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690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有些声音,不要去应。

有些异常,不要去揭。

连经验丰富的深海猎人都懂得的道理,同样被无数猎人当做前辈、导师对待的守秘人又如何不懂?

在他和维娜。三头狮子一同与深海色相遇的那处美术馆中,那些因他的注视与气息而触动的漆黑之影便是那样类似的存在。

而就在之前,那道血肉之柱以及更早时在沙尘中浮现的更多血肉之柱,也同样因他的注视而反应。

那些东西,都是这类会因为反馈而进一步行动的诡异存在。

但这样的幻听又与上次太相似了,上次他在驾驶舱内询问莫斯提马无果,这次理应同样无意义,他甚至不想再问莫斯提玛,却被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走神。

“有些幻听,大概还是没休息好。”

“你就该好好躺下……”莫斯提马也没多问,只是顺着楚信然的说辞无奈道,“别忘了你确实没睡够。”

“真能休息的话我也不会吝惜睡眠,谁不喜欢摸鱼呢?”楚信然摇了摇头,再一次的,不再掩饰的望了眼上方那些发光的矿石,又重新垂下头来,他没有再听到那幻听。

倒是一放松就又觉得有些困,像是帮莫斯提马提醒着自己。

“我现在更在意统合后的情报,我关于辐射武器的猜想越来越有可能,只是始终不好解释那些血肉立柱。”

“有什么好想的你该交给我想,不是之前说过吗?你该好好休息。”

莫斯提玛说着干脆直接抬手搭在楚信然肩上把他拉到自己侧坐垫出的双膝上,楚信然虽然开始愣了一下,但也没强撑起来,就枕在她双膝上望着她:“只是终归有些东西你不太好理解,我得自己想,比如……苍龙七宿o改。”

这话可真有道理,让莫斯提马没话说,其实她也会处理汽车故障一类的问题,她的处理方式是让法杖里面那位帮忙逆转局部区域的时间画面,然后她对照着处理,就算不懂原理都能搞定。

可这办法处理不了能源问题,更别提楚信然是想给它换个能源系统。

这是只有楚信然自己去解决的问题,要不就直接放弃。

莫斯提马虽然理解苍龙七宿o改的重要性,但也总觉得楚信然对它的执着稍微有些过头,简直让她怀疑这装甲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象征意义。

比如炽天圣堂的谁,也比如那位叫年的小姐或是谁跟他有过约定什么的。

其实没有……

真要有的话,大概得是数年前和自家一个小妹妹聊天时提过,自己要是有一台机体的话肯定怎么都不想放弃。

那话他其实也已经忘了,但想法倒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一时间因为莫斯提马的沉默,楚信然看着她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也想不到该交给她思考什么问题,倒是想起了另一茬便轻声呼唤道:“小莫……”

“怎么了?”莫斯提马轻笑着看他,以为等到了对方和自己交付问题。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需要通知你,我在昨夜的梦里找到了一个办法,虽然还没有在现实中实践,但理论是可以将我们带离焚风热土直达泰拉其他土地的。”

“呃……”莫斯提玛怔了怔,嘴角的笑容也缓缓收敛地轻声问,“你现在才说?”

“因为这方法有些代价,或许用了就是你带英诺森回去了,我得留在那里。”

“那里?”

“深渊,最初吞没我们的那片黑暗。”楚信然平静道。

“你不会用这个开玩笑吧……”莫斯提马的表情略显低落,甚至开口有些艰难道,“你从哪看到的这个办法?”

“这个玩笑不好笑……”楚信然望着她,冰蓝色的眼瞳确实蕴含着莫斯提马难以忽视的认真,“不是哪里看的,是我想的,既然我们能从那到这里,自然也能利用那条通道再走一次,我有办法验证它的可能性,靠着一位朋友的援助,只是这终归是有代价的。”

“你不必想这么危险的方案……”莫斯提马有些脱力般的看着这家伙,她以为自己已经对对方那种过于苛责自己的状态很了解了,却没想到这家伙自虐的觉悟还在更高层。

在这样的觉悟面前,自己是那么的苍白,很难让她再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类人。

“你一直没提的情报,我已经在其他人那里问到了……”楚信然抬手,搭在她那因为僵硬的姿态而披散下来的乱发上,替她重新拨了回去,露出能够重新让视线接续的微褐色面庞来,“这里距离当初传说中的地界,他们靠风帆要十二天,我们要走八天以上。八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要做最坏的打算。”

“那个方法,能交给我么?”莫斯提玛询问的声音低且哑。

“不能……”楚信然微微摇头,“光是尝试就有风险,所以我还没试过,更不可能教给你,我在梦里学习结构试验了六个小时才成功。”

“呃……”莫斯提马沉默着盯了他好几秒,似乎想看出他的动摇,但却只能从他眼里看到平静,似乎他真的就只是来通知自己一下有这件事。

这令她重新抬起头来,再看那片昏暗中带着些大片光点的穹顶,觉得那些东西真压抑。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莫斯提马突然道。

“嗯?”

