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倒了杯茶，白维抿了一口，眼神凝视着芙萝娅，略有些复杂。
早在见到衣阿华之前有过多种设想，但实际见面后的状况却如此复杂。
谁能想到她居然早已长大成人，而且是被莉莉安奴亲自抚养长大的……也是自己犯了蠢，早该察觉到，她那一头标志性的淡金色长发是比什么都更好的证明。
“看什么？”芙萝娅被看的不自在。
“看我女儿。”白维厚着脸皮刷着好感度：“真好看，下次继续看。”
……我受不了了！
芙萝娅羞恼不已，起身欲走。
白维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我不看也行……只是我们之间仍然有些事需要聊一聊，不过在此之前，需要给圣女殿下解惑吧。”
盲眼圣女已经变成了好奇宝宝，满脸都写着问号，她立刻点头：“我很好奇……二位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女关系啊？哦，抱歉，我不是说你们不是父女，而是觉得年龄上……”
衣阿华冷哼一声，不作答复。
白维转动茶杯，露出无奈的神情：“年龄不是问题，她的确是我女儿，不过是我上辈子的女儿，在我死的时候，她也才刚刚出生不久。”
“哦～！”作为英灵的伊雪儿立刻明白了全部：“原来是这样。”
“我也不清楚后来的情况，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是谁照顾的她，最近才清楚……”白维絮絮叨叨的叹着气：“本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一面，今天就挺巧合的碰上了，她叛逆点是应该的，毕竟也是上辈子管大建不管养……哎，是没什么资格说她的不对。”
芙萝娅的指尖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她平淡道：“即便只有母亲也没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既然早就知道，那说话就别咬着牙啊。
白维以手扶额：“我不清楚你母亲到底跟你提到过什么，但她肯定是瞒着你不少的事。”
芙萝娅挺直腰板，自己续了一杯茶：“我知道是母亲将你杀死，其他的事，我不问，她也不说……我虽然是你造出来的，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你的附庸，说到底……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即便现在出现了，对我来说也和陌生人没有多少区别。”
白维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
余光注意到艾奥瓦女士的左手小拇指从弯曲变得笔直。
他立刻改口：“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亲人，我们也是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这句话是临时起意而成。
但仿佛能看到芙萝娅的头顶升起了一个‘效果拔群’的提示。
血亲，对于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孩子，她当然会渴望。
即便长大成人后，也还是渴望有亲人……哪怕这个亲人是她无数次画圈圈诅咒过的父亲。
芙萝娅对名义上和血缘上的父亲的感官是极为复杂的。
她几乎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历史书和其他人的口中所得知的。
人的一生都是在治愈自己的童年。
她的童年是在莉莉安奴的照拂下长大，那时候她可能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亡国暴君。
这剧本简直就像是亡国公主被推翻亡国的英雄收养后长大，她的童年注定很难普普通通的幸福起来。
煽情攻势对芙萝娅产生了少许影响，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软化，反而更加硬下心肠。
“行了，茶也喝完了……话也说完了。”
芙萝娅放下茶杯站起身：“我还不打算将这里当做认亲现场。”
转而看向一旁的盲眼圣女：“接下来，我该执行公务了，请不要妨碍我，可以吗？”
伊雪儿也表示同意：“我也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白维轮回这么多次，还真是没几次养孩子的经验，或者说，没当过这种离异单身老父亲的角色。
“衣阿华……”
“我的名字叫芙萝娅。”她生硬的纠正道。
“好，芙萝娅。”白维退让一步，给出提议：“如果要谈公务的话，我认为，将她留在这儿是最好。”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芙萝娅淡淡道：“留在你这儿，怎么就成了最好选择？恰恰相反，我还担心你把她杀了呢。”
