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92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机会分明是有的,但也有陷阱的可能性,是否是陷阱这种事,他明天亲自去探,有些机会不仅要有,还得自己去争取才行。

不只是和那三头狮子的协约,更是为了困扰多年的一些心头疑惑。

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接触那位铁公爵的机会,了解那些怪物的真相。

协助王女殿下行动如此之久,终于有了不错的反馈。

至于现在……手机因讯而震,划拉开短信也就瞥见了龙门银行的收账短信,五位数的收款通知已经到位,那特莱尔任务的雇主倒是出人预料的爽快,让他一开始在心头打好的交涉草稿失去了作用,可惜苏格拉场的赏金加上这委托的赏金一共也没能抵掉一对刀剑的费用。

等到维娜的事告一段落,再看有没有必要重新回归一段时间的猎人生活上吧。

总之罗德岛或是莱茵生命总得抽空去一趟,这么想着的他,摸了摸头上的龙角,所能触到的自然是角套。

作为一位龙族,并且是角分叉的龙族,他能使用的伪装角套寥寥无几,埃拉菲亚、瓦伊凡通常是首选,前者是鹿、角型相似,后者是双足飞龙,角型以粗著称,很有兼容性,考虑民族形象,他常用的自然是瓦伊凡这种尚武形象,能免去很多麻烦。

不过他摸角只是在检查角套和角的嵌合处,仍是严丝合缝,意味着内部的龙角没有明显的成长和变化。

那就仅仅还是长指甲和头发而已,确实,光是提升新陈代谢速率的话,龙角和龙尾的变化不会有指甲头发这种东西明显的,但他确实是越来越在意那些怪物了。

那些在他视野下走来晃去的怪物,有时候还会穿过他的身体走过,或是被他穿过,无光的身体内侧能听到清晰的心脏搏动,竟觉得有几分悦耳,有这种想法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拉出正常的琴音。

他不想找心理医生,准确的说,是普通的心理医生,他想找深究源石的医生。

所以得去一趟莱茵生命或是罗德岛,也想找那些同样能看到怪物的深海猎人,但他又不想去阿尔戈,那儿的氛围令他厌恶。

那么就定个计划吧,半个月内,帮助维娜找到现在应处的位置,协约也就终结,自己带着夏梅隆去哥伦比亚,夏梅隆回家,而自己去一趟莱茵生命。

在那之前,也不用企鹅物流送货了,他可以自己去找拉普兰德交换日晷刀和杰里科,搞定之后去米诺斯。

时间不用挤在一起,非常完美!不过真是越想越远了,得留出迎接意外的时间和准备,最后还得脚踏实地。

打好这行程的粗纲,楚信然抬眼看了眼接下来的车站名,还有两站,该收回发散的想法专注眼下了。比如,想一想夜烟现在是否还在那个危房里。

NO.69:ONE OFF MIND

(标题是蜂屋なな的V家曲,16年的。)

天空渐渐地昏暗,路灯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亮起,但在东区,光明也算是个奢侈的东西。

路灯由电而起,电从何处而来?火力?电磁?潮汐?各中缘由,除却真正利用地理环境的少数状况,共同的源头仍是源石技艺,那是源石的力量,也将是财富的力量,对这财富分布严重失衡的东区而言,别说平民亦或贫民家的电费交不交得起,就连电灯电线这类公共设施也有人违反法律去破坏偷挪,带到废品回收站去变作既不经济也不实惠的一点小钱。

被破坏偷盗了数次之后,有心改善东区的上面也收起了心思,在搞好公共建设之前,得把居民经济和思想建设弄起来才行,修建学校的工程早就在做了,距离完工倒是还要一两个月,在这之前还有新造的国营企业准备收拢这些廉价劳动力,以及加派的保安和警卫,如今的东区缺乏的……

是时间……

奉着官方指令以民间名义建立的艺术特区只是最早试探的一批之一,作为首都的伦蒂尼姆确实不该一直挂着个最为贫穷混乱落后的东区在身上,好似一位美人身上一直挂着一块丑陋的疮疤。

所以药方已经开好了,医药费也筹备了大半,唯独需要时间来体现药效的分量。

能对这药效初期就有感受的人民自然是幸运的,但更多的流浪汉和贫民仍是毫无所觉,以前的生活方式也就是现在的生活方式,东区的光明普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稀稀落落的电灯能够存在的理由全靠摄像头,但也有些贫民连摄像头也不怕。

