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772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这一点,后者看得很清楚,才有了之后的一点点扭转,开始注意赤冬,开始认同嵯峨,这些都是一点点的转变。

但当真正明显的转变出现时,楚信然倒是不知道。

夕愿意主动联系年,这才是她同自己最大的和解。

要真正的走出过去,也走出自我的禁锢,自然不能只靠旁人的努力,夕自己也在试图改变。

只是促成这一点的仍是楚信然,当事人对此还不知晓,只是隐约察觉到了夕的转变,并决定顺其自然。

欣慰自然也是有的,颇有种终于不是全靠自己C的感觉,只是这么一来,他也能放心将夕这边的状况暂时放下些,多分些经历在眼下的局势上。

与接送人的客套闲谈,除了夕听得犯困且嫌弃的废话以外,自然还包括些不着边际的套情报环节,也不知是对方得到了授意还是毫无防备。

但楚信然都确确实实的知道了不少「公众视野」与「官方视角」眼中的某些事件看法,甚至还顺便了解了些北朝的朝野有着哪些公卿、大名政见不合。

若是东国统一的时候,公卿和大名本是不会摆在一起提的,天皇的约束力足以让大名们顺从于阶位。

但在东这样两分天下,摩擦不断,还有偶尔的天灾与内乱加成下,公卿和大名一同于朝堂共事,阶级成见的对立与为利益所坐的联合同在,反倒成就了些一反常态的微妙合作。

这幅生态落在楚信然眼里,多少觉得有些礼崩乐坏。

武士与文官的互相敌视和互相勾结以颇为极端的方式相辅相成……这种病态的平衡维持令他想到卡西米尔,又想到玻利瓦尔的多索雷斯。

都能令他心头升起深切的厌恶。

厌恶这样非得以最极端的方式,最低劣的方式来推动发展,达成目标的环境。

只有真正够烂的环境,才会需要抛开良心与坚持来构建大局。

但偏偏它还不够烂,毕竟若是真正烂透的话,完全可以一把火烧掉,而不是绕来绕去。

没有烂透,便总有人觉得还能修缮,这样的理想家正是被那点希望所吊着,然后在夜以继日中被拖垮。

或许他们能够将希望扩大一点点,也或许他们终归会被周遭的黑暗所同化,这份过程都将化作艰难地挣扎,挣扎两个字眼下是无数受苦受难的广大民众。

在这种时候,一个人能做什么?

能成为一个毁灭者,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能成为一个拯救者,加入理想者的阵容,一同赌上一切加入其中?

都糟透了……

自己只是个过路人,手里拎着个马桶栓子而不是轨道拉杆,别指望能拉个杆子来做个超弔的360°大回旋来改变一切。

有些腻了,也有些累了,所以再听到这类环境时,楚信然很想直接躺靠在座椅上。

开摆!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开摆,已经好久没有摆烂过了,开始想念一摊烂泥似的生活了——

心头开始萦绕着这样的念头,觉得就该回归本源,放弃那些弯弯绕绕开始横冲直撞的时候,他又听到个微妙的事。

中臣明霄,原叫藤明霄,春日大社的叛逆子弟,曾有着御子的身份却又自愿舍弃,拜一位大炎来的剑客为师,一时都称之不肖子孙,尤其是在其与师傅一同失踪数个月之后,更是沦为笑柄。

可他也在那之后归来,断然拒绝了家族的接纳,选择以中臣明霄之名前往战场,立下赫赫功勋后,以武家之身入朝,被大力任用的同时甚至能够干涉些公卿的职权。

什么龙傲天主角模板?什么青年英雄人?

神社出身,跑去练剑,战场凯旋,入朝干政,虽然不知民间评价如何,但就这接送人员提及的几项举措感觉便是不蠢,越听越令他诧异,甚至连夕都扭头看了过来。

事实上早在俩人寒暄一段时间之后,夕就已经重新开始注意楚信然和那接送人员的交谈了,也大抵知道他是在搜集情报,想着帮他留意一下说不定能弥补些缺漏,结果就和楚信然一样听了波龙傲天发展史。

不过以夕的深厚阅历也没少见龙傲天,倒是不至于和一般听众一样听得宛若天书或是异彩连连,只是和楚信然一样诧异,只觉着之前听到的北朝环境居然能出这么个人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这接待者也俨然一副中臣明霄死忠粉的模样,一件件事迹讲下来当真是如数家珍,几乎是讲了一路,甚至从旅店到平城宫偏门前的这些距离都不够他讲的,最后还是意犹未尽地和府邸门前守卫交接。

大概是觉得像楚信然这样的贵客,还能聊起来这么舒坦真是格外亲切,被迫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不舍。