“你知道我不会……”
“我不知道！”芙萝娅冷冷的打断，淡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意和感伤。
“我根本不了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会知道！”
“我加起来跟你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一百句！见面这也才是第二次！我怎么会了解你，我怎么信……”
意识到话语和情绪有些混乱失控，她暗暗咬牙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要发泄情绪，不要露出破绽，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喋喋不休的无理取闹。
径自沉默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信不过你。”
“或许对欧罗巴，对人类文明的存亡，你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但同盟国和圣教国之间的国际争端又与你何干？你会坚决的站在同盟国的这一边么？”
白维想了想：“我应该会。”
“即便让你去踏平圣教国的城市，去摧毁圣教国的军队？”芙萝娅质问。
白维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说：“如果对方是侵略者，我会。”
“那如果不是呢？如果只是局部冲突引发了战争，如果战场抵达了对方的国土，要焚烧城市，摧毁建筑？你还会旗帜鲜明的站在这边？”
“……”
“我曾经做过，而且不止一次。”芙萝娅冷冷道：“我上过战场，杀过数以万计的军人，不论理由是什么，我已经双手沾满血腥，为了同盟国，为了国家的利益，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让我的良知逐渐磨损，哪怕让我成为一件兵器，而我原本生来就是兵器！”
她侧过目光：“你不是同盟国人，也不属于这里，但我是，我生于此，也将死于此，你不会明白这种感受，因为你是个亡国者……我信不过你，仅此而已。”
听不出多少怨恨，但听得出浓郁的伤感，像是一名热爱祖国的子女质问为什么亲人要叛国一样，信赖的基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立场不同，也没有任何情感基础……这一声父亲终究是喊不出口的。
“我说完了。”芙萝娅带着伊雪儿离开，正要离开客厅之时。
一只手拦住去路，白维抬起手：“等等，我还没同意。”
“我已经说的够多了，如果你还拦着我……”芙萝娅公事公办态度强硬。
“也好。”白维想通了一个简单的道理：“衣阿华，莉莉安奴应该教过你——如果交谈无用，那就干脆用拳脚说话更直白……没什么话是心平气和打一顿对方后说不通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这就是黄金一族打招呼的方式
“换个地方吧。”白维挥了挥手。
空间的震荡传开，三人在眨眼功夫的时间内，转移到了破碎天堂之中。
身为圣教国圣女的伊雪儿立刻认出来，她惊讶道：“天堂碎片，居然会在你手里……”
天堂碎片是圣教国至宝，没想到她居然很快就接受了：“不过，连圣人左腕都认同了你，圣人意志都认同了你，天堂碎片在你手里也算是很合情合理的。”
白维点头：“感谢圣女的通情达理，不过……你还是最好离远一点。”
伊雪儿有些自责：“你们不必为了我争斗，即便暂时被剥夺自由，相信同盟国也不会为难于我……”
身为英灵，哪怕是沦为阶下囚也会有很好的待遇，会在一定范围内保留自由权，不至于真的沦为被俘虏的贞德达尔克的下场。
但显然圣女殿下是有点想多了。
白维不放圣女走的理由并不单单是因为她头顶有一枚感叹号没有触发，或者自己对她抱有同情。
更重要的理由是他已经触发了衣阿华头顶的感叹号。
【父慈女孝】
【没有什么是心平气和的打一架解决不了的，这就是黄金一族的交流方式！】
【奖励：能提升多少，全看个人本事】
很显然，白维所缺乏的磨刀石就是自己的女儿，舰娘衣阿华，这谁能想得到呢。
但事已至此，如果交谈无法进行，那就用刀剑来说话吧。
强者之间的对话，往往很难通过言语进行，也只有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说道理。
孔夫子就是这么干的，先揍对面一顿，把对面打服气了，然后再跟对面说道理……就这样他收了很多弟子。
孔武有力的孔是孔仲尼的孔。
家庭教育用这种方式当然不合适，但问题是女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当女儿看。
白维也有白维的苦衷；衣阿华有衣阿华的难过……道理是说不通的，那就只能拔剑对话。