楚信然看着她,而她也重新垂下头来,探出双手握住了她的右手搭在半空,盯着楚信然认真道:“我一定会将圣座带回拉特兰。”

甚至还将宣扬你的坚忍、奉献、与牺牲,尽管她清楚,自己和他都不会对这些感兴趣。

“好,这样就好……”楚信然笑了笑,“顺便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只是在一个人旅行,就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一个人旅行她一直都是,哪怕加上菲尼克斯也没区别,可这哪里一样?

莫斯提马沉默着,只是握着他右手的双手愈发收紧,让楚信然表情微妙道:“你这姿势和表情像是听我垂危之际的遗言似的,这是最坏的可能,恁能在那时候再给我哭丧吗?”

“好啊……”楚信然这副窘迫的表情和语气把莫斯提马给听笑了,松开手来,给自己抹了把脸,“我会为你哭一天。”

“哭一天也太长了吧?”楚信然有些无言。

“哭一天,以后就再也不用哭了,我一直都这样,没几件事能一直放在心上。”像是整理好情绪的莫斯提马平静道。

“那这种生活方式还挺洒脱的。”楚信然当初就觉得莫斯提马是这类人,两人最初的相似之处也正是对很多事都看似在意实则不上心,很容易被视作冷漠的人。

就像莫斯提马所说的:“我也觉得,虽然不少人因此对我很有意见。”

“总放心上没意思嘛,有些过去可不是你一直放在心上就能改变的……”

楚信然的目光落在上方的空荡的空处,尽管莫斯提马的膝枕体验并不算是舒适。

但也好久没枕过东西躺着了,甚至令他突然清唱了一段,“大人になったら私を忘れて- あなたの価値観があなたを支えなくちゃいけない……”

成为大人就把我忘掉,你的价值观必须要支撑起自己……

东国语算是莫斯提马掌握了的语言之一,但她对楚信然突然清唱的这一段很陌生,倒是觉得那旋律很温柔。

“这是什么歌?”她问。

“曾经某人请我教她的一首歌,《エミリーと15の約束》。”说到这个时,楚信然的表情很是怀念,“一位长辈对晚辈期望的一种体现,一个人带给人的影响可以很大,但终归是要自己生活下去的,感悟要你找,人生是你的人生。”

“但这首歌寄语的期望还有很多,其中也包括不要害怕与他人产生联系。”

“既然你能活的如此洒脱想必也不必烦恼这些,你可以轻易甩掉那些负累你的过去与经历,但你正在经历的,能带给你不错心情与感触的,便也完全没必要否认不是么?”

“说得没错……”莫斯提马的目光微微闪动,再看向楚信然的眼中带着释然的笑容,“收回前言,显然,我也不是不需要这样的温暖。”

“是吧?”楚信然满意地笑了笑,就有种教书育人又扳正了个问题儿的成就感,然后就愕然的看到莫斯提马的面颊突然凑近。

“原来真是这个味道。”

重新抬起头来的莫斯提马微笑着咂了咂嘴,甚至有余力评价唇边残留的气息:“或许也能当香料?”

“我认为需要个说明。”楚信然方才稍微有点宕机,现在则是木着脸。

问题儿的问题变多了。

“难道之前不清楚吗?”莫斯提玛微笑道,“哪怕是一时的,我也体会到了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时,心头油然而生的喜悦与安稳并非虚假,我没必要远离不是么?这是你教我的。”

“我觉得我们思路出了偏差。”楚信然干巴巴的回答。

“我觉得不冲突就没关系……”挠了挠耳边又垂下来的发梢,莫斯提马笑吟吟的望着还躺在膝盖上的他,“你认为呢?”

楚信然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

“我没想出问题。”

“但你不该开我口水的玩笑。”

“哦?”

