您能提供这些信息。”

回到了驾驶座上,高奇透过后视镜,和莉莉娅对视在了一起。

“既然玛利亚师姐相信你的专业性,那么我也如此——莉莉娅女士,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有关这种生物的一切知识。”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复仇完成之后的莉莉娅,决定将残存的余生投入到她的老师凯尔希曾经加入的事业,而玛利亚的到来,让本应在萨米被内卫杀死的莉莉娅活了下来。

只不过,现在的莉莉娅,宛若行尸走肉。

高奇觉得,为了将来那位罗德岛医疗干员,以及凯尔希的好学生,自己有必要,让莉莉娅打起精神来——就当是,为了报答她女儿在未来为自己打扫办公室的恩情吧。

“能在北原以北,研究如此危险的事物数年时间,你的专业程度毋庸置疑。”

而面对高奇的好话,莉莉娅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需要恭维我这种老阿姨了,高奇先生,我本就打算这么做,毕竟……我是个科学家。”

随后,她终于挺起了胸膛,抖了抖头顶的蛇獴耳朵,缓缓开口,眼眸之中,多出了一丝光亮,即使身处绝望之中,她也从未忘记自己曾最爱的事业。

“对于邪魔,相信各位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比起这些诡异的生命,这些年来,我可恐怕有了一个恐怖的推测——

在乌萨斯内部,也有和其相似的力量,在利用和召唤这些邪魔,导致他们持续不断地向南入侵。”

说到这里,莉莉娅压低了声音。

“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你们听说过一个乌萨斯传说——「不死的黑蛇」么?”

话音刚刚落下,高奇和塔露拉的眸子,猛地缩成了一个小点。

事实证明,烂人与破事儿,总是喜欢扎堆出现。

35.前线,军团,蛇鳞。

因非雪原北部,落日峡谷南方,林地的分界线外。

此刻,恰是黄昏时分,临近北回归线附近,太阳早早的向山下坠落,枯死的针叶树木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

这里是乌萨斯最为荒凉的生命禁区,因非雪原虽然穷困寒冷,但是生物资源并不少,有着丰富的木材和各类冻原生物。

但是此地,却是见不到任何动植物的影子,甚至听不到一声狼嚎。

漆黑的树木已经枯死了数十年,枯黄的草叶也早已被碾成了粉末,这里的大地看不到任何生机,仿佛是遭到了一场天灾。

不,不是天灾,天灾虽然恐怖,但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除开人类,大自然的动植物早已学会与天灾和谐共处,哪怕被天灾风暴所袭击,生满结晶的大地也会在几个月后重新被植被、源石虫和感染生物所占领。

但,这片大地上什么都没有,拥有的只有……死亡与暴力。

这里,在数十年前,便是惨烈的战场,无数从天而降的炮火将战士和异怪掩埋在了冻土之下。

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机械的轰鸣声,早已枯死的树木被轻松碾碎,高强度合金构成的铲车,将这些障碍物堆积在了一起,并用沉重的履带彻底碾碎夯实。

这种重型工程器械和平时工地上用到的可不一样,光是车身就有三四层楼高的高度。

这种大家伙,放在市区里,绝对会有一堆闲得发慌的乌萨斯酒蒙子围在周围,看着它拆房子下酒,乐此不疲。

不过,那铲车的黑色防冻漆上,那白色的双头鹰标志,以及它胸前印上的一个「3」,却是证明了这台工程机械的所属——乌萨斯帝国。

乌萨斯正规军,第三集团军,乌萨斯军事力量的一柱。

这只军团建立的时间悠久而漫长,参与了包括四皇会战在内的一系列大战,立下了不少卓越的功勋。

一个集团军的数量有数十万人,并且每个集团军都有一个乃至数个行省作为驻地,相当于一个大军阀,自然不可能全员开赴因非行省。

但是这次,前往北原的部队,却是第三集团军最精锐的成员——影刃战团。

这只部队及其擅长隐秘作战,伏击、迂回、穿插,舍弃了重装备的士兵们,可以靠着辅助外骨骼,一昼夜轻装急行军一百公里,队伍中擅长多种语言的士官们,也可以带领士兵,迅速伪装成敌人的一员,从内部瓦解敌人。

在四皇会战中,这支部队靠着灵活机动的速度优势,抢在高卢帝国援军之前,挡在了双方决战的战场外,不仅将高卢援军绞杀殆尽,还靠着精妙的演技伪装成了敌军,潜入高卢帝国军阵内部,引爆了源石炸药库,某种程度上为战争的胜利加上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砝码。

而因为这份战功,即便之后在的战役中有过失利,第三集团军也并没有被先皇过多问责。

当然,更多的原因,第三集团军是被帝国主战派所控制的。

渴望战争的他们与先皇无限扩张的理论不谋而合,不管如何,先皇都不会抛弃手中最锋锐的利刃,依旧器重着这些功勋将领。

但是,随着先皇逝世,新皇登基,第三集团军的好日子到头了。

新皇帝和先皇的政治理念并不相同,费奥多尔不认同父亲的理念,寄希望以内部改革的形式,将乌萨斯在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前悬崖勒马,尽快恢复乌萨斯的元气,而不是靠着无尽的征服战争压榨国家,耗尽这个庞然大物最后一份气力。

很显然,对于第三集团军的掌控者而言,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啊,维特议长,我的朋友,欢迎,希望我们忙碌的工事构筑没有坏了您的心情。”

一位精瘦的乌萨斯人,正穿着崭新而笔挺的军服,走向面前的来客。

作为一位乌萨斯人,他有些过于瘦削了,在面前那位拄着手杖,人高马大的典型乌萨斯人面前,显得格外矮小和瘦弱,而且有些病恹恹的。

“我们准备在峡谷外构筑起三层工事,第二集团军的炮兵部队已经在我们身后建立了阵地,第五集团军的罪人们则在第一道防线那边挖掘起了战壕——为皇帝尽忠,这本就该是他们的使命,对么?”