芙萝娅凝视着白维从袖口中亮出的兵刃，眼神中丝毫没有‘你居然打我’或者‘连妈妈都没打过我’的震惊，反而是流露出了少许的怀念。
她也是被莉莉安奴从小揍到大的，小时候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时候，莉莉安奴就会从抽出腰带或者拾起拖鞋教训她，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芙萝娅逐渐学会了莉莉安奴的剑术，母女之间的对抗逐渐升级，而莉莉安奴手里的武器也逐渐从腰带、拖孩、饭勺、锅铲变成树枝、木剑、铁剑，最后是真剑。
在她第一次斩断了莉莉安奴手里的真剑后时，母亲说她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可以出师了，当时她还很高兴，但不久后母亲就消失在人海，把她留在孤孤单单的人世间。
莉莉安奴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如果说是慈母，也是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的那种慈母。
她也没生过孩子，衣阿华说是女儿，但肯定是领养……她即便灌注了心血，但第一次当妈没经验，只能有样学样，学习的对象和习惯性的教育方式自然还是源自于导师。
白维是这么教导莉莉安奴的，所以莉莉安奴也是这么教导衣阿华的。
——道理说不通的时候就拔剑；谁打赢了谁就是对的。
这个解决家庭矛盾的办法简单直白。
白维当年这么教导莉莉安奴，一方面是看清了她的潜能，另一方面是告诫她乱世当中，没有力量就无法自保，比起说道理，当然是说物理更好使。
莉莉安奴有样学样的结果就是南橘北枳，但芙萝娅明明是南橘北枳，却也因为经历了五百年而适应了环境形成老一套自己的三观，反而对这种家教方式有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理解。
芙萝娅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猛地一挥，如同挥动重锤般狠狠砸在了侧身的空间上。
空间被一拳击碎露出了幽暗深邃的旋涡，她的右手指尖探入旋涡当中，从中勾出一条红绳。
红绳牵引，一把兵刃从破碎空间的旋涡中浮现，滑落入她的右手，是一把金色的双手重剑。
可它看上去并不是钢铁的材质，而是一种木头，兵刃上有明显的木质褶纹。
这把剑是顶级圣遗物——黄金之心。
来自于黄金一族的王室，是一位中兴的帝国之主采伐了黄金树后使用黄金树心锻造而成的兵刃。
是一把象征着黄金王室的宝剑，非黄金一族而不能使用。
代代帝国皇帝通常都会使用它作为武器，不需要上阵杀敌，摆个poss或者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但到了白维之后，他从未用过这把剑，因为看不上。
帝王向来轻刀刃。
没想到这把金色橙武最终落入了衣阿华手里……白维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她原本就是由采伐的黄金树建造而成，这把黄金树之心的兵器由她来使用再合适不过，她简直就是行走的黄金树的化身。
“我可不会留手。”芙萝娅扬起剑锋。
“我也不会。”白维道：“不过我也不至于以大欺小，我不会使用黄金权能。”
衣阿华挑起柳眉。
“所以你也不必把我当做黄金帝王来看待。”白维屈指弹响卧虎刀：“将我当做‘白维’来看即可，这样一来，你我之间的对话倒也是平等的。”
衣阿华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你是白维，也是黄金帝王！于我而言……毫无分别！”
嗓音落下，挥剑下砸。
剑刃上附着的力量瞬间斩裂破碎天堂的岩石大地，在地面上切裂出一道显眼刺目的裂痕。
盲眼圣女立刻拉开身位，她有预感这一战将会惊天动地，同时更是懵了一下。
……等等，黄金帝王？
……他是……旧神？？？
容不下解释的空间和时间，白维举刀迎上这一劈，势大力沉，但不过是试探，爆发出的金色光芒仅仅是一道包裹在外层的光晕，真正致命是藏在空间之下的另一剑。
他旋身踏步，歪了歪脖子，以极其轻巧的角度避开芙萝娅试探的三连刺。
但擦身而过的瞬间，芙萝娅已经行至跟前，拖剑横扫。
一击命中，白维如炮弹般飞出去三十里，芙萝娅紧随而上，拖动的大剑，彷如追逐列车的金色闪光。
连续数次地动山摇后，巨大的坑洞当中，白维以雅木茶的姿势躺在仿佛月球表面的陨石坑里。
“你的实力是不弱，但是比起真正的剑神级还差了不少。”芙萝娅将剑刺入地面：“单轮剑术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拿出你最得意的黄金权能来吧，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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