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杀就会死 第1454章

作者:阴天神隐

不得不说,计划被打乱了。

但这其实,又是某种必然。

此时此刻,狂风席卷,天地正在呼啸着。

苏昼抬起头,云层已经散尽,他看向地平线遥远地彼端,那位于帝国境内,正在北方灼灼闪耀的光。

在帝国和希光结社的边境,舰队正在聚集,强者正在对峙,延霜领和北境部落头一次联手,这一次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守护,守护明与希望。

在他的脚下,无穷血之神木的枯萎的根系正在移动都市和大地上丛生,众生的生命因为几个人的恶劣和阴谋而消逝,灵魂也差点成为玩物一般的道具。

苏昼能感应到。

就在现在,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男人,太阳皇,他正在朝这里投注目光。

在遥远的巴别塔之巅,圣蒙塔西尼山脉的中央,昔日燃薪神木的树根之处,可以在正午时分,直接与圣日相连的位置,有一株释放着圣洁光芒,和昔日燃薪神木一般无二的神木心光体正在不断地扩大,扎根。

它圣洁,光辉,带来铁一般的秩序,帝国的意志在这里凝聚,它维持着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赖以生存的事物:埃安世界最大帝国,一个稳定政权的延续。

而埃安的南境,刚刚才站立起身没多久的伊洛维兹惊愕地看见,在血之神木腐朽的残骸中,有一头四头七冠的大红龙正在咆哮,变大,它汲取着整个埃安世界,尤其是南境中,那无数死于血之神木,贵族欲望的平民怨念,而成长。

七头十冠的古蛇,大龙,魔鬼,正在众生痛苦的哀嚎,哭泣,悲伤,憎恨,以及愤怒中变得完整。

它的咆哮震撼天地,令所有能聆听的万物都为之战栗。

一方代表秩序,代表生存,代表神圣的权柄,神木光辉耀世,誓要永存世间。

一方代表混沌,代表野蛮,巨龙怒吼,要用血和火清洗这个世界,让这世间动刀兵。

巴别高塔顶端,太阳皇沐浴于光芒,垂下眸光。

城市的残骸中,苏昼站立在腐朽的血肉上,双目灼灼。

两个自认为正确的执拗者,以自己的灵魂凝视世界,一个俯瞰着漆黑的大地,一个仰视着遥远的星。

第六十四章 我要杀了你! (w字大章)

人生而恐惧。

从诞生至成年,我一直都被生命最大最初始的情感包裹——对于生存与否,是否能看见明天的恐惧。

严格意义来讲,自学会语言,称呼我面前那位冷漠的男人和敬谨的女人为父母开始,这份难以言说的情感,就一直都充斥我心。

皇室的幼子,母亲并非显贵家族,这样的组合本身,就代表着‘折磨’。

我出生前,母亲就被下药,曾经也有过一个‘哥哥’被迫打胎而无法出生,这恶毒的宫廷阴谋令那位可怜的女人身体状况雪上加霜,更是难以再次孕育后代。

我的诞生纯属意外,因为那时有另外一位妃子更受父皇宠爱,从而让我失势的母亲被忽视,谁也没想到一位流产过的体弱女子居然还能再次受孕,并且以莫大决心,冒着死亡的风险将我早产而出。

她选择早产,是因为那时其他妃子已经起疑,与其让她们发现后再谋划阴谋,不如直接生下我,那样至少还能得到我那无情父皇的些许庇护。

我感谢我的母亲,比谁都要感谢,那是我诞生于世的因缘,是唯一爱我且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至于其他人。

我知晓平民的生命如杂草,尤其是居住在移动都市之外的居民,他们要忍受饥饿,穷苦,天灾,魔化病,要接受帮派和帝国的剥削,他们的生命充满苦难,我即便是听闻都不禁为之动容。

但就如同我要面对其他妃子,哥哥的打压,面对皇帝的考验,以及大臣的端详那样,我也同样要承受这般苦难,由人带来的灾祸人劫。

自然,我比他们幸运——虽然都不能离开帝都半步,但是我却能吃到相较于平民更好的食物,接受更好的教育。

可也因此,我也比他们更加痛苦:因为我知晓生命的可贵,反而开始畏惧死亡,不如他们洒脱,无知无畏。

随着成长,我也逐渐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我要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争夺阿斯莫代帝国唯一的皇位,在这过程中,只要能得到皇帝的许可,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能动用任何手段。

隐藏在和睦皇宫中的,是一群渴食血肉的饿狼,那是一个隐藏在帝国高层中的黑暗丛林,而我是这丛林食物链的底端。

我接受了这点,因为我是皇子,这是我应得使命,我天生就拥有这世间至高无上全力的继承权,自然要承受考验。

但有些时候,我也会想,我宝贵的生命诞生,就是为了和一群面容狰狞的亲人争夺一个皇位吗?

我的母亲冒着难产的风险也要将我诞生于世,那时,那个可怜女人想的,肯定不是什么‘我要让他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吧?

她想的,仅仅只是,希望我这个早产儿,能平安活下去而已。

所以,偶尔,的确会又愤怒又茫然地在屋顶凝视星空,在注视着漫天繁星时,怀疑这一切是否有意义。

为什么,想要申明我不想要皇位都不行?

如此无聊又可悲的争夺,真的需要耗费我一生的时间,甚至是生命去和兄弟姐妹们互相折磨吗?

有些时候想过死——死就一了百了,免得那么痛苦无聊。

可每次抬头看星星的时候,我的心中却总是突然充满了勇气。

——这个世界那么广袤无边,诸多纪元的历史和遗迹就在天地之间。

那么多奥秘,那么多未知,仅仅是思索就心中火热的冒险……

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秉持这唯一的信念,我活到了一切的转机。虽然我宁肯不要那转机。

母亲死了,可怜的女人,伟大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为我换来离开皇宫的机会,一个让我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我悲痛欲绝,但是母亲让我好好活下去的字条,以及阿哈罗诺夫的安慰却让我明悟,我的生命并非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它承载的是我母亲的性命,我对自由的渴望,我们对未来的期许,以及活下去的理由。

母亲和我的一切的意义,都在我这条命上。

所以我逃了出去,和我最好的伙伴阿哈罗诺夫一齐。

不得不说,荒野中的生活的确十分危险,虽然我们做好了万全准备,但还是遇到了过于强大的源能野兽,被那条黑蛇追了半个丛林,差点就葬身蛇腹。

幸亏那时遇到了伊洛维兹,如果没有这位最好的朋友,很可能我们根本活不过三天。

而和他们在野外生活的日子,是我最轻松惬意的一段时光。

我们前进,冒险,没有任何束缚,只是享受在这片天地中游历的乐趣。

无论是三个人挤在马厩中胳膊挤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还是因为被无良贩子骗了,吃了半个月发霉的面包和腥臊熏肉,那都是有趣的回忆。

我们策马在席马恩大草原上奔驰,跨过刚刚经历过天灾的辐射丘陵,我们曾与西部丛林的传奇源能野兽,一只庞大的双头鳄鱼战斗,并且将其头颅带回了帝国,凯旋回归。

那时,我甚至不再恐惧。

即便是面对遗迹堡垒中的重工机兵傀儡,面对有着种种异能的上古纪元构装体,即便是手中只有一把长剑,却要面对敌人几近于无穷无尽的射线炮攻击,我也没有半点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