“作为补偿,我要看看你的舌头。”

NO.19: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x

(明天就该迎接键盘回来恢复作息了,下次还有没有双更就看条件够不够了。)

尽管多了层很是微妙的关系,但楚信然和莫斯提马并未自由到不顾场合、不顾地点、也不顾缺乏安全措施地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尤其是后者。

习惯前途未卜的人不会太奢望未来,也不会寄望将来的平稳,不论是他还是莫斯提马,都是如此。

这也是与楚信然有深交的人群共性,要么身患恶疾,要么身处险境,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长期目标,却又连活下去都可能要看上天的眼色,想到未来既有很多可想的,却又好像一切都是空泛。

楚信然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不论男女,也不论老少,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好似有着光辉的未来,好似有着能够幸福的选择,但又因为不同的原因而拒绝了那样的未来,选择了更为荆棘更为艰难的道路。

不论是自己的选择,还是条件因素的被迫,他们都已经踏足了很难回头的道路。

只能立足当下,他们也只有当下,在孤寂与寒冷中依偎,在那短暂的相逢中支撑彼此。

但最终,大家还是会奔赴各自的目标。

这也是大家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不会因为体会过温暖就畏惧踏足寒冬。

正如日月也不会因为少了你而停止轮转。

楚信然其实并不那么在乎自己会离开谁的可能性,就像他从很早的时候,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

这片大地也不只他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准备,扭曲的大地培养出扭曲而又坚韧的人群,楚信然能够意识到这种思想本身的病态,它是一种「不正常」的心理,可当这份「不正常」能够令他更加安稳的做事,能够做得比那些人更好,能够让他更加地企及目标,那他便不打算纠正。

不仅不打算纠正,甚至见到同类人时不介意抬一手。

友情、亲情、爱情,都有存在的余地,区别仅在于彼此是否都能获得温暖与充实,区别仅在于对方是否会因此而不再纯粹,失去前进的动力。

后者是不允许的,那是一种背叛,但它也或许是好的,因为那样的发展也算是另类的拯救,会将其挽留在了现在,而非停驻于飘忽的将来。

只是他并不会仅停留于现在,至少现在不行。

一直以来都存在着困扰他人生的三大问题:

我是谁?

这身体什么状况?

怎么回家?

直至如今,虽然情报与线索已经积累了颇多,他甚至一度对这三个问题的探求感到动摇,不再那么迫切与紧急,但也只是埋在了心底,而某些迫在眉睫的顾及也确实是顾及。

如此想来,唯一改善的只有他不怕招人进梦,不会突然发觉边上有人在梦醒时痴呆了。

只是今夜当他入梦再次抵达美术馆时,那副画的禁制仍旧存在,待到问及能主动从画里探出头的自在,对方的回应倒是朴实。

夕还在睡觉。

不过这类存在一觉睡得久点也实属正常,甚至从入睡那一刻起,自己直至失去联系都等不到对方醒都是不足为奇。

不论是长生异类看待时间的方式,还是身体对睡眠需求的差异都可能导致这样的结果。

所以楚信然倒也没执着于多去敲敲,而是抬手接住了苍龙递来的那卷画轴。

再复习一遍那个术式,这也正是他上次醒来后便下定的主意。

不过他好歹也顾忌了一下自己原本就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加上这次是复习,只在画中私塾里待了俩小时左右就退了出来,这也令私塾里的夕先生更加嫌弃他,觉得这家伙还能来第二次,又走得这么快,完全是来消遣自己的。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她竟还保留着上次教学的记忆。

显然夕在那画轴也是下了些功夫,远不像表面上那般敷衍。

只是不知当她第三天晚上又看到楚信然过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事不过三,但可以是三。

第二天醒来的楚信然还是觉得应该保险点,在当天和莫斯提马的继续转悠这大型避难所其他没有走过的区域,想方设法接触探查其他设备,进而寻思着怎么找到靠谱的能源改造苍龙七宿o改后,楚信然确实又去开画轴了。

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源转换装置,就算是目前调查到的功率最高的激光炮拆解,它的能量峰值也无法支撑苍龙七宿o改的一系列运作。

虽然可以退而求次一些,只要求装甲能走就行了,但他当晚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休想离开 恶魔】

那仍是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在最初那座血肉之柱混着未化冰块的尸体已被清理之后还能传来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仍未看到其他的东西,没有察觉那其他的气息,却仿佛看到了无数目光以怨毒注视着自己。

危机感没有丝毫的减弱。

他并未与莫斯提马提及,像这类没有解决方案的问题,提出也只是在增长精神压力。

何况对方心情不错,他也不去触这眉头,只是觉得保险应该越稳妥越好。

甚至他又有了另一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