他们不一定知道摄像头死角这种说法,但他们确实敢砸,有些能尝到甜头,有些却会被骑警抓捕,留下的这些孤零零的电灯还存在着,偶尔会有些流浪汉在晚上聚集在这,仿佛那昏黄的灯光真的能给他们温暖一样。

不过这个点还没到他们出现的时间,这路灯刚亮的七点十分,正是不少家庭正式的饭点,而对东区的街头人而言,这个点倒是可以到边缘翻找一下那些外来人的垃圾桶,说不定也能找出点幸福感。

而现在有个人,就在直接破坏他们的幸福感。

“青春的特征乃是动不动就要背叛自己,即使身旁没有诱惑的力量,你不觉得如此么?小猫咪。”

街道的尽头,小巷的出口,在那堆积的一堆垃圾在暗蓝色的光影下破碎,而在它们溅起碎屑之前,黑色的身影更快一步的闪过,那是仍旧穿着那身斗篷和尖角帽的夜烟,而在她身后的远方,高瘦的男人远远地站在小巷的另一边口子上,微笑着看着另一头。

他也是一身黑色,黑发黑耳、还有一席黑色的大衣,胸前挂着的金线修饰的黑色身份牌,属于「矿石与感染者相关专业对策人员」的特殊骑警徽记在昏暗中也有着显眼的荧光。

维多利亚的骑警队是个大分类,其中有着楚信然认识的那帮普通骑警,也有着这类专门负责感染者犯罪的特殊骑警,同BoPoRoS这种生化防护相应人员一个定位,他们的装备和武器都是特制用于对付感染者,他们所经受的训练也是针对感染者,目的便是高效、无情、精准的处理感染者犯罪案件,同样的,也将抓捕那些能够越狱的危险家伙们。

不过越狱犯夜烟着实是一个特例,以往的越狱犯人都是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绝强的源石技艺出逃,属于极度危险分子。

但这位却是靠着单纯的小手脚和小聪明以及诡异又空泛的源石技艺掩人耳目。

如果说之前那帮人都是土匪强盗的话,这位小姑娘显然就只是个小偷,战斗力不是一个层面的。

或许也正因这一点,这个骑警才这么闲庭信步吧,觉得这是个手到擒来的过程,可以稍微违反一下曾经宣誓过的绝不轻视敌人、绝不浪费时间的守则。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看过夜烟档案的他本身提不起兴致。

都没什么像样的罪名,一个硬生生靠感染者身份凑起来的感染者罪犯头衔,居然派遣他来抓捕,他都不好评价是自己被轻视了还是对方被重视了。

或许是两者兼有吧,一个有本事越狱的小姑娘,一个对自己老是不顺眼的上司,真是没有一个能让人顺心的职场啊。

一想到这里,男人便又开口道:“小姑娘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很公正的,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导致你之后的遭遇,就像一些偷窃的习惯,若是改不了,迟早会被我们找上。”

夜烟并不回答,也不回头,很快就消失在巷口,宽大的法袍和头上的尖角帽被淡黑色的烟雾拢在身上,既不会抛飞丢失也不会成为奔跑的妨碍,而她所释放的源石技艺媒介并非是作为感染者而增生的源石,而是那本从不离身的书本。

那是真正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也是她最为宝贵的东西,同时也是个特殊的「法杖」。

特殊金属制的封壳内蕴墨化的源石层,开篇甚至有着源石粉末书写的符文和解析,这是本古老的魔导书,恰如童话与传说中的那般,巫师在上面书写着禁忌的知识,也让它本身具备了超凡的力量。

它具备着文物和法器两种成分和身份,会落在一个贫民区的小姑娘手里本身便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只是目前而言,鲜少有人看出这一点,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追捕官也没去注意,只是将追踪术式放在其上。

这也是他能够闲庭信步的原因,不论夜烟逃到哪去,只要相距不是太远,他都能与所感应。

作为处理感染者犯罪的特殊骑警,源石技艺也都会朝着追踪、进攻、渗透、防护几个方向特化精研,他便是擅长追踪以及不那么擅长的进攻型,所谓的不那么擅长,就是处理B级罪犯的程度。