一时令夕的目光都微妙起来,而楚信然脸上还挂着有些无奈的笑。

倒是一旁的守卫看得一头雾水,却也不忘恭敬上前,招来一位府中从侍过来带路。

相较于那接引人,这位带路的从侍便安静多了,除了见面时的恭敬拜见,之后的引路都是沉默寡言,也给了两人交流的空间。

“这种环境能出个中臣明霄这种人么?”夕好似感叹般的询问,也不打算对一旁的从侍作些掩饰。

顺便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结果对方没有反应,像是真的只是老实带路似的。

“正因为是这种环境,才总会出一个……”同样瞥了眼那沉默从侍的楚信然说着,“只是很难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听着多少有些不安。”

“不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耀眼的家伙,想必打击与妨碍也不曾少过吧……”楚信然淡淡道,“不论他的事迹是句句属实还是刻意塑造,这样的家伙都会活的很累,现在撑得住不见得以后撑得住。”

夕看着他述说时的神情,忽然问:“你是想起了你自己?”

“我?”楚信然怔了怔,继而摇了摇头,“我可没他那样完美的履历。”

这话倒不是谦虚,若是给他迄今为止的事迹做一份履历,震撼的战绩自然有,但大量的败绩也是不可忽视。

尤其是从10岁那年到14岁之间的时段,堪称稀烂,能活下来除了有股狠劲以外就是运气好的捡命,硬生生活成个空我,可以说是严重影响kda,令他之后就算胜率曲线上升,生平胜率也一直不好看。

所以他当初还挺在意赏金猎人的任务完成率的,毕竟能拿出手的成绩太少了,要想接到好委托,就要靠自己养记录。

等到真正经济宽裕之后倒是另说了,毕竟想要接到更好的委托本质还是为了更舒服的拿钱。

不能忘本!(震声;

换言之——

钱多了就可以摆烂了,也可以去因陀罗面前装起来了,说什么自己要追求平静生活。

等没钱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关于这些「早期楚信然高强度吃瘪的珍贵记录」,夕倒是了解的不太清楚,属于是人生历史翻页翻的太靠前的内容,她以前偷翻都没翻到那么前。

于是她听罢也只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还是觉得这人是在说自己,只是迫于什么自尊不肯承认。

老傲娇觉得对面也是傲娇,也觉得自己是个懂哥,殊不知楚信然是想起了埃德加、前代惊蛰那群故人。

甚至近一点,之后预计要去一趟的卡西米尔,在那里退场过的嘉玛烈o临光不也是这样的人?

这些人的区别,无非是坚持还是退场,退场又是以怎样的方式退场罢了。

“相较于他的存在是否合理,我更在意他是否接触过海神教团的那批人……”

见夕点头这么敷衍,楚信然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解释,只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甚至有没有可能……成就他的一切要素之中也包括海神教团?”

对于这份疑问,夕闻言蹙眉,转而看向那从侍。这一次,那从侍不再是漠不关心的模样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俩人,三人同时驻步,而远处则传来些嵯峨的憨笑声,隐约还有些赤冬的声音。

听来本是能让人放心些的和谐环境,但在这边三人的独特气氛下,却是对比得有些诡异。

楚信然和夕站于一侧,与那从侍相对站住,双方的脸上皆是漠然。

一时间三者之间只有静默,以及远处那嵯峨与赤冬的些许笑闹声。

只是倏然间,一道风声令这碎石小径便的细竹微拂,楚信然抬手作空握之状,握在半空。

而那从侍却嘴角溢血,更有下一秒的血流入柱从胸口倾出,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仍留在伤口处无色利刃。

半秒之后,四道入肉声方才响起,四道粗大的腕足凭空浮现,却是以断口溢血的方式出现,根部接合于从侍的背部,足以证明这一幕是从何而来。

从侍的身后无声探出四道看不见的腕足,却又被看不见的利刃以极速所斩。

看不见的剑刃斩切了四道腕足,顺势贯入从侍的心脏,令其自始至终都保留着那副毫不掩饰的薄凉目光看着两人。

在剑刃抽出之后,扑然倒地,血也由此蔓延。

“该通知将军府的兵士打扫了。”抽剑一甩,重复无形透明的霄练上没有一丝一毫水迹与血液的残留入鞘,楚信然看着地上的尸体淡淡道。

“不过这样一来,算不算打消了那中臣明霄的怀疑?”

虽然这从侍本是想作为中臣明霄染指邪法的佐证而牺牲,但这能骗过外行人,却骗不过守秘人和一位深知术法的随行者。

“只能算个小插曲。”守秘人的回答保守且谨慎。

“到底有没有问题,还得先见过,接下来先去见见那俩啥都不知道的单纯丫头吧。”

夕认可的点了点头,她也有些在意远处屋里的那俩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到现在都还有些欢声和恼怒话隐约可闻,平日可没见这俩这么跳脱。

倒是楚信然已经先听到了什么「压起身」、「特格」、「当身」之类的话来,表情有些微妙。

NO.102:楚信然:我必须立刻离开平城京。

“嘿!呀!”

