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不死者 第337章

作者:紫云霄

在广袤的时间之中,他逐渐失去了衡量其的能力,而长生给予他的惩罚,正是如此。

对于他来说,等待与被等待,都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因此,他能够一手安排上塔露拉的出生,也能够在与龙门的战斗中,成功夺走塔露拉。

对他来说,塔露拉是一种必然会产生的结果,而不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而当黑蛇带领塔露拉,抚养她长大的时候,并没有让黑蛇本身产生任何与他自己有关的心绪。

科西切不过是他的一个代号,一个在乌萨斯境内为人所知的代号,这样的一个代号他可以有很多个。

因此,当塔露拉亲手用剑插进科西切的胸口时,黑蛇才会产生兴趣。

他想看看,这个企图越过自己给她设下的禁忌的少女,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他会将这片大路上一切的苦难,与一切人能够经受的挫折,都事无巨细地展现给她看。

他要让塔露拉在绝望中湮灭,让她的一切成为自己重生的养料。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玩乐呢?对于他这种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的人来说,一切只要是能够被称作有趣的东西,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东西,都是能够被他玩弄的事物。

在他的眼中,塔露拉是这样,罗德岛也是这样。

阿米娅的升变,是一个意外,不过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他的心绪。

因为即便是爱国者,也无法超越人类本身的限制,爱国者或许可以压制塔露拉。但绝对无法压制已经成为下一个科西切的塔露拉,无法压制这片土地的主人。

而爱国者与阿米娅越是挣扎。在黑蛇的眼中,就越是令他感到欣喜。

人类对未知命运的反抗,在黑蛇的眼中。就像是一群蚂蚁想要飞上天空。即便他们手中并没有能够实现梦想的任何机会。

一切有如梦幻泡影,唯有深渊与黑暗的未来,人的本性回归之时,才是真实。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爱国者在他面前收敛脾气,接受他的调遣。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阿米娅对他举起右手,向他发起无谓的攻击。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阿米娅与爱国者合二为一,对他们无法击碎的命运无能怒吼。

但当火焰燃起,在身体的每一刻都被印下烙印的痛苦觉醒之时,他才明白,罗德岛并非毫无准备。

不死人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蛇已经非常谨慎,他小心又小心。在切尔诺伯格外环之时,他甚至在听到不死人的消息时,就立刻离开城市。

而在察觉到梅菲斯特身死,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虽然他也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坐标,但当他意识到,不死人就在此处的时候,他就立刻收回,不想要和不死人硬碰硬。

可未曾想到,即便黑蛇已经尽可能在任何时候都用意识覆盖全程,还是被不死人摸到了身前。

他看到了那一身灰黑色的甲胄,也看到了剑身上燃起的金黄色火焰。

根植于记忆深处的烙印在隐隐作痛,黑蛇的眼眸也被灼伤。

塔露拉忍不住后退两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不死人。

“不可能!为何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出现?!”

不死人握住手中大剑,他向前缓缓迈出步伐。

“在切尔诺伯格,是你吧?”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和塔露拉废话的想法,一边说着话,他就直接抬起了右手的大剑,想面前斩下。

金黄色的火焰将黑雾驱散,在不死人眼前的空间被分成了两半,斩击而出的火焰与剑影直冲冲地朝着王座之下的塔露拉冲过去。

这火焰与塔露拉的源石技艺不同。

这是根本上的区别,一个是凭借源石赋予的力量,而另一个则是世界诞生之初,创造世界的力量。

在金黄色的火焰照耀之下,迷茫的黑雾被驱散,藏匿在黑雾中的火焰也被逼退。

那畏惧的模样,就像是伪物见到真物之时的恐惧,也是自知无法比拟的慌张。

塔露拉抬手,手中的战刀挡在身前,黑雾喷薄而出,将他围绕。

经过了好几重力量的削弱,来到塔露拉面前的火焰已经不足原来的五分。

可即便已经被削弱了如此,但撞击到塔露拉的战刀上时,依然将战刀烧得通红,连带着塔露拉自己本身,一齐向后拉扯,将塔露拉的后背彻底贴在了王座之上。

看似一边倒的力量差距,却让塔露拉在这次对撞之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对,你不是他!”

塔露拉猛地抬头,再仔细地打量着被火焰环绕的不死人。

片刻之后,她的眉眼打开,放肆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果然,即便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原来的模样!如今的你,不过是一具空壳,存有的力量,还剩多少呢?”

那蔓延在众人身侧的黑雾猛地加深,塔露拉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来自深渊的力量,浑然不顾这力量对塔露拉身体本身的侵蚀。

“你是上个世代的渣滓,是旧世界的阴影!如今的泰拉,再也没有了你的位置!薪王,也不过是时光洪流中的陪葬品!”

塔露拉手中的战刀上,也如同不死人手里的长剑一般,自剑尖燃起的深红火焰绵延向上,将整个剑身都吞没。

“现在世界,容不下你!”

是的,正如塔露拉所说,不死人知晓,自己的力量尚未回到原来的模样。

而不死人本身也无法从如今的世界中汲取力量。

但这又如何?

金黄的火焰化作炽热的甲胄,将他原本的灰黑盔甲烧得火红。

身后的披风像是流动的熔岩一般,从不死人的肩膀垂下,而披风的末端,则是有着无数火星在空气中湮灭,又顺着灼热的空气流转在不死人周身。

有火红的冠冕在他的头顶升起,是要为他重新加冕,重归王座。

“杀你,够了。”

不死人一边说着,他又继续向前迈步。

右手的大剑,也在火焰的焚烧中逐渐变得更加黝黑。但剑身上萦绕的火焰,却更加浑厚,宛若流动的液体。

“大言不惭!”