夜烟的定位为C,这还是托了越狱记录的福,原本的定位是D来着。

现在的她不关心这些,事实上她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已经在逃了,一开始在「家」里被找上,她还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只是在对话中习惯性的摸了个牌子,突然意识到这牌子代表的什么立时引动源石技艺跳窗而跑,但动作还是没有快过对方甩出的暗蓝色飞镖。

挡下那飞镖的便是那本书。

在数次自以为逃掉却又撞上对方后,她自然意识到了对方有什么追踪的依仗,在找了个偏僻位置特意排查过着装确信没有被装什么发讯器后,方才考虑法术的可能性,最后觉察到那微弱的法术波动,微弱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定位,微弱到难以被截断。

她其实有所猜测的,有关于被定位的物品猜测。

却也对最应该做的抛弃下不去手。

她怎么能扔掉这本书呢……她又怎么舍得扔掉这本书呢……

所以她依旧在跑,而那个男人,也依旧在追,跑了几个小时,她又绕了回来。

不想跑出东区,会闹大的,还可能牵连别人,何况东区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还有那么多菲林兽亲愿意帮助她躲避。

“喵——”

就像此刻,窗户紧闭的阁楼上,棕黄毛色的菲林兽亲的盯着她发出一声警示的尖叫,然后朝着左边爬出几步。

这令夜烟的步伐也朝左迈进,冲进另一条巷道里。

这样跑不是个办法,等到对方耐心耗尽,这场追逃也就该结束了,她没有破解对方源石技艺的办法,就只能回头袭击,或者以书为饵……后者不作考虑,若把书放下,那才是真正的束手就擒。

但是……真的该袭击么?原本还只是偷窃而已……她知道偷窃是不好的,但幼时的经历让她有这样的习惯,已经养成了癖好,总是想偷点什么,这种时候她通常会偷些不重要的东西来做缓解,可也正是这样的行为,曾经将她送入了感染者监狱。

她那时如何能想到,偷个食物都会被关进那种地方,就因为感染者的身份。

但就算如此,逃出来的她也没有真正作恶的念头,但如今对这追捕官发动袭击得被算成什么罪名?

她犹豫着这一点,既是为了自己的坚持,也是为了在这个社会的地位,明明自己都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明明还有了像样的雇主……可这个社会并不打算放过她。

这个糟透的,对感染者净是蔑视与敌意的社会。

NO.70:要学会抬头。

(更新的时候我应该还没起床,祝我醒来能抽到赫拉格ojpg……)

即便如此,夜烟仍不打算放弃,她如今已经考虑一下打破绝不偷钱与钥匙之流的信条,起码弄到几个硬币,那样她便可以联系雇主。

她是知道的,知道那位雇主虽然没有被官方定性为罪犯,但在感染者监狱的数据库中,他被定义为S。

这是危险等级,也是罪犯等级,也是她眼下唯一能求助的对象。

但就算是如此,就算她真的打算打破信条,在这个正常家庭都会在温暖的小屋中齐聚,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会在外晃荡的时间,她能找谁偷窃钱币?

加班加点导致还在回家的上班族么?

东区没有这种上班族,真正的加班都是半夜回家甚至在工厂里睡觉,没有什么七点半下班的温柔岗位。

冷清的街道上甚至很难见到一个人,这也是那个追着自己的家伙能够毫无羞耻心的大声说话、自语的原因,夜烟觉得但凡街上多出几个人来那家伙就不会说那些嘲讽的话来。

除非那家伙真的脸皮厚。

她绕行在小巷和街道间,瞥了好几眼沿途映出灯火的窗口,其实她的源石技艺要打破砖墙还是做得到的。

但这种事想都不用想,她只是想有几枚先令的零钱而已,一面奔跑一面期待着听到什么陌生的人声或是脚步声。当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个警官先生的声音。

虽然他一开始表现的颇有教养,但这丝毫不妨碍彼此对立的事实。

何况那家伙后来也在一路说些风凉话试图给自己积累压力,是个超级坏心眼的家伙。

哒……哒……哒……

——

突然听到的脚步声令夜烟喜出望外,这富有节奏又略显明快脚步声毫无疑问不是流浪汉,也不会是那个慢悠悠的骑警突然绕到了前面,这就是她最迫切见到的,却又怎么想都很难出现的路人。

只是,真的要做么?