“死!”

狠辣的男人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倒像是什么凶案现场。

楚信然推开屋门,循着声音走向里屋。

夕跟在一旁,对一路的陈设四处打量,直至随同他走到那大门洞开的里屋处,听到的不只是嵯峨和赤冬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清晰明显的男人呼喝声,夹杂着些狠辣的东国语。

这是在和谁闲聊?夕心里想着,倒是不甚在意,并不忧心那俩人的安全,只是听着这吵闹声音显得有些烦躁,心头再一次鄙视起两人。

她倒是没注意到一旁楚信然的表情微妙,只是不想去那吵闹的地方而脚步微顿,任由楚信然上前,然后听到了嵯峨诧异的惊声:

“楚施主,你来啦?先生呢?”

表情毫不意外的楚信然只是微微后仰,看向门边的夕。

在他的注视下,夕有些不情愿的走入对方的视野中。不过她也因此瞧见了室内的空旷,自己以为的谁全然不在,摆放着各式没见过器物的大房间里只有赤冬和嵯峨俩人,只是俩人手里还拎着个奇怪物事。

不理解的状况自是想问,可眼下想错的尴尬也令他没有立刻开口。

所以就听到嵯峨惊喜道:“啊,先生你在这里啊,小僧方才还在和赤冬施主聊起两位什么时候才会到——”

她话未说完,倒是被楚信然抬手截断了。

抬手示意自己有话说的楚信然,只是抬手指了指游戏屏幕,然后道:“你们继续,也让夕试试,我去一趟卫生间,对了赤冬,卫生间哪个方向?”

将军府里大抵是有不少从侍和佣人的,不过这屋里显然被下过指令,一反常态没人接近。

“啊?出门右转,分叉口再右转。”虽然视力有碍导致偶尔会撞到墙,但赤冬至少记将军府的路是记得很清楚的。

虽然上次来这儿都是半年前了。

这半年在前线东奔西走,战场上没出什么状况的话也很难脱离,更别提回到这里。

虽然吃了败仗,多半还要受罚,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现在,她回来了,苦中作乐的想,能看到姑姑也是好的。

虽然现在还没看到。

早在一小时前,就听侍卫说姑姑去平城宫了,一小时后的现在,赤冬便是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注意着局数和时间,等着姑姑回来立刻起身去迎接。

结果还没等到姑姑,倒是等来了孟章君。

听了对方的话,倒也将目光投向那因楚信然的话语安排而有些无措的夕,扬了扬手中的手柄,试探道:“先生,来一局?”

“呃,先生要不要试试我这边?”嵯峨闻言更是起身奉来手柄,以表敬重。

倒是夕自己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又是在做什么……看向对方明显要递来的物事,夕还连一点概念都没有呢。

这些天接触到的现代科技有电梯有手机有电视,但这种游戏机还真没见过。

对游戏机甚至没个概念的夕,显然是需要被俩人从头教起了。

不过没关系,赤冬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毕竟她刚带嵯峨玩这个的时候,也跟这个云游僧讲过。

虽然那云游僧倒是不至于连个概念都没有,好歹在大炎也见过这类游戏机,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

不过这些都暂时与楚信然无关了。

支开了夕,打着要去卫生间旗号一个人在将军府里转悠的楚信然,还在寻找着那种玄之又玄的微妙感。

自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便升起的微妙感,像是被什么呼唤,又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就像望见平城京的青龙之灵,就像遇上带着莱瓦汀的史尔特尔,也像那完全狼化的埃德加,更能是犹大弄出的深海腐蚀之物……

很显然,这是一种印象非常混乱混合的感觉,不论是基于非人的异质感、还是同为被祭祀崇拜的同类感,甚至是看似完全无关,单纯只是异类的状况也能给他带来些怪异的感觉。

很难分辨,楚信然也不执着于非要从这类感知中分辨对方属于哪一种,他选择直接囫囵省事地将「任何异样感知」归类为需要查看的一类,这也令他在一开始面对那位异化的从侍时,甚至有了些错觉。

错误地认为对方就是那种感觉的源头。

结果将其处理之后,才发现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仍在。

或许这座府邸仍有着其他异化生物潜伏,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确定了问题不止一个之后,他便当即找了个借口来一个人走走。

虽然这也可能是个陷阱,不过这种几率更是微小,毕竟他的这点感应能力也不曾与人说过,更不像是什么大众能力,没理由被用来做文章,倒是找上这件事本身有危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