塔露拉抬起右手,她抬起右手的战刀,向面前的不死人一刀斩下。

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才能对面前的这个人发起进攻。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自己的斩击在来到不死人面前时,并没有顺着他周身的气流自动散去,而是被不死人抬起的剑身所挡下,也让不死人的身躯停顿了片刻。

塔露拉看在眼里,也让她升起了更多的勇气。

“你的权能,你的力量被我们蚕食。你的身体也破损不堪,现在只是一具空壳在我眼前,你拿什么来阻止我?”

她狂笑着,两步向前,主动贴近不死人的身体,又抬起手中的武器,向不死人发起进攻。

不死人也抬起手中的巨剑,自身体右侧向左侧摆动,一剑向前横斩。

叮!

两柄武器终究对撞在了一起,火焰像是爆炸一样向两侧扩散,那深红的深渊之炎,与黄金的初火混杂在一起。

站在不死人身后的所有罗德岛成员们就连站稳在原地都无法做到。

只是逸散的余波,就足以令人生不起战斗的欲望。

Ace意识到,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全员撤退!”

在阿米娅倒下之后,Ace理所应当地接过了指挥的职责。

他立刻带领受伤的众位罗德岛干员们离开高塔。

而不死人与塔露拉的战斗还在继续。

高塔之上,火焰与火焰对撞,黑雾将他们彻底包裹。

就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塔露拉的力量逐渐变得更加凝实。

她本不想过多地干扰这具身体的形态。因为身体本身是一个符号,她还需要这样的符号,用来号令更多的人,用来隐藏自己的存在。

可当她站在不死人面前的时候,不得不解放自己设下的限制。

如今,黑色的乌云在天空中汇聚,来自世界之外的注视让她身体里的力量逐渐沸腾。

那甜美的,永远无法结束之梦的故乡。

不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世界的恶意正在汇聚于此,他正聚精会神地与面前的塔露拉战斗着。

每一剑都是朝着要害击去,每一次斩击都要让面前这孱弱的身体一刀两断。

他们势均力敌,在解放初火之后,不死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战斗。

眼前的深渊,那令人厌恶的气息愈加浓厚,不死人的身体也不由得狂躁起来。

“死!”

火焰喷涌之间,不死人手中的大剑自上而下,将塔露拉手中的战刀一刀两段。

刀刃在空中飞舞,随后插在了侧边的墙壁上,不住颤抖。

塔露拉后退一步,周围的黑雾迅速蔓延而上在破损的刀刃处重新凝结,又变成了一把完好的战刀。

眼见不死人身上的初火无法对自己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塔露拉的心思也愈加活络。

而从她内心里涌出的力量,也好似隐隐告诉她,自己可以与面前的这个家伙战斗,她是有一战之力的。

于是,她更是大胆地上前一步,主动向不死人攻去。

她相信,凭借着故乡给她带来的力量,今天就能够将缠绕在他记忆中上千年的梦魇彻底根除。

那无垠的火焰,净化一切的火光,定会被黑暗吞噬。

被黑色物质凝成实质的刀刃向前刺出,直指甲胄的中心,就要将甲胄彻底穿刺,将那身体里的力量彻底剥夺。

可不死人又怎会惧怕?他也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百战之身在见到塔露拉的出招之时,就立刻抓住了塔露拉的空隙。

左手握拳,与塔露拉贴身相交,猛然一拳轰击在她的胸口。

砰!

塔露拉的身体倒飞而去,将那看似坚固的王座砸地稀碎,身体也被巨力轰击地镶嵌在碎石之中。

仅此一击,塔露拉便好似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你胆敢,激怒我?”

不死人平静的声音无法听出他此刻的情绪。但就在话语之下,汹涌的火焰伺机而发,将不死人右手的长剑彻底晕染。

那黝黑的剑身逐渐化作液体,顺着剑柄重新组合成为剑身。

而流动的火焰,为那液体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也在不死人手中凝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扩散的铁水与猛烈的火焰融合,重组,在剑柄之下扭转着身躯,又在顷刻之间凝成实质。

扭转的剑刃上,有着丝丝被火焰刻下的痕迹,而在剑尖处被烧得通红的部分,则是一切愤怒的发泄口。

初火的力量终于彻底在他的武器上展现了应有的痕迹。

这是初火赐予的证明,也是蕴含着无数种技艺的集合体。

那无尽的旅途中,无数位传火的英雄们,用百战之身磨练的武艺,或是倒在这柄长剑之下,或是重新成为了它的主人,成为新的王者。

正如不死人与火神所说。

武器应该由使用者的事迹来加以冠名,而不是凭空臆想。

这兵器就是他身为守护者的证明,也是他终结了一切,开启新世代的战利品。

如今,在他的手中得以苏醒,是他再次正视了自己的职责。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必定会被灭杀的污秽。

刚刚从王座上撑起自己的塔露拉,她破碎的皮肤之下,有着涌动的黑色污泥。

那是火焰的燃料,是污染一切的源泉,也是此世之恶的具现。

即便不死人的力量尚不及全盛的十之二三,但依然不是塔露拉能够抗衡。

而塔露拉也没有想到,居然这样的不死人,还是她无法杀死的存在。

哪怕是稍微压制,也无法做到。

“不...不可能...”