那脚步声在远处,一眼看去不会是正前方而是在拐角的街道愈发走近,曾经有过很长时间偷盗经验的夜烟有着出手绝不走空的自信。

但她一直谨记着幼时接受的不少教诲,那些少数会关心她的人留下的话,其中之一便是令她从不窃取钱财的理由。

这个世界是很糟糕,糟糕到只能要活下去,就算是做窃贼也甘愿。

但就算是窃贼也是人,也该有自己的规则,否则那便连做人的资格都失去了。

可再遵守下去,可能连活下去的机会都失去了……

她不敢想象再回到那感染者监狱会被如何的严加看管,更不敢想象自己能在里面活多久。

她是知道的,感染者监狱的环境并不会催化病情,但那些狱卒经常带着一批犯人出去,回来之后大家就会有很大的变化,她知道,那些犯人是被带去做实验了。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整个泰拉那么多国家与独立城市都有着矿石病的痕迹和肆虐,大家也就从未停止过对矿石病的研究,感染者监狱里的罪犯就是合适的人选。

因为没人能放心感染者们的劳作不会出现突发状况,于是连劳改权利都被剥夺的他们,成为了感染者相关实验的素体。

但这份研究究竟是为了根治还是想借此获得些别的,夜烟很是怀疑。

她曾听过一些罪犯深夜的呓语,也曾听过一些狱卒古怪的对话,隐约觉得他们是在拿罪犯做法术增强方面的实验。

那绝对不是好事……

哒哒!

提升了响度和距离的脚步声令她在犹豫中下定决心,隐约从声音判断对方已经快要走到拐角,她便加快了脚步,要赶在一场拐角相撞中得手才行!

活命还是信念,她仓促选择了活命。

只是她准备撞上的人在要撞见的那一刻发出了轻咦声,扭身抬手,竟然打掉了夜烟隐晦间伸出的手腕,且还有余裕将要失去平衡摔出人行窄道的她拉住,这番小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倒是熟练无比,也不知是遇见过多少次。

“你这么做,会让雇佣关系破裂的,魔女小小姐。”

手腕一抽便将夜烟从半失衡的状态下拉回,双手稳住对方肩膀的楚信然退后一步,打量着她如今的模样。

夜烟怔了怔,没料想到惊喜便是如此突兀降临。

“苍……”她开口,便被楚信然微笑着打断,“梅林。是梅林,小小姐。”

“看来你有些麻烦……”视线由上及下的逡巡,然后锁定了那本书,“有几人?”

“嗯?嗯,一人!”夜烟怔了怔,跟上了话题。

“那么,就往家里跑吧……”楚信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双手重新放在对双肩上朝着拐角的走道上轻轻一推,“半个小时后,当我回来就没事了,我没回来的话……”

“嗯,没有我没回来的可能,去吧。”

“小心点,他的源石技艺我没太了解,但很会追踪。”

“看出来了,所以你跑远些吧,跑远些,天上就会下雨了,雨能把任何斑点都洗刷干净……”

楚信然依旧微笑,让夜烟颇有些不习惯,当初的楚信然可没这么和善又温和,“好了,走吧,你能逃出那个牢狱总不该是靠着拖拖拉拉吧?”

“呃……”话都说到这份上,夜烟觉着他那微笑都带上了某种压力,只能咬牙抱紧怀里的书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路口。

而楚信然也就是这时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屋顶上的黑猫。

那只猫一直盯着自己,直到现在,那种尖锐的视线才变得柔和起来。

“喵——”

见到自己看来,它还叫了一声,从二楼高度一跃而下快步跑来。

菲林兽亲啊,微微蹲下身来,朝着它探出双手,黑猫轻巧的跃到他的双臂上,被他缓缓地抱起。

楚信然不喜欢养猫,因为养猫很麻烦,但撸猫是挺不错的事,所以他一贯白嫖别人家的猫,只是当他在撸猫过程中瞥见对方扬起的下巴上的黑色晶石时,温和的目光倒是依旧温和,只是又重新蹲下身来,将对方往地上轻送轻收。

“抱歉……”他轻声说,似乎笃定了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话语,“那孩子能做到的,我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