他的身上披挂着有些显旧的军服,而肩章上的军衔,却显示着让任何军人都为之恐惧与羡慕的级别——那是乌萨斯军队系统的最高军衔,元帅。

“您言重了,贝加尔大公,第五集团军的重组已经完成,旧贵族的反叛者所根植的影响已经被彻底消除,现在的第五集团军是我们可靠的战友,我们都是皇帝忠诚的子民,不应该对彼此抱有任何嫌隙,陛下已经认为他们洗清了罪孽。”

而在被称作贝加尔大公的男人面前,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笔挺西装风衣的,手中紧握着一根手杖的乌萨斯人,带着平静的表情,向他颔首敬礼。

“腐朽者的腐朽正在蚕食他们自己,有志之士则不会停下为这个国度扫除蛀虫的脚步——您也是其中的一员,对么,贝加尔大公?”

这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语气古井无波,但却似乎携带者某种力量,让那位位高权重的贝加尔大公脚步慢了一分。

他不知道,「其中一员」指的是腐朽者还是有志之士。

这个男人,是当今乌萨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前帝国财政大臣,现任帝国议会的议长——伊斯拉姆o维特。

1075年,乌萨斯与东国之间的血峰战役爆发,战争最终以乌萨斯战败、东国获胜而结束。

此后,军队与新老贵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爆发,乌萨斯迎来了剧烈的社会变革——

新贵族借机打压和剪除旧贵族和军队势力,旧贵族和军队的地位开始受到动摇。

血峰战役后,乌萨斯爆发了由大量感染者和同情人士发起的「大叛乱」,游行示威和暴力活动此起彼伏。

借此机会,新贵族对旧贵族和军方的打压变本加厉,不少高级军官和旧贵族被处决,只有少部分人幸存。新贵族逐渐掌握大权,乌萨斯的政局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这一切,都是新皇费奥多尔,以及这位维特议长一手推进的行动。

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谁都知道,在维特手下,不知有多少将军和贵族被彻底清洗,不少人恨他恨到牙痒痒。

而显然,贝加尔大公这位主战派,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啊哈哈,那当然,只有那些贪婪的蠢货,才会违抗皇帝的命令,第三集团军永远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略微停顿了一瞬,这位瘦削的男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

“请放心,议长阁下,不管我们面对怎样的敌人,但我的小伙子们会作为后援,随时准备支援每一处战场!没有任何活物能够通过落日峡谷!”

这句话,贝加尔说得铿锵有力,仿佛演练过了许多遍。

“这样就好,贝加尔大公,我知道,我们曾在议会上有过争执,但请相信,在我们将要面对的事物之前,我们永远是处于统一阵线的。”

伊斯拉姆o维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在夕阳的余晖下,从阵地上看向了北方。

在他的面前,几十,上百,成千上万身着厚重军装的乌萨斯军人,正伴随着一辆辆装甲车和牵引载具,赶赴他们各自所负责的战区。

数量庞大的陆行舰,以同样的间隔并排排列,构成了漫长战线上的重要节点,无数火炮和铳械塔从上方伸出,预示着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强大。

各个集团军的精锐,近十万人的部队,各司其职的分配在了落日峡谷外,而在战士们的最后方,一个宛若山峦的移动城市,正在缓缓移动。

那是乌萨斯特有的移动战斗要塞,武装到牙齿的移动城市,一门门调转的炮口,朝向了远方的落日峡谷。

这样的配置,足够在一场突袭中,拿下邻国的一个省,并顶住他们疯狂的反扑,但即便如此,维特的心头,也有着些许不安。

士兵们不知道,乃至这些集团军的首脑都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但维特却是少数几个有资格知道一切的人。

他同样知道,现在的乌萨斯,甚至在利用这些大敌的力量。

为了对抗这群大敌,费奥多尔皇帝甚至打算御驾亲征,但维特最终还是劝说他留在了圣骏堡。

毕竟,谁也不确定,这场战斗,究竟是否可以胜利,一旦失败——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对抗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敌人」。

而在阵地之外,落日峡谷中,原本雪白的大地,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影影绰绰的黑色烟雾,正不断在峡谷后的死地之中聚集,向着南方蠢蠢欲动。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周,甚至可能是明天,或者下一秒,北方名为「邪魔」的存在,便会撕破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入侵这个神圣的国度。

现在,乌萨斯无可匹敌的军队,却仿佛在黑夜中缓缓行进的旅人,听着而耳边的狼嚎,警惕四周,无法确定袭击从何处而来,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天。

“皇帝在上……我们将为乌萨斯的存续而战。”

这样想着,维特紧紧握住了手中手杖,在护卫的陪同下,继续向另一处阵地走去。

而当维特离开之后,贝加尔大公的脸色,立刻黑了起来。

“他在警告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混蛋,竟然真的以为我会因他那扭曲的思想而屈服,我才是先皇意志的真正继承者!我们才是为了乌萨斯的兴盛而战的人——你们才是真正的蛀虫!”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霾,贝加尔大公磨了磨牙,恶狠狠地冲着维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随后看向了身旁,两位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乌萨斯士兵。

“别装模作样了,黑蛇,你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我恶心——你来找我做什么?而且还是派这些令我作呕的蛇鳞,你知道,若是我被发现自己和一位死去的公爵有联系……你已经完成了你的工作?”

而随后,那两位身着毛皮大衣的乌萨斯士兵,没有任何间隔地同时抬起了头,不同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相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